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七彩
“这石红玉这般举动,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拿地图?”李明达疑惑地和房遗直商量道,“上到郡王世子,下到厨子、砍柴老汉,她怎么吃得下?”
“这就是她‘过人’之处,一个舍得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必然是个难对付的角色。”房遗直道。
“可她这么做是什么目的呢?”
“可以确定一点,她拿到金矿地图之后,本想金蝉脱壳,以死脱身,但被我们识破了。这后来的机关箱子,很可能是出于对我们的憎恨,或者是说想除掉阻挠她前进的聪明对手。”房遗直分析道。
“她的确不一般,敢对自己如此狠,还敢对官府挑衅。”提及机关箱的事,李明达忍不住叹道,“当时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我差点一不留神就丧命了。”
“以后那些可能存在危险的活儿,贵主还是交给下头去做。”房遗直嘱咐完了,见李明达没有回应,接着说道,“并非我说话无情,就比如今天的事,如果贵主真出意外,那在场所有的侍从都逃不过一死。但如果是名侍卫开箱,最多只会死一人。按人命数来算,贵主也该知道孰轻孰重。”
李明达侧头看房遗直,瞧他面色冷肃,知道他为这事恼了。李明达点点头附和:“你的话太冷静,听起来有点无情,但是事实,我采纳,以后会注意。”
“很好。”房遗直不客气道。
李明达看他,感觉他没有把自己当成公主敬着,“喂,你可是我跟班。”
“对,差点做不成跟班了。”房遗直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流光,掺着几分凌厉,他肆意直视李明达,此时没有一点客气之色。
“行了,这件事过。”
李明达小巧的嘴勾起一道弧线,甜得令人眼前一亮。
房遗直当即弃了后面的话,垂眸,不再多言。但他修长的手指却微微弯曲,渐渐握成了拳头。
李明达是个善于观察的人,自然发现了房遗直手的变化。
“别气了。”李明达又对他笑。
见房遗直还不看自己,她看向那边都颔首本分待命的随从们,确认她们的目光都很老实的盯在地面之后。李明达伸手抓住了房遗直的拳头。
纤白的手指滑落在房遗直的手背上,当即就出发了猛烈的心跳。
房遗直讶异地抬首,和李明达四目相对。
李明达还是那般笑,做口型无声地对他说,“不要生气了。”
房遗直缓缓地吸口气,反手抓住李明达的手,有些用力,微微地附身靠近李明达的耳朵,声音低沉,“万事可让,唯独这桩,贵主必须谨记,撒娇也不好用。”
说罢,房遗直就松开李明达的手,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李明达。
李明达因此看不到他表情如何,只看他背影有些僵硬,还有一只手背在后背,仍是握着拳。
李明达忽然想起他三哥李恪说过,房遗直是很小气记仇的人。而今是她险些丧命了,怎么反倒他比自己还要气,还要她来哄他,而且哄不好,什么道理。
这时田邯缮乐呵呵地端着两盆小吃进屋,“刚弄来的,还热乎着,贵主和房世子先填填肚。”
田邯缮说罢,见屋里气氛不对。看看那头在窗边负手而立的房世子,再看看这边赌气坐下的贵主,田邯缮感受到了一种“闹别扭生气”的东西存在。
“贵主喝茶,消消火。”田邯缮又道。
“我没有火,给房世子送去,他火大着呢!”李明达微微提高音量道。
房遗直利落转身回来,伸手接过了田邯缮的奉茶,却是闲淡地品着。如往常一般,瞧不出他一点生气。
李明达暗暗戳他一眼,觉得房一直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千万种理由之中,唯有小气二字可以解释他的状态。
李明达喝了茶,就起身和房遗直告辞。
“贵主可是要去城阳公主府?”房遗直也跟着起身。
“你倒是神算,就是去那儿。”李明达看房遗直,见他只是恭送自己,并没有要去的意思,便转身去了。
田邯缮跟着公主骑马,发现公主满脸带笑地挥着鞭子,似乎很高兴,更闹不懂刚刚房间里贵主和房世子的情况。
到城阳公主府时,田邯缮趁着伺候公主下马的工夫,询问何故。
“刚刚贵主在世子跟前,似乎很生气的样子,怎么出来后就……就…………”
“他小气,我才不会跟她一般见识。”李明达笑了笑,小声对田邯缮道,“能怎么办,他如果生气的时候,我在笑,他岂不会更生气?”
“啊,对,所以是装生气?”田邯缮恍然大悟,他挠挠头,对公主道,“不过奴觉得世子这次生气是有道理的。机关箱子的事奴也觉得后怕,奴也想生气,怪贵主没有使唤奴去开箱子。但奴胆子小,没有房世子的胆量。”
“行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们还有完没完?我保证以后注意就是。”李明达拍拍田邯缮的肩膀。
随后她就扬首,一派端庄,从容优雅地迈着步伐,去见了城阳公主李静蓉。转头瞧见驸马杜荷也在,李明达就更高兴了。
不及李静蓉说什么闲话,李明达就笑着对杜荷说道,“今天我来找姐夫。”
杜荷怔了下,看眼李静蓉,然后笑问李明达:“找我有何事?”
“风月楼。”李明达边说边观察杜荷的表情。
杜荷皱眉,“风月楼的事儿我听说了,我可从没去过那里,你找我能问什么?”
“我只想确认问一下,那里到底是不是姐夫的产业。”李明达道。
杜荷又怔,正要说话,被李静蓉先截了去。
“瞧瞧,你这次来又不是来看我的,还是查案。你可说过,下次是正经来看我。”
“是啊,案子还没结呢,等结了我就来好好看你。再说这次我不是来看十六姐,我是来找姐夫的,不能算。”李明达狡辩道。
“呦,瞧瞧你这张利嘴。”李静蓉无奈笑罢,让李明达和杜荷俩好好聊,她就不打扰了。
李明达点头,谢过李静蓉,恭送李静蓉离开后,李明达就继续追问杜荷。
“不是,不是,不是我的产业。好妹妹,你让我说多少遍才会信?”杜荷无奈笑问。
“今天涉案的犯人终于松口说了经过,他说风月楼世长安城某个大人物的产业。若传说中的姐夫不是,那会是谁?”
“你查下风月楼给府衙报备的契书不就知道了?问我,我哪里知道。”
“查了,当然是查不出什么。大唐官员禁止私营妓院,这妓院就算是某个大人物的产业,也必然不会他亲自挂名。”李明达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偏来找我?反正也没写是谁,你怎么不找你四哥,舅舅,还有姓魏的,姓房的,甚至太子,这些才算是真正在长安城叫的上号的大人物。”杜荷解释道。
“不知道,我就盯上你了,因为有人说是你。那些人,没人说。”李明达摊手耸肩,一脸无辜。
杜荷被她闹得哭笑不得,“真不是我,你还想让硬赖上你姐夫不成?就不能盼着你姐夫有点儿好?”
李明达点点头,“好吧,那我不难为你。”
李明达说罢,就和杜荷摆摆手告辞。她离开几步后,忽然顿住脚,转头对杜荷道:“我还会再来的!”
杜荷怔了下,然后一脸苦笑,忙行礼请李明达放过他。
李明达不理会不应承他的话,利落地转身走了。
杜荷想想有些气,就去找李静蓉抱怨,“我拜托贵主好好管管你地好妹妹,那风月楼真不是我的产业。她天天这么找我麻烦,谁受得了。”
“麻烦么?我看你现在就挺好的,也没见你哪里麻烦。她是我妹妹,但也是晋阳公主。她什么脾气你不清楚?而且她查案正在兴头上,你只有配合的份,不然她回头在圣人跟前告你一状,就有你受的!”李静蓉边心不在焉地剥花生边‘威胁’杜荷道。
杜荷连连叹气之后,这下真无可奈何了。
李明达出了城阳公主府,便就回宫。
田邯缮问:“真跟杜驸马有关系?”
“没关系,只是闹一闹他。这段时间有我缠着他,他就不敢不安分。”李明达道。
田邯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明达回到宫中,想到周小荷对锈铁犯冲一事,立刻找了几名水性好的侍卫,就在她当初落水的地方检查。
随后,侍卫就在水里捞到两个生锈的铁箱。
第91章 大唐晋阳公主
鉴于白天机关箱子的事,李明达这一次离箱子远了些。先叫懂机关的匠人检查后,才命人开箱。
铁箱子不大,六尺见方,里面装了一些杂碎东西。有花瓶,玉酒杯,金画轴的一角,几颗散乱珍珠等等。珍珠因为在水中久泡,表面朦胧像雾,倒是很可惜。这藏宝贝的人该是并不清楚,珍珠的保存方法。
两铁箱子里装得东西都是如此,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稍值钱东西。有一些宫里不起眼的小摆件,也有碎玉断钗之类的物件。
铁锈相对少那个箱子里,还没有装满,半空。
左青梅跟着看过箱子里的东西之后,就抓着箱子里的那几颗大珍珠,对李明达道:“这东西不常见,宫中只有韦贵妃,四位妃位的妃子和几位公主才可用这样规格的珍珠。”
李明达打量那箱装得比较满的,“此箱子上的锈比另一个多很多,这箱子侧面的铁都快泡烂了,一瞧就有些年头。如果再往前推三四年,宫中可拿到这种珍珠的人数就会多一些,不太好排查。”
左青梅点点头,“也可查,但若这珍珠是私下被处置的,就会麻烦一些。”
“嗯。”李明达应承,目光继续搜打量两个铁箱,“箱子有些沉重,女子下水去搬应该有些麻烦。所以这箱子很有可能是太监攒下的,看着箱子里东西的新旧贵重程度,该是他一步步升迁路的写照,而今身份不会太低。”
左青梅闻言再去观察,才意识到这点,东西果然由旧到新,一点点变得贵重了。但那几颗大珍珠却除外,很可能当初他获得这几颗珍珠是出于意外。
“还是贵主慧眼,观察仔细。”
李明达嘱咐众人,箱子打捞上来的消息不可外泄。一旦被查实消息外泄,那所有人同罪,她一个不留。
侍卫们连忙应承,不敢有二言。
李明达让人悄悄地把两箱东西运走后,同左青梅一起离开。
“此事查起来很麻烦,且一旦调查就会惊动各殿,容易打草惊蛇。我看咱们倒是可以引蛇出洞,传个假消息出去,然后再派些人手在这里守株待兔。”
左青梅叹这个方法好,主动请命负责此事。
李明达也放心把事情交给左青梅,随即他就连忙赶回了立政殿。
今晨离开的时候,李明达刚好听到李世民对方启瑞的吩咐,他让韩王李元嘉在申正的时候去见他。这会儿时间快到了,李明达就急急忙忙赶了回来。打听人韩王还没到之后,李明达就放心地换了身端庄的衣服,跑到李世民身边等着。
李世民正在殿内和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议事,期间还提起了魏征。
“今日怎么不见他?”李世民问。
“生病告假,已经报了中书省。”房玄龄言外之意,请假的折子已经程给李世民了。
李世民看眼那边叠着的一摞不加急的奏折,眼底闪过一丝倦怠。他转即见到门口有个娇俏身影进来了,顺着墙根慢慢地往他这边走,生怕打扰到他们议事。
李世民嘴角的弧度上扬,这才愉悦起来。
房玄龄还在说魏征的病情,“忽然犯了头晕,咳喘,周身无力。请了大夫给他诊脉,说是旧疾复发,有些严重。”
“怎么会突然这样?昨天还瞧他生龙活虎。”李世民见女儿到自己身边来,笑了下,才接了房玄龄的话继续问。
房玄龄:“这个就不知道了,折子里没写。”
李世民想起他家刚惹出来的事,琢磨着魏征刚巧在这时候称病不来,只怕是因为他外甥女犯下的错误觉得丢脸害臊。可谁没丢过脸,他一个臣子脸是脸,那帝王的脸就不是脸了么!
李世民哪能错过给魏征挑毛病的机会,当即就表示了关怀,“既然这么严重,让高太医去看看吧。”先验一下他生病的真假,假的正好戳穿,真的也刚好可以让太医看看。
方启瑞应承,这就吩咐下去。随后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人就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