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 第25章

作者:斋藤归蝶 标签: 英美衍生 轻松 BG同人

  单人病房里的少女正赤脚踩在地上,手里捏着一支铅笔,在一幅巨大的手绘地图上写写画画,时不时用橡皮“吭哧吭哧”擦掉,手边都是麻瓜书籍。

  她看上去心情极好,平稳,冷静,从手指有节奏的动作来看,没准还在哼歌。

  “她在把世界分成几块?”阿利安娜踮着脚尖,向门内巴望,“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兰斯洛特苦笑起来,“她研究的东西我们都看不懂,说实话,我也是拉文克劳,但——”

  “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阿利安娜恳求道。

  “女巫可以,男巫最好不要。”兰斯洛特比了个“嘘”的手势,“她刚被送来的那个月,向我发射的死咒足够值得一百个摄魂怪的吻。”

  于是阿利安娜蹑手蹑脚地进去了,男巫们在门外屏气凝神地看——玻璃是单向的,病人甚至看不到门上有一面玻璃。

  盖尔看到有人来很是高兴,忙来忙去地给阿利安娜找东西吃。她们一起坐在那张地图上,她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和阿利安娜讲解,但阿利安娜的表情逐渐由欣慰高兴转变成了迷茫不解。

  “她嘴里说的是英语,但是笔下写的却不是。”阿利安娜困惑地说,“像英语或者法语,但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很怪。”

  斯内普想,他知道是哪种文字,但他也不认得。

  “纳什小姐被‘撕裂’了。”兰斯洛特说,“迷情剂本身没有那么大的威力,改良过的新版也没有,那种力量来源于她本身。”

  “难道她要在这里呆一辈子?”阿利安娜眼圈儿都红了。

  “这要看她自己。如果她愿意接受、敢于面对,那么她就会醒来。”

  “没什么值得接受和面对的!”阿利安娜悲观地说,“这一切都糟透了。”

  尽管没有男巫出来指证菲尼亚斯·布莱克,但这件事还是在霍格沃茨流传开了。女巫们同样出于某种朴素的情结,义愤填膺地团结起来,在学校性别对立的气氛空前紧张的时刻,有人把这件事捅给了《预言家日报》。

  来自家长的信件瞬间淹没了校长室的案头,没有哪对父母会允许女儿与潜藏的□□犯生活在同一个城堡里,菲尼亚斯·布莱克固然被千夫所指,可盖尔·纳什的名誉也没能保住。

  最终菲尼亚斯·布莱克也不过是被家谱除名了而已。③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阿不福思说,“我看她挺开心的,她要是醒了,肯定就没这么开心了。”

  就凭阿不福思·邓布利多那简单直接又火爆的性子,男巫们讨论那个共同的小秘密时,都会默契地绕开他,否则准会被暴揍一顿然后计划流产。他和盖尔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但这件事却唤起了他对另一件事的阴影——阿利安娜小时候被麻瓜男孩欺凌,险些成为默然者。

  “你应该看好她的,你不是她的未婚夫吗?”阿不福思忍不住低声说。

  阿利安娜吓得倒抽一口冷气:“你说什么,阿不福思?你……从哪里听说的?”

  “路易丝告诉我的。”阿不福思咕哝了一声,“你还记得路易丝吧,路易丝·奥斯汀④。”

  “牧师的女儿?”斯内普点点头,如果是沃土原的村民,知道这件事倒不奇怪。

  “你和她通信?”阿利安娜对这个女孩依稀有些印象,“用猫头鹰?你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她?一个麻瓜牧师的女儿?”

  “你小点声!”阿不福思抠了抠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噢!”阿利安娜被他提醒,看了斯内普一眼,随即又转向阿不福思,“盖尔是有手有脚的大活人,好好儿的为什么要被看着?你是我哥哥,当时你也没看好我啊?少把麻瓜那一套带到这里来!”

  阿利安娜·邓布利多,全家唯一一个坚定的厌恶麻瓜者⑤,基于她本人的经历,谁也没资格指责她些什么,何况大多数巫师其实对麻瓜并无好恶。

  在麻瓜人口暴涨以致魔法世界涌入大量麻瓜种巫师以前,英国巫师看待英国麻瓜就好像他们是共同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不同形态的邻居,没有冲突,但也没有交流,互不干涉,没有人会去讨厌或者喜欢一团空气。

  直到工业革命爆发,麻瓜文化大幅袭来。

  斯内普对邓布利多兄妹相残没什么兴趣,更很难将眼前的红发少年和记忆里发须灰白、脾气古怪的老头结合起来。他走开两步,和为了躲避八卦而假装投入地观察病人的兰斯洛特站到一起。

  “你希望她醒来吗,治疗师?”斯内普望着禁锢在病房里的女孩,她正俯在窗前,痴痴地凝望着外面,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她怎么了?”

  “迷恋的那一个出来了。”兰斯洛特老练地回答,“她只知道自己有个爱人,但她不知道那是谁,所以她一直在等他来看望她。”

  斯内普闭了闭眼睛,点点头:“我知道了。”

  当他终于处置完布莱克家那一头的事,圣芒戈也终于传来了好消息——盖尔能接受男巫和她共处一室了,仅限不是黑头发的。

  金发红发都行,棕的不能太深了,否则她抬手就是一个阿瓦达。⑥一时间圣芒戈所有有志于研究这个案例的男治疗师都重新捡起了人体变形术。

  是以当斯内普看到盖尔床前坐着个金发男巫时,他并未放在心上。

  “告诉你个稀奇的事儿吧,纳什小姐。”金发男巫瞥了他一眼,也没在意,“麻瓜海军在渤海湾沉了一艘船。”

  斯内普心里一动,抬眼看去,忽然意识到自己对格林德沃的长相一无所知。

  “活该。”盖尔垂着眼皮。

  “是不重要,战争总是会死人的。”男巫老神在在地说,“稀奇的是,那艘船因为吃水太深,原本无法驶入河道攻击岸上的炮台,但一颗炮弹却飞出了远超射程的距离,打中了海面上的军舰。”

  斯内普发誓,他看到盖尔的眼睛闪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就像去年圣诞夜在阳台上跳舞时那么喜悦而充满活力。

  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如果盖尔醒来的代价是这个,那么,也不……也不行?还是,也不是不行?

  “巧的是,‘百夫长号’恰好是一艘旗舰,舰桥里不仅有本舰全部机要人员,甚至还有他舰前来开会的高级军官。除了司令本人,他上岸陆战去了。”金发男巫慢悠悠地说着,以一种讲故事的悠闲语气,“更巧的是,幸存的海兵慌乱之下试图还击,所有的舰炮竟然一齐炸膛了。”

  “那有没有最巧啊?”那睫毛慢慢地扬了起来,露出一双笑眼。

  “有。”金发男巫肯定地点点头,“因为下一发来自岸上的、脱离轨道的炮弹直接穿透了‘百夫长号’脆得像纸的装甲,击中了最深处的弹药库,第三发炮弹还没被吸引过来,海面上就不见‘百夫长号’这艘船了。”

  “您说‘吸引’?”盖尔乐了,“被什么吸引?”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您知道呢,纳什小姐?”金发男巫将眉毛一挑,笑了起来,“真高兴您喜欢我这个故事,我还会再来看您的。”

  他彬彬有礼地向盖尔弯了弯腰,竟然毫不留恋地转身走掉了。斯内普紧跟着追了出去,在走廊上喊出了那个名字:“盖勒特·格林德沃。”

  “您认识我,先生?”金发男巫惊讶地回过头来,他很年轻,差不多是阿不福思的同龄人。

  “你的名字早晚有一天会传遍欧洲的。”

  格林德沃直到此时才算真正对斯内普起了点兴趣,他毫不遮掩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点头道:“这是自然的,您该说点儿我不知道的。”

  “离盖尔远一点。”

  格林德沃当然不会乖乖听话,他的表态或许在某一天会成为捏在格林德沃手里的把柄,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为什么?我们的名字这么像,说不好天生就该做朋友,我们才是同类。”

  你的同类、你天生的朋友正在蒙古草原上看土拨鼠呲牙!

  “不过您放心,我不喜欢女孩子,再聪明的也不行。”格林德沃忽然凑近前来,“她还是您的,谁也抢不走。”

  “什么?”斯内普下意识地反问,在这个距离内,他清晰地看到格林德沃右眼里有一缕金芒正在缓缓褪去。

  “我不会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诚心诚意希望纳什小姐好起来的人吧?”格林德沃夸张地反问,“您会帮忙的吧,先生?”

  斯内普一时僵立在原地。

  他回到病房时,盖尔已经请实习治疗师帮她去楼下的麻瓜报摊买了厚厚一摞报纸来。她将所有报纸都摊在地上,找到自己感兴趣的那条新闻,恨不得将头都扎进一行行铅字印痕里。

  他远远地看着,发现盖尔有个小习惯,她读报时,喜欢用食指一行行地指着读,看了没两张,手指肚已经被染得乌黑。

  “赢了吗,你的国家?”他尽可能低调地走过去,远远坐在一边,斯内普是她唯一不排斥的黑发男巫,兰斯洛特认为这或许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有关。

  “还是没有,那个民间教团借题发挥,说这是‘神迹’,于是土兵们战力大增。摄政的寡居王后再次动摇了,临时决定变卦。”盖尔疲惫地扑倒在报纸上,她的语气听上去和从前毫无差别,但斯内普知道,哪怕此时问出这个问题的是兰斯洛特·沙菲克,盖尔的答案都不会有丝毫差异。

  “然后呢?”

  “然后就被狠狠地报复了。民间教团成了挡刀的弃子,王室即将逃离伦敦,前往威尔士。”盖尔懒懒地说,“或许现在已经动身了,只是消息还没传到英国来。”⑦

  “所以那艘船……白白地沉没了?”

  “总有一天我们会重建炮台,我们会建立自己的海军,未来的某一天我们自己的船在不同的舰队基地之间航行,当她们⑧路过大沽口的时候,说不定会想到这场奇迹般的胜利,会觉得天不亡我,时代、正义与真理都站在我们这一边。。”

  她随手拔出钢笔,在报纸边缘写下一行方方正正的字,斯内普一看那分句的长度就知道绝不是现代中文。

  “什么意思?”他直接问。

  “就是无论你们骂我还是夸我,我要做的事我都会一直做下去,我认为那是对的,这就够了。”⑨

第24章 23

  在经历了又一次补考后,盖尔·纳什重新返回了霍格沃茨。她看上去已经和任何一个正常女巫无异,圣芒戈一众治疗师都认为,以她的思维、学习和认知能力足以应付O.W.Ls课程。

  但是她几乎把魔法世界的一切人事都忘了,除了知识的那部分。

  她知道自己叫做盖尔·纳什,是麻瓜公司PNB的幕后掌舵人,是就读于霍格沃茨魔法与巫术学校的女巫。但和她同窗四年的同学,看着她长大的各位教授,她全都忘了——于是拉文克劳五年级的女级长只好轮空。

  也就阿利安娜·邓布利多靠着锲而不舍的贴贴在她那里混了个脸熟,但她仍旧不记得她的名字,同等待遇的还有斯内普。

  上学期发生的事早就被下了封口令,但仍然有麻瓜出身的男巫非要犯贱,他们千方百计地调开了负责人,把盖尔堵在了午饭时静谧的图书馆里。

  没有人知道男巫们说了什么,也没人知道盖尔·纳什做了什么,总之那几个学生很快就退学了。教授们什么都没说,现在布莱克教授反而成了最袒护盖尔的那个人。

  “你到底做了什么啊?”阿利安娜似乎觉得自己有必要像小时候盖尔陪伴她一样陪伴盖尔,常常来找她复习O.W.Ls。

  然而盖尔根本没在看笔记,她还在考虑怎么帮助更多的人脱贫致富。是干脆办个托儿所鼓励双职工上班呢?还是继续搞家庭联合小规模养殖业呢?

  “你说我一个猪场留几头种猪比较好啊?”盖尔认真向她征询建议,“我对这个完全是门外汉哎!”

  “你问我?”十五岁纯情女巫阿利安娜被那个单词搞得脸色通红。

  “不该吗?可你家养山羊不是吗?”盖尔一脸认真。

  “可我们家没有种……羊。”阿利安娜艰难地吐出了那个词。

  “为什么?”盖尔万分疑惑,“不够优秀的猪羊牛马阉掉就好了啊,否则肉会有腥味。你家的山羊难道是卖毛的?”

  电光石火之间,阿利安娜明白了盖尔对那几个男巫做了什么,那个单词令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我真的不记得……”她颤抖着说,心里拼命回想着那几个人退学离开的样子,似乎没受什么外伤,当然,她们有魔法,她们是女巫。

  “好吧,可能英国人就是没有这个习惯,怪不得我一直觉得蔬菜比肉好吃,我还以为我转性了呢!”盖尔转着手里的羽毛笔,在“种猪”后面引出两个箭头,一条指向“国内进口阉猪匠”,后面写了个“成本”又打了个问号,另一条指向“入乡随俗,这种肉谁爱吃谁吃,反正我不吃”。

  当然是后者,现在抓紧时间琢磨猪肉罐头才是正经事。好吃不好吃的不重要,战场上顶饱就行,她又不上战场。

  那对夫妇算是化学家还是物理学家?和研究防腐剂的那些人熟吗?能通过他们派订单吗?

  盖尔又记了一笔,她只知道大量的盐或糖可以起到一定的抗菌效果,腌渍食物和蜜饯在欧洲也很流行。蜜渍猪肉有点丧失,但可以烘干做肉脯,也很便携,但咸肉罐头就可以有,挖出来煮汤喝顺便补充电解质,怕只怕一旦打起仗来盐糖都得被管制,她总不能自己熬糖晒盐吧……她能吗?

  于是盖尔顺道又去研究了一下洋人怎么熬糖,发现英国这破地方,种甘蔗不够热,种甜菜不够晒,一句话,全靠进口——毁灭!赶紧毁灭!

  她想她或许是整个霍格沃茨五年级里,在大考之年最轻松写意的一个,没办法,她又不指望着O.W.Ls证书吃饭,甚至一度打算直接考砸、以便空出六七年级更多的时间。

  那她干嘛还要在霍格沃茨耗下去呢?

  一定是灵魂深处的民族底色在作祟,上学才是第一等要紧事,别管它是什么学吧,拿不到文凭就低人一等。

  她叹了口气,敲定了趁圣诞去巴黎的行程,派猫头鹰寄去霍格莫德。丽莎到底也没有如约进入PNB机工或者PNB农业工作,拜她上学期出的那场自己也不记得的意外所赐,在她缺席公司事务的这大半年,负责收信发信、居中传话的丽莎直接成了她的秘书。

  一整个1900年过得乱七八糟,盖尔不得不把圣诞派对改成新年派对,她再不露面,小报上该说普林斯谋杀她了,现在已经说什么的都有了。

  奇怪,为什么报纸上总揣测她和普林斯们的关系,潘克赫斯特呢?这就开始小瞧工会了,现在工会还是很有作用的好吧?

  年末这连轴过节的十天被盖尔安排得满满当当,有了踪丝的监管,小巫师在校外再也不能随意使用魔法了,这使得她花在交通上的时间成本大大增加,偏偏英国又是个岛,去欧陆要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