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传(后宫甄嬛传同人) 第28章

作者:青菜不爱萝卜 标签: BG同人

  解开了谜题,我一如既往的按着惯例去太后宫中请安,一边数着日子,紧张的等待宝哥儿回归。

  十一月二十一,宝哥儿在隔离于颐和轩一个月又二十一天之后终于平安回归。我站在太后身边,看着他迈着更加沉稳的步伐一步步优雅的进来时,抑制不住的红了眼眶。他撩起衣摆,跪下磕头道:“不孝孙儿给太后祖母请安,孙儿惹祖母担心了。”

  太后也激动非常,亲自弯腰扶起宝哥儿搂在怀里,心肝儿肉的叫喊起来。宝哥儿却不像之前一味赖在太后怀里撒娇撒痴,反倒轻抚着太后的背脊,在她耳旁轻声细语的劝慰起来。本该稚气的形象,却无端有了一种成人才有的稳重和温柔。

  太后伤心,我不得不收拾起激动的心情,与皇后一左一右的开解着。好半天才安抚下太后的情绪,太后又拉着宝哥儿四下打量。看到他脸上多出来的几点麻斑,又流了一场眼泪。这一番哭闹直到玄凌过来才歇止。

  宝哥儿趁机脱离太后怀中,向玄凌皇后和我都行了跪拜大礼,又回了玄凌和皇后的问话,带着温仪和诗蕊胧月去了一边。

  太后看着宝哥儿走远,脸色募的沉郁下来,道:“皇帝,予泽都已经出来了,那犯人你还一力袒护着?”

  我在一边听着,恨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儿,一半留在这边听太后和玄凌商讨,一半飞过去楼住宝哥儿仔细看看,仔细问问。

  玄凌拧眉道:“母后,此事并不是菀贵嫔所为。儿子已经查到些眉目,只待几日后捉住有力人证,一切便可真相大白。”太后不满玄凌庇护甄嬛,不悦道:“几日究竟是几天?你给哀家一个确切的时间。”玄凌道:“最多十日内,便可见分晓。”

  太后向皇后和我道:“皇后和湘仪夫人都听着,你们给哀家做个见证。若是十日之后皇帝你拿不出人证,那菀贵嫔便给哀家发落去冷宫!”皇后一滞,不愿意夹在太后和玄凌中间,为太后得罪玄凌,硬着头皮劝道:“皇上金口玉言,自不会食言。这人证……却是不用臣妾做的。”

  太后勃然而怒,狠狠一拍桌子道:“皇后!你身为中宫,看看都出了些什么糟心的事!李长和崔槿汐秽乱宫闱,刺探皇帝行踪,你不仅不严惩,反倒饶他们一条性命。甄氏残害皇子龙孙,你不仅不严加惩罚,反倒轻轻放过!如此松懈,你简直妄为中宫!”

  皇后脸色大变,噗通跪于地上。皇后跪下,我们这些妃嫔也不敢站立,纷纷随之伏地。我暗暗琢磨着,李长和崔槿汐是玄凌亲自下命处置,甄嬛的禁足也是玄凌力护的结果,太后以此说事,发作皇后,目的显然是指槐骂桑,指责玄凌。然而这句“妄为中宫”,却是说的太过了。

  玄凌面色不禁有些难堪,勉力维持着道:“儿子是天子,出口的话绝不会更改。”太后点了点头,看着皇后道:“你枉负哀家与皇上对你的信任,着今日起罚俸一年,抄写宫规一遍。至于治理六宫,”太后的眼睛从我身上掠过,落在端妃敬妃身上,“抄好之前,就交予端妃敬妃吧。”

  抄写宫规一遍,听着不多。然而那些细细密密的规矩,没有三两个月的时间,怎么也不能抄写的整洁。而皇后为了表示反省和不恋权,这个时间还要再延长以两个月。皇后面色苍白,死死咬着嘴唇道:“儿臣遵命,谢母后。”玄凌眼里有一丝不忍,看着太后拂手,亲自扶皇后起身。皇后强作镇静的向玄凌摇了摇头,示意无事。而她失了血色的嘴唇上,三道深深的牙印格外的令人怜惜。

  众人散了之后,我牵着宝哥儿的手一道回去长杨宫。而本应该陪着我们的玄凌,因为皇后为他承担了太后的怒火,满怀歉意的携着皇后回去昭明殿。

  我细致的一遍又一遍追问宝哥儿在颐和轩的衣食身体,宝哥儿也耐心的一遍一遍的回答。直到我问了三遍再问第四遍时,宝哥儿无奈的笑道:“母妃,您是陪着儿子安全了才出来的,委实不必这么担忧。”

  我很有些歉意,他才八岁啊,生死遭儿上才踏过来,生理心理皆脆弱时,我这个生母却不能陪在身边:“结痂的时候很痒吧?我本打算出来处理些事情,就回去陪你。”扶着肚子,道:“只是没想到出来了,就不能再进去。”

  宝哥儿看着我被冬衣包裹着只有一点点弧度的腹部,有些惊奇:“菊清姑姑说,明年四月儿子就会有一个弟弟了。”我微笑道:“也许是妹妹呢,宝哥儿不想要妹妹?”宝哥儿闻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的头,憨笑道:“不拘是弟弟妹妹,总有个人日日陪着母妃,儿子就都喜欢。”我鼻中微酸,摸了摸他的头顶道:“你也日日陪着母妃的呢。”

  宝哥儿不再叫嚷着长大了不准摸头,笑眯眯的伴着我。走了一阵,他忽然道:“儿子的天花,并不是菀母妃下的手。”我一怔,道:“你如何知道?”宝哥儿道:“小宁子醒来后,禀报儿子,荷包他拿到手后,曾仔仔细细的浆洗过。后来佩戴在身上时,弄丢过一次,不过之后那荷包很快莫名其妙的回到他床上。他心知有异,不敢再佩戴,却也舍不得丢,就给藏被褥下了。”

  我赞许道:“这个小宁子也算谨慎,但到底年幼,见识不够,不晓得这些害人的手段有多么精妙。”宝哥儿点头道:“小宁子确实值得栽培。只是母妃似乎不太吃惊?”我举目前望,道:“我与菀贵嫔相交十多年,她是个什么心性,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又问:“小宁子弄丢过荷包一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宝哥儿道:“还有菊清和小顺子。”

  我想了想,道:“此事咱们四个知道就好,不可再外扬。”宝哥儿见我心里有数,应道:“母妃放心,菊清姑姑和小顺子公公都是嘴紧的,待儿子回去再敲打他们一番,必不是外泄。”说完也不再追问我控制消息的目的,全当没有这回事一般。我哂笑,这小小男孩,也很有些大男子主义,不愿意搀和女人间的事。

  宝哥儿陪了我一上午,又用下午与姐姐妹妹弟弟们联络感情。到了晚上,依然去了姬宁宫陪伴太后。敬事房也传下消息,玄凌在昭明殿歇下。

作者有话要说:

①,天花是恶性感染病,传染性很强。古代即使是皇子发了这样的病,也需迁出宫外治疗隔离的。

青菜上两周请假频繁,先是培训后是家事。所以工作颇忙碌。而青菜码字速度,状态好的话千字左右每小时,所以近几日更新都会很晚,乃们表等哟,可以明天接着看的。、

嗯哼,来说一下太后。她老人家才是真正的睿智。她惩罚皇后,一方面那些理由是让皇后为玄凌被黑锅,使玄凌对她产生歉意。另一方面,抄写经书,得四五个月。到时候陵容和眉庄生产,皇后暂时没了理宫大权,所以陵容和眉庄这样的主位生产事宜就交给了端妃敬妃。(说到这里,必须说一下,太后晓得是皇后在控制玄凌子嗣。毕竟她也是宫斗出来的啊,又亲自扶出了一位皇帝,表小看她对后宫的监控力。)还有一方面,也是在警告皇后,当然暂时皇后是品不出来滴。得下一章,文里面的十日之后。再一方面,警告皇后的同时,也是保住皇后。也得下一章揭晓。一箭n雕啊

第六十五章  十日的时间弹指而过,太后传下懿旨招贵嫔以上位分的妃嫔集聚姬宁宫。我心口一跳,知道皇上已经查出结果。急冲冲的赶往姬宁宫时,皇上和皇后已经到了。

  太后病中消瘦的容颜在身后纯金打造的百鸟朝凤凤座屏映衬下越发显得萎靡,疲倦。玄凌坐在太后身边,腰身直挺,面色沉郁,无端透出一股压力。而我悄然瞥见的他的双眸,里面蕴藏着狂暴的风雨。

  玄凌这般按捺隐忍着怒气,我不由侧目打量皇后。她端肃着脸侍立在太后身侧,雍容华贵,一身母仪天下的大气。我低垂下眼,有些疑惑,皇后似乎太镇静了些?

  等待嫔妃陆续到齐,皇后在太后耳边轻声道:“母后,人都来了。”太后“嗯”了一声,睁开双眼慢慢的从我身上依次看去,她的目光在胡蕴蓉和甄嬛身上稍稍停留,疲乏的轻叹一声,道:“皇帝开始吧,皇后也坐。”皇后福了一礼,在太后右下手坐下。

  太后话音刚落,玄凌一抬手一盏茶杯直直砸到胡蕴蓉额头上。胡蕴蓉痛叫一声,手掌反射性的捂住被砸的地方,立时有鲜血渗透指缝流淌到她白皙的手背上。众人皆被玄凌突如其来的暴行吓住,惊惶不定的看着他。

  玄凌怒喝道:“贱妇,还不跪下!”胡蕴蓉被打的懵懂,听到喝骂声下意识的跪下。玄凌眼神凶狠,额角青筋暴突,死死的瞪着胡蕴蓉,良久未出声。胡蕴蓉此时也反应过来,哭泣道:“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您这样打骂?”

  玄凌冷冷的看了一眼胡蕴蓉,道:“把人带上来。”小文子快手快脚的下去,提上来一个五花大绑的内监。小文子松手一推,那内监踉跄着跪趴地上,不顾摔的鼻青脸肿,急慌慌爬起就不停的磕头求饶。

  看着这仗势,众妃心中也俱都明白过来。隐晦的用眼角余光扫视着我和胡蕴蓉,也有欣昭容那般城府浅薄的,嘴角已经扯出幸灾乐祸的细小弧度。我死死盯着胡蕴蓉,内里惊涛骇浪,怎么回事?居然牵扯出胡蕴蓉?她是真的主谋还是只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玄凌久不出声,皇后只好接过问话:“昌昭仪,你可认识这个奴才?”胡蕴蓉和我的目光不由都落在那个内监身上。他露出的胳膊上有鞭子抽的绽开的血红鞭痕,身上的内监宫服也被暗红干涸的血水凝结成一块一块皱巴巴的团子。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的身子,脏乱不堪携带有一股刺鼻的异味。他连连叩首着,蓬头垢发,看不清面庞。皇后见状使了一个眼色,江福海绕到他身后拖拽住他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

  胡蕴蓉仔细看了两眼,坦荡道:“认识,他是臣妾宫里洒扫的粗使内监。”太后听到,撇过头,斜靠在凤座上,似乎不忍再听。皇后喝道:“大胆昌昭仪,你指使永昌宫内监,偷渡天花痘毒入宫,谋害二皇子,你认罪不认!”

  胡蕴蓉脸色大变,昂起头道:“臣妾不认,臣妾没有做过的事,臣妾不敢认!”胡蕴蓉话音才落,那内监就爬行到她跟前,伸手拽住她的衣摆,疯癫的嚎叫道:“主子,主子你怎能不认?是您吩咐奴才出宫去取那块有痘毒的白绸,是您那!”他忽而砰砰直叩首,头上立刻暗红一块,道:“主子救命,主子救命!”

  他方才抖成一团只晓得磕头求饶,现下又言语凌乱形容癫狂的模样,众人心底都已相信了他所说的话。胡蕴蓉一掌推开他,道:“臣妾宫里粗使内监,何止上百?仅凭一个没根的奴才一面之辞,就定下臣妾堂堂圣人亲封的九嫔之首的昭仪谋害皇嗣之罪,岂不可笑?”

  玄凌目视小文子,小文子拍了拍手,一个深蓝宫装的宫女低着头走了进来,跪下道:“奴婢燕禧殿三等宫女翠荣,给太后皇上皇后娘娘请安,给各位娘娘请安。”胡蕴蓉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豁然回头道:“你敢背叛本宫!”

  翠荣垂着头道:“奴婢是娘娘的宫女,也是皇上的奴婢,皇上问起奴婢不敢隐瞒。”皇后点头道:“你是个忠心的,你把你知道的详细说说。”

  翠荣道:“九月初的时候,昭仪娘娘向皇后请安回来,迎面碰见小叶子,就摒开了奴婢们和小叶子说了许久的话。奴婢当时并没有多想。七日后的傍晚,奴婢奉昭仪娘娘的命令,送燕窝给四殿下回来,远远看见小叶子和娘娘身边的琼脂姑姑在假山那边说话。似乎把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打开取出来一条素锦,琼脂姑姑眼验看后点点头,重新严实的包裹起来。

  奴婢知道奴婢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连忙低头走了。再几日后,奴婢听说娘娘身边贴身伺候的姐姐在为娘娘赶制荷包,但是奴婢却未看见娘娘佩戴。”

  翠荣说玩后,就闭嘴安静的跪着。皇后扫了一眼胡蕴蓉身后的琼脂,问道:“你说的小叶子,可在大殿之上?”翠荣抬头四看了一圈,指着那脏乱的内监道:“在的,他就是。”皇后又问:“你说赶制荷包,你知道是什么样式的吗?”翠荣摇了摇头道:“姐姐们从不多说,似乎是极要紧的事,偶有一两句也是奴婢看见她们日夜做针线时问的。”

  皇后看了看玄凌,小文子呈上一个托盘,示意翠荣验看,道:“你看到的素锦可是这条?”我看了一眼,是一条已经被裁剪过的残布。翠荣否认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远远的望过一眼,并不晓得是什么样的。”

  翠荣接连的否认,诚实而严谨,使得众人更加相信她之前所说事情。琼脂知道此刻辩解没有素锦和荷包的事已是无力,磕了一个头道:“皇后娘娘容禀,藏有痘毒的荷包是菀贵嫔娘娘送与二殿下,奴婢们做了再多的荷包,也只是永昌宫的东西,与棠梨宫不相干。”

  竹息站出来道:“二殿下将荷包赏赐给小宁子之后,小宁子很稀罕了几天日日戴在身上。后来小宁子弄脏了荷包,清洗之后不舍得继续佩戴,就藏在房间内被褥底下。或许这期间被人动了手脚。”

  端妃敬妃的目光不自主落在胡蕴蓉身上,太后喜爱二殿下,所以姬宁宫自己不可能下手,而我长杨宫更是门禁森严如铁桶一般,且宝哥儿待在姬宁宫的时间更长。而频繁出入姬宁宫的,除了我这个宝哥儿的生母,就是与我交好的眉庄,以及,胡蕴蓉。

  皇后把玩着那个玉兔望月灯笼荷包,似乎发现了什么线索,呈给太后观看:“这里似乎有改动的痕迹?”太后随意的看了下,挥手让剪秋呈给众妃看。我看着荷包上几个不明显的针孔,将荷包传给端妃。

  皇后思索着道:“看来昌昭仪并不是做荷包,而是改动,将带有痘毒的素锦藏进荷包里。”她轻叹一声,“也是,每个人的绣工都有自己的小习惯,这些细碎的东西别人怎么也学不来。”这是给胡蕴蓉定罪了。

  欣昭容一向快人快语,忽然道:“昭仪曾与湘仪夫人起过争执,被罚禁闭三个月,莫不是怀恨在心?”玄凌神色震动,突然想到胡蕴蓉在他面前揭发我父亲买官一事,用心险恶可见一斑。胡蕴蓉觑见玄凌的面色,心知不好,扑上去攀住他的大腿,哀哀道:“皇上,臣妾没有!”

  玄凌抬脚将她踢倒,一字一字的迸出:“毒、妇!”胡蕴蓉瘫倒在地,错愕而不敢置信的呆呆的望着玄凌。甄嬛似乎被怒气浸红了眸子,站起身道:“昌昭仪好精细的心思,几乎教本宫与湘仪夫人姐妹反目成仇!”

  玄凌看着甄嬛消瘦的身子,怜惜道:“委屈你了,嬛嬛。”甄嬛却看向我道:“今日证明臣妾清白,使臣妾含冤得雪,臣妾不委屈。”我只蹙眉看着胡蕴蓉,辨不清事情真假。

  胡蕴蓉被玄凌和甄嬛温馨的一幕刺痛,强撑着站起身体。伸手整理哭的狼狈的容颜,额头的伤口还在汨汨的涌出鲜血,却丝毫不能减损她挺直的脊柱上显现的尊贵与骄傲。她昂然抬起下巴,看着皇后轻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直到此刻她仍不愿意认罪,玄凌大怒,道:“昭仪胡氏,不仁善妒,谋害皇嗣。着褫夺封号,降为正六品贵人,迁居去锦宫,和睦帝姬,”他环视一周,视线落在皇后身上,“交予……”“皇上!”胡蕴蓉听到被降为贵人打去冷宫,依然高昂着的头颅,在玄凌宣布对睦帝姬的安排时,艰难的低垂,她直挺挺的跪下,道:“求皇上看在臣妾往日尽心侍奉的份上,将帝姬交给湘仪夫人抚养。”

  祺贵嫔嗤笑道:“昌昭仪,不,胡贵人莫不是糊涂了?你才陷害的二皇子得了天花,就要湘仪夫人为你抚养帝姬。你把湘仪夫人当傻子呢。”我深吸一口气,扶着肚子向玄凌福身,道:“长辈们的事情牵扯不到孩子们身上,臣妾愿意如待亲生女儿一般抚养帝姬。”

  皇后关心的看着我的肚子,道:“夫人怀有五个月的身孕,正是胎动频繁的时候。又有之前操劳过度,以致胎气不稳。委实不宜再操劳。”胡蕴蓉不管不顾,听到我开口答应,牢牢的盯视着玄凌,哀求道:“皇上,求您!”

  太后此时突然出声道:“那便由湘仪夫人抚养吧。劳累了一天,都回去吧。”皇后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起什么,终没有出声。胡蕴蓉站起身,眼中是深切的哀伤,与面色的平静无波交映成一种隐忍的伤痛,她静静的看着玄凌,道:“天花恶疾迅猛,曾有一人染及一室。今有人能以天花谋害皇子,以后未必不敢谋害他人。为皇上龙体安康,请皇上追根溯源调查天花来源。”

  玄凌眉峰一动,我知道胡蕴蓉的话挑起了他的疑心。胡蕴蓉说完之后,带着琼脂转身。走了两步,她回头看着我道:“本宫没有谋害二皇子。”我眉峰聚拢,事情的扑朔迷离远超我想象,我现今已经不知道谁才是那个幕后的真凶。

  胡蕴蓉看我避开她的视线,嘴角嘲讽的弯起,也不行礼告退,径自扬长而去。

  出了姬宁宫,我绕道永昌宫去接和睦帝姬。甄嬛追上来唤我:“陵容!”我顿足,淡漠的看她:“菀贵嫔慎言。”甄嬛一噎,福身道:“湘仪夫人。”我站着受了,道:“菀贵嫔唤本宫有事?”甄嬛道:“臣妾想与夫人结伴同行。”我道:“贵嫔的未央宫在东六宫,本宫在西六宫,道不同如何结伴?贵嫔请回吧。”

  甄嬛不甘就此放弃,急切道:“陵,湘仪夫人,臣妾没有谋害二殿下,现已真相大白,臣妾……”“真相大白?”我冷哼一声,“区区几个针孔就能证明那个荷包是昌昭仪改动的?”我冰冷的逼视她,“皇后不知你的女红如何,本宫却是最清楚不过。”

  甄嬛瞳孔微缩,脸上顿时失了血色。甄嬛经纶满腹,女红却平平。刺绣时常有出错,退四五步针线是常有的事。那几个针孔实在不能说明什么。。

  抱了和睦帝姬回去长杨宫,她才两三岁的年纪,懵懂不知世事,不知道她的亲身母亲已经被贬斥进冷宫,也不知这贬斥对她的影响有多深远。她用纯澈的大眼好奇的打量周遭陌生的环境,在久等不到母亲的身影时嚎啕大哭。

  和睦哭闹不止,我不得不和乳母一起哄她。好容易她哭累了昏睡过去,小钱子进来禀报道:“敬事房传话来,皇上翻了菀贵嫔的牌子。”我揉了揉昏沉的额角,道:“知道了。去传周源来。”

  周源已经从喜儿口中知道了今日在姬宁宫发生的始末,道:“奴才不知昌昭仪是不是主使,但是,奴才知道太后皇上皇后都说她是,那么她便是了。”我一凛,想起太后和玄凌的态度。那些人证,小叶子和翠荣都是玄凌提供,而竹息那句话,则代表了太后的意思。

  瞬间疑窦丛生。太后不喜甄嬛,之前几次三番要求玄凌处置了她,这次为何维护她?那一句“清洗之后舍不得佩戴”,彻底洗清甄嬛的冤名。还有之后那句“或许这期间被人动了手脚”,在当时的场景下,几乎是隐晦的指证胡蕴蓉,难道真太后真的查证是胡蕴蓉所为?但是若真是胡蕴蓉所为,她怎么敢将帝姬托付给我?

  一团迷雾。

  周源劝阻我道:“不论是谁所为,太后和皇上已经下定论断,此事彻底终结。且昌昭仪被贬斥,于娘娘也是一件好事。娘娘切莫多思,您怀着身孕,天大的事也没有您肚子里的皇嗣重要。”

  胡蕴蓉遭贬,有甄嬛分走一半圣宠,她这个背景深厚的宠妃没落,对我自然是一件不坏的事。然而,我却不肯就这样糊涂的结束此事,否则我怎么向宝哥儿交代?怎么向我自己交代?

  翌日清晨,小钱子传来消息,小叶子在慎刑司疯了,玄凌已经下令将他杖毙。而翠荣因为忠于皇上而背叛主子,忠义难两全之下,留书投缳自尽。我近乎本能的直觉翠荣的死有猫腻。唤来周源,让他去和小文子接头,看能不能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周源深深看了我一眼,顺从的领命去了。我知道,在宫里三巨头已经下令终止天花事件之后,我继续追查,是十分不识时务。但有些事,睁一眼闭一眼的也就罢了,有些事却是不能不为。

  中午的时候,宝哥儿带着小宁子菊清回来景春殿用饭。我有些欣喜,问道:“怎么没有去陪太后?”宝哥儿抬起头来,黝黑的眼珠子里有种情绪滚动着又被压抑住,他不答反而上前捏了捏和睦的肉颊道:“这是和睦妹妹?我是你二哥哥,来,”他拿出一个鸽子蛋般大小红艳艳的宝石项链,递给和睦,“这是二哥哥给你的见面礼。”

  和睦的乳母英娘犹豫的道:“这,这太贵重了。”和睦却被这鲜亮的颜色吸引,伸手抓在掌心,甜甜的笑道:“谢谢,爱哥哥。”宝哥儿又捏了捏她的脸颊,向英娘道:“凭它多贵重,我大周的帝姬还戴不得?”英娘看着小主子接了,也不再推拒。

  我看着他们兄妹微笑,莫名的觉得宝哥儿心里藏着事情。午膳后,和英娘一起哄睡了和睦,我只身一人去了宝哥儿的偏殿。小宁子和菊清都守在门外,看见我来,直接为我推开了门。我细眉轻挑,迈步进去,宝哥儿正盘腿坐在床上等我到来。

  他见着我,挥退泡茶的菊清,声音平稳,安静:“太后祖母夜不安枕,久睡后被窝里常一片冰凉,即使烫了汤婆子也不行。是以儿子有时夜里醒来,总往太后祖母寝宫里探视一回。昨夜儿子醒得早了,便早了些时候过去。”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儿子看到竹息姑姑带着两个人漏夜出去,似乎有什么急事。儿子心里好奇,就派了小宁子尾坠她们身后。小宁子回禀说,他看见竹息姑姑让人勒死了翠荣,灌了药给小叶子。”

  他忽然停住,看着我认真问道:“那天花痘毒,不是昌母妃陷害儿子的对不对?太后祖母灭杀人证,是为了保护那个真正凶手对不对?”

  我的脸色随着他说竹息使人灭口而难看非常,脑中有什么豁然明朗。但是我的思绪被宝哥儿认真追问的对不对拉回,不禁坐在床沿,握住他冰冷的手,不能欺哄他又不知怎么安慰,一时只有沉默。

  宝哥儿眼中的希翼泯灭,抿了抿唇道:“儿子明白了。能让太后祖母出手维护的,又存了害死儿子的心的人,与她血脉相连,冠着同一个姓。儿子一个庶皇子,能得太后祖母喜爱已是荣耀,实不该贪求太多。”

  我心底最柔软的一块,似乎被谁狠狠的揪住,痛彻心扉。我八岁的儿子,已经看透这宫里最脆弱不堪的亲情,最无情的利益纠葛,最残酷不见血的争斗。可我这个亲身母亲,却不能在他明悟的痛苦时,给予他哪怕一点点的安慰哄骗,只因为他生活在这个环境中,因为他还要在这个环境中生存。

作者有话要说:

嗯,宝哥儿小时候就比较懂事,这个懂事表现为他的孝顺。而经历天花一个多月的隔离和十日的生死线上挣扎,已经使他早熟。他生活的圈子不安宁,他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他能从竹息的行为推测出太后的目的,也能在压抑隐藏了大半夜和半个白日之后在他亲母面前摊开,我写的时候格外心疼。

第六十六章  环境没有给宝哥儿伤心的时间,时辰到了他依然带着小宁子去了演武场。周源带着小文子给的消息回来:“小文子去燕禧殿取证,翠荣主动找上来坦白。”

  我凝眉沉思,后宫之人不论是主子亦或是宫女内监,最熟练的技能便是明哲保身。小文子做为玄凌身边现任大总管,不论他取证的理由是什么,翠荣这般主动,必是有人指使。这个人自然不是她明面上的主子胡蕴蓉,那么会是谁?太后?思及太后杀她灭口,十分有可能。但也可能是皇后,太后杀她是为了保住皇后。

  但是太后为什么要杀翠荣灭口?根据她昨日的证词,她并不是十分清楚整件事情。食指敲击着椅子扶手,不自觉的把疑问问出口。周源脸部肌肉抽搐,抬眼疑惑的望向我:“太后?”我轻叹一声,带着怜惜和心疼:“宝哥儿告诉本宫的。”

  喜儿在片刻的吃惊后,皱眉道:“奴婢觉的昨日翠荣的证词含糊不清。她说燕禧殿的大宫女隐秘的赶制荷包,奴婢和卷丹山丹为娘娘制作荷包香囊时,也是小心避开其他人的。毕竟是主子贴身的东西,若被别有用心的人所趁,就是奴婢们洗不清的罪过。还有,她说那荷包昌昭仪没有佩戴,或许昌昭仪送给哪位娘娘了呢?并不能肯定那荷包偷换给了二殿下。”

  我细细回忆,确实是这样,且还不止如此。翠荣的证词,最多能证明小叶子是胡蕴蓉的心腹,为胡蕴蓉办了件事。却不能证明他所办的那件事就是为胡蕴蓉带进宫痘毒。而皇后以荷包上的针眼,指证那荷包被整改过,但我却是知道的,如果有人实在精通女红,按照原有的线路不留痕迹的拆缝虽然极耗费心力,却不是不能办到。这一点我自己就能做到。胡蕴蓉若当真动手,以晋康翁主配给她的人才,不可能做不到这一点。

  因而翠荣指证胡蕴蓉偷了小宁子的荷包并缝进带有痘毒的素锦,十分牵强。但竹息的那句话,却适时的将翠荣的话坐实。当时众妃未反应过来,事后却能咀嚼出味来。太后灭杀翠荣,为的或许就是防止有人品出味来,在玄凌面前嚼舌,引起玄凌怀疑进而重新取证。

  而翠荣那封“遗书”不得不能说是翠荣身殁的最好的掩饰借口。姜果然是老的辣。也难怪皇后当时那么镇定,她是吃定了太后会维护她,维护朱家的后位。而之前太后以崔槿汐和李长和玄凌维护甄嬛的事问罪皇后,其根因竟是她找的借口罢皇后理宫大权来警告皇后。

  种种利益冲突,盘根错节。

  我问周源:“太后为何推昌昭仪出来顶罪?甄嬛岂不更合适?”周源思考了一阵道:“之前关于菀贵嫔的流言和罪证纷纷扬扬,追查下去却都不尽不实,却也查清了菀贵嫔在这件事上的无辜。至于昌昭仪,奴才推测,或许是因为京畿之内未有人感染天花,而宫中妃嫔有能力从外地携带来天花并传进宫里的人只有那么一两个,昌昭仪与娘娘有旧恨,动机似乎更大一些。”

  我黯然,太后一向对胡蕴蓉优容有加,是真心喜爱她。真正到了要紧关头,却为了朱家的利益果断舍弃她。胡蕴蓉或许也明白,才将帝姬托付给我。

  我以为胡蕴蓉跌了这么狠的跟头,晋康翁主会进宫来找太后伸冤求情。而晋康翁主也确实进宫了,但她只是来探视帝姬,对胡蕴蓉的事却三缄其口。

  我有些困惑,看着晋康翁主送的几乎堆满一车的贵重礼物,吩咐喜儿和英娘一起造册登记收入和睦的库房。映月道:“谋害皇嗣这般滔天的大罪,岂是一二句求情的话就能豁免的?反倒惹得太后和皇上厌恶。”

  我一想,正是这个理。诗韵却不关心这个,她看着这许多的礼物,大咧咧的问道:“这是晋康翁主送给娘娘的,娘娘怎么都给了和睦?也不怕翁主得知消息心中不安。”我搂着和睦,道:“太贵重了,本宫受之不起。”

  映月劝道:“胡贵人那样对不起娘娘,娘娘还答应为她抚养帝姬,是娘娘宽宏。晋康翁主送这些东西,也是为胡贵人赔罪的意思,娘娘拒了,只怕晋康翁主在宫外还以为娘娘揪着往事不放。”我想了想,道:“那么,喜儿挑一两件出来吧,其余的都给和睦留着。皇上虽让本宫抚养她,却未更改玉牒。将来择婿,只怕比不上诗蕊。这些东西,就当本宫给她积攒的嫁妆吧。”

  “什么嫁妆?”我一惊,抬头看去,却是玄凌来了。我牵着和睦行礼,“给皇上请安。”我还未蹲下去,玄凌已经扶我起来:“你身子重了,见了朕不必多礼。”我微红了脸颊,轻轻点了点头。和睦圆滚滚的身子似模似样的蹲下:“给父皇请安。”

  玄凌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携着我的手进去。我连忙一手牵着和睦,一面笑道:“方才说要给和睦攒嫁妆呢。”玄凌骇笑:“她这小小的一团,你就想得那么长远?”我嗔他:“臣妾听说家底好一点的人家,从闺女出生起就开始攒嫁妆,更何况咱们皇家?可不能委屈了闺女。”

  “是是是,你说的是。”他想了想,从身上摘下一块羊脂玉佩,放到那堆礼物中,道:“这是朕给她攒的。”我笑道:“可不用皇上的,到时候您给咱们和睦挑一个如意郎君就是您的慈爱了。”玄凌大笑。

  诗韵和映月对视一眼道:“予泓该睡醒了,臣妾回去看看。”映月也道:“臣妾与明姐姐同去。”玄凌正要说话,小文子急慌慌的进来禀报:“皇上,玉照宫徐婕妤吐血晕厥了!”玄凌一惊,以为徐燕宜是因为予沛的缘故伤身,立刻问道:“予沛怎么样了?”小文子愣了愣,知道玄凌想岔了,道:“四殿下身体安康。”

  玄凌紧张的表情微松,问起徐燕宜来:“好端端的,徐婕妤怎么会吐血?”小文子道:“徐婕妤的宫女桔梗说是徐婕妤独自出去了半个时辰,回来便呕了一大口鲜血,晕厥过去。”我瞥见映月的紧张和担忧,道:“皇上,吐血是大事,徐婕妤也不晓得怎样了,咱们快过去看看吧?”

  玄凌看着我挺起的肚子,道:“朕过去就行了,容儿不必,省得过了病气。”我为他略带嫌弃的话怔住,且不说徐燕宜对他一片痴心,只说她是四皇子生母,玄凌竟也不很给她脸面。我笑了一笑道:“是,让映月陪着皇上一起去吧,她素与婕妤交好,这会子也担心的很。”玄凌点头,嘱咐了一番我的衣食,方与映月一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