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千里江风
她本想去找沈孤雁算账,但先被金灵芝给拦了下来,被她邀请着往其中一处马车走一趟。
“那位李夫人可真厉害,”金灵芝伸手指了指,“听说她早年间被朝廷狗官所害,死了丈夫,自己还被裹挟进了北方蛮夷掳人的队伍里,竟然活着爬过了雪原,生下了儿子郭靖,还成功带着他在塞外草原上立足。”
好顽强的女人。
“不仅如此,在这样的环境下,她还教会了孩子何为礼义廉耻。也难怪师夫人会诚心聘请她作个向导军师,指点我们这些人如何在北方扎营安寨。”
“我方才途经那头,听到她在同黄姑娘说早年间的趣事,你去不去?”
“去!当然去。”温柔直接调转了马头,兴致勃勃地跟上了金灵芝的脚步。
师兄不争气那是师兄的问题,她可不能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再说了,她又不能把师姐姐抢回家。
她与金灵芝往那头去的时候,瞧见左边的那一路上,唐蓝把唐零的暗器都给没收了,丢给了那个名叫唐能的孩子,这大概应该叫做蜀中唐门内斗。
右边的那一路上,老实和尚、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一边行路,一边打打闹闹地折腾出了个牌局,这大概应该叫做江湖损友互殴。
果然还是去听故事最有意思。
“这些年轻人还真是热闹啊……”楚留香忍不住感慨道。
就是他略有点郁闷。
人人都知道,他楚留香有三个待如亲妹的红颜知己,自天一神水一案解决后,便无需再藏匿起来。毕竟,神水宫也不会再拿她们当人质了。
哪知道,宋甜儿喜好美食,已和黄蓉搭了个伙儿,顺便跟着洪七公学上了武功,眼看着就要加入丐帮。李红袖对各方势力消息如数家珍,师青若听闻后,直接邀请她去管账了。至于苏蓉蓉……
她是小神医的妹妹,精通易容与制毒之术,听闻老字号温家有人在此,当即上门请教去了。
作为此刻被抛下的“孤家寡人”,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自觉自己很难不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不过,这打打闹闹而非严肃行军的场景,又何尝不是让人见了就觉满是活力、备受感染呢?
却听一旁的叶孤城冷声回道:“我觉得我还没那么老。”
所以大可不必应下那句“这些年轻人”这样的话。
“要听实话吗?”楚留香笑道,“你现在戴着易/容.面具,但这表现还是与那些年轻人格格不入,难保不会让人联想到白云城主未死。”
叶孤城的眼中闪过了一瞬的动容,可下一刻,他便看见了叶孤鸿缠着西门吹雪问东问西的表现,刚想做出点改变的脚步又止住在了当场。“要是让我跟他那样,也太蠢了。”
楚留香:“……”
他觉得叶孤城好像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
怎么说呢,这种话还是让师夫人来说算了,估计比他说要有用多了。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了一阵马蹄急刹。转头就见,他的那位老友胡铁花差点撞到他的身上。
说起来,他们两人还是在他前往大沙漠的途中遇上的,现在也跟着他们一并上路。
老胡这人武功不低,人也仗义,算得上是个好帮手,就是……在有些方面的做派,实在是让人不敢苟同。
“老臭虫,我想向你咨询个事儿。”胡铁花将坐骑与楚留香并行,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
楚留香低声劝道:“当年不是你自己被高亚男的表白给吓跑的吗?她现在因为枯梅大师犯的错,临危受命接手华山派,希望能自北伐中找回些华山派的声誉,没空跟你叙旧。你若是现在又觉得当年不该拒绝,纠缠上她,别怪我看不起你。”
“嗨,我不是说这个。”胡铁花一把推开了楚留香的脑袋,“我是让你看后面。你觉得这两个人有没有情况。”
楚留香循着胡铁花指示的方向看去,瞧见了一黑一白的两道人影。黑的戴着夜行面纱,白的则是全身上下都好像包裹在纱帘下,就造型上来说,还真能称一句登对。
若是他未曾记错的话,这两人一个是石观音的弟子,却因相貌美丽,被她师父狠心毁去了容貌,另一个是薛笑人的弟子,打小就被他那个心性扭曲的师父骗去当了个杀手。
薛笑人与石观音死后,他们二人便以俘虏的身份被招纳进了迷天盟中……
如今在这寒风之中齐行,倒是真有几分苦命鸳鸯之感。
但这二人的前半生已够坎坷,随后的命运更是未知,何必非要叫破一些东西呢。
不知道是不是渐近北方,在这风中已多出了几点雪粒子。
楚留香伸手去迎,便将其中的几粒接在宽厚的掌心中。
对于北方的牧民来说,落雪绝不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尽快寻找托庇之所,还得确保有足够的过冬粮食。
否则在暴雪之中迷失方向,唯有死路一条。
可对于他们这些北上的武林人士来说,落雪啊,却是个再好不过的天气!
北方的金人必定不会相信,在这样的气候下,汉人居然已结束了种种内斗,还果断地完成了统筹,派遣出这样一支特殊的队伍,抵达应州云州边界,为夺回疆土、驱逐胡人尽一份力。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远比之前的计划更有可能达成目标。
他遥遥向北张望,只觉远处的一片云团混在略显阴霾的天色下,也尤为可爱。
有这样感觉的又何止是楚留香。
雷媚带着风雨楼的其余部众策马徐行,旁人支起了斗篷,她却饶有兴致地迎着风沙与飞雪前行。
自她父亲身死,六分半堂的总堂主变成雷损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活在一层又一层的面具之下。
为了讨好雷损,得到立身于六分半堂的地位,她不惜付出了那么多,才终于得以亲自手刃仇敌。
但那把无剑之剑夺去了雷损的生命,她却始终还有一个执念,那就是重新执掌六分半堂。可惜……
苏梦枕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师青若更不会。
她也大可不必因此而意志消沉,起码现在——
风雪当头,人间真实。
希望……那两个人永远也不要给她夺权的希望。
或许,留在汴京的关纯也是这样想的。
……
“喂,看那儿——”
雷媚收回了神思,一把勒住了缰绳,循声看去。
本还在听李萍说话的温柔也趴在了窗口,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画面。
不知道何时,北面已来了一队人马接迎。为首的正是那位毁诺城城主息红泪。
又不知道师青若与息红泪说了些什么,在众人所见的画面里,已是那一黑一红的两道身影策马当先,行在了这长风烈烈的旷野最前,将其他人都甩在了后头。
地上是奔马与后方的大队。
头顶的雪霾阴云之间,则是一列正在北归的黑雕。
一把长弓忽然自息红泪的马背边上抽出,连带着箭囊一并朝着师青若丢去。
师青若朗声一笑,将它们一并接了过去。
骏马疾行,她手中的长弓也已迅疾张拉,有若满月。
温柔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方才还在车中听到李萍讲起,昔日郭靖还在塞外的时候,曾见黑雕与白雕相斗,一箭射穿了两只黑雕,得了金主的赏识。
如今却是见到师青若与息红泪策马同行,弯弓搭箭。
“师盟主会射箭吗?”金灵芝小声发问。
“我没见过,但是……”
但是武功高明之人,臂力与眼力必不会差,而元十三限死后,落在师青若手中的伤心小箭,也是一门运箭的法门。
这伤心小箭,也已再不需摧伤人心,只需要——
“去!”
“砰”的一声,师青若手中的金箭离弦而去。
那头顶的黑雕还未听到风声,一支夺命的箭杆,就已从颈部穿过。偏偏这还未完。惊人的内力足以让这一支箭仍有余力,扎入了下一只黑雕的脖颈。
两团黑影在一支长箭的贯穿之下,就这样从空中坠落下来。
那或许会是有些人毕生也难以忘记的画面。
师青若不曾减速,只持弓回眸。
被烈风吹乱的头发懒于拨开,眼睛却依然明若星辰。
而在雷鸣一般的奔马快行中,还有一个声音,依然清清楚楚地传入了众人的耳中。
“诸位,箭射双雕,当是旗开得胜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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