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丫头也是不一样的丫头,碰上了就敢做主说要买那么多的东西。那玩意再不值钱,一车也值个几两银子的。这三五车的,十两银子说花就花了,他忙应承,“回头那卖货的来了,我直接招呼他去府上就是了。”
那感情好,金伞又摸出一吊钱来,“想借您的地方,收几天野菜。”
那可不要钱,“地方随便用……明儿赶集,我帮着吆喝两声,要是要好菜送来,我先收着,钱呢,稍后给都行……我这店在这里,都是乡里乡亲的,都信得过!”
这掌柜的也忒的热心了。
金伞估计是金家的名声起作用了,吃了饭,敲定了事情,从这里出去,又去了小酒馆。如今春上,但是春上的风大,打着呼哨的那种。店铺外面还都挂着厚门帘子!
她撩开帘子进去,里面还点着炭盆。
这酒馆此时,就两个人,一个拿着抹布,在擦桌子。里面有两张长条桌子,给在店里喝酒的客人预备的。正对着门的是柜台,柜台后站着个中年男人,身后的架子上是几盆小菜,边上放着大瓮,瓮里是酒。只卖这么一种酒。
一进来人,小二哥先招呼,“姑娘要什么?”
金伞把两人打量了一眼,才探头看那酒瓮,“真的特别烈吗?做药用的……不烈不行……”
小二哥忙笑道:“咱们的酒要是不烈,满大街你找找去,只要你能找来,这一瓮的酒我都喝了……”
“那先给我一斤试试……要是好,我以后常来……”金伞狠狠的洗了洗鼻子,然后捂住口鼻:“好浓的味儿,闻着都醉了。”
小二哥哈哈就笑:“烈酒嘛!没酒量的人是闻着就醉。可我还真不知道我家的酒能做药……”
“跌打损伤,活血化瘀,酒比药好用。”金伞这么说。
那掌柜的就看了金伞一眼,然后报了价格,“八十文!”
八十文!
这么贵呀!
拎着这一斤酒,回去就心疼了半天。一边给久儿一边道:“你少霍霍,这东西比肉都贵。”
林雨桐听的笑,酒这价格,自来都不便宜。她晚上就跟四爷合计这个酒精的事情,你办法再好,这成本怎么算?
李白说: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直万钱。
王维说: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崔国辅说:与沽一斗酒,恰用十千钱。
白居易说:共把十千沽一斗,相看七十欠三年。
陆龟蒙说:若得奉君饮,十千沽一斗。
……
这些人喝一斗酒的得十千钱。量酒用小斗,一斗大约两公斤。一两银子是一千钱,那十两银子就是十千钱。
也就是说,这些人喝的酒是一斤大约得二两五钱银子。
一两换算人民币得大致两百五的样子,所以,这一斤酒大致得需要六七百的价格。一瓶五粮液也就这个价格了,一般人谁没事喝这么贵的酒?
可见人家李白这些诗人的日子还过的蛮小资的。
当然了,你要做酒精这些东西,李白不能作为标准。
四爷就说:“拿杜甫做标准?杜甫说‘街头酒价常苦贵,方外酒徒稀醉眠。速宜相就饮一斗,恰有三百青铜钱。’你再算算这个,他这个无产阶级倒是喝的亲民,那一斤也得十九块……”
这又是容易挥发的东西。
林雨桐在心里噼里啪啦的算了一笔账,这玩意除非是推广,有少量的库存备用,等大量需要的时候马上做……要不然,靠这个做生意,压根就不成。
两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为战争做准备。边陲之地,外面稍微一乱,秩序就乱了。什么土匪强盗,小偷小摸,多了去了。
既然定下了要用庄子的地盖宅子,四爷就拿了几种设想跟金匡去商量。却不料,金匡一眼就看中了四爷随手画出来的一个圆形的寨子。这宅子一圈一圈的,墙高屋高,每靠里一层,屋子都要高一层的建筑。
金匡没说建这个,但却说:“这个很有些意思。”然后把那张图纸给留下了。
这就表明,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边陲便是安稳也安稳不了多久。
可是这种情况下,他回了老家,为何不急呢。
他还有什么底牌在手里握着呢。
但不管什么底牌,没人手绝对不行。自己和四爷管着庶务,战备物资准备的充分了,手里就有了话语权。
这可还真不是小事。
金伞开了这个收野菜的头……以后这个点可以常设置,药材这些,也可以零散的收。另外,山里,还得秘密的种。
现在的条件有限,有钱也不敢随便花,叫人觉得特别有钱。那办事就受了很多的限制。如此的话,本来简单的事情就得复杂着办,要紧的还在于两个字——隐蔽。
不能大张旗鼓嘛。
四爷看把桐桐给愁的,就说:“有些事,你不必狠盯着。有些人能用你就得用……”
还有谁能用?
四爷又提了一句:“……我在学馆瞧见一个不错的小子……”然后朝三房指了指。
给琳姐儿瞧中的?!
那么……或许能给吴姨娘谈谈?
第195章 清平岁月(25)三合一
金家的学馆, 招收的学生不少, 但也紧紧是不少。多是本县的,近处的比较多,州府的人就比较少。别的县也有, 但这得是那种推荐的生源或是压根就不想走科举的那些学生。毕竟这考童生考秀才, 这得在各自的县考。不在县里混个脸熟, 连县里的县学的教谕你都瞧不上,那你往后还考不考了。因着有这么一层顾虑,所以, 来的人就有限的很。也有说蒙童可以在这边读呀。但如今这交通, 去个县城都如同出远门, 去个临县那就是及其遥远的地方,能供养孩子上私塾就不错了,谁把孩子送那么远去?开销不起呀。
如此, 学生就分为了三拨:本县的、外县的、州府的。
这是地域划分。
而地域划分完了,这又有贫富的划分。
比如本县的,其实多为贫寒人家出身的。这里一天保质保量的抄够多少页书, 可换一日三餐。餐饭简单,一碗杂粮粥, 一个菜窝窝,一碟小菜。吃不饱, 也饿不死。抄的多了,累计几页可以多换一样吃食。只要勤奋,在这里是饿不着的。
若是旬考成绩好, 还可得奖励。从一两银子,到一吊钱不等。进步的也可获得餐券,拿着餐券领你想吃的吃食。
一时间,好些人都知道,在这里读书,花销可能是最少的。
但相反,这有钱的,日子过的好的便又不一样了。专门有小厨房伺候着,第二天你要吃什么,前一天把餐单放在门口,有专人收起来,第二天单给你做。只要有钱,日子也可过的不差。
因此,分住处的时候,珅哥儿就尽量的叫避开了。尽量按照地域和家庭条件的差异给做了区分。
相比起本地的学生而言,外县或是州府的,家境就都挺好。
外县能被举荐过来,一定不是最有才的,有才的人那边怕人才被金家连累。所以,举荐来的一定是有点关系有钱家财的。而不奔着科举读书的,哪家是没钱人?
至于州府,情景相似。有些不是家境好,而是家族大,被族里送过来了,族里负责开销。所以,手头也不紧。
而这州府的学生里,有一个比较特殊的。此人叫路六爻,这才多长时间,这些学生,进进出出,不管贫富,都叫这家伙一声‘六哥’。
珅哥儿觉得很有意思,他比较留意这个人。
等父亲问起这些学生里有没有得用的,珅哥儿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他:“……他是胥吏出身。”他把这人的详细情况跟父亲说道,“……家中父母亡故,无亲眷。在府衙当过差……”
这边话没说话,李弩就插话:“原来是他!他也来了。”
珅哥儿就奇怪:“你认识他。”
李弩点头:“我不光认识……还跟他……有过一些交情。”
嗯?
四爷看李弩:“交情?”
“交情!”李弩一脸的肯定,“他也不是真无父母,只是他的父母在乡下,上面还有五个哥哥,守着百十亩地,日子能过活。他是家里的老六,因着他的叔叔一直没子嗣,才将他过继了出来。他二叔原本是银州县户房帮闲的书吏……”
银州虽是府,但首府所在的银州县也设有县衙。就跟城市里有市政府,也有区政府是一个道理。
四爷点头,叫他继续往下说,这些东西不用解释,都明白。
“他九岁就跟着他叔叔进出县衙……给当时的县太爷的公子当伴读……读了几年书,十三岁的时候,他二叔身子不好了,他就顶了他二叔的班……班房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他又没得经验,当时伴读的县太爷公子原本还有几分交情,人这一走,他也没的靠山。就在衙门里打杂,混那份钱。他叔他婶病了,他得到处踅摸钱。这街面上谁家要是出事了,都愿意花钱请他帮着了事……没两年,就把衙门里那一套给摸熟了。也是运道,那当年的县令又高升了,坐镇府衙,他从县衙去了府衙,在户房里当差……他叔叔婶子也去了得有两年多了,他一个人在府衙当差,还置办了产业……却不知道他为何好好的差事不干,跑出来念书了……”
哦?
还有这么一码事呀。
四爷就觉得有点意思了,这小子当真是精似鬼,滑如油。
为什么要来?这还不是那位府台大人这官做不了了,他身上贴着前任的标签,要是不把这层标签洗干净了,谁以后也不敢用你。
况且,别人怕金家连累,那是想着以后的前途。但对于胥吏来说,那是流水的大人,铁打的胥吏,这是祖祖辈辈都传下去的一个职业。他又不考虑出了银州之外的事,怕的什么?
因此上,果断的来了。
可光是奸和滑,却不一定当用。四爷就问李弩:“你是怎么跟他认识的?”
一个乞儿,一个胥吏。
李弩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们一起杀过人!”
嗯?
珅哥儿都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李弩语气平淡,但双拳却握在了一起,这是很紧张的态度,就听他特别肯定的道:“我们一起杀过人。”
四爷拦住要说话的珅哥儿,“我不信你无缘无故会杀人!”
李弩这才松开了双手:“城西的老癞子欺负张寡妇……那张寡妇……男人死了,无儿无女……为人却和善。只要我讨要不到东西,就蹲在她家门口。不管啥吃的,总会给我扔一口。我知道,她也看不起我。但看不起我,也没看着我饿死,我得记着这情分。那老癞子不是个东西……欺负了张寡妇不说,还想叫张寡妇挂个暗帘子做皮肉生意给他赚钱……可巧了,我盯着老癞子的时候,路六爻也盯着呢……路六爻他二叔的病,根子上就是老癞子害的,那老癞子做贼偷到路家去了,结果被发现了,路二叔和路二婶撵出来,结果老癞子下手没轻重,把人给打晕了。打晕就打晕了吧……不给弄屋里去。大冷天的在院子里冻了一宿,落下病根了……”
这么算的话,这两孩子杀人的时候,也就是十二三岁。
李弩说起杀人的过程说的轻描淡写,“他把人骗到城外,然后灌倒……然后我背着人,往深山里去……我们一块,看着狼把老癞子分着吃了……”
四爷就不再问了,他看金逸:“抽个空档,将人请来我见见。”
金逸应了一声,转身便出去了。
路六爻在金家书馆,那也是如鱼得水。这些学生可比县衙府衙那些老吏好打交道多了。今儿午饭随着大溜吃的,昨儿抄的书,今儿换了饭。想另外吃,再拿钱买就是了,是真的很省钱。今儿吃完饭,接着昨天的往下抄呢,结果有人传话说,学馆外面有人找。
谁?
谁找自己找到这里来了。
他从里面出去,这传话的人才说:“六哥,是那个大爷。”
那个大爷,是大家都金家的义子金逸的称呼。都知道金家养着义子,学馆的先生身边收着的也是义子。但也都是常跟在先生身边,端茶倒水的人。可那个大爷却不一样!他们这些学生,不上游廊往上面去的,一边都在庄子口附近。一般出来活动,也都是这一片。凑在一起,也都说说这个帝师家如何如何。
那位帝师,至今大家都只是传言,从没见过。
学馆里上学的,也有金家的公子,但瞧着,也很稀松平常。并不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只那个学馆好似是金家的三少爷,为人颇有些叫人称道的地方。再其余,就不怎么能接触的到了。剩下的要么是族人亲戚,要么就是义子。金麒金霸这些年岁还小,像是路六爻这么大的,不怎么关注这些孩子,倒是这个进进出出,好像每天都有事在忙的金逸,大家关注的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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