作者:玩具匣子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对面最后说话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牙人,而是宫里的太监,还是掌权的大太监!
吴立自己就是认了宫里一位名叫小福子的公公做干爹,这才能有今天的地位。现在朝里阉党横行,太监们自成一党,颇有势力,他认得这位干爹虽然职位不高,但已有些手段了。
这趟押送人的差事,就是他干爹小福子让他来的。小福子说这些是要犯,如果能顺利押送到府衙,能算他大功一件。这差事是小福子特地帮他讨要过来的,是临时的差事,所以这才夜宿在破庙里。
吴立在干爹那儿见过钱五一面,那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就连他干爹都要跪下叫爷爷的主儿!
吴立越想越害怕,只能期盼这位手握重权的太监老爷能放自己一命,千万不要认出自己是谁。
这位sh-i'f:u出来,绝对是有要务在身。一般宫里的太监要是出门,那都是前呼后拥的,若不是什么绝密任务的话,绝不会穿的这样朴素。
既然对方这样悄悄出来,那就代表他不想被人发现。要是自己明显地表现出识破了对方的太监身份的话,那他就离死不远了。
吴立敛下眼底的惊恐,只期盼自己的伪装能成功,千万别叫对方看出来自己的慌张。对方可是掌权的大太监,动动手指头自己就得死!
吴立心中恨透了麻子的举动,这该死的混账东西!要不是他上去招惹,又怎么会惹出这档子事儿?
这钱五也是,都是掌权大太监了,怎么还穿这么朴素,害他一下子都没认出来。要是早知道会在这儿遇到出外办事的钱五,他就算不要这升官机会,也不会听他干爹的话来到这里。
吴立心中七上八下的,但钱五却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头扭开了,似乎没有认出他来。
吴立心中稍稍有些放松,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没认出就好……
陆袖看着吴立脸上的神色变化,发现这位捕头似乎很惧怕钱五,但钱五在看到吴立的时候,眼神中却带有明显的愉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钱五此刻的心情就和陆袖观察的一样,他不但没有不快,心中还很是满意。
小福子这个奴才,倒是挺会来事儿的,找的这几个衙门的官差,也让他感到满意。
事实上,钱五不但认识吴立,还打算利用吴立,因为吴立一行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他本人的命令。
钱五与吴立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架不住吴立的干爹小福子在私下里一个劲儿捧自己干儿子,人是就见了一面,但这话可没少听。而且吴立脸上有一道疤,那一面还是给他留了很深的印象。
不过钱五并不打算戳破吴立那点小伎俩,他现在不想打草惊蛇,更不会杀掉吴立,因为后半程的计划还要这个人配合才行。
吴立见那边的钱五迟迟没有动静,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估摸着是这位大太监有要事在身,不会和他们计较,这也就安下心来了。
他刚才也想过直接带人离开,但转念一想,这样的话就等于暴露自己了,而且对方的势力那么大,他逃到哪里都没用的。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双方反倒相安无事,维持起了表面的和平。
陆袖眼看着事情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有些分辨不清事情的发展,但这无疑又是一场大戏。
陆袖转头去看旁边的秦观,秦观的仍然面无表情,但其眼中的杀意却一丝一毫都没少。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笼罩在阴影中,唯独一双凤眼看着远处,阴冷至极。
她是一贯知道秦观的,他对于追求者的企图格外反感,倒不是说秦观本人对同性人群有什么歧视,而是因为他遇到过极为下作的追求者,因此无论对方是男是女,他都会感觉到不爽。
秦观的追求者很多,其中还有一位过于极端的同行追求者,当时在大学里闹得人尽皆知,搅得他的生活一团糟。从此以后,他对于追求者的观感就更差了。
如今秦观已经离开了法制社会,对于这些让他感觉不快的事儿,也自然没有之前那样容忍。如今为了特殊副本的未知任务而隐忍,秦观的怒火自然会快速积攒,陆袖觉得这份怒火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爆发开来。
因为修炼阴功,秦观在偶尔牵动情感的时候,双眼会变红。陆袖盯着他染上一层淡红的瞳孔,突然有些理解对方的野心,只有绝对强势的力量才能带来绝对的自由,无论在哪里,这都是不可忽视的事实。
夜渐渐深了,方才的篝火也熄了,破庙里漆黑一片。
渐渐的,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平稳了,这些人似乎都陷入了睡眠之中。
小徒弟强子被黎苦打发到门口去守着,下半夜黎苦自会去替他。
此时的破庙里无光,也无人看守。
黑暗里,陆袖感觉秦观的身体突然靠了过来,接着,她便觉得唇上一热。
秦观吻了过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解开了双手,陆袖只觉得有一双大手正捧着她的脸颊,唇便细细密密地吻了下来。
秦观的吻像是他的人。
那吻悄无声息,却又热烈异常。
那惯常出现的冷淡外表下,隐藏着炽热又疯狂的念头,那些狂野如火焰的情绪不管不顾地将她包裹了起来。
陆袖被动地迎接着这个吻,眉头却渐渐锁紧了。
秦观这是疯了?
几米外就睡着刘太监和黎叔,他竟敢公然在这里**。
又或者说,他不耐烦了。
陆袖想,他应该已经有些烦躁了。
到如今,她和秦观相识也有十数年了,两人都不再是从前刚认识时那般年轻了。虽然她们的容貌都停留在二十岁的样子,但陆袖总觉得在她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到底还是快速老化了。
这些年在海底,她一直在修阴阳神功,心境也越来越平和,愈发无欲无求起来。而一直在练阴功的秦观,却和她完全不同。
秦观的九枚合欢印都练好了,人也愈发阴冷了起来,眉宇之间那份仅有的青涩也逐渐化成了刺骨的刀,疯狂、尖锐。
若说从前的秦观还有几分属于年轻人的热络的话,如今的秦观便是真正地成长为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秦观比从前更加放肆乖张了,只要是足够有把握的事情,便会直接去做,绝不会委屈自己。
就好像现在。
他亲吻着她,大手抚住她的后脖颈,犹如捏着一只天鹅纤细的脖子。她在他手里,好似很快就会折掉,秦观却猛地撤了手,将她拥入怀里。
那是一如往常的温度,陆袖喜欢这体温,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在无趣、冰冷的灵纹规则下,有这样一个人,一双手,让她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生动的。
秦观近些年来总是喜欢这样霸道的亲昵,陆袖明白他的意图,这是男人特有的掌控欲,她有时候都觉得秦观想捏碎自己。
陆袖觉得秦观这样的人,是很难脸谱化的,他不是一个典型的反派,也不是一个心地良善如赵明飞的人。她有些拿不准他想要什么,或许秦观自己也不知道。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秦观这种人是断然不会希望身边有陆袖这样的人存在。
一个让秦观在乎得要命,甚至破天荒拿出全部家当的人,一个让他下意识将自己置于危险中的人。
也是陆袖想要成为的那个人。
这便是最原始的矛盾,也是无法解决的矛盾,但陆袖仍然想要试试,反正她和秦观势均力敌,就单纯从利益上来说,秦观眼下绝找不到比她更好的队友了。
陆袖的思绪飘得太远了,等回过神来,她发现钱五正在看着他们相拥的方向。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钱五只是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起身训斥。
呵,多么可笑的爱情,钱五想着,这两人黎苦抓来的时候就是一对订过婚的未婚夫妻了,可惜这女的也只是童养媳,被男方父母为了二十两银子,连儿子带儿媳妇全卖了。如今到了这等境地,演这夫妻情深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到了塞北,也是没条活路的。
或许是觉得新鲜,或许是觉得没必要为送死的炮灰费心,钱五躺了回去,没有吱声。
一夜无眠,天渐渐亮了起来。
陆袖一直在秦观怀里靠着,闭目养神,没有动弹。秦观的火气已是压不住了的,她随机而动便罢了。
她们还没动,那边吴捕头带着几个差人就已经打算动身了。陆袖瞧见秦观眼中的红又有翻腾之意,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撕破脸。
吴立这一宿左右翻腾,心中提心吊胆,是死活也睡不着。只等着天一亮,就赶紧寻个由头,带着兄弟几个借着押送犯人的借口跑路。
吴立用脚将几个昏睡的犯人都踹醒,低声呵道:“都起来,给老子上路!”
犯人是不敢声张的,倒是其余几个差人对于这天不亮就赶路有些不满。
麻子脸一向心直口快,还有些不满地翻腾了两下,嘴里嘟囔道:“头儿,天还没亮呢!着什么急呀……”
回应麻子的,是吴立无法压抑的愤怒。他一脚踹在了麻子的腰眼上,用力之大,疼得麻子叫出了声。
伴随着疼痛,麻子彻底清醒了。他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乖乖去押送犯人了。
三个差人和那六个重犯无论心中如何不情愿,看见吴立铁青的面色,都乖乖行动了起来,生怕惹得这位不高兴,迁怒自己。
那三个差人是看见头儿不高兴,不愿意得罪,而那六个生存者就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了。
数据本就不高的生存者们,数据被折半之后,有些单项连普通人都不如,别说对打了,就跑都跑不起来!要是这时候差人下死手,他们那几点体质根本挨不了几下鞭子。
吴立快速整顿起了自己的队伍,将他们带到了门口,正要出门,钱五却一个闪身挡在了他前面。仍旧是那副与人为善的笑容,但吴立却怕得要命。
“捕头,哪里高就啊?”钱五笑呵呵地说道,“说出来好叫小人瞻仰瞻仰。”
吴立心中又惊又怕,也不知道这位钱大公公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临时发难,心中连连叫苦。
这问题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要是答得平和有礼,就是承认自己人出钱公公了;要是答得无礼,虽有可能没被发现,但这态度得罪了钱公公,绝对也得不了好。
他正汗流浃背地恐惧着,钱五却又说话了:“吴立,是吧?”
这四个字一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吴立只感觉自己三魂去了七魄,在原地打了个晃,只强咬舌尖,才勉强稳住。
他心知瞒不过去了,只能把心一横,硬着头皮伏低做小:“公公,小的是小福公公的干儿子,也相当于是您手下的人,绝不敢给您老惹事儿。”
“哦?”钱五淡淡地应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陆袖心念一动,心说来了,钱五精心策划的戏要开演了!
吴立求生的意志愈发高涨,他急忙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您是我干爹的爷爷辈,说是我老祖宗都不为过,我怎么会给您添麻烦呢?小的保证,这张嘴绝不会向外说一个字!”
“真的?”钱五似乎来了兴趣,他眉毛一挑,尖尖的声音便从口腔传了出来。
吴立一看有戏,赶紧往前爬了几步,抱住了钱五的鞋子,说道:“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小的又不是痴儿,还想要这条小命伺候您老人家人,您要是能发善心给小的一条活路,我一定为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你的命,倒是可以留,但你这位兄弟,怕是不能。”钱五的脸上仍然带着笑,但却向一旁的黎苦努了努嘴。
黎苦会意,一个箭步上前,左手抓住昨晚前来滋事的麻子脸,右手拿着一柄小臂长的短刀,就要刺下。
虽然麻子脸是吴立的下属,但也朝夕相处了五六年了,确实有些真感情。
眼看着麻子脸要被杀死,吴立忍不住出声求饶:“大人!给他一条活路吧!”
虽说麻子脸给他惹了不少麻烦,但平日里两人关系不错,私下里也时常聚会喝酒,而且相识也有数年了,吴立再没良心,也终究是有些不舍。
黎苦瞥了他一眼,倒是没生气,只说道:“那就听你的。”
说罢,手起刀落,直接一刀抹在麻子的脸上。
顷刻间,麻子的脸上便鲜血直流。他惨叫了一声,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惨叫了起来。
这一刀,竟是直接将麻子脸弄成了瞎子!
吴立“啊”的一声,抱着钱五的手也自然滑落了下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愣了。
黎苦的动作却没有停止,直接一脚踩在麻子的胸口,将他的舌头也割了。
麻子脸这下子连喊叫也不成了,直疼得在地下翻滚。
“老子给你面子了,没下死手,这不就给他留了一条狗命么?”黎苦看着呆住的吴立,哈哈大笑道,“你也别怪我下手狠,要不是贵人拦着,我昨天晚上就把这杂碎捅死了!惹到老子头上,也不打听打听老子在江湖上的名号!”
黎苦的声音很嚣张,但吴立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注意力集中在那洪亮的声音上,他的眼睛不自觉地聚焦在麻子的身上。
麻子在地上不住地挣扎、翻滚,情状十分痛苦。吴立惊恐之余,心中涌起一股悲愤之情。
他不敢惹钱五,但面对黎苦这狐假虎威的马前卒,吴立心中的愤怒再难抑制,忍不住喊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你何苦这样侮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