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斋藤归蝶
“不,我感谢您和其他小精灵的服务与支持,莱宁……先生?”盖尔勉强道,觉得自己快哭了。
现实带给她的打击还在继续。
飞行课上,盖尔被告知如果他们再早“出生”个八十年,就真的需要骑根棍棍儿满场乱飞了,因为坐垫咒是本世纪上半叶才发明出来的。③
“所以那些什么2000、2001,还有特别贵的那种扫帚,火什么的……”盖尔摇摇欲坠。
“都不存在。”斯内普肯定地说,“就是韦斯莱家用的那种便宜货‘横扫’,差不多还要再等个三十年。”
“看不出来你还挺了解的,虽然你似乎对飞行和魁地奇都兴趣缺缺。”
“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院长。”
“嘿!嘿!二位!”一个格兰芬多新生笨拙地停在了他们身后,“我好像听见了我的名字?什么叫韦斯莱用便宜货?”
“您这样可不太礼貌。”盖尔不高兴地说。
“嗨,这可不能怪我!我想拐弯,就得先停下来。”韦斯莱费力地指挥着笨重的大扫帚,慢腾腾地飞远了。
“就这?”盖尔难以置信地指着他的背影,又拍了拍自己骑着的大家伙——活像一根房梁!因为目前飞天扫帚的速度、高度以及敏捷程度和后世都相距甚远,飞行课干脆是四个学院一起上的——这能出什么事儿?根本没有危险好吧!这不幼儿园小班放风吗?
“橡木盾已经是有史以来第一把‘标准化’的扫帚,虽然制作者仍旧是个体的扫帚匠人,但在之前,他们往往是随心所欲、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把飞天扫帚做得像魔杖。”斯内普点点头,“难以想象魁地奇世界杯已经举办了几百届。”
盖尔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对于她一个外人而言,有些事不问出口就永远不会知道,但对于斯内普来说,这些东西本来就存在于他的脑子里,就像……就像遥远的东方之于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盖尔认真起来,操纵橡木盾上升到一个不容易被偷听的高度,“如果可以选,留在这里,或者回到未来,你会选择回去的吧?”
“回去?”斯内普稍稍扬起一边的眉毛,“回去我是个死人,注定在坟墓里腐烂生蛆,回去做什么?难道你想回去?回去当一具焦黑枯干、碳化了的尸体?”
“停、停……”盖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没死呢?我是说,如果哈利·波特他们及时救了你呢?”
“波特不会救我的。”斯内普下意识地摸了摸颈侧,那里曾经有两个尖牙咬出的大洞,血液流出来,毒液灌进去,他现在看到斯莱特林的蛇徽偶尔都会觉得战栗,“也来不及。”
盖尔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斯内普堵回去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盖尔。”这好像是斯内普第一次在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叫她的名字,反观她呢,还停留在“嘿”和“哎”。
盖尔尴尬地挠了挠脸。
“不会发生的事,无论怎么预想都没有意义。”斯内普说,“我们都不得不使自己适应这个时代,向前看,而不是沉溺在过去……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适应得挺好的。”盖尔咕哝道,“哪怕我一睁眼成了西南大山里的扶贫困难户,我也会心怀感激。至少我活着,我有腿能动能跑能跳,不再被与生俱来的缺陷所束缚,这就够了。”
她迷茫是迷茫在,她不晓得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和身处哪个时代没关系。④
第9章 8
时代在给了盖尔连番打击之后,命运终于松松手漏给她一点儿好消息——她的读写能力水平测试的成绩是E,不用去上夜校扫盲班了。
“虽然名词解释一分都没有拿到,纳什小姐。”德·蒙特莫伦西教授扬了扬手中的试卷,“但你的文章写得很精彩。”
那是,也不看看她融了多少本名著。在无法依靠优美的文笔取胜时,她只好凭借足够丰富的情节。
“所以,都是真的吗?”她的院长俯下身,在她耳边悄悄问,“你的身世故事?”
怎么会是真的啊!盖尔要崩溃了。
她写她是英国公爵与法国王后的私生女(来自《三个火枪手》),王后因为私通被囚禁在里昂的城堡里,公爵往返两国试图营救她,他有一位容貌酷似王后的情人自愿以身相替、失去自由(来自《双城记》),而公爵其实是法王与官方情妇被合法化的私生子,被前任王后所生的王太子迫害而逃往英国、获得封爵,那位情人则是现任王后未曾谋面的侄女(来自《源氏物语》)。
但问题就在于,海峡对岸的国度现在并没有国王,法兰西帝国最后一位国王和他的继承人,死了小有三十年了。而颐养天年的退位王后,现年七十岁,除非她是一位女巫,否则她没可能在六十岁高龄生下一个女儿。
“都是假的,只有标点符号是真的。”盖尔严肃地说,“包括‘我的理想’那篇,统统是我在胡扯,教授。”
她在那一篇里甚至写了想要学习油画报考美术学院,如果落榜就买下一片农场大力发展玉米种植。
德·蒙特莫伦西教授耸了耸肩,不置可否。“看来我们这一届招到不少特立独行的孩子啊!”她说。
“难道他们写的都是真人真事?不能够吧?”盖尔傻眼了,她不相信斯内普会实话实说,那样他们就会被拉去神秘事物司关起来、被反复研究剖析到死。
“和那位斯内普先生的著作比起来,你的贵族奇情文学看上去可信度更高,纳什小姐。”德·蒙特莫伦西教授微微一笑,“我看你们俩都很有成为畅销书作家的天赋。”
那可不,每一本都是市场验证过的。
盖尔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天,见始终没有人来把他们抓走,也没有人背地里暗戳戳地监视、观察,这才悄悄放下心来。
斯内普对此嗤之以鼻:“你这样的,哪怕遇到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邓布利多,他都不会来关注你。”
小女巫就像是阳光照耀下清澈透明的一捧泉水,还是盛在玻璃盆里的,一眼就能望到底。
盖尔白了他一眼,直觉告诉她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说真的,她用20世纪最伟大巫师用过并亲手批注的讲义预习,又坐拥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年轻教授、院长乃至校长这样一台顶配“小霸王点读机”,按理说应该虎躯一震、大展身手,秀得全校师生头皮发麻、为之侧目才对。就算不能和天才复读生斯内普相比,至少也不该像现在这样,在新生里挂车尾吧?
特指魔咒方面。
第一梯队属于天才,上手一遍过,试了三次不成功说明今天状态不好;能在下课前学会新咒语的算第二梯队,也很不错,比如阿利安娜;盖尔则需要经过私底下反复、大量地练习,才能勉勉强强赶在教授讲新课之前掌握旧知识。
“你这样的,我也不是没见过。”斯内普说了一个名字,盖尔品了品他的发音,觉得应该是纳威·隆巴顿。怎么?她一直以为纳威只是有点笨手笨脚而已。
“至少现在你不用教我,我不是你的责任。”盖尔满头大汗,“看在这个的份上,善良一点,如果你不能提出什么好的建议,就麻烦你闭嘴。”
斯内普抿了抿嘴,他确实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魔咒和变形术本就不是可以量化的学科,何况天才与愚者之间本就有壁。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一次两次地围观盖尔毫不开窍地练习魔咒,尚且能为他带来些许乐趣,长久下来,他开始觉得厌倦,甚至比盖尔本人还要烦躁,到最后竟然心生怜悯。
“你得相信它,相信魔法,盖尔。”他按下她的魔杖,“告诉我,你真的相信魔法存在吗?”
“啊?”盖尔傻眼了,“你在霍格沃茨一年级的魔咒课上说这个?”
问题果然在这里,斯内普想,这孩子压根不信。她根深蒂固的老思想压制了她的魔力,她坐在课堂上,是因为她接受了‘这个世界上有魔法’这一既定现实,接受了身为女巫的命运,但她……从没想过要靠魔法做什么,她认真努力……也是因为那个国家的人本就如此。
魔法于她而言,就像一个可有可无的特长,学好了锦上添花,学不好也无伤大雅。顶豁达的人会说,除生死之外没有大事,但他们连死都经过一遭,还一个比一个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让她放在心上?
这个问题似乎无解,直到某一天,斯内普在盥洗室里听到几个男生聊天,关于他们俩。
有句话盖尔·纳什说得不对,这个时代并非没有血统歧视,她自己就在被歧视之列,因为身上那鲜明的东方特征。这使她被学生们私底下称为“龙女”——美丽、神秘、邪恶而又危险①,当然,她在实践课堂上的表现使得最后一个标签大打折扣。
麻瓜出身和混血率先发起了对盖尔·纳什的歧视,纯血巫师们犹犹豫豫、将信将疑——但对于巫师而言,东方同样是一座未经探索的宝山,他们的步伐止步于周边的岛国,哪怕有了香港这块跳板,也从未深入过大陆腹地,遑论与本土巫师加以交流。
算了,反正小巫师们总是需要一个靶子。半辈子都在霍格沃茨度过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教授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在他真正的学生时代,他也这样对待过别人,也同样平等地被别人如此对待。至于他自己为什么会是另一个靶子,那理由就更多了。
因为他从不肯掩饰自己的“天赋”,因为他刻薄又毒舌,因为他懒得讨好教授与高年级,因为他总是和盖尔在一起……一个优等生如果不能把自己混成邓布利多或者黑魔王那种程度,被霸凌也是必然的。
可笑,一个拉文克劳因为血统被霸凌,一个斯莱特林却因为成绩被霸凌。更可笑的是那个拉文克劳女孩对这些敌视与孤立毫无所觉,似乎她觉得,只要有他就够了。
这个认知让斯内普觉得很好笑。他一边出神,一边将霸凌者们幼稚的霸凌升级计划在脑子里大卸八块、重新调整成为有利于自己的良策。
盖尔对自己受到的冷遇当然不是一无所知。但她早就习惯了,小巫师们这点儿孤立、侧目、窃笑、嘲讽的小手段根本就不够看。
她这样的是福利院的最底层,日常生活离不开人伺候,既不可能通过学习、就业离开,也很难被领养走——连那些爱心过剩的外国人都偏爱兔唇这样的比较“轻”的残疾。她是砸在手里的滞销货,是一笔亏定了的烂账,唯一的价值是应付上级检查、和领导合影摆拍。
她受过的折辱海了去了,眼下这才哪到哪?至少她现在不爱听了可以跑,别人欺负到她脸上来,她可以伸手打回去啊!
盖尔一边想着,一边整理天文课用到的各种图表,肩膀忽然被人大力拍了一下。她吓得大叫,反把来人也吓了一跳,还引来管理员不满的一瞥。
“对不起,先生,对不起……”阿利安娜连连鞠躬,转过来又埋怨她,“我不明白你怎么还坐得住,盖尔。”
盖尔捂着“扑扑”乱跳的小心脏,示意阿利安娜说得详细点。
“就是我们的那个同乡,去了斯莱特林的那个!你不总是和他在一块吗?”阿利安娜跑得面色发红,“我试图阻拦来着,但是他们把他骗去了男盥洗室,我找级长,见鬼了一个都找不到,连阿不思都去霍格莫德了!”
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盖尔松了一口气,笑道:“谢谢你,阿利安娜,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阿利安娜惊讶地看着她。
“你太小看西弗勒斯了,我敢说全校的男巫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也包括阿不思?”阿利安娜立刻有点儿不服气了,但盖尔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舒缓她的情绪,六岁那次是这样,今天也是这样。
“再加上阿不福思也一样。”盖尔肯定地说。
“你该不会是……怕了?”阿利安娜怀疑地看着她,“没关系的,我们一起去!他们忙着欺负人,肯定没人上厕所,也不会露出什么奇怪的部位。”
“这主意不赖!我要是那群愚蠢的男巫,打不过了就把袍子一掀、裤子一脱!”
她们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忍不住大笑出声,遂被愤怒的管理员赶了出去。
“哎,难道男巫真的会介意吗?”阿利安娜小声说道,“他们难道不是天天都见到彼此的……”
“谁会盯着看啊!”盖尔快要笑晕了,“你在脑补什么变——”
等等,邓布利多好像喜欢男的?盖尔赶紧把那个单词咽回肚子里去,一面又觉得哪怕邓布利多喜欢男的,他应该也不会盯着看的。
噫,这个话题跳过跳过!太怪了!
女巫们其乐融融的同时,斯内普把自己反锁在隔间里,不停地看表——怎么还不来?阿利安娜·邓布利多没把话传过去吗?
盖尔再不来,他就要忍不住反击了。
“胆小鬼!你不是很厉害吗?”隔间外有人叫嚣道,“怎么只会躲起来哭?懦夫!”
隔间里依旧安安静静的,但那只被他们小心翼翼飘到隔间上空、即将“投弹”的木桶原地掉头,将满满一桶污水泼向了隔间外的人丛,引得一阵鬼哭狼嚎;几块巨大的木板也凭空出现,将两侧偷偷打好“埋伏”的隔间封得严严实实,任由里面的小巫师怎么叫嚷、捶打、念咒都毫无反应。
西弗勒斯·斯内普索然无味,不禁又开始愤怒于盖尔·纳什的不肯配合。如果是莉莉,她早就——
但她不是莉莉。
莉莉已经……不,莉莉还来得及。
“怎么回事?”有人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谁把水管堵了,找卡普②去修啊?”
“殿下!”某个围堵他的人夸张而热切地笑了起来,“行行好,帮帮忙吧,我们实在拿这个刺头没办法了。”
是西里斯·布莱克?斯内普皱起眉,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跟这个名字犯冲。
“唔……”男学生会主席敲了敲隔间的门,“是那个一年级?喂,我说你们,人家才一年级!”
“连一年级都打不过,你们也真出息!”布莱克的跟班嘲笑道,“趁早撤了人手,别丢人现眼了。”
“我不信你就能。”第三个人嗫嚅着说,“至少把斯泰尔斯他们放出来,嚎得嗓子都哑了。”
七年级应该可以熟练使用无声咒了,除非是隆巴顿那种白痴。斯内普耐心地等待着蠢狗的曾祖父解咒,果然解来解去,他只等到一声暴怒的踹门。
“你就是踹断腿也没用。”他冷笑了一声,换成邓布利多在这,说不定还有点儿看头。
“哇好大动静!”遥远的门外传来一声惊呼,斯内普松了口气,他等的人终于来了,“诶这不男盥洗室吗?好啊,阿利安娜,你耍我?”
“嘿嘿!”阿利安娜心虚地笑了几声,马上又刻意提高了音量,“阿不思在回来的路上了!”
“等你哥哥当上校长了再说这话也不迟,邓布利多小妞!”男生们放肆地笑了起来,“你才几岁,就这么着急了?听我们一句劝,着急也不能往男盥洗室扎吧,那成什么了?”
盖尔瞪大眼睛,把阿利安娜推到身后去。小姑娘虽然什么都没听懂,但本能地知道那是句恶心的烂话,气得脸色都白了,偏偏还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那你们呢,绅士们?我们只是路过门外,各位却是的的确确在盥洗室里扎堆抱团……总不会是在手拉手上厕所吧?互相帮忙扶着吗?”她踮起脚尖,数了数盥洗室里的隔间与小便池,“可是不够诶,一人一个不够分的,两人一个也不太够,三个人——不是吧,玩这么花?”
“闭上你的嘴,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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