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开封府坐牢 第48章

作者:鱼七彩 标签: 甜文 美食 BG同人

  “传话给她,若再有下次,我要她的命!”韩综狠狠吐字,眼里充满了狠绝的阴戾。

  随从忙谦卑地应是,随即匆匆退下,将门关好。

  何安一边在一楼大堂笑脸陪着客人,一边不时地关注五号雅间的情况。半个时辰后,他见韩综从雅间里出来,忙笑着迎上去,询问韩综还有什么需要,是否吃好了。

  韩综温笑着应了一声,大方地给了何安三百文的赏钱,便潇洒迈步离去了。

  何安立刻带着人去五号雅间拾掇,却见桌上的每一样菜都刚巧吃了一半,连酒也是只喝了半壶。

  天大黑的时候,何安便提着食盒,借着给开封府送饭为借口,去见崔桃。

  崔桃:“如何?”

  “给小人三百文赏钱呢,特大方。”何安说完见崔桃严肃盯着自己,忙道,“崔娘子离开大约两柱香后,有一武人打扮的进去了,之后又出来了。再之后,约有小半个时辰,他人才出来。”

  何安接着把韩综吃一半酒菜的情况告知崔桃,直叹奇怪。

  “确实奇怪。”崔桃大概明白,韩综酒菜留下的那一半是她的份儿。不挑食,不偏好,每一样均匀留半,可见此人本性之中有偏执的一面。

  何安走之后,崔桃便在原地徘徊,琢磨这事儿是否要告知韩琦。

  韩综话里有几分真,崔桃不确定,但目前看来他的话都说得通,逻辑上都过得去。若韩综有心瞒着他认识她的情况,真是为了保护她的名声,也是为了避免她被追责定罪,崔桃想不出自己出卖韩综的理由。

  总要念及旧情,不能忘恩负义,如果韩综真如他所述那般,他曾那样费心照料过她,帮她规避了官府的追捕。事实上,从韩综没有强占美色这点来看,说明他对她该是尊重的,即便他这人性子里虽有偏执,可很多人的性格都有不好的一面,但这并不代表他本人就一定是坏人。

  “你今天又悄悄出门了?”

  想曹操,曹操到。

  崔桃听到身后传来韩琦的说话声,背部一僵,随后转过身来,和他四目相对了。

  “跟我来。”韩琦转身便去。

  崔桃跟在韩琦身后,大概揣测到韩琦应该是多少猜到或者怀疑什么。

  韩琦带崔桃进屋后,从桌案上拿起一根钗,递给崔桃。

  崔桃记得这根簪子,在孟达夫妻死亡的现场,她头上簪的就是这根簪子。在还不知道仇大娘是真凶之前,她一直声称自己贪财杀人,这簪子便是证据之一。后来韩琦怀疑她是细作,便检查发现了这簪子中空。

  “孟达夫妻既非你所杀,你谋财害命的杀人理由便不成立,那么这根簪子本就属于你。簪子上有血,说明在你沾了死者的血之后,碰过这根簪子。”韩琦道。

  崔桃点头,认同韩琦的说法。

  “在孟达夫妻被凶杀的现场,你慌乱之下跌倒在血泊中,外有仇大娘率众人围堵你,诬陷你杀人,在这种紧要的关头,你却不忘确保这跟簪子簪在你的头上。之后你被缉拿至开封府,从不为自己辩白一句,宁愿认罪求死,显然你早已没了求生之意。”

  崔桃继续点了点头。她明白韩琦的意思,在凶案现场紧要的关头,在已经没有了求生欲望的时候,她却格外在乎这根簪子。说明这在簪子对她有格外不同的意义。

  崔桃拿着这根簪子打量,簪头是‘蝴蝶落花’的样式,一只精巧地翘着翅膀的蝴蝶落在紧簇在一起的三朵桃花上。桃花,或许有呼应她名字的意义。这簪子虽为银制,不比金子贵重,也无珍珠宝石等物镶嵌,但雕工十分精细,异于市面上普通簪子,特别是这蝴蝶飞翔的姿态,堪称为一种美学,能熟练抓住这种结构和比例精髓的工匠,必定不凡。

  “这般精巧的手艺,更像出自宫中或勋贵之家。”韩琦随即从袖中拿出三根形态各异的蝴蝶金簪放在桌上,与崔桃的那根比较,这三根的精巧程度竟有些比不过银簪。

  既已经是金簪了,不用问便可知必定出自富贵人家。

  崔桃合理地怀疑,这根精致的银簪很可能是出身不俗的韩综赠给她的。但若是他所赠,这簪头可以掰开,内里中空,为细作所用之物,说明了什么?

  崔桃烦躁地翘起两根食指,揉了揉太阳穴。

  韩琦瞧她这样,轻笑一声,“可有话对我说?”

  “可以不说么?”崔桃反问。

  “也可。”韩琦应了一声,倒没强求,随即拿起盘里的一块点心送进嘴里。

  崔桃听到了咔嚓一声脆向,目光立刻落在了韩琦所吃的东西上。三角形,外表焦黄,咬起来清脆,甚至可以闻到奶香和杏仁香。

  崔桃想起来了,那天在广贤楼看相扑的时候,韩琦就端了一盘这种点心给她吃。她当时吃得挺开心,一口气都吃完了,事后因为还要应对爱演戏的赵祯,倒是忘了细问这点心是什么,如何做的了。

  崔桃便伸手也要拿一块吃,却听韩琦道:“不准。”

  “韩推官小气了,人家还特意给你做饭吃,吃你一块点心怎么了?”崔桃不满道。

  “哦?那两顿饭不是你对我的诚心感谢?”韩琦反问。

  崔桃:“自然是。”

  韩琦点点头,继续咬了一口点心。

  崔桃没忍住,再问:“那这点心叫什么名?”

  韩琦回看一眼崔桃,偏没说。

  崔桃哼了一声,“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我去八仙楼一打听便知道了。”

  崔桃说罢,起身就要告辞,牛气!

  “那有点难,这是我家厨娘的手艺。”韩琦道。

  崔桃立刻蔫了,坐回原来的位置,好脾气地赔笑问韩琦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你跟韩综的一切。”

  崔桃哈哈笑:“我跟他能有什么。”

  韩琦笑了下,继续拿第二块点心吃,对于崔桃的否认不拆穿也不否定。

  “好吧,我是跟他在八仙楼见面了。但这事儿如果都告知韩推官,韩推官再找韩综对质,就会变得很麻烦。”崔桃解释缘故。

  “谁说我要找他对质了,”

  韩琦拿起第三块点心送进嘴里,斯文地吃着,每一口吸引着崔桃的目光。

  “可知我为何悬赏你画像时,特意点明了你失忆。”

  崔桃:“答对了可有点心吃?”

  韩琦笑了一下,算是应允了崔桃。

  “钓鱼。”

  当初韩琦画像悬赏的时候,完全可以不必特意提及她的失忆。之所以把这个信息透露出去,就是为了钓鱼。如果她是细作,如果她背后有人,必定闻风而动。所以招来了地臧阁,如今的韩综是否也与之有关,则要进一步查证。

  崔桃立刻拿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倒要好好分析一下这里头的用料,回头她自己琢磨透了,也能做出来,便省得被某人‘威胁’看。点心里里面有清新的奶香和芋香,外面脆皮的部分有醇厚的果仁香,这果仁中还必包含了杏仁。

  “我又岂会在鱼咬钩的时候,惊了鱼。”韩琦=道。

  崔桃明白韩琦的意思了,便是她如今不管说了什么消息给他,他暂且都会不声张,也不会去找韩综对质。

  “那我赦罪的事儿——”崔桃又拿了一块点心,叼在嘴里,眼巴巴地看着韩琦,那样子像极了伸着舌头的小狗儿。

  韩琦笑,“照你现在的机灵劲儿,你若不把鬼主意打到开封府身上,肯忠心耿耿地为开封府办事,足以将功赎罪。”

  “我自然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我便是有所隐瞒,那也是因为别的——缘故。”崔桃说到这里的时候,特意瞄了一眼韩琦。然后崔桃就把她跟韩综见面的经过全都转述给了韩琦,毫无保留。

  其实崔桃早在院子里徘徊,被韩琦叫住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把事情告诉韩琦了。扭扭捏捏这么久,是想看看韩琦现在对她的容忍到了什么程度。结果喜人,他居然只是拿点心威胁她,还怪可爱的。

  韩琦听完崔桃的整个叙述之后,沉吟了片刻,问崔桃怎么看。

  “并无破绽,与孟达夫妻的案子也相呼应,都是偷盐运图。既然是发生在邓州府,大人倒可以派人暗中查一下,去年是否有贼欲偷图。”崔桃道。

  韩琦应承,随即看向自己手指上的痣,“倒真与我有关了。”

  “我却挺奇怪的,他既然与韩推官自小关系要好,甚至在跟韩推官分别之后,还在手上刺青一颗痣。怎么韩推官怀疑起他来,一点情义都不顾,半点不含糊?”冷静地就像是把韩综完全当成一桩普通案子里的陌生人一般,连点惊讶神色都没有。

  “不过是泛泛之交,倒不明白,他哪来的情义。”韩琦淡声道,“不过你的事情居然能牵扯到他,是令我意外的。”

  “那他包庇罪犯的事,大人是否要追究?”这里的罪犯自然就是指得崔桃自己。

  “空口无凭,他只要改口,便不好定罪。再者说,他是不是鱼尚未可知,还是不要惊了为好。”

  “不管怎么样,如今至少可以肯定,我过去三年必然与地藏阁有关,盐运图的事也确实与我脱不了干系。”

  崔桃禁不住叹了口气,她确实是个罪人,她有罪。

  感慨完了,崔桃就站起身,把原本放在韩琦跟前的点心盘子捧到自己跟前吃起来。

  韩琦:“……”

  “所以这点心到底叫什么名字?”

  “酥黄独,本不算新鲜物,但经方厨娘之手,迥然不同于别家。”韩琦告诉崔桃,此菜便是用蒸熟的芋头,裹上杏仁、香榧研磨的粉,再煎炸而成。至于其中的具体的做法,他并不知,改日可替她问一问方厨娘。

  崔桃倒也曾吃过酥黄独,但印象没多深刻,因为味道上跟方厨娘做的这个差很多,皮不会在油炸这么久之后还如此酥脆,里头的芋头口感也不会如此绵密水润,更不会有奶香。

  “那就麻烦韩推官了,一定要帮我问问。若不肯说也没关系,做五斤给我就够吃。”

  韩琦一听崔桃要五斤,特意看了一眼崔桃,自然是很怀疑她这般苗条身量的人怎可能吃得下五斤那么多。

  “我院里那不还有两人么。”崔桃嘴上拿王四娘和萍儿做借口,心里却盘算着只给王四娘和萍儿一人分半斤,绝不能再多了,剩下都归自己。

  崔桃打算离开的时候,王钊正好来回禀十具焦尸的案子调查进展,崔桃就在旁顺便听了一耳。

  汴京附近所有村县,皆没有女囚丢失或转移的记载。那些徒刑的囚犯,在流放时路过汴京的情况也考虑到了,各州县但凡有押送囚犯路过东京地界,必然会在通关时出示通关文书,各关卡都会进行记录,刻近来却也没有流放十名女囚的记载。

  总的来说,就是查无十人。

  “这未免太蹊跷了,十名女囚,数量不在少数,还能凭空冒出来不成?”崔桃叹道。

  王钊也点头附和,“我们也都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这么多天附近的各州县都调查询问过了,皆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会不会这赭色衣料只是巧合,并非是女囚,而是别的什么身份?”王

  “焦尸存留的证据太少,就可以勘验的两具尸首来说,死者生前都受过酷刑。”崔桃叹道,“我本以为人数如此之多,赭色衣料,加之酷刑,女囚的可能性极大。但事无绝对,倒也不排除有其它可能。如果是其它可能,那就太难查了。到底是哪里失踪了十名女子,至今没有造成轰动,连一丁点消息都没有?”

  王钊挠挠头,也觉得这事儿棘手,要不是女囚,还真是更难查了,连个查找方向都没有。

  两日后,王钊和李远再将重新调查的结果禀告给韩琦,东京各地州县近来只有过两桩女子失踪案,一个人已经找到了,一个已经死亡,尸首确系为本人无疑,所以也不可能是焦尸之一。

  这案子完全没头绪了。

  转头又过了三日,案子依旧没进展,但崔桃当初所言的‘开封府有血光之灾’的话,却应验了。

  黄昏日落时,各街上的人都少了。开封府正门的守卫正觉得安静异常,不禁生出了打盹的欲望,忽然有一名少年突然冲了过来。

  守卫们见状,立刻抓住腰间的大刀,呵斥他不得无礼冒犯衙门。少年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竟要硬闯开封府大门,口中还大喊冤枉。

  “我要见包府尹!”

  “你若有冤,递上状纸上告便是,衙门大门岂容你乱闯!快滚开!”守卫再次呵斥少年。

  少年被推倒在地后,守卫们便再度呵斥他离开,也没把他当回事儿。谁知那少年突然地起身,掏出一把匕首。

  守卫们见状都一惊,各自抽刀出来防御,欲将少年擒住。

  “冤枉!冤——枉啊!”少年再度大喊,面对着逼近他的守卫们,忽然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守卫见状,倒是都停住了,警告少年不要乱来,但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见有血柱喷射而出。

  那少年竟割喉了,随即倒在了地上。

  周围有两名守卫离少年稍微近一点,被喷的胸前和脸上都是血,少年身亡的地面四周也很快被血红色侵染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