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换了衣服,带了几件不起眼的首饰,打扮的像是大户人家的仆人,这是避免麻烦的最好办法。她混迹在人群中,在街边的小摊位上吃馄饨,她得多打听消息,分析现在究竟是哪一年了。
这里在皇陵附近,就在京畿之地。百姓谈论皇家事,也是常有的事。
坐在这里,她听的最多的就是:圣驾奉皇太后西巡五台山,驾发京师。
奉皇太后?
嘉庆朝没有皇太后!
林雨桐的表情古怪了起来,那么现在就只能是乾隆朝了吧。
她一口一口的把馄饨吃下去,想着弘历你到底是干啥了,你可别真把你老子气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反正是你皇额娘我这回是真从墓里给爬出来了。
现在,你皇额娘得去恭迎你皇阿玛了,你们这倒霉母子二人组先慢慢玩。
吃饱喝足,趁着夜色,买了一匹马。好坏先不论,现在顾不上了,能骑能代步就行吧。
等夜色降临——一人一马沿着那几个盗墓贼走过的路,重返皇陵。
今夜月色朦胧,其实真算不上是夜探皇陵的好时机。
好在皇陵里松柏常青,树木高大,借着树木阴影隐藏了身形,一点一点的靠过去。
盗洞很好找,刨开上面的伪装,林雨桐拿了绳索绑在最近的一株柏树上,然后顺着绳索下去。
她现在怀疑自己醒来的地方是属于皇后乌拉那拉的墓室,而四爷的只怕在正位上。
这就跟几室几厅的格局一样,中间都用石门封锁。但这石门不管内外,都是带着机关的。别人不知道,但是她知道。
她下去,打开光源,墓室基本就都看清楚了。可棺椁好好的摆放在那里,没有被人移动或打开过的痕迹。那么就绝不是死人从墓里出来的。
那么自己……就真是凭空出现的?!
她不及多想,她得打开那道石门,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从很深很深的记忆里去搜寻,顺利的摸到了机关,她祈祷着机关完好无损,要不然八成还得找盗墓的那伙子人想办法打开那边的墓看看。
她闭上眼睛,用力的摁了下去……
可这一摁下去,响声巨大,而且特别刺耳。再这刺耳的声音中,林雨桐听到了大口喘气的声音,她欣喜若狂,在石门还没完全上去的时候,蹭的一下子就翻滚过去。她看到了躺在地上,只眼睛能睁开,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四爷。
她来不及细说,“咱们先走。”
他背起四爷,闪到石门的另一边,也把四爷的脚先绑住,然后她自己攀着绳子上去,将四爷从里面再给拽上来。
那个盗洞,林雨桐再去想掩饰的时候,她惊讶的发现,它竟然奇迹般的不见了。
她心里暗骂一声,骂能操控一切的人,怕自己和四爷不知道他们的本事么?
这石门的声响肯定是惊动守陵的人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她背着四爷,以最快的速度隐在暗影里。她不知道后面的人啥时候会追过去。
事实上,看守陵墓的人已经吓坏了。刚开始有动静的时候,他们不敢动。以为是哪里地动了或是其他。可等了得有半个时辰,就又是一声巨响,脚下的地都颤了颤。
一个老太监低声道:“先帝下葬……石门关闭的时候也是这个声响……”
这话把众人吓的更是不轻。
守陵的是八旗将士,这会子打发了百人的小队过去,火把一排排的,将这一片照的灯火通明。可是……陵寝完好无损,并没有什么异样。
第二日,数百人将皇陵里里外外的翻了一遍,除了发现几个可疑的脚印,不确定是巡逻的人的脚印还是外来者的脚印之外,别的什么也没发现。
但这事不敢隐瞒,该往上报的还得往上报。
于是,乾隆在西行的路上,就收到奏报,说是世宗陵寝发出异响,犹如打雷。
乾隆皱眉,发旨意回去,叫礼部和钦天监派人好好看看去,然后……然后就完了。
林雨桐再听到关于皇陵消息的时候,百姓到处都在说:听说了吗?世宗爷的皇陵被雷劈了!
她回来给还没恢复过来的四爷学,四爷当时脸都气青了:骂人的时候有句话,叫做‘天打雷劈’。爷的坟头上打雷了,这到底是干了多少缺德事,才能招致天打雷劈!
林雨桐之前真没多想,只觉得这事就含混过去了。可四爷一变脸,她明白了,然后不厚道的就笑了:遇上这种儿子你就说怎么办吧!这种事大张旗鼓的去查,怕别人不知道你比你老子英明,你是圣主,你老子就是那该糟雷劈的!
第341章 故国神游(2)三合一
乾隆皇帝一生6次巡游江南, 5次西巡五台山,3次东巡泰山。每次巡游时间长短不一, 多在数月之间。这还不算去木兰围场, 不算在京畿之地的巡查。
明的出去晃荡的记载就已经这么多了,还有暗地里悄悄出来的溜达的, 那就更多了。反正这孩子就是憋不住, 不出去花花钱心里就不舒坦型的。
根据打探来的消息, 再结合西巡的时间点, 大概的年份现在确定是乾隆十五年二月。外面依旧是春寒料峭, 四爷当时的身体情况跟桐桐最初是一样的, 带着他根本不能往远处走。两人又是黑户, 能暂时落脚的还是早前天地会带着林雨桐去的那个庄子。
她的神秘消失, 叫对方不敢在此处逗留。毕竟是皇陵附近,也真的做了贼了,不跑等什么呢?猜到他们人跑了, 林雨桐直接将四爷给带来, 两人暂时在这里安置。
这些人走的匆忙,把能带的带走了,带不走的就都留下了。当然, 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就可以了, 足以叫四爷和桐桐在这里休养生息。
至于说两人以后怎么办的事,还没来得及商量。但是肯定不会直接去找弘历,说是你皇阿玛和皇额娘又回来了。坐在皇位上都得防着亲儿子造反,还指望已经坐在皇位上的儿子相信这种怪诞不经的事情请你回去做太上皇?
做梦!人家就是真信了, 他也会假装不信,然后再把亲爹装一回棺材板!
所以啊,来了就会发现,保命很重要。这要是哐当一下跑嘉庆朝了,那随便溜达,因为见过这两人的人都已经作古了。可现在呢?这两张脸是最大的麻烦。
就算住在这么偏的地方,可官府真要是查起反贼来,人家天地会的隐藏在民间还有个身份文牒啥的伪装身份,自己和四爷就真没有。不过林雨桐心大,她也不愁,弘历主张‘尚宽’,官员贪腐比比皆是,还买不来身份文牒了?
这话以说来,四爷就一脸便秘:你叫朕去贿赂官员?
“……”不是!你不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四爷上下打量桐桐,大有‘你还记得你是谁不?’的意思。还你去贿赂!你去贿赂跟我去贿赂有啥区别吗?
那谁去贿赂?好吧!不能说是贿赂。
林雨桐赶紧补充,“您就当是我钓鱼执法了,去试探试探。”回头谁收的银子就把谁办了就是了。那不然呢?
一提起这个,四爷更生气了。
要么说人死了就得老老实实的躺在棺材里呢,一死百了是最好,别觉得再活过来有多好。真的!死人不会说话,那是后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活人不行啊,有些事我不能由着你胡说对吧。
四爷就很客观的说弘历:“施政宽松这个事,在当时没错。新帝登基,没有班底,示下以宽……就算是赦免了再不该赦免的人,那也行。缓和一下当时的政治气氛。这都不算是错的。但宽得有个度啊……罢开垦、停捐纳、重农桑……等等这些,都是好的。但是,吏治却是万万不敢撒手的!”
是!雍正朝整顿吏治,下了多大的功夫,结果全白费了。等到宗室里弘晳宏昇谋逆了,意识到这么宽下去是不行了。既然觉得宽不行了,你就下杀手啊!
结果人家是下手了,可下手之前人家是这么说的:“皇考尝以朕赋性宽缓,屡教戒之。朕仰承圣训,深用警惕。”
啥意思呢?意思是我皇阿玛当年就说我这性子太宽和了,这个不好。甚至还好几次为这个训诫我。现在想起这些,觉得还真是得好好警惕呀。
所以,你们犯事了,我也很难为呀!处置严一些,狠一些,从朕的内心来说呢,还真是不想啊!可圣训在耳,岂敢不听?实在不是朕要下狠手,是我皇阿玛的教导我时刻不敢忘啊!
言下之意,你们也知道我皇阿玛这个人的对吧?他就是那样严苛到不行,对谁都苛刻的人。你说朕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皇考的话都不听吧。你看朕生日的时候,弘晳以旧日东宫太子自居,制鹅黄肩舆送给我,我当是要是不要,他肯定要留给自己用的。我早就察觉到他有不轨之心了,但我怎么做的呢?‘因事未显著,是以从轻归结,以见小惩大诫之意’。你看,我之前这么的仁慈,都不追究,结果换来了什么?这叫我多伤心的。罢了罢了!还是按照我皇阿玛说的办吧。
四爷这么一番说下来,林雨桐:“……”其实我是真不知道该说啥。
她就是看史书,她也就是看看。知道事情的始末就完了,大致给这个人做个结论,考试能答题,这就很可以了。她是真没有记下谁说了什么的习惯,除非古文言里的名言名句。
好么!四爷这个较真的性子,竟是将这些都给记下了。她都不知道他是啥时候记下了。
林雨桐干巴巴的道:“史书嘛,真真假假的,也当不得真。”
呵呵!史书只能更美化!
“……好吧!”林雨桐表示无奈,以前是隔着史书,自己放心心里气一气就算了。毕竟史书真的是有偏差。但就算是这样,四爷还把这些话从史书里摘出来给记住了,可见当时看到的时候,这位皇阿玛有多吃惊多生气。
现在,特别直白的直面亲儿子甩锅,四爷那心修的再好,估计也有点承受不住。史书上只大事,现在可是屁大点的小事都瞧得见。看着吧,热闹的日子在后面呢。
她不厚道的笑,自打回来,她就是这么个状态,怎么想怎么觉得可乐。
还有工夫笑?
四爷左右看看,“这是天地会的地方?你怎么知道天地会里就没有早年放出来的宫女太监?”
“呃……”林雨桐看四爷:“你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宫女子二十五岁放出宫,以这样的年纪来说,年纪可算是大了。放出去之后过的好的少。而这些组织呢,想打探宫里的消息,必然是积极的拉拢这样的人。在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有人看中你,重视你,甚至是经济上接济你,你就说你有什么理由不跟人家走的近。
自己跟桐桐这两张脸,叫人家认出来试试?
没人会觉得死了的人会复生,但是如果利用这两张脸能给朝廷更大的打击,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两人现在其实是哪边都不敢靠的。
奇货可居是什么意思吗?这两张脸放在时下就是最好的诠释。
林雨桐摸摸自己的脸,所以说,还得化妆?
四爷先躺下了,这个身体还是有些累的:“不急!不急!叫我想想。”
这一想就是半个月。
四爷的身体也恢复了,这里也确实不好留了。对方就算是暂时躲了,可若是发现最近因为盗墓的事并没有传出什么风声,那必然还是要回来的。所以,这里不能留了。
要走的时候,林雨桐给炕桌上放了一个银锭子。
自己用过这里,只要那些人回来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与其叫他们心生怀疑,倒不如坦荡一些。她是真感觉这个世界对自己和四爷不是那么的友好,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就做事坦荡一些。下次真要是见面了,你可别说我是不辞而别的。我来过了,可是没见到你们。在这里等你们了,没等到。留了银钱,算是谢礼。
这才跟四爷上了马车。劣马配了一辆破车,勉强能用而已。
林雨桐坐马车里,四爷带着个黑色的围帽,在外面驾车,林雨桐看了看,这是往京城的方向。
京城故人多呀!怎么还往京城去?
四爷就道:“带你去个你不知道的地方。”
哟!秘密还挺多。
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别管皇位上的人换了几拨,一代新人换旧人,离了谁大家的日子都是一样的过的。
车没有进内城,而是寄存在外城的一个客栈。
外城也一样的热闹,大小铺子林立,路边到处都是摆摊的小商贩。
可从这里去内城有些距离呢,走着去还是雇车去?
四爷没答,却拉了林雨桐的手,抬脚就走。
大街的对面,在很多个光鲜亮丽的铺子中间夹着一个不怎么起眼的铺子。林雨桐抬头看看,铺子的招牌只两个字——茶馆。
她还刻意的多看了两眼,匾额上真就没有别的了。
这么一耽搁,四爷抬脚已经进去了。两人带着围帽,进来的时候客人还都朝这边瞧了两眼,然后就都各自喝茶去了。
大厅里也就四五张桌子,可饶是四五张桌子,此刻也没坐满。当中间的两张桌子上有人,靠墙放的三张桌子都是空着呢。
小二迎过来,“二位客官,您这边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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