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木儿
说明令妃的荣宠别人根本就撼动不了。一个没出百日,皇上就临幸了。生完孩子的女人不好看,可令妃还能有此荣宠,为何?非感情不能解释。
因此,从宫里到宫外,几乎没有看好皇后以及嫡皇子的。若是令妃没有儿子还好,可令妃生下了十四阿哥,以现在的医术水平,孩子夭折的可能性不大。那这么说,皇储最后会落在谁身上?
若是给嫡皇子,上面这些阿哥也就认了。身份在那里摆着呢,不惹嫌了。
可明显不是呀!再叫令妃这么荣宠下去,最后皇储的位子非落到十四阿哥身上不可。
如今宫里已经隐隐有些传言了,说是当年多尔衮便是太|祖努|尔哈赤的第十四子。言下之意便是,当年据说是皇位是传给多尔衮的,最后被抢了。若是太|祖多活几年,还不定给谁呢。又说康熙爷的十四子如何如何……当年也确实是传说皇位是传给十四爷的。
话没那么说完,但意思就是只要皇帝足够长寿,很多事情不好说的。可大家都知道皇上的身体,那真是棒棒的。弘历也有意叫人家知道,常不常的透漏几句,说是皇太后说了,朕这寿数至少在九十上下。
要真是这样的,前面这些大些的阿哥都没戏。只要令妃不倒,十四阿哥的可能性确实更大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这些小念叨永珹知道,弘晖也自然听过。这明显就是有人在暗暗的对付令妃,只是不知道这人是皇后呢?还是别的人?
后宫的事,听听就算了。难道真有谁因为这点子风吹草动就要露头?
没这么蠢的吧。
今儿知道了,还真有这么蠢的。
以前置之身外的永珹,因为满汉通婚,对血统要求逐渐淡化,心思变不有的活动起来了。
弘晖都不想跟这蠢孩子说话,你说你要什么没什么,你折腾什么呢?现在还在念书,也不当差,手里银钱没几两,人手没几个,你扑腾什么呢?
如今跟自己说,这是想招揽自己的意思吧?
你说弘历这生的都是些什么孩子。永璜老实疙瘩,永璋没有立场谁说什么都行。永珹吧,平时瞧着挺正常的,结果一办事就冒傻气。反倒是五阿哥,别看人家没考上书院,但是人家当时真是没考上还是真不想考上,这还在两可之间。没考上叫人生气,可不想考上更叫人生气。当时的五阿哥有避皇后锋芒的意思,可因着这个自污……皇阿玛当时把弘昼骂了好一顿,觉得是弘昼没给下面带个好头。
这两年那个永琪怎么样弘晖也没怎么关注,长大的这四个阿哥实在是不出色的很。
也不知道弘历一天到晚的都忙什么呢?
想想康熙爷教育的皇子,再看看他教育下的皇子,就这点心眼还想治人,不被人治的死死的才怪。
永珹并不知道弘晖一瞬间把前因后果都想了个明白,还殷切的看弘晖。觉得要是将此人笼络了,那至少皇祖父和皇祖母心里就有他的分量了。在立储的事儿上,皇祖父说话皇阿玛会思量的。之前以为皇祖父跟皇阿玛会处的不好,可这几年变化实在是大,百姓们挺爱戴皇家的。就像是之前自己腰里缠了黄带子,卖火烧的看见了都不收自己的钱。为啥呢?因为他家的媳妇在皇家医馆生的孩子,母子平安,一文钱都没有花,人家心里感念。人家不要,但他当然不可能不给,不仅给了还给的多的多,于是,皇家的名声只会更好。
皇阿玛每次微服出宫,心情都很好。然后会叫人送许多贡品去庄子上,他瞧着,人家父子关系处理的特别好。因此,他才特别笃定,皇祖父是能影响皇阿玛的。
可自己的段位凑近皇祖父,只怕一露面,肚子里有几两油都被看穿了。因此,他找到这个比他小的弟弟。这是唯一一个在争夺储位中对自己没有威胁且最具有价值的兄弟。
当然了,这位非常聪明。但聪明……又什么用呢?学的再好,考的再好,你被过继出去了,你还能怎么样?你不还得择一方而站吗?
弘晖被逗的想笑,缓缓的点头,“四阿哥说的是,不管是满汉还是别的民族,都是大清国的子民,无分贵贱。”
永珹眼睛一亮,对的!要的就是这句话。既然只要是大清子民无分贵贱,那自家额娘的出身就不是问题了。朝|鲜过来的人现在是大清的朝鲜族,跟藏啊、蒙啊这不都一样吗?若是更想突显无分贵贱,那对着自家额娘施恩到了尽头,可以施恩到自己身上嘛。
他突然觉得聪明是有用的,跟聪明人说话特别省劲儿。他之前说的那个意思,对方就领悟的很好嘛。
今儿有这些收获就足够了,不能一下子把人给吓回去。于是他果断的跳过话题,说起了别的。比如,蔡新。
“蔡大人怕是今年还回不来,你跟蔡姑娘的婚事,只怕还得往后排。”
又说傻话了不是?
没发现这两年宗室的婚礼基本都达到了男十八女十六的标准吗?要不然为什么迄今为止你的婚事都没有定下来。
永珹没觉得弘晖冷淡,这位端贝勒一直就比较冷淡,他是知道的。因此只自顾自的说自己的,“皇阿玛本来打算今年南巡的。可那边的路说是还有一段没有打通。今年怕是差不多了。听那意思,皇阿玛想开了年就南巡去。这也几年了,义学如何,纺织又如何,还有广州的沿海港口到底怎么样,皇阿玛都想去看看的。今年南下的路该是好走了一些。沿着水路南下,船舶司那边从去年开始就造船了,新船的速度很快,之前见了货船,那个速度远远看着就极快的,这要是客船,只怕更快。可惜无缘一坐……”
一路叽叽喳喳都是他的声音,弘晖偶尔应一声。
到了医馆附近,永珹叫停车,“今儿先不去给皇祖父和皇祖母请安了,我来这里有点事办。”
医馆占地极大,里面有长期住医馆的病人,为了方便针灸,就在医馆住的。这一片对门,就是通往书院去的路。现在这周围都是小摊小贩,有些临街叫卖,有些做生意做的晚,弄个帐篷支在路边。里面是桌椅板凳炭盆子,在这边吃一碗羊肉汤或是吃一碗面条滋味还都不错。生意也特别好。以此为中心的这一片,比一般的小县城都热闹繁华。
再靠着园子那边,早年建的几条街如今早已经是喧闹的所在。但那边是大茶楼子大戏园子,卖个古玩文房四宝之类的,都是些有格调的店。
转出来就是烟火人间,啥都有卖的。
住在这里原来是偏僻,如今是一出书院是闹市,一进书院可以说是闹中取静。
永珹在这里下车,不知道是不是去医馆看望病人。好些老太太老大人,身上有些毛病的,都愿意在这边住一住。弘晖也没问。
回去的时候林雨桐正在暖棚里,上来一茬韭菜,本来想包韭菜馅儿的饺子的,结果弘晖带了羊肉回来。
那就吃羊肉馅儿的。
叫人把羊肉先剁馅儿,林雨桐去调味儿,然后才去屋子的桌子上包饺子,“去看了张廷玉了?”
弘晖脸上露出几分怅然来,“能熬过这个冬天,抗不过来年春天。”
这几年张廷玉大部分时间在书院,身体调理的挺好的。到现在也不是病了,就是一日比一日的精神不如以前了,正说话呢,都能睡着了。这是自然老了,人力不可逆的。他自己也觉察到了,便跟四爷提出要回家。死要死在家里去。
四爷没拦着,君臣相对,气氛有些伤感,临了了,是四爷亲自把张廷玉给送家里去的。林雨桐给了许多的丸药,可是……拦不住要走的人的脚步。
张家在路政司的两个孙子,也都被调回来了。叫儿孙们守着,守最后一程吧。
弘晖今儿又亲自去瞧了,“精神比上一次瞧着还短一些。”
这个话题叫人有些伤感。
林雨桐就道:“张廷玉如今八十六了……”年纪也不算小了。历史上张廷玉活了八十四岁。如今的虽然没多活多少,但是晚景好了很多。不再凄凉了!他回家养着了,但四爷每次休沐都去瞧瞧他,跟他说会子话。今儿是有事绊住了,去不了,弘晖没言语,替他阿玛跑了一趟。
张家人自己也说了,平时都没什么精神,只每次休沐,知道四爷要去,他的精神比往日能好一些。
如今很多事情慢慢的正规了,可一些人也慢慢的变老呢。
就像是十四,哪怕身体好,如今也不比前两年精神了。他也不回府里去,就在这边的院子里住着,林雨桐现在做饭得给他送一份。还得考虑到人家老人家的牙口现在不好,煮饺子都得煮的软烂一些。
做好了,弘晖亲自去给送。从那边一出来就碰上要到后面见自家阿玛的富察明亮。
富察明亮二十出头,已经是个青年了。他脚步匆匆,显然是有急事。见了弘晖疾走了两部,“之前叫人去见端爷,说是您进城了?”
“刚回来了。”弘晖带着他往里面去,“怎么了?这么着急?”
富察明亮低声道,“皇上刚才给我指婚了,指了内务府总管吉庆家的女儿……”
弘晖看了富察明亮一眼,“旨意已经下了?”
富察明亮点头,“是!”
弘晖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脚下也不由的快了两分。阿玛还没回来,他低声给额娘说了一遍。
林雨桐都以为听错了,“吉庆就是那个魏清泰的儿子,令妃的哥哥?”
是!
也就是说,要把令妃的侄女嫁给傅恒和孝贤皇后的亲侄子!
这里面不是说富察家看得起看不起对方的事,这是要把富察家和令妃往一块捆绑的意思。那乾隆心里的储位人选便已经有了。这个孩子得是从令妃肚子里爬出来的十四阿哥永璐。
要命的是,富察明亮之前被履亲王看中,乾隆自己也是点头了,只要两家定下来,他就给赐婚。这事后来因为履亲王出事了,一直也没人提。富察家肯定记着呢,但不知道皇家的态度,富察明亮也都二十二了,富察也没说给说亲,这是等皇家的表态呢。林雨桐倒是记着呢,可那履亲王家的大格格,这不是才过了十六吗?今年年底提,明年春上成亲也不晚的。
结果倒是好,富察家没反悔,也没敢做那个落井下石的人,可乾隆把这事直接给忘了,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赐婚了。
这圣旨都下了,能怎么着?
说实话,富察家很不高兴这个赐婚,从富察明亮急匆匆的来就知道了。富察家自大清开国以来,世代勋贵。地位不同凡响,到了乾隆朝更是如日中天。当年的令妃不过是孝贤皇后的洗脚婢。如今叫两边联姻……这是对富察家的羞辱!门当户对呢?您是觉得富察家跟魏家能门当户对了吗?
林雨桐还没说话呢,外面就禀报说,和敬求见。
这又是一个被刺激到的。
和敬急匆匆的进来,进来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二话不说就扑在林雨桐怀里,“皇祖母——皇祖母——”
把令妃放在和孝贤皇后同等的地位上,和敬这个亲闺女就先受不住了。
林雨桐摩挲她的后背,这几年和敬其实做的还不错。尤其是在义学的基础上,极力的推广女子义学,这是非常值得肯定的事。
“好了……没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皇阿玛,他就是那样性子的人。”
爱上来了就爱的不得了,当年的高氏是如此,后来的孝贤也是如此,如今对令妃,不都一样吗?
令妃也不知道是怎么攻略的,之前也没见好到哪里去。现在却跟老房子失火似得,两人恩恩爱爱的。
可这‘女人恋前夫,男人爱后妻’,这种事没有道理可讲的。
不管这个圣旨伤了谁,以及谁家的体面,这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他释放出的这个政治信号意味着什么。
十四阿哥还是个不满半岁的婴儿——看着吧,风波要起了。
四爷回来的时候和敬正委屈呢,“我以为阿玛会一辈子念着额娘,这才几年呐?”
林雨桐就提醒她,“在这里发发牢骚就罢了,出了门你得欢欢喜喜的,不可再如此了。你额娘再是如何,也已经去了。你皇阿玛的性子你该了解。他喜欢的你只管去喜欢就好,他认为对的你只管去做就行。你是公主,你现在做的事不便于掺和到任何事情里去。可懂吗?”
懂!
但这令妃,心也太大了。如今宫里的那位皇后是死的吗?
四爷叫几个人上桌吃饭,“吃了饭再说。”
富察明亮一直面色也没放晴,他不想娶魏家的女儿,一点也不想。家里没一个人愿意这门婚事。他也知道,这事推不得,今儿过来就是表态来了。意思是就算了娶了魏家的女儿,也不会跟令妃那边牵扯的太大。
和敬吃了饭也走了,今儿来本身就冲动。要是呆的时间长了,回头皇阿玛会问的。
等人走了,四爷才喊了德海,“去给履亲王送个信儿去。”
弘历啊,你十二叔还没死呢。他再是千不好万不好,可当年也是为你立下汗马功劳的人。他膝下只一女一子,女婿是他亲自挑选的,你这转脸不认婚事了,把人家孩子搁在空里了。京城中不知道多少人看那孩子的笑话呢,你这不是挖你十二叔的心吗?
弘历他——就是欠点教训。
十二圈着呢,孩子能进出自由,但是他不行。但只要孩子好好的,他也不仕途要什么自由。这几年养的,身体反倒是比之前好了。突然收到一个信儿,他当时就愣住了。
府里怕孩子出嫁受委屈,拿出一半的产业置办嫁妆,如今每年库房里的嫁妆还都拿出来刷一遍漆呢。毕竟府里这个样子,得叫孩子有拿的出手的。他也想着,四哥四嫂做事周全,今冬不给孩子办婚事,春上必得办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叫一个包衣奴才给打了脸了。
他当时就觉得喉咙里一股子甜腥之气,活活给气的!
自己当年辅佐弘历,是存了私心。但别管什么心,他这个皇叔是不是为他干过别人都不敢干的事?他怎么做他都能忍得下,只唯独这事,当真咽不下这口气呀。
他——到底是怎么敢的?
弘历却当真没觉得如何,晚上去令妃宫里,她一脸柔和的抱着孩子,“看咱们十四阿哥随了谁呢?”
边上的老嬷嬷凑趣儿,“跟当年万岁爷生下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老嬷嬷是内务府特意找回来的,说是当年在王府里伺候过的。
令妃欢喜的什么似得,“那咱们十四阿哥将来长大了也必然是个英武的男子。瞧瞧咱们的小脸多俊呐。”
正说着呢,见了皇上了,忙凑过去,“咱们十四阿哥给皇阿玛请安了。”
弘历笑着将人扶起来,看了这孩子一眼。还真觉得跟他像的很,“咱们十四阿哥是个有造化的。”
“能做您的儿子,可不有造化吗?”令妃将孩子给嬷嬷,“他啊,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给您做儿子了。我们十四阿哥有世上最好的阿玛,是不是?”
弘历很受用,但脑子还不糊涂,看向那老嬷嬷,“你见过朕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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