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华泱
第116章
使团“就让他们以为是我耽于享乐、畏……
在理查一世和萨拉丁签署了停战协议的数月之后,萨拉丁便于大马士革病逝,这一点令有志于收回耶路撒冷的英诺森三世每每想起都懊悔不已,认为十字军错失了收回耶路撒冷的绝世良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撒拉森内部的局势也发生了变化:萨拉丁死后,他的儿子们争权夺利、内战不休,萨拉丁的弟弟萨法丁自立苏丹,将重要的埃及与叙利亚纳入统治。
萨法丁已经年迈,但他的两个儿子,卡米勒与穆阿扎姆还年富力强,二人分别领有
埃及地区和包括耶路撒冷在内的叙利亚地区,以十字军的名义,腓特烈分别向二人赠送了贵重的贺礼,骏马、珠宝、金银器具、颜色鲜艳的贵重织物,甚至还包括一只白孔雀,不少骑士都认为他出手过于慷慨,威廉马歇尔就曾提出了这一意见,对此玛蒂尔达不置可否:“这是他的意愿,也是他出钱。”
来自埃及的回信来得更早一些,卡米勒王子表达了相当友善的态度,为了欢迎王子的使团,腓特烈在雅法的帐篷中设宴,并极力要求玛蒂尔达和他一同出席,玛蒂尔达勉强答应了这个要求,和他一起接见使团。
某种意义上,卡米勒王子的态度称得上十分友好,他甚至赠送了价值更高的贺礼,包括训练有素的鹰隼、几只珍贵的白雕和一头大象,以及女歌手、舞女、魔术师等用来寻欢作乐的人,但当这些由撒拉森人享用的仆人在帐篷中表演时,她还是本能地觉得怪异和不适,她看得出来大部分人都是如此,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腓特烈的如鱼得水,他和那些撒拉森人狂欢饮宴,用不同的语言和他们交流,抛开长相,他简直是个天生的苏丹,据说他的外祖父就曾被称为是“受过洗礼的苏丹”。
她尽可能地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管腓特烈想做什么,在他的行为没有触犯到她底线时,她还是打算配合他,至少不抗拒他,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察觉到腓特烈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同时笑着说了些什么,她直觉他刚刚说的话同她有关:“你说了什么?”
“他们建议我享用一位撒拉森美女,而我说我已有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作为妻子,又为何还要另觅佳丽?”腓特烈侧过头,随着这个动作,他的头发也掠过她的脸颊,“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我以后可能会做,但现在不会做。”
他随即收回了手臂,继续保持着他们习惯的看似亲密却并没有直接接触的距离。等他们离婚,他哪怕和一个撒拉森女人结婚也和她没有关系,但现在他们还在十字军中,腓特烈再任意妄为也不至于当着她的面宠幸一个撒拉森女人。这是个短暂的插曲,宴会仍然在继续,厚重的服饰在很大程度上遮掩了她的表情,她不言不语地盯着流水一样被奉上的美食和各种饮料,忧虑之情越来越浓重。
这是粮食,是水源,如果补给线中断,军队就将成为困兽,甚至于哪怕补给线仍然畅通无阻,想要比萨人或者热那亚人运送食物,他们可能也会借机抬价,耶路撒冷的本地贵族对此会喜闻乐见,到时候她要强迫他们交出手中的粮食吗?
只此一次,她暗想,她决定不再奉陪腓特烈向撒拉森人炫耀财力的举动,这不是他打算出多少钱的问题,如果十字军出现粮食危机,他们就必须回撤或者贸然出击:“我已经收到卡米勒王子的回礼,不知穆阿扎姆王子何时回信呢?”玛蒂尔达耳朵动了动,她至少听得懂“卡米勒”和“穆阿扎姆”两个名字,“虽然我给身为长子的卡米勒王子送信更早一些,但穆阿扎姆王子身在耶路撒冷,他回信应该更快吧?”
她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她能看到在腓特烈同时提及了两位阿尤布王子的名字时对面使节的表情变化,出于本能,她意识到一点不对,想起腓特烈之前的话,她对这场夜宴的评价稍稍拔高了一些,毕竟他们或许真的可以从中打探出一些阿尤布王朝的内部情况:“我们不知道穆阿扎姆王子的想法。”卡米勒王子的使节说,“但我们带来了卡米勒王子的善意,这份善意比穆阿扎姆王子的意愿更珍贵,他曾参加过一次与十字军的战争,见识过一位十字军国王的风采,那位国王英勇无比,埃米尔们宁可违逆苏丹的命令也不愿同他交战,而他更令人难以忘怀之处在于他那始终如一的风度与随之伴生的可恶的狡诈,听闻十字军中有这位国王的继承者,我们的王子十分希望能够与他相见。”
这位国王的身份毋庸置疑,腓特烈动了动眉毛,他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向撒拉森人介绍玛蒂尔达,如果话题和她父亲有关,她应该会配合他吧?犹豫的瞬间,帐篷外忽然听到一阵喧闹,一位条顿骑士团的骑士进来告诉腓特烈是穆阿扎姆王子的使节来了。“让他们进来。”腓特烈说,他决定晚一些再和卡米勒王子的使节继续交流,但几乎是在穆阿扎姆王子的使节进来的一瞬间,他们都感受到来者不善。
“这是我们王子的回礼。”穆阿扎姆的使节说,他动作粗暴丢下一个东西,很多人都认出那是骏马的头,“他说,除了我的剑,我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
他用的法语,虽然有些口音,但也可以确保大多数人都能听懂,并立刻点燃了他们的情绪:“都别动。”穆阿扎姆的使节听到一个声音,这似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在拉丁人的国王身边的那个女人,他在走进帐篷时就看到了她,这个美丽的女人与她身边那位国王并排而坐,却一直沉默安静,如同一尊华美的雕塑,因此在起初的惊艳后,他并没有留意这个女人。
但现在,雕像站了起来,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他们:“告诉你们的主人。”她声音冰冷,“剑握在我手里,弩/弓和攻城器械也握在我手里,我很快就会正式地招待你们。”
她重新坐了下来,一语不发,但注意的重心已经从她的丈夫转移到她身上。她比她的丈夫更像一位国王,像传说中那位高大英俊、富有魅力,但同样带着令人慑然的威严乃至恐怖的国王------所以,他们谁才是那位国王的继承人呢? ,
“这两位王子之间的关系不算友善,至少存在分歧。”
送走了两位撒拉森王子的使团后,腓特烈对玛蒂尔达说,是的,两位王子明显采取了不同的立场,卡米勒王子表露了善意,但他们此行的目标,踞守耶路撒冷的穆阿扎姆王子明显来者不善,他斩杀了腓特烈送给他的骏马,这显然是个宣战信号。“埃及那位王子显然希望和十字军保持良好关系,目前的情报里,埃及方向也没有调兵的动静,他短期内不会介入叙利亚的战事。”玛蒂尔达认同道,“但耶路撒冷的王子则不然,十字军在向耶路撒冷挺进,他需要激起军队的斗志,因此他刻意挑衅,想要冲动的骑士做出惹怒撒拉森人的举动,进而贸然出击,而他早已在耶路撒冷翘首以待。”
“耶路撒冷的城墙十分坚固,贸然攻城只会空耗实力。”
“对,但我们仍然需要出战,我需要让十字军发泄情绪,也需要胜利压制耶路撒冷的本地贵族。”
“你的目标是哪里?”
“从雅法到亚实基伦的全部海岸线。”
这个目标令腓特烈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你想要打海战。”
“我打过海战,在阿图瓦和比斯开湾,索尔兹伯里伯爵有丰富的海战经验,他可以作为我的副手。”
“看来你已经想好该怎么打了。”腓特烈一笑,他看向地图,现在也认可了玛蒂尔达的战略,“这条航道连接着埃及,如果掌握了这段海路,从埃及支援耶路撒冷将更加困难,不论埃及的卡米勒王子现在是否想要支援耶路撒冷,当这段航道落入十字军的掌控后,埃及和耶路撒冷的联系会被切断大半,这会加剧穆阿扎姆王子的困境,带走我的舰船吧。”
“谢谢。”玛蒂尔达说,腓特烈愿意给她承诺外的支持确实在她意料之外,“那你呢,你留在雅法吗?”
“如果之后还要和卡米勒王子接触,乃至于利用他和穆阿扎姆王子的矛盾,我会更容易获得他们的信任。”腓特烈轻声道,“就让他们以为是我耽于享乐、畏缩不前,因此只能让你来指挥战役吧。”
第117章
山中老人他认得那个符号,阿萨辛派,……
“您不应该一直避而不战,陛下。”
雅法,当赫尔曼对他提出这一质疑时,腓特烈正在逗弄一只卡米勒王子回赠给他的
白雕,闻言,他仍梳理着白雕的翎羽,口气轻松道:“十字军不是没有统领,我的妻子已经率军前往亚实基伦了。”
“她是一个女人。”
“这不妨碍她的士兵追随她。”
“前提是她没有失败。”
腓特烈抚摸白雕的手指顿了顿,稍许,他抬起头:“所以,你认为她会失败吗?”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直成功。”赫尔曼说,“我了解这些圣地的骑士,他们英勇无畏,代价是任性蛮横,他们现在的顺从不过是因为金钱的引诱和她父亲的余威,但一旦她失败,甚至只是露出一点失败的迹象,后果都将是灾难的。”他似乎稍有犹豫,“所以,我仍然认为您有必要统领军队,半数士兵听从您的号令,他们是绝对忠诚于您的人。”
“正是因为他们忠诚于我,我才不打算把他们送上战场。”腓特烈说,他重新将白雕的爪子系起来,“我从没有打算动用这部分军队,如果想要战斗的人失败了,那说明这次十字军的计划是失败的,但我认为这不会发生。”他的眼神有些恍惚,“离开西西里之前,我曾经去拜见了一位西多会的修士,菲奥雷的乔吉姆,他告诉了我一个预言。”
“预言?”
“对,预言,我洗礼时的预言。”他将白雕锁回笼子,有一个瞬间,他脸上又拢上了那若有若无的、如云似烟的神秘色彩,而他出口的言辞更令人惊骇,“我出生近两年后才举行了洗礼,如果我在洗礼前夭折,我的灵魂将堕入地狱,所幸我平安活过了婴儿期,等到了我父亲来到西西里参加我的洗礼。”
“那位教士受邀参加我的洗礼,见到我时,他大为惊骇,他预言了我的命运,你要听听吗?”赫尔曼默认,而腓特烈很快用吟诗一般优美的语调道,“他生为一只苍鹰,却与狮子为伴,他啄瞎了狮子的眼睛,狮子则将他的翅膀折断,灾难,这是前所未有的灾难,世界即将毁灭,这一切都与天主所拣选的王子息息相关。”
“这不能算是一个让人爱听的预言。”
“是的,所以我父亲呵斥了他,将他赶回修道院,比起这些带有不详寓意的言论,他更愿意相信一些阿谀奉承的漂亮话,比如颂唱他将毁灭希腊帝国、收回耶路撒冷,统治整个基督教世界,建立至高无上的权威。”腓特烈的语气略带戏谑,联想到亨利六世的结局,这些恭维多少有些讽刺,“不过,我母亲愿意信任他,将他奉为上宾,当年就是他亲自将我接回巴勒莫的。出发之前,我又去拜访了他,询问此行是否顺利,出乎意料地是,他告诉我,理查一世在前往耶路撒冷之前也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当时的回答是天主已经决定借他之手完成收复耶路撒冷的伟业,若理查一世持之以恒地坚持与异教徒战斗,他必将战无不胜,英名也为后世传唱,但若他意念动摇,天主也会对他施加惩罚,让他失去他想要守卫的一切。”
“如果理查一世最终失败,他总能找出一个证明他‘意念动摇’的理由,但事实上,他已经比绝大多数十字军战士都更加坚定了。”
“也许他真的动摇了呢?”腓特烈说,他旋即正色道,“和你一样,我一开始也提出了这样的质疑,但菲奥雷的乔吉姆非常坚定地说他的预言并没有错,我没有与他纠缠,而是询问我们的十字军旅程会是怎样的结果,他给我的预言相当乐观,他说我会得到一切,包括财富、荣耀和爱。”
“他很会说好听的话。”
“你觉得这只是为宽慰我而说出的好听的话,像他宽慰理查一世一样吗?”腓特烈失笑,“我们的想法又吻合了,我问他这个美好的预言是否有什么前置条件,像他要求理查一种必须‘信念坚定’一样,而他告诉我,我并不是会被外物动摇信念的人,因此预言一定会成真,不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您身上同时有两种预言。”
“对,所以我还是决定各信一半,若占卜出吉兆,我会欣然笑纳,以其作为奋战的动力,但若占卜出噩兆,我也不会停止同预言的对抗,从我出生开始,预言中的‘狮子’就一直围绕在我身边,我啄瞎了他们的眼睛,但他们并没有折断我的翅膀,至少现在没有做到。”他长叹一口气,“这同样是和我妻子相关的预言,她才是这支十字军真正的主导,所以财富、荣耀和爱同样会归属于她。”
“我不觉得她是个讨人喜欢的人,但我不怀疑她是一个意念坚定的人,她比你更清楚失败的后果,所以她绝不会后退,否则死亡会追上她的脚踝,她没有第二条路可选,所以,她只会成功,在灾难性的消息出现前,我们不妨对她多一些信心,某种意义上,她的胜利也是我们的胜利,所以,我们为什么不期待胜利呢?”
他话音刚落,帐篷外便传来了喧闹声:“女王陛下回来了!”一位士兵激动地道,“她击沉了至少十艘巨舰,俘虏了超过两千名撒拉森人,现在大军已经凯旋而归,亚实基伦已经重归天主之手!”
赫尔曼面露惊愕,而腓特烈相当平静,他微带慨然地露出一个微笑:“看,我就说我可以相信她吧。” ,
这确实是一场振奋人心的胜利,经过多年的宣传,想办法切断埃及对耶路撒冷的支持已经是十字军的共识,而这场大胜无疑给这支十字军开了一个好头。当玛蒂尔达率领英格兰军队回程后,雅法的堡垒已经准备好了欢迎仪式。“恭喜你。”腓特烈说,“希望这个庆祝仪式让你满意。”
“谢谢。”玛蒂尔达说,她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她显然也心情愉悦,“你要一起庆祝吗?”
“这就算了吧,我并没有为这场胜利贡献太多力量。”腓特烈说,“这是你的胜利,其次是索尔兹伯里伯爵的胜利,再其次是彭布罗克伯爵,我只是来祝贺你的。”
他只是祝贺,示意他祝福妻子的胜利,但如果他留下来,也许部分渴望分享战利品的德意志士兵会夸大他的贡献,进而产生分配上的分歧。短暂的会面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出乎意料的是,有个人已经在帐篷里等他:“主教?”他讶异,他记得博韦主教并没有和他们一起来到雅法。
“我”博韦主教说,他似乎完全没有因为他此前曾经在宴会上,相当自然地同他交谈,“您不参加宴会吗?”
“您也没有参加。”
“我不参加是因为我的主人是英格兰女王的敌人,那您呢?”博韦主教道,“她抢走了您所有的风头,胜利的荣耀,满载而归的财富,士兵们的爱戴,这本应该是属于您的。作为女人,她穿着盔甲进行战斗已经是一种离经叛道的行为,而她像个男人一样将战果据为己有,而非献给自己的丈夫。”
胜利的荣耀,满载而归的财富,士兵们的爱戴,荣耀、财富和爱。“但她是我的妻子啊,主教。”短暂的沉默后,腓特烈露出一副温柔又不解的表情,“她得到了胜利的荣耀,满载而归的财富,士兵们的爱戴,可作为她的丈夫,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啊,不论如何,拥有如此美丽且权势煊赫的妻子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她会一直是您的妻子吗?”
腓特烈眉头微挑,而博韦主教已经趁热打铁道:“圣座要求你们一同率领十字军出征,希望
借此令你们产生情感,但现在看来,他收效甚微,在希腊,她和亨利一世绯闻不断,任何一个英格兰贵族与她相处的时间都比您更久,离开希腊后,你们也从没有躺在一张床上,这样的婚姻并不能被视为婚姻。”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腓特烈心头拂过一层疑虑,但看着博韦主教笃定的表情,他觉得他不应该再试图遮掩:“您的消息很灵通,主教,好吧,我承认,她确实不是我真正的妻子,我们在离开耶路撒冷以后就会离婚。不过,这无损于我们现在的联盟,我应该为她的胜利庆祝,我们离耶路撒冷又近了一步,她履行了对伊莎贝拉公主的誓言。”
“然后呢,让她带着比她父亲更加煊赫的威名回国,和您离婚,然后与我的主人作对吗?恕我直言,这对我们都不是好事,这意味着奥托四世将有更多的资本与您对抗。”他深吸一口气,“巴黎和施瓦本是长期的联盟,蒙菲拉特的康拉德曾是霍亨斯陶芬家族的家臣,那个恶魔背弃婚约生下的女儿所宣称的血缘和权势您都具备,而夺回圣城的荣耀也应该属于您才对。”
他观察着腓特烈的表情,后者似乎在思考,好一会儿才道:“所以,主教,您的意思是,我应该自己接过伊莎贝拉公主的监护权、耶路撒冷的摄政权和十字军的指挥权,而非帮助我名义上的妻子吗?”他发出一声轻笑,“我很心动,但恕我直言,这很困难,她有军队,有忠于她的骑士,在这场胜利后,她的权威无以撼动。”
“前提是她活着。”博韦主教道,他摊开手,朝腓特烈展示一个符号,“听闻您自幼博览群书,或许您认得这个。”
他如愿以偿地看到腓特烈脸色大变,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盯着博韦主教,喃喃道:“或许我确实应该帮助您,主教,我才应该是夺回耶路撒冷的人。”
“正确的选择。”博韦主教道,他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转身离开,而腓特烈仍然眉头紧锁:
他认得那个符号,阿萨辛派,哈桑,“山中老人”。
第118章
刺杀所有人都看到刺客的长刀重重砍向……
“西西里国王近日一直在同埃及联系,陛下。”
当威廉马歇尔向她告知这一消息时,玛蒂尔达正在监督攻城器械的制作,闻言,她并没有意外,神色如常道:“这很正常,伯爵,他一直不愿和撒拉森人直接作战,只愿意为我提供明面上的支持,我尊重他的选择。”
“但这意味着分歧。”威廉马歇尔道,他清了清嗓子,不无忧虑道,“您与撒拉森人交战,您的丈夫却与撒拉森人和谈,身为夫妻,你们的行为很难彼此割裂,这样的破绽很容易为人利用,就像理查国王曾经一般。”他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勇敢直言,“他曾被指控同情撒拉森人,尽管其间不乏腓力二世出于妒忌的攻讦,但恕我直言,他确实留下了一些可供人指控的话柄,甚至他的牢狱之灾也与此有关。”
牢狱之灾,亨利六世,玛蒂尔达的神色微变:“有什么关系?”
“亨利六世和奥地利公爵利奥波德五世对他们劫持和拘禁理查国王的目的一清二楚,但他们总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而他们的借口就是理查国王雇佣阿萨辛刺客刺杀了蒙菲拉特的康拉德,也就是伊莎贝拉公主的外祖父。”
“阿萨辛?”
“对,他们是一个撒拉森异端的刺杀组织,不过在西欧鲜少有人知晓,如果不是因为理查国王曾经卷入了这样一场谋杀嫌疑中,我也不知道他们。”威廉马歇尔深吸一口气,“在第三次十字军中,没有人比理查国王付出的血液和财富更多,但谣言和毁谤仍然伴随着他,盖因他同时也同撒拉森人保持联络,这样的行为落在他的敌人眼中便是攻讦的借口,其中的代表性事件就是蒙菲拉特的康拉德之死,如果不是奥地利公爵幡然悔悟,将阿萨辛派的澄清信件公之于众,这样的谋杀嫌疑将一直伴随着理查国王,哪怕蒙菲拉特的康拉德和博韦主教才是真正的背叛者。”
他没有立刻听到女王的回应,他侧过头,观察着女王的神情,她正若有所思道:“博韦主教吗......”
她正在努力地回忆一些曾经的记忆,有些她没有留意的细节似乎可以在此刻串联在一起,在理查一世还活着的时候,那时候他曾经提到过博韦主教,在和琼的对话中:“他曾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他用诡计和舌头为其辩解,并销毁了所有证据。”她忽然重复道,看向面露愕然的威廉马歇尔,玛蒂尔达重新收敛神情,“这是我父亲曾经说过的话,我想,这个人应该是博韦主教。”
“我没有参加第三次十字军,但理查国王确实曾经指控过博韦主教背叛了十字军,也许他的背叛同阿萨辛派有关系。”那些陈年旧事或许有人知晓蛛丝马迹,但这些人要么远在西欧、要么不在人世,并不能在现在立刻解决她的疑虑,“我会给于格一世和爱丽丝王后写信,也许他们知道一点什么。”玛蒂尔达说,“即便博韦主教和布列讷的约翰想要通过谣言和阴谋构陷我,他们总需要筹谋的时间,实在不行,我可以以我丈夫同情异教为由和他割席,乃至离婚,这样的罪名对他来说并不算太冤枉。”不过鉴于来到耶路撒冷后腓特烈一直在帮助她,如无必要,她也不想把他得罪致死,“现在最重要的是建造堡垒和攻城器械,并且等待下一批食物和淡水,告诉留在阿克的人,下一次船来的时候,把伊莎贝拉公主一起带来。”
“公主?”
“对,把伊莎贝拉公主也带来,如果他们想要在攻城战中做手脚,他们就要接受他们最重要的依仗也在他们可能伤害的范围中。”玛蒂尔达点了点头,“至于理由,就是我即将攻下耶路撒冷的城墙,作为耶路撒冷女王,伊莎贝拉公主理应见证这一幕吧。”
她如此宣称,而阿克方面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同意了这个要求,不过,他们希望玛蒂尔达女王能够亲自前往港口迎接,“以履行监护人的责任”。
这个要求很合理,玛蒂尔达也准备答应,但回到帐篷后,她发现她帐篷的桌案上有一封信,腓特烈的信:他说,她不能前往码头,哪怕这会导致她失去对伊莎贝拉公主的监护权,她也不应该过去。 ,
“英格兰女王还没有过来。”
雅法的港口,他们已经可以看到阿克方向的船只,但码头最显眼的地方,本应该是英格兰女王前来迎候的位置仍然空无一人。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腓特烈倒神色自若:“看来她相信了我的话。”他说,“她不应该拿生命冒险。”
“但这意味着法兰克人可以以她背诺为由质疑她对伊莎贝拉公主的监护权,如果陷入争吵,攻城的进度可能又会拖延。”
“这也不算坏事,时间拖延得越久,耶路撒冷的存粮就越少,切断了他们和埃及的联系,他们一样会寻求议和,实在不行,我已经来了,我是英格兰女王的丈夫,我还是蒙菲拉特侯爵的封君,我一样可以接过伊莎贝拉公主的监护权......”他话音未落,而后突然听到了一阵喧闹声,人群的尽头,玛蒂尔达带着她的随从来到了码头,穿着东方式的厚重长袍,绝大部分身体都被掩盖在衣袍下,包括头部,这令她看起来像一个撒拉森女人,只是因为她身材本就娇小纤细,这样的打扮并不显得臃肿。
“你怎么来了?”当她走到他面前时,他极快地低声问道,“谢谢你的提醒。”她同样快速答道,但很快,她的随从和骑士就将他们隔离开,他也没有办法再同她继续交流,只能在人群中看着她的背影,暗想她或许已经想到了别的对策。
在玛蒂尔达到来后不久,来自阿克的船只也靠岸了,爱丽丝王后的侍女怀抱伊莎贝拉公主下船,而公主的父亲,曾经的耶路撒冷国王布列讷的约翰面色凝重地跟随在一侧,目光始终集中在公主身上。
“好久不见,阁下。”见到布列讷的约翰后,玛蒂尔达便言笑晏晏地同他问好,她已经快要二十岁了,比之少女更似女人,煊赫的权势与超凡的美貌集于一身,平心而论,布列讷的约翰很难不承认这个女人此刻的样子确实异常动人,他勉强笑道,“好久不见,陛下,我已听闻您攻占亚实基伦的消息,您如您的父亲一般英勇无畏。”
“这只是一个开端,阁下,我即将送给伊莎贝拉公主耶路撒冷城。”玛蒂尔达说,她示意布列讷的约翰退下,而后将目光转向侍女怀中的伊莎贝拉公主,如果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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