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三太子真香后 第118章

作者:姜玖 标签: 灵异神怪 BG同人

  他的手掌温度冰凉到让人不安,态度却温和依旧:“你去告诉红莲,本尊知道这件事了。既然灵珠子是红莲已经选中的人,那本尊自然会彻查下去,不会令他平白蒙冤。”

  “多谢圣尊。”她松口气,看上去终于放心些许,但眼底的担忧之色依旧浓重,“我想去天牢看看他。”

  “去吧。他们不会再拦你了。”

  看着戚妜再次行礼离开大殿后,帝赦再次沉下神情,侧头看向一旁:“你都听到了。”

  身长玉立的黑衣少年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面无表情道:“是,儿臣听到了。请父神恕儿臣先行告退。”

  说完,荧惑转身朝外走。

  帝赦叫住他,语气缓慢而意味深长:“红莲和她之间的联系非比寻常,你可别节外生枝。”

  荧惑停顿须臾,很快应答道:“儿臣明白。”言罢,他转身走出寰辰太清宫。

  一只仿音鸟从窗外飞来,停在帝赦面前的长桌上。帝赦垂眸看着那只轻巧艳丽的鸟儿,开口道:“情况有变,你即刻与本尊去紫金玄顶。”

  仿音鸟记下了他的话,拍拍翅膀消失在了大殿里。

第74章 怂恿

  与有着四季轮转,昼夜分明的外界不同。天牢里永远是阴暗,森严,充满压抑的。扑面而来的冰冷寒气直钻骨缝,暗处布满重重机关与灵力禁制。

  雕刻在头顶警罪钟上的是一只体型巨大,而且能随意活动的玄鹤,眼睛光冷透明如至纯的琉璃珍宝。它会警惕每一个从大门口进出的生灵,防止天牢内乱,罪卒出逃。

  此刻,那些眼睛里正清晰映照刚进来的红衣少女身影,金色灼炎翻滚在它张开的鸟喙深处。

  看守长朝那只玄鹤亮出令牌表明身份,随后又对戚妜说:“请神女随我来。”

  戚妜点点头,跟在对方身后朝天牢深处走去。这里路线极为复杂,如果没有熟悉环境的人带路,恐怕很容易就会迷失其中,被随处可见的镇牢石兽当做潜逃罪卒直接抓捕。

  他们从无数个石兽面前走过。戚妜注意到那些石兽虽然表面上待在原地没有反应,但其实一直都在盯着他们,警惕每个来客的一举一动。

  就这么走了许久以后,戚妜终于在其中一件封闭森严的牢房里见到了灵珠子。看守长向她简单交代几句后便行礼离开了。

  少年还穿着那件从战场归来时的白色天衣,染着明显的尘土与血迹。显然是昨夜刚回曜家,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被传唤去了寰辰太清宫,然后又被带到这里。

  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灵珠子没有任何反应,仍旧背对着大门。直到听见戚妜叫他名字的声音,他才身形微震,同时迅速回头。

  少女一身洒金绣莲的鲜红衣裙站在这牢狱里,像是一片坠落尘间的艳丽霞辉,将灵珠子原本灰暗无光的眼神倏地点亮。

  他满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戚妜?你怎么……”

  她走上前,隔着牢房寒铁大门的缝隙,伸手握住对方同样抬起的手:“你放心,我已经去求圣尊重查火行军叛徒的事,圣尊也已经答应了。我准备等下去找霖翁仔细问问,到底是文晔还是另有其人逼迫他去指认你,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所以你在这里不要担心太多。”

  说着,她又注意到灵珠子衣衫上的脏污,不由得皱起眉尖:“我昨晚都没来得及问,你有没有受伤?”她边说边叹口气,有点懊恼地抓住混天绫,“我怎么忘记去给你找点干净的衣物过来。你等我一下……”

  话音刚落,戚妜松开他的手就要往外走,想去找看守长问问能不能寻来替换的衣服,却被手上骤然收紧的力道拉回来。

  灵珠子像是生怕她一下子就会消失不见那样,语气里带着罕见的明显慌忙:“我没有受伤,衣服也不碍事,你别走。”

  她停下来,重新回握住对方,脸上挂起一个温柔的笑:“没事的,我不走就是了。”

  他闻言缓和些许,但仍然没有松开戚妜的手:“你还好么?”

  戚妜愣一下,听到他继续问:“红莲会忽然苏醒是因为你和他做了交换,对么?你给了他什么?”

  “我……其实他没有……”

  “戚妜。”

  灵珠子专注看着她,黑如墨染的眸子里有清晰可见的忧虑与关心:“不要瞒我。”

  戚妜沉默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将真相告诉对方:“我向他交换了我的灵识和灵魂。这样红莲就会苏醒,战争也会结束,所有生灵都能得到平静安稳的生活。还有……”她望着一门之隔的心上人,脸上是仿佛已经得偿所愿的笑容,可眼神却无比悲伤,“你也能平安回来。”

  灵珠子愕然半晌,只觉得随着她每说出一个字,周围的空气都会不断收紧。连带着收紧到僵硬地步的,还有他自己的声音,让他几次试图开口叫出戚妜的名字也只能发出些低哑的碎响。

  身体和思绪一起凝固着,做不出该有的反应。只有痛苦是流动的。它堆积在胸口,带来沉重到像是要将他压碎那样的痛楚。

  他知道,献出灵魂就意味着放弃一切机会。不管是生的机会还是死的机会。她会完完全全变为祭品,直到被红莲消耗干净。

  那一瞬间,灵珠子明显感到自己心底里有什么东西似乎破裂开了。深不见底的空洞感挣扎着从背后冒出头,并反复拷问着他:

  所以自己做的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带着封灵锁的手腕上,落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落在面前少女的熟悉脸孔上。

  一种即将失去一切的绝望与崩溃感涌入他的心头。

  为什么他明明已经竭尽全力了,可他的家族,他的同胞,他的心上人,好像全都无法留下。

  天牢无处不在的寒冷与黑暗,为何还没有将他咬碎呢?

  “灵珠子?”戚妜有些惊慌地捏住他的手晃了晃。她能清晰感觉到对方掌心逐渐冰凉下去的体温,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将灵珠子的少年意气从骨血里抽离出去。

  她开始害怕灵珠子一言不发的模样:“你怎么了?”边说她又边急急补充,“你别担心。我一会儿会去找霖翁详细问问,一定会尽管帮你离开……”

  “不用去找。”灵珠子轻轻摇头,声音干枯到没有半点鲜活气息,“在寰辰太清宫里,他指认是我犯下叛军罪以后便自尽了。”

  自尽?

  戚妜惊讶地睁大眼睛。这样的举动无疑更加证明,霖翁一定是受人指使,可为什么帝赦元尊还是将灵珠子关押起来了?

  “文晔。一定是他。我来这里之前就在曜家门口见到他,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被处决的样子,这样他才好名正言顺地得到曜家家主之位。”戚妜这么说着,语气和眼神里充满对那个总是身穿考究华服的男人的厌恶。

  “也许还有因为霖翁儿子的关系。”灵珠子说。

  “什么?”她有点迷惑,“霖翁的儿子不是已经很早就去世了吗?”

  “是这样。而在那之前,他的儿子是火行军的一员。那时候统领火行军的是我的父亲,因为对一场战役的局势做出了错误判断,导致火行军伤亡惨重,他自己也差点活不下来。”

  灵珠子说这些的时候,所表达出的感情色彩始终极为空白,平淡到让人畏惧:“后来,父亲将霖翁接到军营,让他驯养白燕光,也对他多加照顾。但霖翁一直悲痛自己儿子的去世,长年累月下来也有些神志恍惚。”

  “可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没有谁能做到百无一失,老统领他……”

  “正是由于战场凶险,作为统帅才必须为自己的每一个决策负责。一旦统帅的失误,轻则会折损优势,重则会造成不必要的惨烈牺牲。”

  灵珠子说完沉默几秒,转而阖上眼帘:“我如今在这里,算是偿还我父亲当初愧对他们父子的旧债。而霖翁自尽,也是在偿还他背叛自己统领的罪孽。”

  戚妜有些愣神地望着对方,心里讲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也说不出话。

  “但这些都不重要。”灵珠子看着她,许久后才艰难问道,“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收回祈愿么?”

  她垂下视线,摇摇头。眉心的莲花坠在细微光芒里,闪动如一只即将消散的蝴蝶。

  灵珠子伸手按上那扇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牢房大门,一种莫名而毫无理性的冲动驱使着他再次开口:“阿妜。”

  她抬起脸。灵珠子能从她眼里看到无数霞光,那些温暖明烈的光辉,陪伴了他无数个艰难孤寂的夜晚。

  那一瞬间,他想对她说,我们逃跑吧。

  从天牢里,从千禧城里,从对红莲的誓约里,从所有阻隔在他们之间的无数障碍里逃跑吧。

  可很快,身为统帅的责任与从小立志保家卫国的信念又掐住他的咽喉,捂住他的声音。

  哪怕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沦落到如此地步,他作为火行军的统帅也有无法卸下的责任。就像他知道戚妜向红莲许愿,也是因为她身为神女的责任一样。

  天牢的黑暗化作牢不可破的锁链,将他们都困住了。

  而他也将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人。

  想到这里,灵珠子忽然接近颤抖地吐出一口气,所有想说却无法说出口的话,全都只能化做对自己所爱之人的一遍遍呼唤:“阿妜,你别走……”

  “我在这里。”戚妜伸手去抚摸他的脸,眼泪从她还勉强笑着的脸上掉落下来,“我在这里的。”

  他把脸埋进戚妜手里,轻声问:“如果天下一直太平,红莲会不再抽取你的灵识么?”

  说实话,戚妜不知道会不会。但她不忍心再继续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痛苦,于是努力用最真诚的神情朝他点头:“是这样。”

  “好。”灵珠子吻在她手里,微凉的唇瓣落在皮肤上,像极了花朵坠落掌心。他虔诚如在敬拜自己心里的神明。

  “那从此以后,我会为你守着太若灵族八方边境,求取你能获得一世安宁。”

  戚妜怔然一瞬,心口被骤然泛出的万千心绪拥堵到闷疼不易已。

  她还想说点什么,看守长来提醒她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她不得不与灵珠子告别,并承诺明日还会来看他。

  在她遵循与红莲的约定之前,再来看他一次。

  离开天牢后,戚妜回到了栖霞山。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向斓彩解释自己昨晚消失不见的事,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将真相告诉对方。

  不过她感觉说与不说其实区别都不大,因为帝赦元尊已经知道她和红莲的交易。斓彩作为她的阿母,很快也会知道。

  她只是不忍心看到阿母为自己伤心流泪的模样。

  站在宫门外徘徊许久,戚妜最终决定还是暂时不告诉对方。她希望在这最后一天的时间里,她和阿母都能高高兴兴的。

  打定主意后,戚妜边思考一会儿该找个什么借口应对斓彩的询问,边朝宫殿内走去。

  迎面走来一群脸色忧愁的仆从,相互低头窃语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到戚妜,她们连忙行礼问安,并告诉她斓彩上主从昨日开始就把自己关在绣房里,不需任何人靠近,也不见任何人。

  “上主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极伤心的事。绣房里总是有哭声传来,可没人敢违背上主的命令去靠近。”侍从说,“神女回来得正好,请去劝劝上主吧。”

  戚妜一听,连忙跑到绣房门口,果然听到里面有哭声,又哑又悲凉,像是已经痛哭了很久。

  印象里,连夜神与扶桑神女成婚那日,斓彩也没有悲痛成这样。

  她顿时慌了神,连忙敲门:“阿母,是我。你怎么了?女儿能进来看看你吗?阿母……”

  哭声停滞片刻,戚妜面前的雕花房门忽然打开。斓彩站在她面前,满脸都是未干的泪痕,头发也不加梳理地凌乱披散着,是从未见过的形容狼狈。

  她愣愣看着戚妜,眼中是从未见过的惊讶与不敢相信,似乎完全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自己的女儿。

  “阿母?”

  戚妜正同样惊讶于斓彩此刻的模样,却被她一把抱进怀里。她的手抚摸着戚妜柔冷的长发,像是激动又恐惧那样颤栗不已,连声音都是发抖的:“戚妜……戚妜是你吗?你还好好的,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阿母,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戚妜抱住母亲,撒娇似地蹭了蹭她再度被眼泪沾湿的脸,又用混天绫替她将脸上泪水仔细擦干净。

  “可……”她刚想说什么,眼神却很奇怪地空洞一瞬,紧接着便恢复了往日的慈爱温柔。

  她伸手轻轻摸着戚妜的脸,像是在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充满小心翼翼的珍惜:“没事,不碍事。只要你回来就好,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阿母?”戚妜直觉对方此刻的反应实在有些异常,“你不问我昨晚去哪儿了吗?”

  “没关系。”斓彩再度将她抱紧,像是在抱着随时都会消失的一个幻觉,口中喃喃自语,“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就足够了,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是她的错觉吗?

  似乎在看到她回来以后,不管是帝赦还是母亲,反应都很不对劲。

  那种感觉就像是……

  就像是他们好像已经知道,一旦红莲盛开,那么自己就应该已经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