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三太子真香后 第98章

作者:姜玖 标签: 灵异神怪 BG同人

  她缩起身体将白净下颌搁在双膝上,目光散漫在面前的花灯大道与人来人往间,半晌后才轻轻开口:“我看到……好像是战争,很惨烈的战争,死了很多很多生灵。”

  这和他们的现状一样。

  太若灵族如今就正在遭受着其他几族,尤其是妖魔与新神族的入侵。

  灵珠子这么想着,但并没有出声打断,只认真而安静地继续听她往下说:“然后,我看到我带着一面……火行军的军旗,遇到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生灵。他……”

  仿佛焚尽一切的劫末之火,绝望着跪地哀求的自己,艳鬼般令人恐惧的红衣少年,还有自己最终的下场……

  戚妜闭上眼睛,收紧握着手帕的手,清晰的寒意从指尖蔓延到肌骨深处,良久后才开口:“他大概是杀了我。”

  或者比杀了她更加可怕。

  听闻她的话后,灵珠子难得流露出些许明显的怔愣,同时也立刻明白了为什么刚才戚妜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不过很快,他又不动声色地收敛下眼中的一抹讶异,转而轻声说:“那至少,神女也知道将来该提防着什么人了。也许,这才是映果镜真正想让你意识到的。”

  意识到她应该当心那个生有金瞳,眼带妖异红纹的少年,他会成为她最难以摆脱的梦魇与深渊。

  戚妜默默念想着这句话,收紧手臂抱住自己,带着薄薄冷汗的掌心抚摸过衣物上精细刺绣,带着一阵生涩的异样感。

  尔后,她又抬起头,眉尖颦蹙几分,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脱口而出:“金瞳红纹。”

  “什么?”灵珠子没明白。

  “那个在映果镜里,大概会杀了我的少年,有一双金瞳,而且眼尾带红纹。”她望向灵珠子解释道。

  闻言,少年沉吟片刻,表情比起刚才要肃穆不少:“妖灵都天生异瞳,但绝不可能出现金色。而赤瞳则是修行极深的魔族与恶鬼才会有。至于金色……应当是天生地养的原始神灵才会有。”

  戚妜也意识到了这点,感觉相当不寒而栗:“也就是说,那个生灵是……”

  和斓彩同源的,诞育于自然的神祇。而且还不是夜神夙辰以及金乌明煌他们两个,而是另一个她未曾见过的神。

  “新神族。”灵珠子很快给出了自己的猜测,“自从千年前,女娲始祖带领着新神族与太若灵族彻底决裂,另立天界。如今,还留在太若灵族的原始神灵便已经只剩斓彩上主了。而能有金瞳红纹的生灵,必定只能是现在新神族中的某一个,只是不知究竟是谁。”

  与斓彩同源的神,又在千年前跟随女娲一起离开,如今与太若灵族已是敌对关系。

  戚妜眉尖紧锁着沉思了好一会儿,听到灵珠子说:“也许,神女可以去问问斓彩上主,看她是否知道你在映果镜中所见到的那个神究竟是谁。”

  这提议倒是和她的打算一样。

  于是,戚妜认同地点点头,脸上的神色终于和缓下来,朱红唇角抿开一个俏丽的笑:“巧了,我也这么想。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么多,又愿意陪我这么久。”

  说着,她仰起头,对着夜空中倾洒而下的纯净月色长舒一口气,转而换了个更为松快惬意的姿势坐着,听到身旁的少年朝自己回应道:“应当之事而已,神女言重了。”

  她歪头看着对方,乌黑眼瞳中折映着周围或冷或暖的光辉,像是包含了世间一切色彩那样的灵动惑人。

  灵珠子在无意间与她视线相接的刹那,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他第一次见到镜魔心脏时,父亲曾说对他过的话——它能映照出你心中的一切所想。

  这个念头来得很突兀,也没有任何缘由。

  就那样从他的回忆深处跳了出来,不徐不疾地拨弄在他的思绪中,牵动起一些细微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他无法清楚找到的地方柔和起伏着。

  像是明明有听到了花开的声音,却又找不到那朵花究竟在哪里。

  念及至此后,灵珠子脸上的神情微动,却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垂下眼睫将所有情绪都熟练遮掩过去,也不再作声。

  倒是戚妜在身旁蓦地笑起来,腕间金铃也跟着叮铃脆响:“好啦好啦,别说什么应当不应当了,我说我得谢谢你,那就是真心想谢你的。”

  “神女说得是。”

  还是那么一板一眼的客客气气,跟那些太清宫里的其他人似的。

  戚妜扯下嘴角,非常认真地看着他:“我叫戚妜。”

  见灵珠子露出像是略带迷惑的神情,她又不等对方答话便继续抢先说到:“你以后也直接叫我名字吧,我的朋友们都是这么叫我的。”

  显然这也是与礼节相悖的,灵珠子很清楚这一点。

  然而当他正欲开口时,却又看见身旁的少女正无比专注地望着他,眼眸清灵纯澈到让人生不起任何拒绝的想法。

  于是,那句已经涌到嘴边的话便就此消散在舌尖,只顺从地道一句:“戚妜。”

  她顿时眉眼弯弯地笑起来,轻一拍手道:“那我往后也叫你名字啦?”

  “好。”

  灵珠子点点头,视线从对方脸上的灿艳笑容垂移到那一身鲜烈红衣上,忽地想起,母亲生前最爱的朱瑾花也是这般浓艳的赤色,而且也开放在盛夏七月。

  和她的名字同音,真是凑巧。

  正想着,一阵规律的低沉钟声蓦地从远处阁楼的顶部穿过夜空徐徐而来。

  戚妜如梦初醒地站起身,伸手拍了怕自己的额头:“居然都这么晚了。再不回去,阿母会念叨死我的!”

  “那我这就送神女……”话说到一半,灵珠子自知叫错了称呼,又看到对方迅速转过头,抿住嘴唇盯着他,不由得浅浅笑下,率先改口道,“那我送你回去吧。”

  “谢啦。”

  于是,两人便又结伴离开千禧城,共同朝西境的栖霞山走去。

  在没有了城内随处可见的烛灯照明后,一路上只有头顶的月光在为他们照亮着前进的方向。

  那些素银如纱的光辉笼罩在朝暮林的每一处,朦胧梦幻如走进了一条发光的河流,连盘踞在森林深处的雾气都是隐约的淡蓝。

  “怎么了?”见灵珠子好像格外在意周围的场景,戚妜问。

  “没什么。”他摇摇头,“只是没想到,这里的月光要比我在任何其他地方见过的都要明亮。”

  “啊,你说这个啊。”戚妜不太在意地回答,“因为阿母很喜欢,所以只要夜里进了朝暮林,哪里都能看到月光。”

  “是吗。”灵珠子说着,无意间想起之前他受伤被救的时候。他跟着戚妜来到斓彩所在的绣房——据说是对方最常待的地方——那里的许多陈设也是像极了月光。

  不多时,他们便已经到了宫殿的大门口,也是时候该告别了。

  只是没等灵珠子开口,戚妜便先让他再等等,自己则飞快跑进殿里,用云纸包了一包她平日里爱吃的精致酥糖递给对方:“我看你好像也挺喜欢苕丝糖的,应该也会喜欢这个吧,就当谢你今晚送我回来。”

  也许是知道即使回绝也没有用,这一次,灵珠子没有再多说别的什么,只伸手将那包糖接过来,旋即躬身行礼:“那便后会有期了。”

  “戚妜。”他说。

  少女站在月色中笑着朝他挥手:“下次再见,灵珠子。”

  说完,她很快跑开了,只留一道金铃脆响的余音,与面前缓缓关闭的厚重宫门。

  走进正门,戚妜先偷偷张望了一下静悄悄的偌大殿宇。意料之中的空无一人,也没点灯,只有那角落里的雕花香炉仍然在冒着缕缕云雾般的烟丝,被窗棂外照射进来的月辉映得明亮柔和。

  她提起红裙,踮起脚蹑手蹑脚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眼看就要够到门扉,却被身后突然亮起的烛火吓得直接惊叫出来。

  回过头,一身素色寝衣的斓彩正执着盏灯站在她身后,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低着头眼神乱飘的女孩:“听说是曜家的那位新家主送你回来的?玩得这么晚,应该是很尽兴吧。”

  “还……还行吧。”戚妜心虚地眨着眼睛,连忙堆出一个乖巧的笑来,“不过阿母别生气,我这次只是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下次!下次一定不会了!阿母千万别生气……”

  斓彩默不作声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注意到她发饰的凌乱与衣裙边缘的些微脏污,不由得颦了颦眉:“你遇到什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这个……”

  戚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摆,又想起在映果镜里看到的场景,顿时情绪低落下去,声音也变得有点蔫蔫的:“没事的阿母,我自己弄的。”

  见她没心思多说,斓彩虽担忧,但也没有要即刻逼迫对方的意思,只微微拧着眉道:“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谢谢阿母。”

  她转身回到房间,很快在侍女的服侍下解了发辫头簪,换了干净柔软的寝衣,钻进被窝里开始睡觉。

  到底是心有忧虑的缘故,这一晚上戚妜睡得并不安稳。

  梦里总是笼罩着那些可怕的血红色,甚至不管她看向哪里,似乎都能看到那个生有金瞳的绝艳少年在注视着自己。

  那是一片金色的地狱,正在等着她朝前纵身跃入进去。

  第二天天刚明,戚妜在一片乱七八糟的梦中疲惫不堪地醒过来,瘫在床上好一阵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任由侍仆们为她梳妆,听到她们说斓彩已经独自采了朝霞去银河源头,让她可以多休息会儿。

  用完早膳后,戚妜来到斓彩的绣房内,绕过那些屏风,一眼便看到了那条绣架上尚未完工的灵绸。

  那样鲜红飘逸的一条,像是将红霞中最为浓艳瑰丽的一段裁取了下来,即使隔岸远观也能被它那种极具冲击力的绚烂色彩所吸引住。

  红绫的一段是金色的三足金乌,另一端……

  戚妜歪头看了看那片仍旧空白的区域,回想起斓彩曾说过,她向夙辰要一段月光就是为了绣在这混天绫上。

  可如今,月光早已得到,可斓彩却并没有将它绣上去。这让她感到有点意外。

  坐在绣架前,戚妜伸手抚摸上那匹柔若无物的混天绫,指尖仿佛碰到了一团沾满光辉的云朵般轻软得不可思议。

  她望着面前的灵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再度浮现出映果镜里的画面,当即闭上眼睛,然后沉沉叹出一口气。

  身后,绣房的门再次打开,斓彩款步走进来,看着她坐在混天绫前闭目不言的模样,问:“怎么了,戚妜?”

  “阿母回来了。”

  她起身给对方让出位置,然后在斓彩坐下后便亲昵地抱住她的手臂,靠在母亲肩上:“阿母,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吧。”斓彩温柔地替她将额边碎发拨弄好。

  “我记得师父说过,在所有和您一样诞生于自然的神祇里……只有您当初选择了继续留在太若灵族,其他的神都和女娲祖神一起去了新神族,是吗?”

  闻言,斓彩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手心里的温度陡然冰凉下去,眼中似乎涌现出了一种浓烈的,无法自制的悲哀。

  但紧接着,她又很快恢复原样,似乎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是啊,怎么了?”

  “那,阿母记不记得有谁是天生金瞳,而且眼尾有红纹的?”戚妜就着刚才的语气继续问道。

  “金瞳?”斓彩皱下眉,“怎么忽然问这个?”

  “嗯……”戚妜犹豫片刻,没有立刻作答。

  她知道斓彩向来不喜欢她到云老的店里去看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于是便选了另一个说法:“我前两天,做了一个梦……”

  接着,她便将自己在映果镜中所见到的画面都告诉了斓彩,然后问:“阿母可记得有这么一个与您同源的神吗?”

  记得或者不记得,这只是一个回答。而且就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来说,这个回答本身其实并不要紧。

  但令戚妜没想到的是,斓彩在听完她的话后,像是听到了什么让她难以置信的可怕宣言,一时间连反应都失去了,就那么一直愣愣地看着她,黑色眼睛里满是一片让人费解的空洞,还有不易被察觉的慌乱。

  “阿母?”她的样子让戚妜有点害怕起来。

  良久,斓彩终于堪堪收敛了刚才的神态,只下意识握住戚妜的手,冰冷得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体温:“你说……你看到了他是从一团火里走出来的。而在那之前,你好像是在主动哀求他出现,是吗?”

  “是这样。”戚妜老实地点点头。

  斓彩摸了摸她的脸,沉默着,犹豫着,最终摇头,用一种颇为艰难地语调回答:“不,我不曾见过这么一个神。”

  短短的一句话,好像让她耗尽了力气。

  戚妜睁大眼睛,正想说什么,又听到她接着对自己说:“不过距离女娲祖神他们去到新天界已经几千年了,或许这期间已经有新的神祇诞生了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