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李诚吓了一跳,“挨打了?”
这就过分了!
“没有!”来人就道,“说是跪了这半日……晕过去了!”
李诚就变了脸色,下了马车骑马赶紧就走。岑氏也换了轻便的马车,利索的走了。
四爷和林雨桐没闲着,四爷直接去找许时忠去了,林雨桐先叫人给宫里的文贵妃递了牌子请见。以林雨桐的估计,文氏是一接到牌子就得请自己去的。她也没闲着,赶紧的梳洗换衣服,才收拾利索,宫里就来人了,请林雨桐进宫一趟。
夏日的皇宫,四处郁郁葱葱。但这杂草太盛,打理的不及时,比别的时候更显的荒凉。
这次,文氏没有在宫里见,而是在宫内的一处花园子等着。周围都是蔷薇,不是什么名品。她站在蔷薇架下,等着林雨桐。林雨桐一到跟前,她就伸手拉了她,免得她行礼,“这蔷薇,是宫里的小宫女插芊长起来了。要不是她们,连一个赏景的地方都没有。这里最凉快,凑活的在这里说说话吧。”
才一开口,就话里有话。她堂堂贵妃,竟然觉得这蔷薇架下最凉快,这说明什么,说明宫里的供应跟不上。比如说这到了夏天之后,该有的冰并没有给供给。
有了这个前提,那么这大办生日就不只是大办生日的事,而是借题发挥,发泄不满呢。
林雨桐就问说:“宫里采买的事,我倒是不曾听琼姐儿和知庭说过什么。”
文氏心里喝彩,她只稍微提一句,对方就什么就明白了。有时候她真不知道,林雨桐这个从没有接触过宫廷的女人,是怎么对这里面的道道弄的那么清楚明白的。
林雨桐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宫里的内务是由专门的衙门在管的。贺知庭就是被安排在类似这样的衙门,为的是照顾宫里的太子和贺家的娘娘,但若是这里有别的事,自家姑爷不可能不跟四爷说呀。除非,这里面的事,贺知庭压根就不知道。或者说,他的触角现在还伸不了那么长。
文氏这才道:“所以才说……这里面有事!”她的声音低下来,“李昭确实不算明君,但种明知道会触怒众人的事,他却非做不可,这里面一定是有某种缘由的。可惜,事情太突然,我还没摸到边际在哪。”
林雨桐明白了文氏的意思,她是说,李昭用这个不高明的办法,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皱眉,就算有事,李昭难道不该跟许时忠商量?
文氏像是明白林雨桐的想法,“两人之前吵了一架,闹的很不愉快。许时忠怕是轻易不会进宫了……除了大朝会……”
怪不得呢!
离开了许时忠,李昭连个用的人都没有。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很特别。
林雨桐点头,“那我就知道缘由在哪了。”说着就起身告辞,“我先回去,家里还等着消息。”
文氏不好多留,只问,“听说琨哥儿的婚事定了?定的是岑家的姑娘。”
是!
文氏脸上带着几分欢喜,“那就好!咱们琨哥儿是个端方君子,值得更好的姑娘。”
林雨桐不置可否,福了福身,不提她想知道的珅哥儿和文岚儿,“娘娘留步!”
文氏只得停下来,“叫人送你出去,这宫里不定哪里冒出个夜猫野狗的,再吓着你。”
也是!宫里这般模样,如果李昭真是想奢靡,这宫里至少得简单的修缮一遍。但他从不提这事。
带着这样的思量出宫回府,四爷却还没回来。
死而已此时坐在许时忠的面前,就听许时忠道:“……不用管,爱怎么着怎么着去。宗室的银子每年都是有定例的,皇庄的收益等等,这些银子进不了国库,肥的还是宗室。之前筹备军备,你可听闻宗室说过愿意出一文钱的?我倒是听说,顺王爷几次请了宗室的爷们说这事,他是提议给的。可宗室的其他人没一个人乐意的。皇宫采买是由顺王府管着的,但这进和出是两回事……”
嗯!这跟会计和出纳是一个道理。
顺王府算是管理财务的会计,可这出纳却另有人。
“康王?”四爷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康王是李昭的亲哥哥。
许时忠诧异的挑眉,然后点点头,“是!这位……当年可是差一点……要不是我跟你二哥从康王的小舅子身上揪住了康王的把柄,那坐在皇位上的绝对不是李昭。”说着,更是嘲讽的一笑,“康王前几日叫人来见过我……是来探我的态度的。他想给世子聘英姐儿,被我给挡回去了……”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了!
现在是这边一心只想稳定着一致对外。可皇室内部却算计看了!有人想把李昭顶下来自己上去。
四爷都懒的再听了,消耗的是宗室内部的钱财,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去。
他回去跟桐桐把事情大致一说,桐桐骂了一句,“这是当初把孩子给扔了,却把胎盘给养大了吧。”
什么玩意!
骂了也就觉得这才正常,翻开史书看看,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历朝历代哪一朝没有?
结果这边两口子才骂了康王府没两天,琼姐儿两口子带着孩子上门了。
四爷跟姑爷去前面说话,琼姐儿才急道:“我们家那位老爷子去替陛下拜祭祖庙去了,您猜怎么着?我婆婆竟然把我那小姑子给许配给康王世子了!”
什么?
这才几天的工夫?
“换更贴了吗?”林雨桐就问。
“换了!昨儿换的。相公昨儿在当值,晚上也没回来。我住在外面,消息并不灵通。今儿相公的同僚从津口回来,带了两桶海鱼,挺稀罕的,我就留了两尾巴,给二妹那边送了两尾,剩下的,给贺家送了一半,才说吃了饭给咱家捎带回来呢。结果我打发去的人回来就说,昨儿给家里的小姐定亲,换了更贴了。我一问哪个小姐,定的哪家,这才知道是我那小姑子,定给了康王世子。我还心说,这嫁到宗室也还不错,谁知道相公却变了脸色,二话不说就要过来,我这就跟过来了……”
“你公爹呢?”林雨桐就问琼姐儿,“这里面的水深。女人家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难道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
琼姐儿尴尬的很,“……现在还不清楚……相公已经叫人去打听了……”
可见这个爹也是不靠谱的,要不然亲儿子知道这事的第一个感觉是来求见岳父,而不是跟亲爹商量。
可这事叫四爷怎么说?
贺知庭脸上露出几分冷意来,“宫里的事主要不过分,我向来是不多管的。皇家的事更是如此……在那地方,我一直记得岳父的教导,能不说话就别说话。康王拿着钥匙,管着私库,别人插手也插不进去。更是没人愿意往里面掺和。打从今年一开始供应冰,我就知道,要坏事。之前御膳房有要过一次冰,说是天慢慢暖和了,有些食材存不住,想放在御膳房的小冰窖里,为的是存放食材,偶尔许是主子们想吃个冰碗呢。结果康王那天正好也在,将御膳房的掌事太监大骂一顿,说陛下身体康健,下面伺候的却不想着给主子盛上有利于身体的吃食,只顺着主子的喜好……这要求就给驳回去了。从那时候起,宫里的吃食,都是半夜送新鲜的往里面送。横竖也是主子不多,能应付的过去。可这天一热,班房里也不见冰……之前我跟父亲提过一次,说是怕太子受不住,于是贺家孝敬了钱财,这钱全由我经手,采买了冰送进去了……”
这拉拉杂杂的说了不少,四爷大致从姑爷的话里提炼出了意思,那就是康王可能监守自盗,从皇家私库里偷盗了不少出来。甚至是中饱私囊,冰窖里怕是连冰都没存。
他这么上蹿下跳的,就是知道纸包不住火了,他不往前冲一冲,结果也就是一个死。
四爷问他:“那你想怎么做?”
贺知庭低声道:“这亲事不能做……要想彻底断干净,非得下狠手不可。康王府中饱私囊,监守自盗的事,得拿住把柄,将其彻底的拔起才行。”
四爷就笑,然后摇头,“晚了!”
晚了?
什么晚了!
“你以为康王是那么没脑子的人?”四爷摇摇头,“这亲事成不成的,你们自己掂量。可对付康王,你没找个机会了。”
为什么?
四爷指了指宫里,“要是没猜错,康王此刻已经在宫里呢。”
什么?
贺知庭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就来人了,果然是路六爻叫送来的消息,康王进宫了。
为什么?
四爷就道:“为什么?在康王意识到,他的野心施展不开的时候,谁也不能容他的时候,他就得自救了。怎么自救?得找一个用的到他且不得不用他的人。巧了,那位陛下跟许时忠之间刚好有些不愉快,于是,康王的出现就是最好的选择。康王只要去求,那位为何不接纳?至于你说的罪名,就算有证据又如何?往大了说,那确实是大事。可往小了说,那也不过是皇家自己的事。哥哥用了弟弟的钱,弟弟不追究,别人再揪着不放,那就多管闲事。因此啊,这个亲结的,没有好处,但坏处也没你想的那么大。遇事以后不要慌,这世上的人,今儿是敌人,明儿是朋友的多了去了,不能乱了方寸。”
贺知庭起身,恭敬的应是。
四爷就摆手,“去吧!留琼姐儿和孩子在这边先住着,你只管回去看看去……”
是!
琼姐儿知道没大事,真就安心的住下了。她是特别喜欢在娘家住,什么心都不用操,只觉得处处都顺心。
璇姐儿就取笑,“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见大姐夫。”
林雨桐摇头,“你大姐夫晚上肯定也过来……”
贺家那边两口子不吵起来才怪,这一闹,这做儿子的是劝呢还是不劝?劝吧,觉得当娘确实该教训。不劝吧,不像话,叫下人看了笑话。与其左右为难,不如躲在岳家。贺家人也不好意思上金家的门,叫亲家看笑话吧。
事情真就像是四爷预计的那样,康王主动的找了李昭,哭的痛哭流涕,说是家里几个儿子都是败家子,在外面欠了多少钱,年纪不大却都不学好,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动用了私库。不过您放心,我以后铁定都给您还回来,而且,我以后唯您马首是瞻云云。
李昭表示,只要听话,就既往不咎等等。哥俩说的还挺投契!
康王就说了,“……陛下,我觉得您这过万寿的决定,当真是英明的很……”本来这一招是直接将康王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了,如今上下嘴皮一碰,却又成了好事,“您想啊,这大周上下,人人都只知道有个许时忠,有个贺相,更有个忠心耿耿一心为咱李家皇室的金家……可其实咱自己心理知道,这些大忠臣,个个都是心里藏奸的。大奸似忠啊!长期以往,谁还记得您是陛下,这大周的天下是咱们李家的。这万寿,叫臣说,不光要办,还要大办,更大的办,要叫天下人都知道,这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不提醒是不行的。顺王叔他本该是宗室的顶梁柱,但现在呢,是明哲保身,根本就靠不住。再说了,他年纪大了,胆子也小了。跟咱们兄弟又到底是远着一层,心贴的可就没那么紧了。他不操持,臣来操持,一定要让您满意……”
这是康王投诚以来主要要求的第一件事,你还得叫他办。否则,他会以为你不接纳他。
李昭就说:“意思一下就行了。到底是前面在打仗,金家所藏到底是多少,咱们也没个数。钱还是要省着花,用到要紧的地方。”
康王连声应着,恭敬的退出来。可一出来,就掩不住眼里的冷意,他回身嘲讽的笑了一下:省钱?做明君?!
呵!
文氏隔着窗户看见康王的表情,她慢慢的走开,站在阴影里。
康王会一心往李昭打算吗?
李昭的名声坏了,于他难道是坏事?
她抬脚想去跟李昭说这事,但到了侧殿门口了,却站住了脚。
去说吗?说……又能说什么呢?李昭听不进劝告,她得为以后筹谋才是。跟李昭绑在一起,迟早得沉船的。
她觉得,有必要请皇后回来了。她跟皇后之间,必有一战,但在这之前,说不得……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
这么一想,她又一点一点的退回来,坐在桌前,磨墨,然后提笔。写了两页,封好,叫人,“给皇后送去!”
林雨桐最近是没出府,但消息特别灵通。不看别的,只从琼姐儿那边就知道外面的行事。现是琼姐儿的公婆大打出手,然后是大姑爷暂住岳家,也暂时不当差了,躲在这边陪四爷下棋呢。再是贺家老爷子回京,直接去了康王府,原本以为是要大闹一场,结果却不是。贺家认下这亲事了。
这事大姑爷倒是回去问了,后来琼姐儿才说:“……我家那小姑子被我婆婆惯坏了。这事传出去都丢人……是她想攀附高门,结果跟人家暗通款曲……那边怕是有意接近,她也就顺势接住了。康王府没声张,主动上门求亲,反倒是贺家欠了人家的人情……”
没地方说理去。
到了这份上,这亲事成不成的也就那样了。贺老爷子没把孙女直接送到庵堂里剪了头发做姑子,那是对这个姑娘最大的仁慈了。至于嫁出去以后……嫁出去了就能决定贺家的立场了?那绝对不会!
因此,贺家被康王府算计这事,瞧着吧,还是会有意无意的透漏出来的,得叫人知道,贺家是多无奈。
但这事对大局是没有影响的。
唯一因此而改变的,就是康王绝地起复,抖起来了。一心的大操大办起了万寿节。
银子从哪里来?
商家有的是!
路六爻坐在四爷的书房,“这康王也忒的大胆!出五万两银子,就能保证商家女进宫封得贵人。十万两银子,就保证叫商家女做大皇子的侧妃。这几天,拍着见康王的车马能把康王门前的路给堵的水泄不通。这么闹下去,还怎么得了?”
可这种事,一个心甘,一个情愿,谁拦的住。
唯一要操心的是,这万寿节,侯府得觐上点什么。
眼前这万寿节就在眼前了,四爷将桐桐准备的东西,什么抄写的佛经之类的东西,全给送到许家,叫许时忠代为呈上。至于金家,关门谢客!
宫宴肯定不去。
第一,作为侯爷的金匡病了,连床也起不了,话也说不了。
第二,作为世子的金伯仪是个美人灯,如今这不是天热嘛,所以中暑了,起不了身。
其他人,除了打仗着的金老二,身上都没官没爵的,没有进宫的必要。况且,金家上到老太太,下到一岁多的孩子,都在家给前方的金老二祈福呢。这个是在佛前许下的冤枉,得做七七四十九天,绝对不能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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