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断笳
蜷川龙华一抬手,有苦恼浮现在脸上,“那是因为你们年轻人的沙龙需要文学来装点脸面?”
“不是这样的。”
蜷川康介目光一扫,突然发现自己离那张脸这么近。他的神思瞬间被这张许久不见的面容所攫摄,几近愣怔地说话,“我最近喜欢读圣经。”
“喜欢?”蜷川龙华嗤笑,“我们习得的知识,是工具,是力量,是资源,垒成达到目的的阶梯。不要对这些工具性的东西投入感情。”
她一双眼睛突然垂了下来,注视蜷川康介,问:“你读这个,有什么用?”
蜷川康介被这些话压得低下头,竭力想和她解释:““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我总是无法原谅自己。”
说到这个,他牙齿都在打颤,“我杀了人,不知道该怎么……”
蜷川龙华突然扬手,那本圣经重重地落进壁炉,被火舌卷灭。
蜷川康介骤然起身。
“无用的东西还是烧掉比较好。”蜷川龙华慢慢地抬起目光,盯着那张懦弱的脸,“习惯就好,杀了一个人而已,你就当从棋盘上扫落了一个棋子。”
蜷川康介后退一步,声音颤颤,也不知道说给谁听,“人就是人,不是棋子,也不是工具。”
“人当然是工具,谁都可以是棋子。”蜷川龙华打断他。
蜷川龙华绕过椅子,向他靠近。柔软的手指轻轻往蜷川康介肩膀上一按,他便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
蓝宝石耳坠闪着幽冥的光辉,在蜷川康介视网膜里放大再放大。蜷川龙华按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补充:“当然,我自己也是。”
“快点换衣服,待会陪我接待贵客。”蜷川龙华站起身,转身离去。
蜷川康介坐在那里,惶然地看着那张面容一点一点转过去,再也不见。
他急切地伸出手,从怀里拿出一枚怀表,打开,看到里面的小像。
握着怀表的那只手跌落在膝盖上。十年过去,那张脸的神采,居然已经变了那么多。
怀表被合上。蜷川康介手指一翻,把它死死攥进手心。
吞噬了圣经的壁炉火烧得更烈。在火堆之前,蜷川康介慢慢屈起脊梁,死死捂住口鼻。
——你若行事愚顽,自高自傲,或是怀了恶念,就当用手捂口。
10月11日至10月12日,在这两天里,宫纪每天都抽出一点空闲时间,和过分热情的两位高中生小姐挑选舞会晚礼服。
她发现,兰小姐肌骨明净,身姿板正,适合穿古典的长裙,而丝绸材质很衬她气质。
园子小姐有一整个衣柜的高定礼服,但是喜欢和兰小姐穿情侣装。
不对,是闺蜜装。
宫纪在心里悄悄记笔记,顺手把一件少女感的荷叶边裙往园子身上比了比。
铃木园子一把夺过那件裙子,试图推宫纪进更衣室。
“逛了半天,宫小姐不挑晚礼服吗?”
宫纪单手抱着那件露腰设计的黑色长裙,推开更衣室的门,“我腰侧有一块伤疤,不太适合穿露腰的衣服。”
几个月前,在长野的雨夜别墅,她腰部左侧被子弹划伤,留下一条浅淡的伤疤。
“有伤疤?”铃木园子的眼睛亮了亮,“那不是超酷吗?”
“看上去会有一点凶。”宫纪诚实地回答,顺手把衣服挂在外面。
她的手指也经常受伤,结痂脱落后,留下了长长短短的腻白痕迹——看来还需要挑选手套。
毛利兰手中挂着一条绿裙子,“这件呢?颜色真的很漂亮。”
宫纪犹犹豫豫,“太贴身了……”
“真的不行吗?宫小姐的身体曲线很漂亮啊。”毛利兰往前凑了凑,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宫纪。
宫纪避开那道目光,手指无助地握着门沿,“因为……因为我需要在衣服里藏刀具……之类的。”
“嗯?”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齐齐疑惑,“藏刀具?”
“警察的素养?”宫纪对上她们不相信的目光,磨磨蹭蹭地改变口风:“因为我有被害妄想症?”
身上不藏点伤人的东西,会坐立不安。
宫纪知道这是病态行为,令她惊讶的是,她居然能够在两位高中生小姐面前承认自己有点病。
或许是因为降谷零。宫纪拢了拢被毛利兰塞到自己怀里的绿裙子,不讲道理地把罪名按在降谷先生头上。
在家庭这个场域之外,有个人全盘接受了她的异常,于是她内心的兴奋感像是一把火那样燎了起来。
宫纪反思自己——最近有点不分场合不分对象地暴露本性。
她换了衣服打开门,门口两位高中生小姐眼睛发亮。
“真的很漂亮!”铃木园子拉着宫纪的手,“漂亮裙子能不能治好被害妄想症?顺带一提,晚宴的安保措施还是很完善的。”
漂亮裙子恐怕不能治好被害妄想症。宫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有点好看,这个时刻就会很想和降谷零见面。
她拢了拢裙摆,心想:要是能在里面放一把刀就好了。
“真的不能穿这件裙子参加晚宴吗?”毛利兰牵起宫纪另一只手,“放心吧宫小姐,我会保护你的。”
【1】出自《圣经·箴言》
感谢大家的评论、营养液和投雷~
试图慢慢地暴露一点小纪的原始气质。
前两幕都属于是一个人格崩坏的人对上一个正常人。台词属于角色。
下一章的视角可能会有点奇怪。
挑了好久的漂亮裙子,我爱死那些美女了。
最近忙得要死,会尽量日更,说不定会隔日更。隔日都更不了的话会挂假条。
碎碎念:昨天勾搭了自己喜欢的太太——《喝下永生酒后我四处追人还债》by白日梦瓜,真的很好看!文风好温柔我好喜欢(词语匮乏的人夸别的文只会说好看)
第90章
宴会
伏屋财阀以创办银行起家,后横向朝保险行业扩展,以金融资本为中心在商界站稳了脚跟。泡沫经济之后,伏屋财阀经历了一段较长的沉寂期,后来伏屋财阀向港口、铁路等实业建设投资,其旗下产业不断多元化扩张,逐渐重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伏屋家的一座私人庄园里,一场晚宴即将拉开序幕。
一手承办此次晚宴的是伏屋家的大小姐。凉子小姐精力充沛,热爱社交,善于在觥筹交错中发挥自己的才干。
她还是个年轻人,大约二十三四岁,不久前才从国外留学回来。
伏屋凉子将自己的头发染成时髦的金棕色,一丝不茍地疏拢起来。她周身自带熏染出来的从容气质,一身曳地丝绸白裙,礼服裥褶在灯光下暗藏宛如金属的冷硬辉光。
她对自己人生的各个阶段有着细致而完善的规划,留学回来后,她开始为自己物色未来的伴侣。
近期她正在跟三个男人同时约会,考察他们的性格资质,非常认真地挑选自己的未婚夫。^
她的约会活动像一场战争,需要执棋者深谋远虑,排兵布道。好在凉子小姐善于安排时间,也乐于在三位男性候选人身上投入精力。这段充满阴谋诡计,又充实忙碌的约会计划持续到现在,三位男士对其中异常毫无察觉,其中有两位还一厢情愿地拜倒在了她石榴裙下。
只有蜷川康介。
伏屋凉子虚靠在桌前,接过女管家递来的香槟,一双眼睛睨向蜷川康介的方向。
按理说,蜷川康介应该是三个人当中,最好攻略那个。
伏屋凉子啜饮一口浅金酒液,在心里暗暗想:“面对这个在家族事务上毫无建树的人,自己在约会时绝口不提钱财时政,而是陪他从艺术聊到哲学,从世界和平聊到人类未来。可不管自己怎么投其所好,蜷川康介都毫无动摇。”
此次由她来负责筹办晚宴,一切都准备完毕后,她便请蜷川康介帮忙,和自己检查宴会的最后布置。
宴会当晚的布置不可能再出错。伏屋大小姐在晚宴前发出邀请,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潜规则里增进情谊的绝好机会。
蜷川康介居然真的一本正经地从安保检查到后厨,顺手剔除了菜单上一道蜷川龙华不喜欢的甜点。
检查完毕后,他便不解风情地远离伏屋凉子,一个人站在香槟塔旁边,默默喝酒。
伏屋凉子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他心中已有恋慕的小姐?
不应该。她提前做过功课——除了姐姐蜷川龙华女士,蜷川康介身边再无与之关系亲密的女性。
在伏屋凉子探究的视线里,蜷川康介目光一转,看向了门口方向。
兄长伏屋拓也带着一位美丽的小姐,提前来到了宴会大厅。在她们身后,蜷川龙华也早早赶来。
伏屋凉子放下酒杯迎了上去,几乎是与蜷川康介同时站到几人面前。
“宫小姐,蜷川小姐。”凉子格外熟稔地打招呼。
那位被兄长邀请而来的宫小姐是冷淡性格,凉子便简单地与她颔首致意,不作过多打扰。
蜷川小姐的眼光别有意味地在弟弟和凉子之间逡巡一遍,又热络地挽住凉子的手,“我没有男伴,所以提前过来,希望伏屋小姐不要怪罪。”
伏屋凉子理解蜷川龙华的顾虑,毕竟未婚夫尸骨未寒,蜷川龙华这种八面玲珑的人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带一位男伴过来。
她也便亲热地同蜷川龙华寒暄一番。
又过半个多小时,嘉宾俱已抵达宴会大厅后,伏屋凉子终于结束了迎客的任务,拢着披肩曳进衣香鬓影中,一边和周围人谈笑,一边听自己的兄长致辞。
致辞结束,掌声同管弦乐一同奏响。年轻活泼的小姐们纷纷搀着男伴踏入舞池。烛台吊灯上火苗跳跃,灯火明净温柔,在女士们的肌肤上浥出透亮的光色。
那位宫小姐像一把冰刃,格外显眼地切在舞池之中。她穿一件丝绸材质的绿色长裙,脊背的肌骨在每一次抬臂中显现美丽流畅的曲线。
灯光落在她身上没能柔化她的轮廓,反而更显得她肌肤如瓷胎釉面,泛着凉意。
脊背骨头在肌肤上造就的凸起看起来像珍珠,又像含刃的鞘端,给人漂亮又凶险的感受。伏屋凉子盯着宫纪的蝴蝶骨,顺手接过管家递来的水果挞,一边欣赏一边咬了一颗蓝莓。
管家从小陪凉子一起长大,是玩伴也是保镖,总是沉默地站在大小姐身边。
伏屋凉子朝舞池抬了抬下巴,兴致勃勃地同她分享,“兄长最近打算在政坛上获得一个新席位。他总是高瞻远瞩……你看那位同他跳舞的小姐。”
“宫小姐起步就比别人高太多,入职半年多就做到了警视,这可是前无古人的成绩。不出错的话,她估计会成为下一任警视总监。”
伏屋凉子说:“兄长初涉政坛,不愿受制于那些老牌的政客家族,为此拒绝了很多政客家的小姐……宫小姐,宫小姐从各方面来说都很适合。”
“而且,”她敲开一把折扇掩在嘴边,凑过去悄声对管家说:“哥哥很喜欢她。”
一曲结束,伏屋拓也松开手,宫纪便退出了舞池。她微微提着裙子快步走开,一路拒绝了很多男士的邀约,最后早早躲去了用餐区。
“可是她看上去真的很冷淡。”伏屋凉子凝视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下一步,兄长估计会试探警察小姐在政治方面的观点和立场?”
矢川明感觉自己现在像条在砧板上蹦达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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