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 第91章

作者:斋藤归蝶 标签: 英美衍生 轻松 BG同人

  “格兰芬多的宝剑呢?”

  “能吸收任何能强化它的物质?”

  “这是妖精制品的本分吧?我去给冠冕泼一勺浓硫酸也是一样啊!”

  “唔……勇敢的人才能抽出来?”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有点儿像雷神的锤子?”盖尔嘟囔道,隔空关了他那边的台灯,“剑是武器,武器当然要好好保管,不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拿到,但武器本身,也就是普通的武器而已,就像挂坠盒和冠冕是首饰,金杯大概是个摆件……”

  话没说完,她也睡了过去。

  没过几天,霍格沃茨就开学了,盖尔做好格林德沃要给她整个大活儿的准备,甚至提前收拾好了斯内普的行李。她的生活也变得规律无比:单数日常驻斯文顿办公室,双数日常驻阿利安娜办公室。

  一个月过去了,毫无动静。如果硬要找点儿“异常”,那就是美国人把他们鸽了,说好的“远征军”要暂缓。

  “为什么?”盖尔追问。

  “谁知道!”斯文顿看上去也不满已久,“这帮美国佬就是这样!什么‘不能保证战斗力’,总不能一夜之间所有枪机都被人卸了吧?”

  “那南线那边呢,不要紧么?”

  “还行吧,原本的方案是东西线夹击,我们和俄国分了土耳其,不赖吧?”

  “原本?”

  “元帅访美的时候,外交部那边也去了莫斯科,回来说没戏。”斯文顿摇了摇头,“作战室已经做好了预案,一旦俄国人大撒手,西线得抄过去兜住,但君士坦丁堡那边,和谈肯定不会顺。”

  麻瓜世界似乎一切正常,巫师世界也是一样,以至于阿利安娜只能和她聊些家常。

  “你是怎么和利芙说的?”她用手撑着额头,笑吟吟地看着盖尔被奥勒留·邓布利多闹得一个头两个大。

  “说什么?”盖尔拼命向后躲,试图躲开那两只沾满黏糊糊巧克力的小脏手。

  “你不是说利芙的博格特是你被摄魂怪吸走灵魂的样子吗?”阿利安娜笑道,“我怕她再哭崩,还特意关照了阿不思,可阿不思说根本就不是!”

  “诶?”盖尔一愣神的功夫,被奥勒留一巴掌拍在袍子上,“那是什么?”

  “估计是她小说看多了,自己根据作者描述想象的,阿不思说利芙当时还认了半天呢!”阿利安娜埋怨她,“你们也是,怎么什么书都让她看?你自己小时候看麻瓜侦探,好歹是活人和活人的故事吧?”

  盖尔被她说的更摸不着头脑了:“到底是什么,《弗兰肯斯坦》?”

  她所熟悉的现代世界的雏形,包括一切政治、经济、文化乃至意识形态,最快也要到二战以后了,比碎肉巨人更恐怖的形象还没被创作出来呢!

  “是个没鼻子的光头男人,你说好不好笑?”阿利安娜去信件筐里翻了翻,找到阿不思·邓布利多手绘的速写,真不明白这兄妹俩相距不过二里地,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非得写信交流。

  盖尔指挥着几个抱枕把奥勒留拦在沙发上,自己腾出手来看。不得不说,阿不思·邓布利魔法天赋满点,绘画技艺却稀松平常,没鼻子的秃头男人被他画得像一颗卤蛋,卤蛋顶着一双血红的杏仁眼,鼻孔像两粒芝麻,至于嘴巴,则只是淡淡地描了两笔,大概此人气色不太好?

  但卤蛋并非麻瓜,因为他穿着一袭长及地面的黑色巫师袍,手里高举魔杖——这魔杖看着眼熟啊?

  理论上,利芙应该没见过格林德沃的魔杖,但她想要“看见”也不难。盖尔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把格林德沃的魔杖安排给她根据恐怖小说想象出来的虚拟形象?

  “哪本书你知道吗?”她挠了挠头,问阿利安娜。

  “反正巫师没写过这种书。”

  英国巫师的文学创作,主流仍是单一的传奇冒险题材,敌人都是非人类,邪恶麻瓜借助邪恶机器迫害高贵纯善巫师一家人的题材在近几年也很受欢迎,至于言情恋爱题材则多以杂志连载为主,毕竟只有女巫对这个感兴趣。

  至于恐怖小说,这观念对麻瓜来说都太先进了。

  感觉利芙将来会成为一代巫师文豪是怎么回事?小小年纪就已经能将各种信息杂糅、捏合成一个崭新的形象了,要是从现在鸡她学美术,岂不是还能畅想一下巫师漫画家?

  “梅林啊!”阿利安娜相当了解她,忍不住捂眼,“你怎么还自豪上了?!”

  盖尔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美国人承诺过的远征军团终于姗姗来迟了,与之同来的还有一批枪支弹药作为补偿。

  “怎么样?”她又跑去骚扰斯文顿。

  “不怎么样,普通水平。”斯文顿很平淡地说,完全搞不懂盖尔·纳什怎么忽然就爆发出这样大的热情,“美国人战前动员做得一般,这批人战斗意愿不高,不过在南线够用了。”

  谁战斗意愿不高?谁战前动员做得一般?什么天方夜谭!

  “我说过美国将来会是你们的主人。”盖尔冷笑,“你以为他们靠什么全世界管天管地?靠打一发子弹奖励十块钱么?”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她坚持要查,斯文顿却觉得没有必要:无论为什么,现在美国人也已经来了,那边多死一个,他们这边就少死一个,足够了。

  盖尔懒得和他纠缠,再一次找上了陆军大臣的秘书(之一)哈德森——既然连藏身在茫茫森林某个树洞里的冠冕都能发动人手摸排找到,没道理找几个美国大兵喝点小酒套套近乎反而不行吧?欠人情什么的,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她没打算还。

  正巧赶上哈德森回国度假,干脆约她在陆军俱乐部见面聊,盖尔捎带手叫上了斯文顿,准备狠狠打他的脸。

  “是这么回事儿!”哈德森和盖尔约莫是同龄人,有一头漂亮的红铜锈色头发,烫得时髦极了,“原本不该这支部队上战场的,但是军营里忽然闹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流感,虽然没死人,可基本上全员躺倒,一连几天都在发烧,勉强爬起来也根本扛不动枪。痊愈后整个人都像掏空了一样,虚得像无底洞。没办法,只好换人上,战前动员的确做得一般,因为来不及了,战斗意愿不高也是真的,因为本不该他们来填这绞肉机。”

  “绞肉机!”斯文顿冷笑,喝了一大口金汤力,“最残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过来抢蛋糕,还好意思嫌弃‘绞肉机’?干脆去西线好了,一枪都不用放,转个身光荣归来就是‘战斗英雄’!”

  哈德森笑而不语。斯文顿是管军需补给的,平等地觉得所有盟国军队都是讨债鬼,但在他们看来,美国人已经很好了,比乱七八糟的殖民地乌合之众强多了,至少听得懂人话。

  “盖尔?”斯文顿发泄完心里的怨气,这才发现整间俱乐部里面唯一的女性客人已经半天没说过话了。

  盖尔如梦方醒!

  哈德森的话宛如一根丝线,将先前所有碎片化的线索缀连成串!

  “快去——”她险些没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去做什么?”斯文顿和哈德森都被她吓着了,“盖尔?”

  盖尔怔怔地坐在那里出神,某种可能的认知让她面色涨红,浑身冒汗。俱乐部里嘈杂的人声与静谧流淌的爵士乐融汇成一条纤细的洪流灌入她的耳朵,她环视四方,按着“砰砰”跳动的心脏,拿定了主意。

  “快去请我喝酒啊,输了的人作东道!”女军官绽开一个难得的明媚笑容,“我说这背后一定有点儿什么吧,你还说没有?请客!”

  哈德森大笑起来:“纳什上校说得没错,您得请客!”

  她喝得醉醺醺出来时,已经完全不能幻影移形了。军车畅快地行驶在宵禁后的静谧路面上,远远地就看到那一栋亮着灯的小巧房屋。

  纳什上校虽然是个一言不合就立即翻脸开嘲讽的“泼妇”,喝醉了却很乖,斯文顿早有经验。他请哈德森帮忙搭了把手——其实三个人醉得不相上下,但三角形总是更稳定。小普林斯黑着脸等在大门口,说起来他认识这位也有十来年了,几乎没见过他有什么好脸色,但难看成这样的也绝无仅有。

  斯文顿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一家子都是巫师,难道还要报复他?他赶紧把正在用不知道哪国语言喃喃说着什么的女人往家属手里一递,果断扯着哈德森跳上车跑路!

  省了他的解酒剂了,斯内普心想。他被这弥漫的酒气熏得头疼,盖尔再乖都不行,干脆一个“僵尸飘行”把人往浴室运。看在她不耍酒疯的份儿上,给她开热水——只是这喝酒的毛病到底是从哪里学的?大学里,还是部队里?

  也就是在这时,斯内普听到盖尔的呓语。那当然是她祖国的语言,反反复复地,哪怕他完全放弃了这门语言据说的韵律美,也能听明白,盖尔是在不停地重复着四个词。

  魔杖就在外袍口袋里。

  “棉布、酒精、隔离、消毒?”他下意识地低声念了一遍,话音刚落,先前还昏昏沉沉的盖尔已经睁开了眼。

  一双清醒的、清明的眼。

  这四个词宛如一声口令、一道狗哨,将她从烂醉的泥潭里拔出来。

  斯内普带着解酒剂回到二楼时,盖尔已经快速地洗了一个战斗澡。书房里灯火通明,她正将写好的信件一一封死贴票,一本有年头的龙皮收纳簿摊在她手旁,红色标记的那部分看上去已经很久没被翻阅过了。

  “你没醉?”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将手里的玻璃杯递了过去,“不热,最好一口喝掉。”

  “应酬的时候随大流醉一醉就算了,耽误正经事可不行。”盖尔嗤之以鼻,起身来到窗边——路灯雪亮,为街角的邮筒投下一抹暗幢幢的阴影,站在他们家,只能看到一个角。

  她先把魔药一口闷了,这才拍了拍手,所有写好的挂号信便排着队、一封封地沿着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宛如一道纸雕的雪白拱桥,整齐划一地溜进邮筒去。

  斯内普沉默地站在她身后,若要问他,他是发自内心不觉得格林德沃会对遥远的东方大国做些什么的。可盖尔既然不问不说,他也没必要——

  “他的确不会针对我的国家做什么。”盖尔转过身来,一个响指送空杯子去楼下厨房自己洗自己,“他打定主意要平等地祸害全世界的麻瓜——一场全球性的瘟疫即将发生,在后世我们称之为‘西班牙大流感’,当然,西班牙人是无辜的。”

  “所以他要感谢你的创想……当初的‘1-A’,你以为你瞒过了他,但其实没有。”①

  盖尔疲惫地点点头。

  “所以他把人都散出去,他在找合适的……病原体,大概?”她捋了一把湿漉漉的鬓发,“当年我明确知道,哪里会发生鼠疫,但他的‘天目’……我不清楚那是个什么原理,但总不能让整个世界与未来在他眼里都像是能够随时查阅的《大英百科全书》。”

  “假设你们创造的这个东西也有‘配方’,它和‘1-A’重合率有多大?”

  “我不知道。我不是微生物学家,我只是用魔法把它们简单粗暴地捏合在一起,在为我自己接种以前,我甚至不能保证它真的会起效。”盖尔叹了口气,“但是西弗勒斯,你猜文达·罗齐尔为什么要冒险回伦敦?”

  欧洲大陆沦陷战火,唯独不列颠群岛能独善其身。德、奥固然就近,但再要像战前那样肆无忌惮地直闯顶级科学家的办公室为所欲为,可就难了。

  斯内普注视着她。

  盖尔此时此刻的姿态相当悠闲,仿佛寄出那些信,她要做的事就全都做完了一般。

  “你要坐视不管?”他的用词刺得盖尔心头一跳。

  “我猜龙痘只是他的Plan B,不到万不得已,格林德沃不会这么快就拉全体巫师下水。至于麻瓜……”盖尔提笔在纸上写下醉时反复噙在口中念叨的四个单词,“曾经出使英法的遗老遗少们差不多也该作古了,能不能再联系上,听天由命吧。”

  “我倒想看看你到时候该怎么和麻瓜首相解释。”斯内普移开视线。

  其实她本可以借着女巫的身份向麻瓜首相作出“预言”:瘟疫的脚步逼近了,最好提前准备应急物资与隔离场所——她的确是在刚刚寄出的每一封信里不厌其烦地写下这个时代能做到的每一个防疫细节,甚至附上了渣打银行的大额支票,那是她所能支配的所有的钱。

  但当对面是英国人时,她为什么要?她才不要!

  “我早就说过,‘我对瘟疫束手无策’——的确如此,我只会杀人,不会治病。”盖尔冷冷地说,“普林斯家怎么办?”

  “真高兴你还记得普林斯家!”

  “……我会让伊娃和丽莎悄悄做些准备。”到底还是她退了一步,太久没有进行人道毁灭,心都软了,“至于有没有效……要看格林德沃到底制造出了多么恐怖的东西!”

  新年刚过,在1.0军营限定版基础上优化迭代过的“大流感”2.0全球通行版正式投入运营。

  最先引起注意的爆发点仍是南线战场,是盖尔·纳什地图上“三花聚顶”的那个位置。她本以为自己会遭到暴风骤雨般的质问与怀疑,但作战室里气氛平和,倒显得忐忑的盖尔活像个小丑。

  “正好借这个机会停火。”外交大臣笑眯眯地,“该找个地方与诸位友邻共商战后重建事宜了,仗打完了,大家还是朋友。”

  “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一场瘟疫!”海军大臣神情奇异,“还好我们赶在那之前收拾得差不多了。”

  盖尔简直莫名其妙,直到斯文顿表示相关防疫措施已经印制成册批量下发,紧急培训的一批医疗兵也携带大量酒精、石灰、双氧水等物资奔赴双线各战场。

  陆军大臣的代理人甚至表示,南线已经将英国人的军营和其他殖民地援军、盟国友军重重分隔开了,尤其是美军——死得快连抬尸体的人都没了。后来英军拨了一个锡克营过去,又因为“抬尸体”在印度属于贱民工种,差点儿又引起哗变。

  “难道你们免疫了?”盖尔艰难地问。

  就算邓布利多有这么大面子,这原理上也行不通啊?

  “我们的士兵也陆续有人死去。”首相低沉地说,“但即便是战时,这也是个令人能够接受的正常值——这都是拜您及时的提醒所赐,纳什上校。”

  “不是你让普林斯先生告诉我这些的?”斯文顿骇笑,“差不多三个月前,咱们在陆军俱乐部喝酒那次,还记得吗?就第二天,他说你醉糊涂了,只能让他代为转达。”

  盖尔呆住了,她想说什么,但嘴唇徒然颤动,完全不听使唤,一并联同眼睛、鼻子和手指都全然麻木,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唯有胸口一阵阵起伏,她听见自己算不上急促、但也绝对不够平静的呼吸声,像是个气泵,每一下都将体内的力气都抽走。

  斯文顿让人将印好的手册分发给众位同僚,也给了盖尔一份,可她眼前所有的文字都在发花,拼命努力才能看得清,可纸上那些措施,无一不是她信里所提到过的,连PNB都还没有正大光明地开始准备,只能悄悄进行。

  而她万里之外的祖国呢?她都不敢想。南线在打仗,虽然东西方没有完全断联,可邮轮不得不擦着交战区的边缘经过,完全不能保证时效。

  “纳什上校?”老迈的首相甚至颇为关怀地问了她一声。

  盖尔还是不作声,会议室里的所有人不免都看了过来。人的目光总是有重量、有温度的,她冻结的五官被迫开始融化,喘息声却渐渐平稳了下来。

  “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别把自己折进去了。”她轻轻笑了,“我先前的条件不变,还要再加上一条:我要1840年开始所有劫掠自中国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