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归途何在
“只要不是鬼故事,我都不怕!”无缘无故的好胜心开始发挥作用,五条先生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听到小林小姐的故事不可:“除了布丁你还吃什么?我去拿,咱们躲到阳台上边吃边讲。”
“青提慕斯和葡萄汁!”
泉已经把他当成时时刻刻都需要表扬与肯定的超龄小朋友了,将乐颠颠的青年使唤得团团转:“哇!好厉害,拿这么多甜食也不会洒!”
五条悟毫不客气的从侍应生手里抢来个大号托盘,冷餐桌上所有牛奶布丁以及一整个圆形青提慕斯被他一扫而光,装着葡萄汁的水晶冷水壶直接提走,远远凝望着他的小姐们视线从仰慕逐渐变成疑惑进而避之唯恐不及。
就……可惜这么帅的脸了,脑子是不是有病?
“来嘛来嘛,就这里,你快点讲!”他大喇喇走进弧形阳台,本想抬手放个“帐”,指头都伸出来了半晌无果,不得不悻悻放下去转而伸长胳膊把帷幕扯散挡着:“差不多就这样。”
拆家哈士奇的既视感越发强烈,泉甚至莫名有种想要撸一把狗头的冲动。
“故事要从一处森严的监狱讲起,里面关押着世界上最最穷凶极恶的罪犯,谋杀、抢劫、盗窃,还有数不清的邪恶……”过去的故事被娓娓道来,带它来到此地的风轻轻吹拂着那些昂贵的丝绸帷幔,本应弥漫着花香的阳台随着讲述仿佛变成了昏暗的牢房、肮脏的旅店、破败的街垒,还有那看似悲悯的十字架,“最后所有人都会在神明许诺之地再次相遇……在我看来那只是作者对现实无奈的妥协。除了梦境,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才能让世界不那么悲惨绝望。”
帷幔外的宴会已经恢复到之前的繁荣景色,白发青年安静听完整个故事,前所未有的认真道:“我明白了,无论怎样你也不会同意我的邀请,那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愿。”
在那个堪称蛆虫之巢的监狱里,杀人犯杀死的是玷污了未婚妻却逍遥法外的纨绔子弟,抢劫犯抢劫的是不事生产却夺走土地的地主老爷,盗窃犯如果不去盗窃就要被活活饿死,妓1女不出卖身体就只能眼看着孩子被人像贩卖牲畜一样拉走卖掉……世界在不同的阶级眼中呈现出异常割裂的景象,有人纸醉金迷,有人饥肠辘辘。小林泉这是在借着故事告诉他,他们不是一路人。
此刻五条悟清醒的意识到无论自己再强也不过是小圈子里敝帚自珍的虚假欢呼罢了,全世界六十亿人暂且不论,只岛国这过亿人口中又有几个真正生存于他的庇护之下?以一己之力倒转乾坤,不过是孩子气不切实际的幻想。
真要改变这个世界,他需要去知道到底是什么逼得活生生的人怨念丛生并最终催生出无数诅咒原来我和我的好友都走在歧途上,不,我比他强些,至少那些孩子们还有希望。
“真不甘心啊!泉你一定会成为一位很好很好的教师,为什么呢……”
他抱着玻璃冷水壶哀嚎,泉笑着拿起一只布丁瓶子用勺子舀着吃起来:“抱歉,我没有宗教信仰,我只相信普通人自身的力量。所以您提到的宗教学校实在与我性格不合,还是算了吧。”
“不相信?是因为看不见?”
小林泉的能力就是否定非物质之物,那她肯定看不见,看不见就不承认,不承认意味着否定,否定就看不见……摔!这不是个死循环吗!
寿辰上的觥筹交错还在继续,眼看时间走向正点,泉起身与抱头苦思冥想的五条先生道别:“我还有事要忙,祝您玩得愉快,失陪了。”
她可不是专程来吃牛奶布丁的,很多不方便在Port Mafia本部联络的人都得靠这会儿功夫交流。
作为寿宴的主人,野坂先生在医护的“帮助”下坐着轮椅出来晃了一圈就回了休息室,想去见他的人挤满整条走廊,绝大多数都是为了刚才乱入的那首合唱,会场内的注意力也都放在刚才那扇被五条先生踹开过的侧门上。
“麻烦你了,泉。把源一郎送到M国去,他领着几个农户烧了农协的办事处,眼下被定性为恐怖主义分子,军警围追堵截国内已经待不下去了。”看似毫不相干的男士端着葡萄酒站在泉背后的花墙旁轻声传递消息,小林泉举起葡萄汁抿了一口,看上去好像是在朝远处的某人致意,实则轻轻点头:“我明白了,最近一班走私船上还有四个座位,只要人进了横滨就能从容混进Port Mafia捡尸队先躲着,剩下的事全部交给我解决。”
后勤干部手下掌管着所有Port Mafia的底层成员,人数众多陌生面孔偶尔出现又消失是常有的事,谁也不会在意。
“拜托拜托,国内这边我们会在那几天组织一场抗议活动转移军警的视线,保重。”
喝完杯中的酒液,他忽然抬手挥动着,被吸引的人得到了恳切温雅的道歉:“不好意思,您看上去和本田先生真像,我一时认错了。”
国内姓本田的人没有百万也有八十万,对方立刻含笑摇头表示理解。两位因“误会”而相识的先生信步挪到另一处聊天去了,小林泉四下里扫了一圈,决定换个位置等人前来“预定”走私船上的客票。
她刚转过身去,宴会厅斜对角处猛然爆发出阵阵惊叫,隐约能听出“死人了”的呼喊。
野坂老师或许会搞些恶作剧惊吓客人,但他绝不会拿人命开玩笑。泉顺着人流朝那个角落行动,凭借着体术优势推开摇摇欲坠的夫人小姐们,很快就挤到最前排:“发生什么了?”
“他!他推倒了香川先生,他是个凶手!”事件中心的女士指着对面身穿传统装束的黑发少年哭泣痛斥,围观者纷纷窃窃私语:“这是谁家的孩子?”
“好像是跟着五条先生来的……”
“五条?是‘那个’五条吗?”
同样穿着传统衣装,同样姓“五条”,很好。
所以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带了家中子侄来这种场合又极不负责的把孩子扔下自己去招三撩四吃甜点了?这!这孩子将来签署遗体捐赠协议时她一定会表示理解且支持的。
“麻烦让让!让远些!”泉走到横躺在地的男人身边蹲下稍加检查,回头大声朝侍者下令:“把AED带过来,去请场外待命的医生,也许还有救!”
野坂先生都一百零三岁了,公开亮相怎么可能不提前安排好医生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注:百老汇音乐剧《悲惨世界》插曲,编曲克劳德米歇尔勋伯、阿兰鲍伯利,发行时间1985
本想放国际歌,但又怕被404
第44章
伏黑惠垮着张脸站在人群中央承受道道视线冲刷这种时候辩解也没用,人只会相信亲眼所见之事,先入为主的观点一旦树立就绝不容许反驳。反正绝大多数人脑袋长来大约只是为了分清楚前后上下,不能勉强他们去做那些做不到的难题。
“麻烦让让!让远些!”身着乳白色礼服长裙的年轻女子破开人群:“把AED带过来,去请场外待命的医生,也许还有救!”
哦,终于来了个带脑子的。
少年站在原地冷冰冰的看着她摘下蕾丝手套努力抢救,抬眼扫过面前幸灾乐祸的看客。
这些人……究竟在看什么?他们在等什么?
努力折腾了三分钟,倒地不起的人喉咙里发出一阵响动,人群再次沸腾:“活了吗?”
她艰难的将人侧翻过来,伸出手指强行撬开那人紧锁的牙关,涎水混合着食物淌过白皙手指,弄脏了她的裙摆,无数嫌恶的声音里那个陌生女人抬起头:“请多让开一些,病人需要空气。”
紧接着侧头看过来:“我撑不住他了,快点帮忙!”
少年在那双椰褐色的眼睛前败下阵来,垂头丧气上前抓着胖男人头发,就像提兔子耳朵一样拎着他保持侧向通气的姿势。
“麻烦。”他闷闷咕哝了一句,女人没顾上这边而是看向指证“谋杀”的那个人:“香川先生身体如何?随身药物有带吗?”
“啊?”
不等那人嘟嘟囔囔说个所以然,医生终于赶到:“已经有人采取了急救措施吗?太好了!”
有了专业人员施救,泉拉着少年一同起身让开空间,侍者跟在后面奉上消毒手巾并小声道:“小林小姐,野坂先生请您先过去休息室避一避。”
“这孩子呢?”
泉边擦手边看了眼伏黑惠,忍住情绪无奈道:“总不能把他自己扔在这儿,太不负责任了。”
不等侍者为难,她自言自语:“五条就是个白痴。”
虽然骂得很不好听,伏黑惠却觉得她没说错,甚至自动跟在她身后去了休息室。
留在这儿干嘛?给人当猴看吗!
这会儿野坂先生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侍者送来温水净手,又端上些食物饮料,完成这些工作后他鞠了一躬:“小林小姐,先生说您可以随意使用这间休息室,如果想离开也随心。”
“不了,我又不是什么需要晚来早走彰显身份的傻瓜,老师的寿辰自然守到最后。”泉抬手打发他走,紧接着招呼伏黑惠:“知道五条的号码吗?打电话叫他亲自过来接你。”
黑发少年乖乖伸手接过递来的手机,只摁下了三个键,休息室大门再次被人推开:“抱歉!请这位先生随我们走一趟,有话要问。还有这位小姐,您也一样。”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问,”泉抬手拦住想要站起身的少年,看向来者的目光里充满警惕,“我不和身份不明的人走在一处。”
“啊!不好意思!”耳熟的声音从外面挤进来,金发黑皮的青年在见到泉时明显愣了一下,迅速调整表情继续笑:“这位是毛利小五郎先生,有名的侦探。”
“没有结婚,没有丢东西,没有养宠物,侦探先生有什么事?”
泉将视线从“熟人”身上收回来,不动声色观察着推门进来的几个人。
黑衣组织成员波本,穿着蓝西装醉醺醺的酒鬼,还有一个大脑袋小男孩。
沉睡的小五郎……也不能说没有耳闻,问题在于波本怎么和他搅合在一起,不怕被看出来历么。
波本把手背到脑后挠挠,率先自我介绍:“安室透,我的名字,目前是毛利先生的弟子。两位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香川先生,就是小姐施以援手的那位,就在一分钟前不幸去世了。由于此前香川太太说这位小哥推了香川先生一下,所以我们需要问他几句话。”
幸好在这里遇上的是小林泉,Port Mafia还没那么闲,要是遇上贝尔摩得那女人,麻烦可就大了。
“好了,快点从实招来吧,你们到底如何合谋害死了香川先生?”毛利小五郎不正常的脸色说明他刚才用过不少酒水,舌头也有点大。一时间泉不由怀疑这家伙的名声到底是怎么吹出来的:“您有脑子吗?这里还坐着个未成年人!您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哎呀,消消气消消气,这位小姐您先别着急,不如我先做个记录,这样等警察来了也不必浪费时间。”波本,不,安室透上前将毛利小五郎拉到身后:“您不介意我们先询问这位小先生吧!”
“非常介意!”泉硬邦邦的怼回去,转头加快语速交代伏黑惠:“在你的监护人来之前,一句话也别对任何人说,包括我。”
伏黑惠:“……”
虽然但是,她的确有在努力保护自己这个陌生的未成年。
为什么连不认识的女人都能比那家伙靠谱比那家伙负责任?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喂!你这可是妨碍公务!”毛利小五郎扯直嗓子喊了一句,吓得安室透一身冷汗妨碍公务对于Port Mafia干部来说简直就是日常打卡必须做的工作,惹急了她要是拿出港口的彪悍作风,房间里也不知还能有谁活着离开。
“师父……咱们不是警察……”他回头提醒喝昏了头的侦探,后者翻着白眼想想:“哦,对啊,我早就辞职了。”
“……”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他这番回答“震惊”到无语。
不是警察你还豪横个屁啊!
“在这孩子的监护人赶到前我们不会回答任何问题,如有疑问请联系横滨森氏国际航运会社法务部。”
鉴于泉强硬的态度,毛利侦探不得不在“弟子”规劝下收敛态度,但他也没打算就这么灰溜溜走人,而是找了个靠近大门的位置坐下来,很有点狱卒的意思。
安室透无奈扶额,看着那黑发少年拨通号码。
“喂,你在哪里,来休息室。”
加上打招呼伏黑惠一共说了三句话,归还手机后淡淡对泉道:“他马上就到,谢谢。”
一分钟内五条悟就出现在休息室外,这家伙大概是不会用手开门,强迫所有人参观他的脚底板后看上去很不正经实际也不大正经的五条先生大马金刀往沙发上一坐:“不管发生什么,总之账单寄到五条家就行了。有问题让警察登门拜访,想打架奉陪。”
就……把那种恶霸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
“……”伏黑惠黑了脸,泉开始头疼。
“问题是现在香川太太指控令郎与这位小姐合谋杀死了香川先生,这样也无所谓吗?”安室透皱起眉,视线却不由扫过小林泉:“小姐,您有什么要说的?”
“我不认识那个香川,有必要谋杀?还合谋?”
泉一时弄不清这个披了层马甲的黑衣组织成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是干嘛的?”
“香川先生的产业是什么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这位先生从倒地到去世期间只有您二位与医生共计三人近距离接触过他,不过例行询问而已您的反应却那么大,十分可疑呢。”跟着毛利侦探一块进来,一直藏在他身后的男童突然发出声音,泉低头看看他,突然笑出声:“如果我要杀他,何必费力急救?放着不管任由食物窒息也能达到效果吧。”
“这位姐姐说得是,毛利叔叔,你大概误会了。”
小朋友嘴巴很甜,说完就缩回大人身后,眨着眼睛看上去无辜又纯良。
毛利侦探惨遭背刺,一怒之下摁着小孩子的脑袋撒气:“大人说话小孩别乱插嘴啊!都叫你留在外面吃东西了,非要跟进来!”
“我听明白了,总之就是死了个人,和惠有关系?惠你打死人了?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呢,好歹先放个帐再动手嘛!”五条先生扯开嘴角笑得顽劣,伏黑惠的脸比刚才更黑一层:“不要胡闹,无缘无故我为什么打死别人?”
“不管怎么说,请您先解释一下刚才都发生了什么吧,为什么要推倒香川先生?”
大概只有安室透和某个小朋友还惦记着人命案,众人再次将视线聚集到黑发少年身上,伏黑惠:“……”
实在不想说。
“发生了不好的事?那个人对你做了什么?”泉第一个反应过来,少年猛然垮下去的嘴角证明她的猜测没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