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斋藤归蝶
“呃……”他站在琳琅满目的鲜花面前,一时无从下手。他家所在的街区地段相当优越,少见这样的流动摊贩,而巫师压根就没有送花的习惯。
“送女朋友?”懒洋洋玩游戏机的男孩掀了掀眼皮,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别急着否认,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一看就是。”
哈利没想否认,他只是突然发现,他似乎没有经过什么正经的告白流程,莫名其妙就……罗恩和赫敏好像也是这样,这甚至已经成了他俩内部的一个梗,一吵架赫敏就翻旧账,罗恩则会倒打一耙说赫敏色■他!
噫,没眼看!
“算是吧!”哈利清了清嗓子,收获卖花男孩轻蔑的一瞥。
“要什么?”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将心爱的游戏机塞进口袋。
“这个。”哈利指了指标价最贵的那一桶,“我全要了。”
卖花男孩看他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傻子。“这是火球花,是搭配用的,为整束花点睛!”他不可思议地说道,“你预备女朋友的品味可真够怪——不对,等等,你真的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吗?”
不知道啊,哈利一阵心虚,不过如果是金妮的话,哪怕他折个纸花她都会很高兴吧?唉,他可真够无耻的。
还好这个卖花男孩很有经验的样子,哈利干脆拜托他帮忙,最后为这捧号称“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花束掏光了口袋里所有麻瓜现金。
“欢迎下次光临。”看在钱的份上,卖花男孩的态度稍微好了一些,甚至躬身递来一张名片。
哈利一臂费力地揽着花束,一边走一边辨认名片上的字迹。也不知道是印刷机故障还是保存不当,纸张上满是弯弯曲曲的水渍,他越发低头,将名片凑到眼前来,旋即感到一阵晕眩,有钩子在他肚脐后面猛地一扯——
落地很狂暴,哈利随手扶了个什么东西站稳,好险没一头栽地上去。那捧巨大的花束不仅遮挡了他的视野,还令他的重心岌岌可危。他费力地睁开眼睛,随即发现眼前雾气朦胧,他手里抓着的,是……
霍格沃茨的大门,破败的、只剩下被烧毁残骸的大门。
哈利狠狠打了个哆嗦,他拼命试图挥散眼前的雾气,甚至拿那束花当武器,花瓣纷飞之间,有人不高兴地说:“喂,那是我的花。”
大雾里渐渐走出一个人来,但哈利并不认得她的身影。直到她一直走到近前、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走花束,哈利才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你、你你你……你不是——”
“噢。”霍格沃茨校董会主席、PNB集团董事长、欧洲魁地奇联盟主席,“公主”利乌斯·斯内普欣喜地拨弄着花朵,一边随手用魔杖点了点哈利被雾气洇湿的镜片,“啧,小孩儿!”
“这、这怎么——”哈利开始语无伦次了,“你——您找我做什么?啊不对,是您把我弄来的吗?还是您也是受害者?”
“不是我是谁?”她低头嗅着怀中的花,“你不知道你女朋友喜欢什么,那是你太逊,我女朋友对我的喜好可清楚得很!”①
“啊??”
“又怎么了?”她不耐烦地问,“不是你激情书写五千词长文非要我们给你个说法吗?现在说法来了!”
“我、我……”哈利感到一阵晕眩,“你们……什么叫‘你们’?”
“你不会以为‘公主’是【一个】人吧?不是的哦,你先想想这个单词怎么拼吧!”利乌斯向他挑了挑眉。
Princess……Prince,还有ss。
哈利感觉天都要塌了。
“所以……”他摇摇欲坠,“所以……”
“嗯。”利乌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那天我们正好在BBQ,你的信就来了,谁都腾不出手,但我妈妈曾经很擅长让信自己开口念自己,虽然现在不是很方便,但好在……你知道,能进我家社交圈的,就没个笨人。”
“你家的……社交圈?”哈利觉得这个单词简直可怕,简直可怕!!!!!
“阿利安娜、忒修斯、梅瑞,阿不福思的那一份派游走球和布莱克给他驮过去了,蒂娜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纽特拖出来,米勒娃和埃尔芬斯通现在也算老朋友了,洛里和露上个月去亚洲探亲还没回来,马琳和琼安又写信来说嘴馋我就没搭理,莱姆斯第一次收到邀请本来很激动,满口说着要来,结果被你爸爸叫去逛市场就鸽了,雷古勒斯也担心年纪太小融入不了,单叫了份外卖,特别注明要一只受过教育的猫头鹰来送。”
“他们……你们……都????”
“噢!”利乌斯高兴地笑道,“我们,全部,听见了。”
哈利一口气儿没上来,摇摇欲坠。
“站稳了啊,没手扶你。”利乌斯变出一把巨大的羽毛扇,煞有介事地这里扇扇、那里扇扇,像商人小心翼翼掀开幕布、展示她珍贵的藏品,“嘿,眼熟不?”
雾气悄然散开,露出庞大建筑物那崩塌倾欹的轮廓。哈利茫茫然抬起头,认出那是霍格沃茨,一个遭受重创的霍格沃茨。
塔楼折断、城堡坍塌半边,满是焦黑痕迹,断垣残壁下间或伸出一只人手,仔细听,还能听到伤者的呻吟与幸存者的哀哭。半空中高悬着一个蛇玩骷髅的魔法标记,将哈利和利乌斯照得面如菜色。
“本来想吓吓你的。”她叹了口气,居然还很可惜,“可阿不思怎么都不同意让我在真的霍格沃茨这么干,我赌咒发誓,说我真的能恢复原状,他——嘿,突发性双耳失聪了!唉,男人,我年轻时他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哈利:???
“呃,但是邓布利多教授他……他明明……他大概……他……”哈利还犹豫着要不要泄露他人隐私,利乌斯已经再度笑了起来。
“得了!迟钝的大脑就像猴子没毛的秃屁股,你得捂着,不要掰给我看,辣眼睛。”
他好像被嘲讽了,哈利想。
“怎么,你不害怕吗?”女巫耿耿于怀,“你不觉得眼熟吗?”
“不觉得。”哈利老老实实地说,“不眼熟。”
“你不是做梦吗?!”
“梦里也不长这样啊。”哈利满脸诚恳,他后背满是冷汗,两腿都发软,但是他得端住!稳住!撑住!
“难道那只是爸爸的想象?”利乌斯嘀咕着,瞥了哈利一眼,忽然一笑,“你撒谎!”
哈利一下子脱力了,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简直要被欺负得哭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一边喊,一边忿忿将自己掉了个个儿,不去看“霍格沃茨”的废墟,看不了一点儿——反正他都被揭穿了。
“不告诉你!”利乌斯在他面前蹲下来,“想想你七老八十了都想不明白,我就觉得好好笑哦!”
哈利:!!!
姓“斯内普”的都特别会气人是吧?!也就是他哈利·波特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可恶怎么还没成年——否则,否则……
否则能咋办?哈利瞪着那张肖似斯内普的脸,知道眼前这位笑眯眯的女巫不是只有脸像斯内普那么简单。
或者说,脸像斯内普,只是她身上最无害的特点。
哈利叹了口气,决定不能被她牵着走:“雷古勒斯怎么被你们拉来了?”
“贝拉特里克斯快死了啊!”女巫理所当然地说,“她见不到新世纪了……让雷古勒斯来接班怎么样?”
“什——不不,你等等!你等等等等!”哈利大喊起来,到底还是被带动了情绪,“这是什么意思,你——”
“噢!”利乌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那个‘幕后黑手’。”
哈利一下子站了起来,在草地上团团乱转,越转越迷茫,越转越觉得他还是当喷火暴暴龙比较爽。
“你干嘛要那么做啊!”哈利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我妈妈说过一句她祖国的俗谚,她说人只有在忧愁与困难中才能生存,在安乐的环境里就会死掉。”女巫也站起来,漫不经心地随手用魔杖一戳,虚假的霍格沃茨遗迹像个七彩炫光大泡泡,“啵”的一声消失了,“她还告诉过我一个鱼的故事,渔夫捕捞上来的沙丁鱼总是轻易地死掉,直到他混入几条沙丁鱼的天敌,问题就解决了。”
哈利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是这个理由。
“还有多少人知道本世纪上半叶的战争,嗯?在你妈妈的年代,近代史不被允许进入霍格沃茨公开讨论学习,到了你的年代,它已经被删减到杀人如麻的大魔头都保不住自己的全名!这是在做什么?魔法部养你们,就像在养猪。我辛辛苦苦发展巫师的经济与文化生活,不是为了让整个社会泡在糖浆里腐烂的。”
她轻声说着,哈利心里已然震撼得无可复加,可女巫脸上的表情却很平淡,詹姆看个麻瓜电视剧都比她更激动。
“你失去过,哈利·波特。你能懂我的吧?”利乌斯转过来,和斯内普一模一样的黑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哈利一瞬间像是回到了梦里的尖叫棚屋,“你做过梦,不是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些梦境都曾经是真的呢?”
哈利感到自己的眼泪流下来了。他怎么会没想过,他拼命地、反复地告诉自己梦是假的梦是假的是假的假的假的,不就是在……自我安慰,或者说自我欺骗吗?
要真是假的,会那么详实、完整又连贯吗?当他没做过真正的梦吗?
“我爸爸一开始以为,我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格林德沃带坏了。”利乌斯轻松地笑了笑,“后来我妈妈来主持公道,几方一对质,他也没话说了——现在他也支持我又理解我了,哈利·波特,就像你应该做的那样。”
哈利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眼下的生活好吗?我的父母肇始它的雏形,我的任务就是发展它、完善它,然后保证它一直延续下去。”利乌斯耸了耸肩膀,这么有家族传承、荣誉感与使命感的话,被她说得依然很平淡,大概同一件事一连做了大几十年,多少激情也被消磨光了,“但这样是不对的,巫师的命运不应该系在一个凡人身上,TA正确又善良,大家就幸福又快乐;TA一旦邪恶又残忍,你们就哀鸿遍野,这个人不能是阿不思,不能是伏地魔,不能是你也不能是我。”
“我——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利乌斯脸上浮现出一种明显的疑惑之色。这太眼熟了,梦里的斯内普经常会露出这种表情,哈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看不出来吗?”利乌斯诧异极了,指指自己又指指哈利,摊开双臂示意这整个环境,“你——你、你想想呢?要不,勉为其难地思考一下呢?”
哈利摇摇头。
“爸爸说的是对的?!”利乌斯高高挑起眉梢,“是阿不思非说你行,我应该听爸爸的!”
耶,扳回一城!耶!哈利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嘴唇抿得紧紧的。
“难道邓布利多也支持你理解你吗?”他为了忍笑,赶紧转移了话题。
“当然不。”利乌斯哼了一声,“但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我又不听他的,他也不会不理我,他早就放手让年轻人扑腾了,和爸爸一起压榨米勒娃的时候多快乐,现在也只好干看着咯!”
哈利想起四年级的舞会之夜,礼堂外小小的争吵。她的朋友奥利凡德女士当了自首的从犯②……
“你不孤独吗?”哈利脱口而出。
他就挺孤独的,这个该死的梦让他快要憋屈死了。哈利不敢想象这样的日子一过五十年,他准得疯了不可。
“不啊!”利乌斯理所当然地说,“我一个人哪里办得成那么多事,我的第一个盟友就是忒修斯③,否则傲罗怎么会每次都恰到好处地出现?”
哈利艰难地咧了咧嘴角:“你说的这个‘第一个’意思是……”
“噢,就像贝拉和雷古勒斯,同样地,正义阵营里也在薪火相传哪!不过脑筋灵活的不太好找,恕我直言,隆巴顿们真是硬得让人害怕,我倒是看金斯莱还不错,可爸爸说和他不算熟,还得再观察。”
哈利很想找个东西扶一扶,可惜假霍格沃茨已经被戳没了——怎么说,凤凰社和黑巫师合流了的意思?
“他们知道是……假、假的吗?”
“极个别聪明蛋知道,比如莱姆斯,简直拦都拦不住,去了日本一年,回来看爸爸的眼神都不对,还有你那个爆炸头朋友,我看她也快了。”
利乌斯和他并排走着,像寻常相偕散步的亲人。
“至于反方这边,他们不知道。”
“不、不知道?你就不怕出事吗?”
“你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的话,干脆不要接这个担子!”她先是严厉地说,很快又缓和了面色,“不是没出过事,你爸妈上学那次,差一点点就要失控——真是祸害遗千年!贝拉也越来越膨胀了,好像她是真的凭借自己的本事一样,苏茜提醒过我好几次,我干脆就让她去阿兹卡班好好儿歇两年。”
“苏茜?”④
“我妈养的猫狸子。”
撒起谎来眼都不眨,邓布利多明明说过他们根本养不住猫狸子。何况哈利也听赫敏说起过这个名字,虽然赫敏没说她是谁——据挚友的表情来看,这也是位很要命的女巫。
浓雾已随着假霍格沃茨的消失而一并消散了,哈利环顾四周,发现他们此时此刻大抵是身处某片无人的荒原上,足边一些紫粉色的欧石楠正逢花季。
“绿蒂特别喜欢这里。”利乌斯感叹了一声,“这些花也是,这丛开败了,那丛就开,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有花开。”
哈利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样接话。他似乎只在吵嘴上天赋异禀,何况他被粗暴填塞了一堆真相的脑子里现在一团乱麻,完全是凭借着本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利乌斯身后。
“看,她来接我了!”
遥远的一声爆炸响,哈利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就见到奥利凡德女士正大力地挥着手:“我猜你们差不多要结束了,利芙!”
“比想象中要费事!他居然没有自己猜出来,蠢得好笑了都!”⑤
其实这话呢,可以幻影移形过去、在奥利凡德女士耳边悄悄地说,没必要在他哈利·波特的耳边超大声地喊!
哈利已经完全气不动了,他怔怔地望着利乌斯·斯内普拎着袍子拔步奔向她的朋友,忽然又回头向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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