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梁山跑腿的日子 第41章

作者:南方赤火 标签: 布衣生活 励志人生 BG同人

  白胜、三阮、朱贵等人轮流劝:“按了手印,愿赌服输,这次不怪你,只怪燕顺兄弟命不好……”

  七嘴八舌间,只听哗啦啦一片响,空中掉下几片黑色的羽毛。紧接着,扑棱棱,十几只乌鸦乱七八糟地掉在地上,死了。

第39章

  “不可能, 绝不可能是俺妹儿。她跟燕顺无冤无仇,干嘛害他?!”

  “呵,就算是杀人, 我们阮家人也不会用下毒这么下作的法子。”

  “就算燕顺真是她杀的,你们敢动她一根毫毛, 哼哼, 得先过俺阮七爷这关!”

  阮晓露躲在屋里,小声说:“二哥五哥七哥, 你们大恩大德我心领了,放人进来吧。”

  否则, 让三兄弟再咆哮几句, 她的嫌疑要越来越大了……

  乌鸦吃了燕顺油纸包里的肉渣, 明显是中毒而死。而那油纸包的来历, 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是谁给的。用不了半个时辰, 领导层就顺藤摸瓜, 来到了阮晓露的门前。

  晁盖黑着脸进门, 环顾四周, 目光定在熏黑了的灶台上。

  阮晓露捧起个坛子,大大方方揭开盖。

  “喏,就是用它煮的汤, 您闻闻,我还没刷呢。”

  晁盖第一时间别过脸, 脸上肌肉抽搐一下,“呃,真是……猪下水?”

  阮晓露把昨天的事全交代清楚, 从燕顺进门要人心人肝,到自己怎么用猪心猪肝糊弄, 到燕顺信以为真,大吃一顿……

  晁盖此前对“燕顺吃人肉”这事也有所耳闻,点点头,含糊道:“当然不能真的给他弄人肉。”

  心里头有点懊悔。早知道这燕顺如此胆大包天,上了梁山还不知端正态度,居然私自做这种缺德事儿,当初也许不该如此热情地接纳……

  回头一看,吴用和公孙胜掀帘进来。

  公孙胜痴迷炼丹作法,也算半个毒物专家。他把燕顺怀里的油纸包拿到炼丹房,不知用什么方法“化验”一番,得出结论:“是极纯的鹤顶红。溶在汤汁里,沾口即死。”

  吴用震惊:“鹤顶红,此物当真存世?小生只在古籍中读到过此物……”

  阮晓露连忙郑重点头:“看来下毒者必定是个不世出的绝顶高手!”

  公孙胜看她一眼:“就是砒`霜。药铺里就能买到的那种。”

  阮晓露:“……道长,您法 阵上那个窟窿真不是大事,我两天就能给它补好……而且它也不是我砸的啊……”

  晁盖咳嗽一声:“阮姑娘,你这阵子出山采办,可曾有人差你购买砒`霜?”

  阮晓露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沓纸:“所有记录都在这儿了,只去药铺买过大力丸,砒`霜完全没人问。”

  别人瞧不上她这个跑腿的差事,她自己知道物流的重要性,从一开始就设计表单,规范记录,不留疑点。

  当然,表单也不是那么整齐,上面有汉字,有简笔画,有鬼画符,还有各路好汉的签名手印,乍一看就像个高深莫测的武功秘籍。

  从朱贵杜迁宋万三人“拼单”给王伦立碑,到最近给燕顺搞猪杂,收了多少军功券,多少银钱,还有客户交收签字……条理清晰,一目了然。

  “天地良心,我做梁山物流这么久,昨儿头一次糊弄,望您理解。”

  话虽这么说,但这份表单的真实性也只能靠她的人品担保。若她下山时悄悄的去买点砒`霜,谁也不会知道。

  吴用咳嗽一声:“这个,阮姑娘,不是小生怀疑你哈,只是想知道,燕顺兄弟生前,可否与你有过什么……呃,比如说,不愉快……”

  阮家兄弟睁眼瞪他,把他的声音越瞪越小,最后只好嘿嘿两声,尽在不言中。

  但吴用也不是当初那个和气生财的教书匠了。他是军师,得为山寨负责。晁天王不好讲的话,他得硬着头皮讲出来。

  “据我等调查,”吴用顶着三阮的眼刀,继续说,“燕顺兄弟昨日回寨后独寝,只留个喽啰在门外照应。第二日起床后径直奔赴校场,连早饭都一口没吃……”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别人要给燕顺投毒,一没机会,二没载体。从跟阮晓露道别,到他倒地死亡,燕顺唯一沾过嘴的,就是那点儿他以为是人肉的猪下水;这些猪下水,他在阮晓露厨房里吃了两碗,自己又带回去三五块,一直宝贝似的揣在怀里,谁都没给看。

  纵观整个闭环,谁是最大的嫌疑犯,不言而喻。

  “等等,”阮晓露发现盲点,“公孙道长说,肉渣里的砒霜纯度极高,乌鸦吃了,几乎立刻就死;那么如果昨晚燕顺在我这里吃到了毒药,也应该立刻发作,不会等到第二天才死。由此可见,至少他在我这儿吃的两碗东西,是干净的。”

  吴用不做声;三阮目光茫然,脑子还没转过来。

  公孙胜跟她唱反调:“一只乌鸦八两重,燕顺一百八十斤,同吃一种毒药,发作时间自然不同。”

  阮晓露暗暗朝他比个中指。道长好几次辛辛苦苦修的法阵都让她给破坏了,这是跟她杠上了。

  坛子里还剩个底儿。她用大勺刮出几滴隔夜汤根儿,一捏鼻子送自己嘴里。

  “绝对没可能下药。”

  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公孙胜一甩拂尘,仰头观察墙角的蜘蛛网。

  吴用:“但……”

  阮家三兄弟眼露杀气,把他瞪得不敢说话。

  但阮晓露猜到他想说什么:若是一定要抬杠,说她没在坛子里下毒,而是趁着给燕顺“打包”的时候,在打包的那几块猪肝猪心里下毒,她依旧无法自证。

  “总之,要给全山兄弟一个说法。”吴用摇头晃脑,叹口气,“否则休怪我直言,你这里怕是永无宁日。小生可以勉为其难信你的话,可梁山上千人,如此明显的案情……”

  阮晓露还没说什么,她的仨兄弟不高兴了。

  “军师说的什么话!”阮小七摩拳擦掌,“俺姐说没下毒,就是没下毒!谁敢多一句嘴,俺跟他拼……”

  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新寨规,“俺跟他断金亭见!”

  阮小五忽道:“若是找到了那真正下毒之人,小六自然证得清白。”

  阮小二一拍大腿:“就是!有个老话怎么说来着,先发制人!待我等找到真凶,看谁还敢怀疑我们水寨的人!”

  吴用微微一笑,故作为难:“还是不麻烦你们了。你们又不是专司查案的捕盗,万一拖得时间太长,山寨这边……”

  阮小七拍胸脯:“三天!三天给你个结果!”

  吴用:“那就借七郎吉言,争取尽快找出真凶,让燕顺兄弟入土为安吧。”

  三阮:“包在俺们身上!”

  “若劳而无功,如何跟山上兄弟交代?”

  “甘受军法处置!”

  阮晓露在后头欲哭无泪,根本插不上话:“哥们,别乱接任务啊……”

  吴学究不愧是吴学究,几句话就破开死局,把三阮忽悠得晕头转向。本来可以“疑罪从无”,这胸脯一拍,好了,必须“自证清白”,期限还只有三天!

  阮晓露狠瞪吴用。

  吴用挽起公孙胜的手:“道长,寨主,咱们还得赶紧去安抚众兄弟,免得空穴来风,生出更多谣言。”

  然后抢在晁盖之前,迅速溜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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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家四兄妹闭门开会。

  兄弟们的海口已经夸下去,阮晓露也只能配合作战。

  她试探性问:“你们打算如何找凶手?”

  阮小七说得很随意:“一个个问嘛,谁跟燕顺有仇,谁就最可疑。”

  阮小五冷冷地:“军师说燕顺昨晚没接触旁人,我看不然。一定有人跟他说假话。”

  阮小二:“还要查砒`霜的来源。至少就我所知,梁山仓库里没有剧毒药物,所以最有可能,就是花荣那批人带上来的。他们那些人鱼龙混杂,多半有些旧恩旧怨,想要等上山后再嫁祸于人的。”

  阮晓露略微欣慰。自己这仨兄弟并非全然胸大无脑,还是有点想法的。

  “那……你们分头去办?”

  阮小七不解:“活都派给俺们,那你干啥?”

  阮晓露敲他脑壳:“避风头啊!难道我明天还出门跑步?我还怕半路被真凶灭口呢!”

  谁让你们瞎承诺,自己跑腿去吧。

  阮小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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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阮晓露半步不出门,在家里睡大觉。

  但虚度半日,就有点躺不住,好像回到了以前瘫痪在床的日子,全身每个细胞都难受。

  一骨碌爬起来,跳两跳,一看窗外,院子里居然有人。

  自从“燕顺死于砒`霜,毒药来自阮六姑娘”的消息传开,大伙就对水寨避之不及,连一些水寨喽啰都嫌丢脸,路过阮晓露客馆不敢再打招呼,唯恐把自己牵连进去。

  一夜之间,客馆清静得门可罗雀。

  偶尔还能听到镇三山黄信的大嗓门,非常理中客地分析案情:“阮六姑娘固然有错,但那燕顺就全然无辜吗?大家扪心自问,燕顺兄弟的性格不算好,平日里鼻孔朝天,更有传闻说他喜食人心人肝——这样的人,江湖上是不是很容易树敌?是不是大家都曾有朝他揍上一拳的冲动?黄某认为,一定是燕顺做了什么事情,多半是无礼之举,惹得姑娘家不快,人家江湖儿女快意恩仇,一时冲动,这才酿此大祸。这叫一个巴掌拍不响,两边都有错处,不能只苛责一人……”

  烦得阮晓露关门闭户,又借了只狗拴在院门外,谁哔哔就朝谁汪汪。

  可是今天,空地上忽然刷出七八个人,都是巡山一队成员。

  白胜正弯腰,手上拿着几块生肉。她那借来的恶犬当即投敌叛变,围着白胜亲亲热热摇尾巴。

  齐秀兰撩起外衣衣摆擦汗,不好意思地说:“今日你没来,没人带大伙动唤,这筋骨都不舒服。大家刚刚绕山跑了一圈,特地来看看姑娘。”

  罗泰朝她拱拱手,地上捡起个哑铃,开始交替弯举。

  阮晓露从仓库里捡了不少报废兵器,带到市镇里,找铁匠修修补补,然后精确称重,做成了土制哑铃,用作力量训练,平时都堆在院子里。

  何成被大家推出来,扭捏了一会儿,过来告诉她:“姑娘古道热肠,助——助人为乐,俺们都知道你绝不可能害人。要——要是军师非要治你的罪,俺们——俺们一起去聚义厅给你鸣冤……”

  说得磕磕巴巴,显然是没背熟词。

  但阮晓露大为感动,用力一拍他肩膀。

  “好!你们不嫌弃俺,将来苟富贵,勿相忘!全体都有,先来两组高抬腿!”

  ……

  打劫可以偷懒,开会可以瞌睡,但健身训练不能断,一断就浑身难受。

  做完一刻钟的力量训练,阮晓露满头大汗,精神充沛,觉得脑子清晰不少。

  齐秀兰跟她并排拉伸,一边唠家常:“妹子,昨天晁天王还夸俺,说俺酿的酒比以前好喝了。今 儿给你带点,你烦闷了就喝几口。”

  说着打开桶盖,白胜颠颠的送来几个白瓷碗。齐秀兰自己先给自己筛了一碗,仰脖干了。

  “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