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为什么要换?”林雨桐问她。
胖丫头搅动着手指,吭哧了半晌才道:“这边挨着茶房,茶坊里有点心。我今儿闻见了,可香了。”
这样啊!
林雨桐就问说:“你叫什么呀?”
“萧娘。”她一笑,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来,“我是从江南来的。我家是开茶点铺子的,开了可多的茶点铺子。我家的点心连皇上都说好……”
林雨桐摸了摸这姑娘的小揪揪,“是吗?下回我们都尝尝你们家的点心。”说着就起身,“那你早点歇着吧。”
萧娘笑眯眯的应是,把林雨桐送到门口。
出来之后门关上还能听到丫头训斥主子的声音,“我的小姐,不是告诉你不能吃了吗?看看!被贵人看见了,这样子,将来还怎么进宫呀?”
“我进宫干嘛?”
“进宫……进宫当然是吃点心了。御厨做的点心是天下最好吃的点心。姑娘不是想吃天底下最好吃的点心吗?不进宫怎么吃?”
“那不是说谁想学什么,就能学什么吗?明儿我就说我要学点心,难不成还不能做点心了?”
“我的姑娘,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
林雨桐不由的笑出声来,谁家把这么个宝贝蛋蛋送这里来了。
这是憨吃的孩子,她没太往心上去。出来的时候和婉已经把萧娘原来住的寝舍号查到了,“她原来住在四公主的隔壁,现在被梁百合换去了。”
就是说梁百合是诚心要接触四公主的。
接触四公主为什么的?不外乎四公主还有同胞的哥哥永璋。
林雨桐也没兴趣看了,叫和婉知道这背后各有各的算计就行了。回去又看了看四公主,没有发热,一切都也还好,外间多了两个太医值守,那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第二天一早,贵妃苏氏就来了。带了不少东西,来看四公主的。林雨桐没留她说几句话,就叫她忙她的去了。她得去书院那边瞧瞧了。
苏氏恭送母后皇太后离开,看看这简陋的小院,赶紧进了屋子。孩子正躺着呢,睡的正安稳。伺候丫头禀报说:“夜里服了两回安神汤,一直也没喊疼。之前醒了一回,吃了半碗蛋羹,一笼虾饺,还喝了半盏牛乳。”
那也不少了。
苏氏不叫打搅公主睡觉,从里面出来,也不好多留。出来的时候倒是正好碰见端柔长公主。两厢见礼,端柔长公主就道:“皇额娘的医术是极好的,在草原,我都以为我是活不长了。结果呢?被接回来这才多久,如今比之前还康健。”
苏氏也欢喜,刚才终于看见孩子的手指一根是一根,虽然包裹着,可那是分开的。便是留些疤痕,也是能忍受的。若不然……人离了手,得多艰难呀。她连声说是。
端柔就陪着苏氏往出走,“娘娘,四公主是皇额娘的孙女,皇额娘必是尽心尽力的。当娘的牵挂儿女,做儿女的自然也是牵挂娘家的……”
这什么跟什么呀?
苏氏跟端柔长公主并不熟悉,好端端的她说了这个话总叫人觉得话中有话。
一时也不知道她的意思,便也含糊的应着,“是啊!”她转移话题,“长公主管着书院的事,向来也忙……”
端柔摇头:“我忙什么呀?自家的孩子多,有和婉一个人看着就行。我们也不过是过来陪着皇额娘说说话。”她说着就掰着指头算,“除了咱们自家的孩子,再其他人也算不得是外人。钮钴禄家的这边倒是没有,不过乌拉那拉家孩子倒是不少。我也不好出去,两边太后,咱都不好处呀。钮钴禄家的姑娘没人来,乌拉那拉家的倒是来的多,连十六七的姑娘都送来念书了……”说着还重重的拍了苏氏一下。
回去的路上苏氏突然就明白了,‘惦记娘家’‘乌拉那拉家的姑娘十六七的都来了’,这是在暗示什么?暗示叫永璋娶母后皇太后家的闺女?
永璋的婚事现在很尴尬。之前被万岁爷那么斥责,这孩子一辈子算是毁了。若是能跟乌拉那拉家联姻,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因此,她一边交代了身边的嬷嬷几句,叫她留下来等永璋中午下学,然后转告给他几句话。一边着急的回去,回去就叫人去禀报皇上,就说她有事要求见。
今儿没大朝,乾隆在看折子。知道苏氏去庄子了,没叫等就见了。却没想到苏氏提的是永璋的婚事,“……端柔长公主那么说了,臣妾就觉得会不会是皇额娘有这个意思呀?若是如此,倒不如咱们做父母的主动开口。乌拉那拉是大姓贵姓,又是后族,家里的姑娘教养是差不了的。”
乾隆忙的什么似得,还真没想过儿子的婚事,这一般都是选秀的时候给指婚的,今年也该选秀了,如今提前指婚吗?
要是皇额娘能高兴些也不是不行。
可这要给永璋赐婚,就得先想着弘曕。做叔叔的跟侄儿只差了一岁,这不能想着儿子忘了弟弟呀。而弟弟的婚事,又得先问过皇阿玛和皇额娘的意思。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孩子在那边别操心,皇额娘那里再稳妥不过了。”乾隆是这么说的。
苏氏犹豫了一瞬便道:“皇上,太后娘娘那里,还得您去解释。她老人家一直觉得那是佛手,利她老人家的。这突然……怕是有误会。”
乾隆‘嗯’了一声,连上带了些不高兴,低头忙他的去了。苏氏再不敢说话。
果不其然,佛手公主的佛手不再是佛手了,这事在苏氏出了一趟园子之后,便不再是秘密了。
钮钴禄太后心里本就不大痛快,昨儿书院那边招收了不足两百个学生。一大半还都出身不高。这跟她之前预想的差了很多,又听说连四公主都被送到庄子那边去了,她的心情能好吗?公主是她的亲孙女,血脉相连的亲孙女。
结果今儿一听,又把好好的佛手给毁了。只觉得当时就气血翻涌。偏偏的,自家这皇帝儿子来了,却又说了一句:“儿子想着,永璋也不小了。承恩侯府的教养也不错……”
如今皇后的娘家被封为承恩公。那只能是那边的娘家了!
钮钴禄太后更气了:“不行!老三再如何,也轮不上破落户来配。”
乾隆:“……”先不说这个话难听不难听,就只单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子的婚事当然是做父母的决定了。自己先告知太后是尊重,不告知又能如何?怎么还一开口就不行?“这个不行那您觉得哪个行?”
当然是钮钴禄家的孩子!但这话她在要说出口的时候到底是压下了,“皇帝,皇子皇女的婚事,那都不是简单的事。指乌拉那拉家的姑娘做皇子福晋,没什么用处!你想想,你皇阿玛那边随心所欲惯了,说想谁了,就把谁给叫回来。这年前回来多少公主郡主!蒙古那边……总还得是需要安抚的嘛。之前我听谁进宫说,淑慎是带着女儿回来的。那就是很好的人选嘛!科尔沁郡王之女,不比现在的乌拉那拉家好?”
一旦娶了蒙古福晋,就跟当年的十爷一样,当真跟储君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乾隆也不知道太后这只是想跟乌拉那拉家过不去,还是想别的呢。但他心里没法只把这事当成是小事。
才要说话,吴书来急匆匆进来,“万岁爷,有急奏。”
乾隆再不敢耽搁,起身就去处理公务去了。
钮钴禄太后确打发了桂嬷嬷,“你去那边的书院,跟和婉说,本宫要见见科尔沁郡王之女……”
看着桂嬷嬷和婉很惊讶:“要见博尔济吉特氏木其尔?”
桂嬷嬷点头,“是!太后娘娘的懿旨,公主您看?”
和婉朝教室里看了一眼:“真在考试,是考完给您送过去呢?还是……”
“那老奴等着便是了。”
和婉点点头,今儿一早起,就先宣布了对木其尔的处罚,紧跟着太后就打发人了,她现在都怀疑是不是太后在书院里放了人了。
木其尔心情不好,再加上会的本来就不多。能答的答了,答不了的她也不会。原本还想着作弊的,现在背着处分的她也不敢作弊了。胡乱填了就出去了,一出去就被带走了。
知道宫里的人要见她她还很惊讶,但她不敢走啊,这么走了估计就得被开除。要是这样的话,哥哥不会饶了自己的。她忙道:“等休沐的时候一定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桂嬷嬷便不高兴,“姑娘,这是懿旨。”
木其尔急道:“嬷嬷,不是我不起,实在是今儿被记了大过,再要是有一次违规,就要被开除的。”
桂嬷嬷大惊,怎么能这样呢?这是蒙古贵女!这宗学是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笼络人的吗?这不都把人得罪了!
她忙问:“就只说了姑娘您?”
木其尔眼眶红了,‘嗯’了一声。
桂嬷嬷忙道:“姑娘放心,之前已经跟和婉公主说过了。不算你违规。”
木其尔这才点头:“那……那我把丫头留下,跟着嬷嬷去吧。”
想叫丫头替她辩白辩白。吓成这个样子。
带着这姑娘回去之后,桂嬷嬷先找太后,把事情说了。
钮钴禄顿时大怒:“查!彻查宫里!怎么本宫跟皇帝说的话,长了腿了。这么快就传那边去了。本宫就是不答应亲孙子娶她娘家的姑娘,能怎么着?老三的福晋,还就这个博尔济吉特氏了。论起后族,谁有博尔济吉特更有底气。”
这是认为那边训斥木其尔是因为知道这边刚提议木其尔做永璋的福晋,所以特意针对的。
因此她见了木其尔特别亲热,“好孩子,本宫知道你委屈。若是不想在那边念了,去韶华书院便是……”
那怎么敢?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要得了老圣人和老娘娘的喜欢。这边的火铳是哥哥想要的,怎么能去宫里这位太后的身边呢?
于是忙道:“臣女自事愿意听安排,只是母亲还在那边书院,做子女的怎么好舍弃母亲呢?”
钮钴禄就是再如何,也没法命令淑慎。毕竟,那是老圣人和母后皇太后的养女,没那两人的话,就跟她有关系。有那两人的话,那是跟她真没关系。
她叹了一声:“放心,你的事我在心呢。不会叫你受多长时间委屈的。”
木其尔胆颤心惊,不知道这位太后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没多呆被送回来,木其尔就去求见嫡母。
淑慎一听是木其尔就先皱眉:“叫她回去安心上课。”
可木其尔跪在门口,“母亲,女儿就是来请个安。”
淑慎气的脸白了,要是皇额娘看见了还不得以为自己连个庶女也辖制不住。她吩咐丫头,“想见就带进来。”今儿不够丢人的呢。就她惹是生非被训斥了,自己这个嫡母好像多有脸面一般?想到这里,脸上不由的又冷了两分。
木其尔进去,也不管淑慎是不是面色不好,急忙把宫里的事说了,“女儿不解其意,请母亲赐教。”
淑慎嘴角的嘲讽一闪而过:“不用疑神疑鬼,太后就是喜欢你……而已。”
木其尔只觉得浑身都冷了,愕然的抬头看向嫡母:“母亲……您?”
淑慎笑了笑,“怎么?你觉得太后有别的意思?要对你不利?”
不是!
木其尔现在才反应过来,嫡母不是之前的嫡母了。她不会再回部族,而部族以及自己的所有的一切,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了!本来她们就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人呀。
木其尔行礼之后,起身告退。走出院子还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冷的。
这是自己叫了十多年的母亲,她便是嚣张跋扈可也没在她面前过分过。哥哥袭爵之后,再如何也对她以礼相待了。这怎么才一转脸就不认人呢?
她自己往出走,远远的看见两个人清瘦的爷们过来。其中一个还穿着书院的衣裳,显然是男子书院那边来的,要往里面见谁去。
弘曕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永璋,“你也是太老实,四丫头的手……你早该说呀。当然是越小的时候处理越好了。去年半年时间,不哼不哈的。”
永璋苦笑,“六叔,我这不是……也想着那是强人所难吗?因而也没好意思跟皇祖母说。”
隐隐约约的听了这些话,木其尔便知道这是谁了。因此等两人走近了,她赶紧见礼,“见过王爷,见过三阿哥。”
弘曕愣了一下,只点头嗯了一声就从边上绕过去了,继续跟永璋说话,“往后常往这边走走,小四一个人也怪闷的。”
叔侄俩说着话,就真从木其尔身边绕过去了。
木其尔赶紧喊道:“王爷!”
弘曕顿住脚步,紧跟着皱眉:“你是谁家的?在这里做什么?”
木其尔笑道:“我是来看望母亲的,可巧遇见王爷和三阿哥。”若是指婚,她当然愿意指婚的对象是果亲王。果亲王出来当差了不说,跟老圣人的关系是最亲近的。
于是,她就扬起笑脸,“给王爷请安了。”
弘曕点点头:“安了!退下吧。”说着就看站在路边的小太监,“告诉你们总管,这里不是谁都能随意走动的地方?带引的人呢?不看着吓跑什么?”
木其尔当时就愣住了,拿弘曕和永璋却已经说着话走远了。
边上的小太监不敢留着她不管“这位格格,您请吧。”
然后一路被礼送到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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