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七彩
“《衣锦还乡》,为授学唢呐的老师父所作。”徐青青总不能告诉皇帝这是现代的曲子,但原主也会唢呐这件事,确有其事。说起来她跟原主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是孤儿,都学医药,都会唢呐……
皇帝呢喃了一句名字,难怪自己会有那一番感受,“好,很好,极好!”
连夸了三个不同程度的好,可见皇帝陛下是真喜欢燕王妃这首唢呐奏曲。单单从评价上就知道,太子妃和两位王妃才刚所献的才艺,远不及燕王妃这一个更讨陛下欢心。
何为高?何为雅?
陛下喜欢的就是高,陛下爱的就是雅,谁敢说不对!
众人纷纷附和皇帝的话,赞美声此起彼伏。
徐青青之所以选的这首《衣锦还乡》,正是源于皇帝派遣三位亲王去凤阳历练的缘故。由此可推测出皇帝不忘本,爱忆苦思乡,只要迎合他老人家这个重点爱好,便是吹唢呐也不会给燕王丢人了。
皇帝很开心,便欲重赏徐青青。
朱棣马上对徐青青道:“你不是喜欢春和宫外的那株红梅么,正好可以趁机讨来。”
徐青青在和朱棣的一眼对视中领悟过来,马上应承点头。
她跟着太子妃和秦王妃、晋王妃一起献才艺,得了特别的称赞已经足够招人嫉妒了,如果再另得厚重的赏赐,势必会闹出更大的动静来。虽然她非常喜欢皇帝赏赐的值钱宝贝,但风头太过便不好了。
“父皇陛下,那株红梅可好看了呢,儿媳能、能要么?”徐青青故作谨慎地求问。
果然是傻丫头,要一株普通的梅树罢了,还这般小心翼翼。
皇帝立刻笑着应承,特意吩咐下去,这宫里的梅树随燕王妃挑选。
勾心斗角的一场宫宴,终于在新年来临之际,落下帷幕。
初二离宫的时候,徐青青经过不懈地努力询问,已然从朱棣不太清楚的记忆中,找到了常明珠之所以爱慕朱棣的缘故。
那晚她在殿外见常明珠的时候,有注意到了常明珠对于梅有特殊的感情。可巧皇帝让她随便挖宫里的梅树,徐青青除了挖走说好的春和宫的那棵之外,特意将常明珠与朱棣‘故事’里的那棵墙角梅给挖走了。
回去的路上,徐青青坐在车里困倦地打哈欠,除夕熬夜,春节应酬,在宫里这两日她真没睡好。徐青青蔫蔫地闭眼垂着头,身体随着马车摇晃。朱棣见她脑袋总时不时地要撞厢板,把人揪了过来,搂在怀里。
徐青青迷迷糊糊抬头看了一眼朱棣,似乎已经困得来不及动脑,就靠在朱棣的怀里马上睡着了。
与此同时,常明珠正红着眼睛,在柔仪殿后的墙角,发了疯似得看着那一处没来得及填平的土坑。
“梅树呢,是谁挖走了?”
得知是徐青青所为之后,常明珠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眼泪一颗颗啪嗒啪嗒直掉……
徐青青回府后,下人便问该如何安置两棵从宫里挖来的梅树。
“春和宫的就种在后院吧,柔仪殿的那树——”徐青青顿了下,看向身侧的朱棣,“没活成!”
朱棣冷淡地瞥了眼徐青青,用眼神告诉她此举很无聊。在背对着徐青青离开的时候,朱棣禁不住勾了嘴角,哼笑一声。
次日初三,徐青青回门。
她刚抵达魏国公,徐达便马上欢喜地告知她,他‘养女’与胡安的‘亲事’定下来了。
因为是纳妾,不需要走太多步骤。胡家倒是出于照顾魏国公府的体面,送了一份儿厚礼,说权且算是为纳贵妾给的特列。人则于大年初六这一日,直接用小轿子抬进丞相府,走后门。
“他们还一本正经地跟老子特意强调走后门,去他们的吧,就是走狗洞老子都不管!”徐达拍着腿哈哈大笑个不停。
第42章 激化
徐青青建议徐达这事儿过后, 就立刻给徐妙书张罗亲事,以免胡家那边再有什么算计,会再度耽搁了她的终身大事。
“我和你娘倒是有一个最合心意的人选, 但就怕那边的人计较她的出身不会同意。”徐达颇有几分为难。
“试试?”徐青青觉得有机会还是要试一下, 一旦缘分妙不可言, 事儿成了呢。
“你祖母也叫我先尽心安排上,是否能成且是后话。”徐达又跟徐青青打商量, 可巧就初八就是那孩子祖母的寿辰,“王妃若得空能一同前去, 妙书必定不会被人轻瞧了去。”
徐青青立刻应承下来。徐妙书若能有个好归宿, 将来也会给徐家添一份儿助力。能结缘的便不结仇, 此刻你随手帮一把忙, 将来指不定就多一条出路, 亲戚朋友多了才好办事。
徐达本来还担心自己提这要求, 女儿会多想。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果然她的大宝贝女儿格局大气,断然不会在这等小事上去计较。
“那咱们就初八那日早上, 让她们先去王府与王妃会合, 然后就一道去。”
徐青青应承, 刚问徐达对方是谁家,外头突然传来喧闹声。
询问之下, 得知竟是一个负责库房的小管事在闹。
管家忙来赔罪, 解释了事情经过。
原来这过完年了, 很多拿出来摆着的贵重器具都要重新归库, 今天那个小管事在查验库房东西的时候,发现竟丢了一串珍珠和两根玉簪,便惶恐委屈起来,哭喊着这事儿真跟他没关系。
“这库房有三把锁,钥匙由夫人、小人和他各拿一把。每次来往取送宝贝,三方都会知晓。库房密不透风,日夜有人把手,如今也不曾有被偷盗过的痕迹,势必是有人在来往送东西的时候,顺手拿走了这两样值钱的宝贝。
且不说这贼是谁,但这监守不力之罪确系该担在他身上。小人因此要惩办他,他竟闹起来,敢跑老爷这里喊委屈,甚至冒犯了王妃,小人这就去重重罚他。”
既然他这般不怕死地喊委屈,里头怕是有内情。瞧管家刚才叙事的态度有所保留,怕是他自己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特意来细细地回禀此事。
徐达当即命那小管事进来回话,令其老实交代内情。
“小人年前亲自带人对过一遍宝册,在年前的时候,库房里的东西一样都不少。那三样东西的不过是这三天才丢了。小人知道过年人来人往地忙乱,容易出差池,所以每次有人来库房取东西,小人都是眼不眨地盯着,只除了那一次。”小管事说罢,就瑟瑟发抖地伏地。
他哭着辩解这若是一般的错,挨几个板子便能了结的,他便不会多嘴说了。可害得主人家丢了价值过一百两银子东西,送官后那是会死人的罪名。他这都要死了,又何必瞒着,只求讲明白经过之后能得到老爷开恩,给他留一条生路。
徐达让他痛快道出‘那一次’所指是谁,若查实并非他的过错或其中有情有可原之处,定会饶他一条命。
徐青青把屋里闲杂的七八人给打发了,并令亲信在屋外守卫,才让小管事继续。
徐达见徐青青这架势,莫名被带出几分警惕性来,原本闲散的坐姿这会儿端正了。他倒要听听看这小管事能说出什么天大的秘密来。
“是大奶奶和妙书姑娘去的那一次,小人因见二位主人亲自替老夫人来选东西,便没多心,遂并未跟进去看着。”小管事战战兢兢地说罢,已经憋得满脑门子冷汗。他紧缩着脖子,害怕得不行。
从其反应来看,他有认真考虑过,也很明白自己说这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是为了保命,他又不得不豁出去,将自己怀疑两位主人的冒犯想法给讲出来。
“放肆,你可知——”管家刚去训斥,就被徐达抬手示意噤声了。
徐达讥笑一声,看向徐青青,“王妃刚回门,便让王妃见了家里这种丑事。”
“父亲还真把我当外人了?”徐青青笑问。
徐达正欲道没有,那厢又来人匆匆传话说燕王到了。
这前脚通传,后脚人至。
堂内小管事还哭跪着,被朱棣瞧个正着,这场面可不太好看。
徐达摸了摸鼻子,不禁瞟了一眼自家女婿那两条腿。知道你腿长,你不能走慢点?
朱棣见堂内跪着个人,倒没有一丝异样的神色。他撩起袍子坐在徐青青身边后,便姿态慵懒地先喝上茶了。
态度很明显:你们有家事就先处置,本王先一个人品茶歇歇。
徐达再一次摸了摸鼻子,对于燕王女婿丝毫不知道避嫌的态度,心情很复杂,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这还真应了女儿那句话了,他们都没把徐家当外人,关系能如此亲厚自然是好。忧的是他徐达在亲王跟前现家丑了,终究觉得有那么点丢人。
徐达令那小管事继续说,当时除了他大儿媳高氏和徐妙书在场之外,还有什么人。
“大奶奶带着四名的婆子丫鬟,妙书姑娘的两名丫鬟。”小管事忙保命地补充道,“可能就是这几个丫鬟婆子中有人贪财,趁机顺手牵羊了。”
这些能贴身伺候高氏和徐妙书的丫鬟,在府里少说是二等,都是出身干净,经过观察考校了许久后才会有这样的提升。一般的时候,不至于会干出这种冒险偷东西的蠢事来,但不排除有人犯蠢了或因什么意外情况,导致她们伸手了。
对于这种偷盗的事儿,在没证据的情况之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搜查。徐达当即命管家去搜查所有涉事下人的房间。
如此折腾下来动静闹得很大,谢氏知道了,蔡老夫人也知道了,都差人来问徐达缘故。
高氏和徐妙书听说自己贴身伺候的人被怀疑,也都不甘心咽下这口气,当即就去谢氏和蔡老夫人跟前求个说法,问个清白。
然而闹了这么大动静,搜查的结果却是什么都搜到。
徐达对于处理后宅之事,经验不甚丰富,赶紧把事儿转给了谢氏处置。
“我看就是那个管事监守自盗,胡乱扯谎诬陷别人。”蔡老夫人不相信大孙媳妇儿和徐妙书的人能干出这种事。
一串珍珠和两个玉簪虽然都值钱,可那些二等丫鬟皆是伺候惯了主人的,都见过世面,不会这样眼皮子浅。
“若管事自己偷了东西昧下,何至于主动揭发自己?再说他管的库房丢了东西,第一个被追责的人就是他,有命偷却没命花的事儿做了有何用?这不合情理。虽说她们屋子里搜不到东西,却不能就此证明她们的清白,可能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就先悄悄藏在别处了。”
谢氏持不同意见,且思虑更全面。
蔡老夫人听着在理,蹙眉愁起来。燕王和燕王妃还都在,府里却闹出这样的事儿没个结果,实在是让人脸上无光。
徐青青安静饮着茶,听她们分析,暂时没发表任何意见。
谢氏也觉得这事儿进死胡同了,怕是最后查不出什么结果,只能当成监守自盗把那小管事处置了。但这件事确实不像是小管事所为,为此连累一个无辜者受死,只怕会有损于功德,日后会遭报应。
高氏见谢氏踌躇不愿处置那小管事,心里就不爽起来。她这是什么意思?
徐妙书身边的都是蔡老夫人和谢氏一起挑的人,个个都是徐家的家生子,牢靠得很,最不容易被人怀疑。而她这个嫁进门的媳妇儿,身边得用的人都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和婆子,自然比不得府里生出来得信任。谢夫人现在不想认定那小管事有问题,岂不就是在怀疑她身边的人不干净?
这婆婆不是自己丈夫的亲娘,可真是个麻烦事儿。谢氏怕是早想排挤他们长房,好给她小儿子让地方,得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爵位。
高氏狠揪着手里的帕子,虽低眉顺眼地垂头,但心里的不忿早已经冲上天去了。
突然间,高氏感觉有一道冰凉的目光射向自己,她起先以为是谢氏,立刻偷瞄过去,见不是,就扫向徐青青,但好像也不像是她。高氏正奇怪着,便无意间对上了燕王的眼睛,吓得浑身一僵,整个身体像是被人从透顶灌上了冰凉的水银,凉意和疼痛顺着血液流淌蔓延至全身,令她完全沉浸在了无力挣扎的恐惧感中。
高氏畏畏缩缩地把头垂得更深,心不停抖着,后背冒着一层又一层冷汗,也不知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现状就是如此,她总觉得燕王一直在盯着她看。她脑海里不断地叠加浮现着燕王那双如鹰隼锁定猎物般瘆冷的眼睛。
高氏突然身体打晃儿,丫鬟春喜见状忙呼一声‘大奶奶’,扶住了高氏。
蔡老夫人和谢氏闻言,不约而同地看向高氏。
如今大家都在琢磨谁是小偷,她这一摇晃,好像心虚似得。而谢氏和老夫人看过来的眼神,让高氏越加觉得她们好像在怀疑自己。高氏憋气地抿着唇,越想越委屈气愤。
春喜马上跪下,跟谢氏和蔡老夫人坦白道:“奴婢那日看见秋月特意靠近过,那装着簪子和珍珠的盒子。”
此一言当即令在场人看向秋月。
秋月立刻反驳春喜,骂她瞎说话冤枉人。
“我没冤枉你,我亲眼所见,还看见你跟妙书姑娘嘀咕了一句之后,才鬼鬼祟祟地往那边靠近。那天除了你,我们都没靠近过那装首饰的匣子。”
秋月惊得跪地直摇头,发毒誓表示自己真没偷东西,是春喜在血口喷人。
徐妙书忙为秋月求情道,“我们当时是嘀咕了一句,却是说那翡翠屏风好看。照你这意思,我竟为了一串珍珠和两个玉簪,特意打发秋月去偷?我便不是爹娘亲生的,可也从不曾府里被苛责过,祖母何曾短缺过我的首饰?”
蔡老夫人蹙眉点了下头,却不是她非要偏帮徐妙书,这孩子的确没必要多此一举去偷东西败坏自己的名声。比那好的东西她都给过她,何至于这般眼皮子浅?
高氏立刻质问春喜,让她想清楚再说,“确系你亲眼所见?你可不要乱说!”
“奴婢亲眼所见,奴婢当时还觉得奇怪来着,所以记得特别清楚,但没有深思。如今丢了东西,害得奴婢们还有大奶奶竟被怀疑,奴婢咽不下这口气,当然要说出来。”春喜涨红着脸,义愤填膺道。
高氏听了这话扬眉吐气了,底气十足地冲蔡老夫人和谢氏行礼,请她们一定要公正明断。
秋月依旧摇头,哭着喊冤不认。
徐妙书也不知道秋月到底做没做过这种事,着急之余,又臊得没脸,眼泪就禁不住流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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