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翟佰里
许是?长安许久未曾说?话?,贾元春有些着急了起来。
她本就?是?偷偷跑来的,本就?不敢保证一定成功,所以?格外害怕被甄太妃发?现。
长安‘哼’了一声,声音里多了几分阴阳怪气:“贾女史说?话?倒是?可笑的很?,只说?事关重大,却不透露一分半点,既如此也不好禀告陛下,陛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理会女史这所谓的‘动摇国本’之事?”
贾元春顿时急了。
长安却不想再听,只抬手阻拦贾元春说?话?。
“今儿个你跑到我跟前?来说?‘事关重大’,明儿个她也跑来我跟前?说?‘动摇国本’,这般儿戏却叫我上告陛下,贾女史也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倒不如女史透露一二,是?否告知陛下,我自会分明。”
贾元春心?绪乱极了,她不想提前?暴露,可显然眼前?这个长安公公格外难缠,她若不透露一些想来这个公公绝不会多言语一句。
到底不忍放弃这次大好的机会,贾元春只好左右张望一番后,才小声且快速地说?道:“公公只需告知陛下,此事与老义忠亲王有关便可。”
长安眉心?一跳。
哟,还真是?个重要的事。
与义忠亲王有关的事他还真不敢隐瞒,只沉思一瞬便吩咐道:“还请女史先在行宫中低调行事,等待些时日,我这就?回宫禀告陛下。”
成了!
贾元春不由高兴起来,只要能面见圣上,她就?能想办法?留在宫中,早晚有一日她能得?陛下宠爱,成为真正的妃嫔。
“奴婢多谢公公。”
贾元春又?将身子给压了下去,连带着身后的晴儿也磕了两?个结结实?实?的头?。
长安点点头?,越过贾元春便大跨步走了。
至于贾元春回去是?否会被甄太妃刁难?那他可不管,本就?是?违反宫规跑到这边来堵他,那么被甄太妃罚了也属正常,更何况,甄太妃是?个有分寸的,像贾元春这样出身的女史顶多吃点儿苦头?,绝不会丢了性命。
长安一路骑马又?回了宫。
因着怕被太上皇迁怒丢了性命,长安都没敢留在行宫用顿饭,等回到宫里已经是?下晌了,长安饿的前?心?贴后背,下马的时候身子都因为饥饿而颤抖个不停,最后干脆就?留在饲马监里吃了顿便饭。
这饲马监迎来这么一个大菩萨,一个个全都殷勤的很?,好酒好肉的伺候着。
长安用完午膳后又漱了口,便一路回了乾清宫复命。
“哦?他竟是?这样的反应?”
水琮笔不曾停,依旧捏着笔杆对着折子上的字字句句圈圈画画,下面的长安将今日太上皇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反应,甚至每一个叹息都如实地复述给了他。
在听到太上皇因为愤怒而捂着心?口倒下,醒来后又?撑着病体继续查看口供后,水琮再也忍不住地勾唇笑了起来。
长安心?下有些惶惶。
总觉得?陛下的反应有些不对。
老圣人都病倒了,陛下怎会笑的这般开怀呢?
这么些年,他陪在陛下身边,也能看的出来老圣人与陛下之间,还是?有很?深的父子之情的,老圣人病倒时,陛下更是?时时关照,但凡有时间都会陪在身侧侍疾,如今却这样笑……
水琮确实?觉得?好笑。
他的好父皇这次竟没勃然大怒,迁怒长安,就?可见他是?心?虚的。
只有心?虚的人才不会愤怒,只会在心?底暗自悔恨,不过算了,他要的也不过如此罢了,想来接下来他对勋贵动手,赤水行宫那边该再无阻碍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后,水琮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至于那一沓子口供被留在了行宫,若太上皇连处理这点儿口供的能力都没有了,那么水琮接下来做什?么也就?再不需要顾忌了。
长安交代完了事情后,也不忙着起身,而是?继续将贾元春之事告知了皇帝。
“……贾女史只说?与义忠亲王有关,其它的奴婢再怎么询问,她也是?三缄其口,不愿再说?了。”长安压下身子,额头?抵着地板。
此事手段粗浅极了,莫说?陛下,便是?他长安都看的出来贾元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是?她的话?却又?触及到了水琮的神经。
若说?水琮这辈子与太上皇之间最大的隔阂,除了乳母温氏便是?废太子了,水琮虽是?太上皇抱在膝头?长大的少年帝皇,可真正得?了太上皇全心?宠爱的却是?老义忠亲王,也就?是?先太子。
先太子乃是?中宫嫡出,生而尊贵,自出生起就?将哥哥弟弟尽数压得?动弹不得?,生下来未满周岁便册封为太子,还未学?会走路,太上皇便为他准备好了出阁读书的老师,至于伴读也是?自出生起便被太上皇选中,自小派了宫中内侍前?去服侍,保证这些孩子从懂事起,便是?先太子的嫡系。
当初先太子也不负圣望,成为了一个聪慧敏学?,文武兼备的好太子,太上皇数次出巡,皆是?尚在稚龄的他留朝监国且治绩不俗。
后来太子年岁渐大,朝中虽有人追随安王,但安王因宸妃之事也不敢应承,只暗搓搓地搞一些小动作,剩下的弟弟一个个都养的毫无野心?,大家伙儿早就?死心?当贤王。
可谁也不知道为何,明明一片坦途的太子突然就?反了。
他跟疯了似得?追着太上皇砍,不仅砍伤了太上皇的腿,还将太上皇的脸上砍出了一条大大的伤口,后来御林军赶到,太子惊醒,随即当着太上皇的面自刎而死。
便是?如此,太上皇退位前?还是?下了最后一道圣旨,那便是?废太子,册封先太子为义忠亲王的诏书。
如今太上皇年迈,对义忠亲王的思念愈盛。
当年义忠亲王的家眷得?知噩耗后,于东宫自刎,只那个庶长子不知所踪,若贾元春当真知晓义忠亲王庶长子所在,说?不得?太上皇还真有可能将人接回来继承义忠亲王的爵位。
水琮本就?为了收回异性王的爵位而绞尽脑汁,太上皇也将自己?的儿子们全部过继出去了。
若现在再突然冒出个亲王爵,水琮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尤其那人身份特殊,父亲乃是?先太子,哪怕被废了,也有旧臣老臣怀念旧主,难保日后这一脉没有再崛起搞事的一日。
水琮不信义忠亲王一脉。
更不信太上皇。
水琮抿唇,沉思许久才开口:“既如此,便传旨下去,叫贾氏进宫吧。”
“是?。”
长安立即肃了脸色。
水琮则是?批折子批不下去了,干脆搁下笔起了身:“去永寿宫。”
“是?。”长安连忙爬起身来,用袖子掸了掸膝盖,便急忙跟了上去。
等出了乾清宫,水琮站定脚,目光看向连接东六宫的景和门,淡淡吩咐:“将景和门给落了锁,日后再不去了。”
整个东六宫全都是?不老实?的。
既如此,也就?不必再侍寝了。
第89章 红楼89
阿沅尚不知晓水琮做了个怎样的决定。
她只觉得水琮这几?日?来永寿宫的次数愈发频繁了,难不成前朝已经没那?么忙了?还是说忙碌过?了头?,以至于水琮天?天?要?过?来补觉?
谁不知为何,但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招待。
宠妃的小意温柔拿捏的死死的,不过?几?日?功夫,帝妃二人之间的感情就愈发深厚了起来,连带着两个刚学会坐的小儿?子,也?得了水琮不少的关注,只要?到了永寿宫,总要?抱着他们在永寿宫的小花园里玩一会儿?。
只不过?天?气越暖,蚊虫也?开?始了活动,二皇子的小腿上被叮了两个包,惹得水琮发了一通火,太医院连夜配置了驱蚊虫的香包,还有给孩子们洗澡的草药给送来了永寿宫。
第二天?两小只就泡上了药草水,又被司棋抹了香膏,香喷喷地就被抱给了水琮,这些日?子两小只跟水琮亲近惯了,刚被抱过?去就蹬着小脚丫子,兴奋地颠着小屁股,在水琮怀里蹦跶的像条鱼。
抱着二皇子在小花园里溜达了一圈后,水琮将孩子递还给了乳母,又抱过?三皇子,打算顺着刚刚的路再溜达一圈,却不想长安急匆匆地来了。
“启禀陛下,去赤水行宫的人回来了。”
“回来了?”
水琮有些意外,本以为至少也?得到明?日?下午才?会到宫里,谁曾想回来的这般快,看来那?贾氏入宫的心思很迫切啊。
“那?便先安置去延庆殿吧。”那?里不属于东西六宫,甚至连个正经大门都没有。
实在适合安置贾元春这样野心勃勃之人。
长安称了一声‘是’,随后又有些踌躇地道:“陛下,下面人来禀报,说那?贾氏身上有伤,瞧着似乎是被谁给用了刑。”
“有伤便请个太医过?去瞧瞧。”
“是。”长安立即退下去办事。
而水琮则是继续抱着孩子在永寿宫小花园里转悠,一直等到阿沅过?来了,才?到凉亭里坐下。
阿沅先给水琮行了礼,然后才?说道:“臣妾带了些解暑用的冰碗,这会儿?还未到用晚膳的时候,寝殿内又有些闷热,咱们便在这园子里小坐片刻吧。”
“苦了爱妃了。”
水琮伸手捏了捏阿沅的手:“飞鸾阁那?边朕又叫人重新修缮了,正好今年不过?去,也?能慢慢修的更?加尽善尽美,只辛苦贵妃娘娘今年留在宫里过?个夏天?。”
阿沅嗔怪地睨了他一眼:“陛下都能待得,臣妾又怎会待不得?”
水琮只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阿沅则是叫侍书给水琮上了一碗冰碗,见他捏着勺子用了一口?,才?继续说道:“臣妾瞧着启祥宫那?边吵吵嚷嚷的,难不成西六宫要?来个新妹妹?”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水琮,清凌凌的目光毫不躲闪,只是说出的话却有些阴阳怪气。
“怎么,吃醋?”水琮难得见她这般,倒是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却不想阿沅却是点了头?:“臣妾本就是个小性子的,本以为那?些妹妹住在东六宫,臣妾好歹能够眼不见为净,如今若有人搬来西六宫,臣妾这心里头?着实不大舒坦。”
水琮一时无言,只怔怔地看着阿沅。
阿沅也?不躲闪就任由他看着。
她已经知晓景和门被锁上了,瞧着仿佛陛下日?后再不会往东六宫去,颇有一番独宠永寿宫的架势,正好金姑姑过?来禀报说启祥宫旁边延庆殿里有人进出。
她倒不怀疑水琮在延庆殿里金屋藏娇,一个皇帝要?什么女人做妃嫔不可以?用不着这么藏藏掖掖。
但不妨碍她借此机会试探一二。
“你倒是胆大。”
水琮听了笑着轻轻斥责一声,但实际上却没生气,他就喜欢珍贵妃这一如既往的深情,那?双眼睛看着他时,总叫他愉悦万分,他捏了捏阿沅的手:“放心吧,西六宫只你一个人住。”
这已经算是一个保证了,毕竟景和门已经锁了,算是表明?态度。
至于延庆殿:“爱妃可还记得荣国府?”
荣国府?
阿沅诧异地看向水琮,倒是没想过?会与荣国府有关,主要?也?是看不起荣国府,那?种?破落人家……等等,阿沅骤然坐直了身子,眼神已经变化了。
俨然已经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