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斋藤归蝶
好直白啊,在她的时代大家至少会做得委婉一点,比如举手表个决啥的。
“级长的作用是规训与约束,男女学生会主席的作用是模范带头,西里斯·布莱克就是这一届风头最劲的男巫,因为布莱克教授是他的父亲,这就够了。”女级长向她解释,“何况岂止是长子,你看那边,那个满脸晦气的是次子,他身边的新生是老三,你刚才都没听见叫名吗?要我说,整个斯莱特林都快成布莱克家开的了。”
好吧,如果简妮·布兰登成了霍格沃茨的校长,那盖尔·纳什也可以横着走,绝对比西里斯·布莱克骄傲一百倍。
“西弗勒斯·斯内普!”迪佩特教授又喊。
盖尔一个激灵,打起精神,却发现斯内普并没有马上上前,反而认真地看向教师席上的男女巫师,一一扫视、辨认。未果后,哪怕戴上分院帽,他也依然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仔细观察着四学院长桌上每一个人的反应。
“他在做什么?”穆丽尔好奇地问,盖尔摇摇头,但其实她知道。
他在寻找同类。他在找一个或许存在的第二个穿越者,通过自己的本名。原来他是这么打算的。
盖尔的心情复杂极了。谁不想要一个同类呢?她衷心地希望会有人响亮地倒抽一口冷气,或者面色苍白地打翻杯子。失望的感觉太难受了,她经历过无数次被拒绝领养的失望才学会认命,但斯内普他……他已经在她身上失望过一次了。
盖尔跪在长凳上,直起上半身帮斯内普一起看,但目之所及的每一个人表现得都十分……“普通”。他们疑惑、好奇、迷茫甚至还有点厌烦,但他们不震惊,不感动,没有热泪盈眶,也没有心旌摇荡。
这一次他也注定要失望了。
斯莱特林们的反应格外热烈,这个学院十好几年也不见得能招到一个纯麻瓜出身的新生⑥,说实在的,这可比纯血巫师要稀罕多了。
尽管颇有几个人表现得相当不以为然,比如“威尔士亲王”,即校长的长子——拉文克劳给人起外号有一手的。
“你怎么在上面呆那么久?”斯莱特林的某个级长亲亲热热地揽着斯内普的肩,而斯内普浑身僵硬,恨不得把那人砍成杨过。
“分院帽在考虑,是分我去斯莱特林还是格兰芬多。⑦”他下意识向另一边挣了挣,在撞到一个身材圆润的小胖子后,立即脸色微变地躲回了级长友好的手臂之下。
盖尔看热闹看得高兴,连自己的饭都忘了吃。穆丽尔替她藏了几块奶酪馅饼,在校长开始讲话后悄悄塞给她。
“他怎么、怎么……”她知道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但菲尼亚斯·布莱克教授的语气令人十分不愉快,这很影响食欲,“好像我们能在这里学习魔法,全是托他的福一样?不,不不……感觉像是他发明了魔法!”
“他就那么个人。”穆丽尔头也不抬,从巫师袍里抽出卷得很紧的一份讲义,看得争分夺秒,“大家都不喜欢他,连斯莱特林都……除了‘亲王殿下’之外。”
OK,Fine!
盖尔吹灭床头的烛台,温暖、清洁的寝室像一艘平稳的小舟,安宁地泊在月色与星光之中。她不由想起自己曾经拥有两个一边儿大的愿望,无论实现哪个都行——一个是被领养,拥有正常的家庭,离开福利院;一个是像普通小孩一样去学校上学。
命丧火场之前,这两个愿望她一个也没能实现,于异邦重生之后,也不能说完全实现了——她是离开了福利院,但这家庭可一点儿都不正常;她是像本土普通中产家庭的女孩子一样开始接受教育了,但依然没得学上。
直到现在她进入霍格沃茨,终于有学上了——但不意味着盖尔面对这份地狱级别的课表也能乐得出来,事实上她难过得连丰盛早餐也吃不下一口。
“什么意思?”她艰难地问穆丽尔,这一届拉文克劳就她一个女生,只好挂住学姐不放,“为什么上十天才休一天?”
“巫师又不需要做礼拜!”穆丽尔觉得她真是大惊小怪,“听说麻瓜学校也都是这样的吧?”
21世纪东亚麻瓜高中是这样的!可人家是要挤独木桥考大学的啊,你一个职专!
盖尔心如死灰,抬头望见对面桌子上的复读生斯内普也神情恍惚,顿时觉得高兴了不少。
她冷静下来看这份课表,这才发现它拟定得相当科学,并非一味把学生当牛马——每天都有课,但只有一节,大多是在上午,既留出充分的时间来消化完全陌生的魔法知识,又可以为这些第一次上学的小巫师们培养良好的习惯。
希望二年级……算了,二年级她再找理由好了!
“噢,对了,纳什。”穆丽尔的脸色红了红,“昨晚的那个问题,你稍后可以去问问院长,第一节 就是她的课。”
盖尔低头看了看课表:魔药课,任课教授:拉维恩·德·蒙特莫伦西。⑧
诶???
第8章 7
“哎!”盖尔拐了拐身边散发着浓浓低气压的男巫,“不是说魔药课教授都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吗?”
“谁告诉你的?”斯内普守着他的坩埚,老情人相见,一点儿重逢的喜悦都没有,“只是凑巧而已。”
盖尔挺同情他的,真的。任谁从1+1教到微积分,同一套东西一教就是二十年,一朝重生,发现自己竟然还要从1+1重头开始学到微积分,心情都不会太美丽的吧?
何况她记得这位还是个对标准课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天才,眼下他们甚至连课本都没有,要等教授分发自制讲义。
“这个名字……”斯内普抽出课表来看了一眼,“她发明了迷情剂。”
“啊?”十一年的英语母语化教育也只是让盖尔勉强知道“Amor”的含义,“爱、爱什么?”
“爱情魔药。”斯内普换了个说法。
“噢!”盖尔秒懂,“春.药!”
一屋子的小巫师们齐刷刷地回头看她,盖尔傻眼了:“难、难道不是?”
“如果不及时制止受害者,那么人类的本性很快就会使迷情剂获得你所说的药效,纳什小姐。”女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每一个字母听上去都像是用尺子比着写出来的“衡水体”。
在盖尔的想象里,发明爱情魔药的女巫应该是个金发碧眼、雪肤红唇、前凸后翘的尤物,但走到他们面前的却是一个刻板到方方正正的中年……中老年女巫,头发剪得比男巫们还短,这让她看起来相当现代。
拉维恩·德·蒙特莫伦西教授的脸上有两条深刻的法令纹,这让她的脸被分成了三部分:单看她的眼睛是和善的,并未因为盖尔口出狂言而恼怒;但她的面部肌肉却像是大理石雕刻出来的那样坚硬,看上去毫无人的温度;而她的嘴唇,正在神经质地抖动着。
“对不起,女士。”盖尔立即低头认错。
开学第一天就跟新生针锋相对的奇葩教授,估计霍格沃茨建校千年也就出了一个,本尊正在她身边坐着。德·蒙特莫伦西教授没说什么,只是循例开始讲一些教学计划、成绩比例之类的开场白。
盖尔本能地觉得这位不太好惹,想想下课后还要去问她内衣的问题就犯怵。但她还没来得及打退堂鼓,斯内普先和魔药学先贤杠上了。
简单地说,就是德·蒙特莫伦西教授在讲义上标注的是“新鲜蜻蛉三克”,但斯内普直接往坩埚里扔了烘干后的蜻蛉粉末,只有一克。
“告诉我,你不认识字吗?”德·蒙特莫伦西教授瞥了一眼校袍上缀着的木质标签,“斯内普先生。”
“认识。”斯内普很不情愿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按照讲义要求的来?”女巫这时候看上去还是很平静的。
盖尔估计他压根就没看讲义。还是那句话,什么东西反反复复琢磨了二十年,肯定早就深深地刻印进了灵魂深处,不会因为他当了五年麻瓜就突然忘光光。
这个时候其实只要服个软,只要斯内普服个软,道个歉,说句什么“我走神了”或者“我眼花了”,再顺势请教一下二者的差别,这事儿就过去了,让一位拉文克劳的教授为学生的勤奋求知而加分,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他没有。
似乎无论谁处在“魔药课刺头”这个位置上,都会突然降智,丝毫不辨形势,非要和教授死磕到底。一辈子都在福利院生活、靠讨好护工混日子的盖尔反正是理解不了一点儿。
“因为你说的不对。”斯内普说,“蜻蛉体内的水分会使药剂性质不稳定,还会造成材料滥用。”
德·蒙特莫伦西教授震惊地看着他,良久,她快步奔回讲台前,翻出花名册来看了一眼。
“麻瓜出身?”女巫鼻子里喷出一口声粗气。
“诚然如此。”斯内普颔首。
没了?就这样?你就是胡编一个小时候被村里的神秘老巫师启迪了魔药天赋也行啊!就这么不解释吗?
斯莱特林喜提新学年第一笔扣分,一大笔——盖尔觉得其中斯内普完全不配合的态度要占大头,蜻蛉的干尸与湿尸之争反而不重要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也有今天!
“德·蒙特莫伦西教授是个对事不对人的,我看到她已经在实验你说的两种材料有什么差别了。”黑湖边的山毛榉树下,盖尔笨拙地安慰了他一句。
“无所谓。”斯内普的神情很淡漠,他眺望着树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不在乎。”
盖尔挑了挑眉,放松地躺下来。
“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你的,已经轰轰烈烈地活过一次了,这一世是白赚的,想怎么随心所欲、肆意妄为都可以。”
“轰轰烈烈……我吗?”
“难道不吗?”盖尔惊讶地说,“总比我强吧?哎有些事说多了反而像卖惨,你得知道,巫师一个魔咒就能治好的病,麻瓜过上两百年也依然无能为力。我从生到死,一辈子都没离开过福利院。”
他自己就是在最底层的环境里摸爬滚打成长起来的,对那种环境心里有数——什么样的福利院会把孩子一个人扔在房间里活活烧死?
“现在让我重头开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啦!我读了许多书,可那都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经验,何况我还是个女巫?”
“跟随……你的心,那样就好了。”斯内普难得温和地说,自己都怀疑从何处滋生出这样一股柔软的情绪,“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这当然是最好的时代,对你而言。”盖尔做了个撕纸的动作,把“最坏的”那部分远远扔掉,“你难道没有发现吗?这里没有人歧视血统,也没有人歧视学院,布莱克自命不凡是因为他们占据了权势高位,而不是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和正确的对象通婚。”
斯内普一愣,他的确没留意。换成任何人,也很难有心情关注这些事情吧?
“而你,我的朋友!”盖尔一骨碌爬起来,跪坐在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暂时忘掉这一位的灵魂年龄三十大几,“难道你就不想正大光明地在魔药学课本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吗?我是说,在编者栏。从此以后,千年百年,只要霍格沃茨还在,所有的巫师都要学习你写的教材、以你制定的标准熬制魔药,你那些无人知晓的改良,也将会变成铁律!”
她自己拍着胸脯说得热血沸腾,斯内普却直接笑了出来:“你让我……剽窃?”
“啊?”盖尔傻眼了。
“魔咒,还有许多魔药,发明它们的人还没有出生。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魔法世界没有‘增订本’吗?”盖尔很费解,“那你就去当个‘开山怪’嘛!就譬如今天的蜻蜓——”
“蜻蛉。”前魔药学教授立刻看不下去了。
“咳!总之,药剂是有专利的吧,但是药理没有啊!魔药材料何止成千上万,它们为什么可以入药,不同的处理方法会导致怎样的差别,和其他材料搭配又会发生怎样的反应,谁和谁相得益彰,谁又和谁互相克制……我决定了,你就是魔药学的塞缪尔·约翰生!看,你们甚至都是S开头的!”
“谁是塞缪尔·约翰生?”
“?”
盖尔第一反应是震惊,紧接着便是高兴与激动,还有自满与骄傲——看,终于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而她知道的了!土生土长的英国男巫不知道,但她一个半路穿越的中国麻瓜知道得门儿清!
“啊,就是……”她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编撰了第一部 《英语词典》。”
“原来如此,受教了。”
“哎!哪里哪里!”盖尔马上又不好意思了,“还有进步的空间!”
晚饭后他们参加了每年一度的麻瓜出身巫师读写能力水平测试,E以下需要去上夜校。盖尔第一次亲自参加考试而不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新奇得不行,只见第一题是阅读理解,包括名词解释和简答,第二题是论述,共有两道小题,分别为“我的生活”和“我的理想”。
挺合理的,阅读材料也不难,盖尔扫了一眼,应该是某篇巫师冒险文学。她先将大题都答完,最后再回来研究对她而言难如登天的名词解释——谁能告诉她“Hippogriff”是什么东西?
“一种怪兽,有鹰的头颅、马的躯干,并且会飞。”被她拉着对答案的斯内普相当无奈,“如果你真的看懂了那段节选,就会发现全篇都是巫师在吹嘘自己和各种非人生物的冒险经历。”
“是啊,是啊……”盖尔没精打采地说,“原来麻瓜文明里也有鹰头马身有翼兽?”
“麻瓜认为那是神话传说。”斯内普有些好奇了,“我猜你的家庭教师一定不会和你讲这些,所以你是怎么写的?”
“我写的是‘黑河马与白河马杂交生出来的混血河马,喜欢生活在峡谷里’。①”盖尔干巴巴地说,绝望地看着一缕嘲讽的笑意在他脸上像墨滴散入清水般越扩越大。
“不错,继续。”斯内普勉强忍住笑出声的冲动,“Elf?”
“高挑俊美,聪慧优雅,擅长诗歌、文学与音乐,是天生的弓箭手,因为骨头是中空的,所以能在雪上行走。②”盖尔已经麻木了。
“我想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那个麻瓜现在恐怕还在吃奶。”斯内普终于忍不住了,他畅快的笑声在走廊上回荡,衬托得盖尔无比凄楚。
“所以Goblin也不是血腥残暴的半兽人了?”
“你在古灵阁已经见过了。小精灵!”斯内普直接打了个响指,“我命令你们向这位麻瓜出身的小姐展示一下自己、以补完她对魔法世界的印象,这符合赫尔加·赫奇帕奇订立的准则。”
“啪”的一声爆响,一个尖尖耳朵、瘦长鼻子的矮小生物凭空出现盖尔面前,十分恭敬地向盖尔鞠了个躬:“纳什小姐,如果对晚餐的口味有什么意见,莱宁愿意帮您转达。”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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