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惊梦时
晚饭之后,埃尔梅罗二世来到了我的房间。
“膝盖的伤还没好吗?”他拉高了我的裙摆,看着先前战斗时撕开的伤口蹙起眉来,“你没有用治愈魔术吗?”
我挠了挠脸颊:“我的治愈魔术水准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也对着伤口用了几次礼装技能了,不过,效果比我想得还要不理想就是了。
想到这里我又有了叹气的冲动。
虽然不是小圣杯,但是机能做的这么有限真的好吗?明明是那么珍贵的战斗型号却拿来当消耗品用,真是浪费。魔术师和金闪闪整天把人造人喊人偶也就算了,总不至于人造人也真的把自己当人偶吧?
算了,还是别再想那些魔术师的脑回路了。知道他们不正常就够了,还要细究都是什么款式的神经病吗!
“这样啊。”
埃尔梅罗二世的眉头蹙得更深,他伸出手来对着我的膝盖,调动了魔术回路。
“虽然我的治愈魔术水平也很垃圾……不过聊胜于无吧。”
在暖暖的绿色魔力的滋养下,前几天跌伤的伤口不再不停渗血了。
不过,也就只是不再渗血了。
埃尔梅罗二世的魔术资质确实平平,只是这样一个治愈魔术就让他额前生出了细细的汗珠。片刻之后,他终于放弃似的停下了魔力输入,放下了已经举得发酸的右手。
“没事的。”
我轻轻握住那只手,微笑着说。
“放心吧,我会好起来的。只是这么一道小伤口而已。”
它会好起来的。
所以,你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了。
然而。埃尔梅罗二世并没有就这样相信我的话。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在连我都要有些受不住这静默的时候,他抬起头来,苍绿色的眼瞳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移开视线,避开了他的目光,停在虚空的某一点上。
大概是,那个黑影第一次找到我的时候吧。
就像黑之圣杯那张礼装一样,穿着黑与红的礼服,披着黑色的头纱,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之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我身后的那道黑影,以平静到近乎淡漠的声音,像我抛来的质询。
——你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吗?
否定圣杯,抛弃圣杯,甚至要摧毁圣杯。
至今为止几乎可以说是靠着圣杯生存下去的你,真的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吗?
“我明白。”我只是这样回答它,“但是,我还是要拒绝你。”
拒绝此世全部之恶的出生。
拒绝这一切的灾厄再度倾注到人们头上。
“这样啊,真遗憾。”黑影说,“我还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呢。”
——从那一天起,圣杯与我的魔力连接就被切断了。
lancer和berserker是利用圣杯战争而系统召唤出来的,他们的魔力供应大部分由圣杯供给,只有实体化相关的部分,是由我来提供。
而那些,有我贮藏的令咒的能量也足够了。更何况这具身体的魔力量虽然不如伊莉雅,但是在爱因兹贝伦的长期改造下,负担个把魔力放出也不是什么问题。
真正的问题在于失去了圣杯的供魔。
“……大概是踏上冬木的第二天吧。”我小声说。
埃尔梅罗二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新换了纱布的伤口。他的动作太轻了,完全感不到疼痛,只有细细密密的麻痒,他的手指最终停在绷带边缘,压出一小块惨白的印痕。
“你还有多长时间?”他问道。
……他到底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想。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不是第一个问出这些问题的人。
上一个这样问我的人是伊莉雅。
在夕阳下的庭院里,没有什么表情地双手环胸靠在b叔身边的银发女孩,就像是不想看到我的脸一样别过头去。好一会儿,伊莉雅斯菲尔·冯·爱因兹贝伦才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还有多久?”
爱因兹贝伦魔术的继承人如是问道。
作为半个人造人,作为爱因兹贝伦一族精心培育的魔术师,伊莉雅斯菲尔不可能没有意识到我的情况。
我正在劣化。
对于伊莉雅斯菲尔和爱丽斯菲尔来说,随着圣杯化的程度而逐渐失去五感才是正常的。
因为她们是小圣杯,她们的转变是由人到器具的转变。在这个过程中她们将逐渐失去人类的五感,人类的意识,以及人类的血肉之躯。
但是,我与她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我从一开始就是兵器。是爱因兹贝伦为了得到近乎英灵的战斗力而制造出来的投影容器。我的改造在伊莉雅之前很久就已经完成了。
我早就已经是人偶了。
被剥夺了人类的感官,也部分失去了人类的肉体,是全身70%的神经都被改造为魔术回路的战斗人偶。我是已经完成了的器具,是与圣杯相连的魔力窃取者与中转器。
——但是,运行人偶是需要魔力的。
大圣杯已经从叛徒那里收回了它的慷慨。
所以,我正在劣化。
恢复人的感知。
失去魔术回路。
恢复作为人类的肉体。
不再拥有卓越的战斗素质。
最先回到我这里的,是嗅觉。当我意识到,我可以闻到饭菜与可可的香味时,我就明白劣化已经开始了。
我正在逐渐变回人。
对于爱因兹贝伦的战斗人偶来说,这是无可救药、不容逆转的劣化。
根据劣化的速度,倒推出终点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我很快便给出了我的回答。
无论是对伊莉雅斯菲尔,还是埃尔梅罗二世,那个答案都是一样的。
“大概在春天之前。”
我轻声说。
话音未落,埃尔梅罗二世抓着我的手就紧了紧。但我低头看去时,迎上的却是男人平静的目光。
“那么,明天我们去看海吧。”
他说。
“你最喜欢的大海。”
我微微张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又笑了起来。
“好啊。”
我对他点了点头。
我们将会去看海。
苍蓝的。一望无际的。遥远到仿佛只能在梦中回响的大海。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最后一段的时候想到的是蓝井エイル的《memoria》。
第276章 heaven's song.
就像约好的那样,我们第二天去看海。
卫宫士郎要继续之前被圣杯战争打断的打工与学业,所以没有和我们同去。只是,他还是非常贴心的为我们准备了便当,是放在保温盒里的三明治和装在保温瓶里的热蔬菜汤。就算是坐在十二月的海边品尝,也不会有什么不适宜的食物。
由于埃尔梅罗二世坚决不肯再让我开车载他,我们只好像普通人一样坐大巴去海边,好在卫宫家距离海边也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远,短暂的旅程很快便抵达了终点。
泛着银色波光的未远川缓缓汇入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冬木市作为一个港口城市,也承担着码头的职责。不过现在是冬季,货船并没有那么多。可以看到几艘航船停靠在码头边,海水缓缓冲刷着它们红色的船身。海鸥鸣叫着,飞过蔚蓝的天际。
绕过喧嚷的码头,穿过不息的人群,便走到了一处僻静的海岸边。现在正是冬季,理所当然不是旅游的时节,所以岸边也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学着爱丽斯菲尔的样子脱下鞋子,赤着脚踩进海水里,刚一落脚便不由得全身打了个寒噤,像是被那刺骨的海水咬了一口似的跳起来,哆哆嗦嗦地掏出纸巾去擦被冻得发红的双脚。
“呜哇啊啊啊……”我一边哆嗦一边将双脚再度塞回暖和的靴子里,牙齿还不住地打着冷战,“爱、爱丽真真真了不起……冬冬冬日光脚趟海水,这、这到底是什么猛、猛士啊……”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一般人是不会在大冬天光脚去踩海水的吧?”
埃尔梅罗二世来不及阻止我的胡来,只好头痛似的揉了揉额角。
“如、如果是我以前的身体的话,别别别说这点小事了,冬天下下下海我都可以游、游给你看哦!”
我抱着自己蹲下身,呼啦啦地对着鸡皮疙瘩乱跳的胳膊一通乱搓,试图找回点温暖来。见我这个样子,埃尔梅罗二世更加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解开自己的围巾把我包了个严严实实,连一双冻得通红的手也塞进围巾里面去,这才抓起最后的两小段围巾末梢给我打了个死结。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在这种天气里光着腿穿靴子出门。”埃尔梅罗二世长长叹了口气,“你也是伊莉雅也是,爱因兹贝伦的人都特别耐冻吗?”
不,这是你日二次元jk美少女的特色。不瞒你说,我当年看凉宫春日的消失时候也被那些大冬天裹着围巾的美少女们一定要在呵气成霜的日子里光腿穿丝袜的精神震惊了。她们都不觉得冷吗!?
“这、这身是特别定制的魔术礼装。”终于找回点体温的我控制着不让舌头打结,“还是那种极地特供的,专门的对严寒礼装。”
没错啊!我穿的就是2.1咕哒子穿的那一身迦勒底特制对极地礼装!我原本非常信任这一身礼装的魔术效果的!想想看,那可是扛过了零下几十度严寒的冻土帝国俄罗斯的魔术礼装啊!!!
“………………”
然而从埃尔梅罗二世落在我裸露出来的大腿上的眼神,他大概觉得我脑子有病。
是啊,为什么要让女孩子在冰天雪地里面穿jk短裙呢,这是什么你日死宅对jk的执念吗?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满脑子都写着迷惑啊。
好在这个极·地·特·供·魔术礼装虽然外形很槽,但确实是有它独特的功效,我又打了几个哆嗦之后,总算是感觉到寒冷被屏蔽开来,暖意自然地流动起来,不多时便不再冷得发抖了。
我松了一口气,开始试着将自己的双手从围巾里解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