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无良 第164章

作者:小夜微冷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等人都走后,孙御史端起茶,猛灌了数口,面色严肃,看向我:“娘娘,今夜宫里来人宣陛下口谕,着臣立马进宫面圣,来的蔡居公公,说宫里的宝婕妤娘娘小产,命悬一线。蔡公公还说,臣入宫时正好能路过娘娘的府邸,陛下说娘娘今儿动了胎气,叫臣过来探望下您,娘娘,您、您身子可好?”

  “本宫一切都好啊。”

  我恍然笑道:“本宫记起了,今晚上睦儿把我的肚子当成了藤球,用力拍了一下,不过没事,已经让杜老仔细瞧过了,一切都好。”

  我心里甜滋滋的,手抚着大肚子:“本宫直到今儿才知道,原来腹中怀了双生子,杜老今儿在坤宁宫直言,说这两个可能都是男孩儿。”

  四姐夫听见这话,眼里也是惊喜,眼角眉梢的高兴遮掩不住,忙起身行礼,含泪笑道:“上苍眷顾娘娘啊,臣、臣真是,哎,请娘娘恕臣失仪了。”

  “大人快坐。”

  我忙笑道:“我就说,我这肚子怎么比上次怀孕时还大。”

  见了家人,我不免唠叨了些,猛地记起四姐夫方才说的那番话。

  我皱起眉头,将茶盏放下,轻声道:“怎么,宝婕妤又怀了?不对不对,又小产了”

  我越来越疑惑:“不对啊,宫嫔小产,陛下宣外臣进宫何意?没道理啊。”

  “不止宣了臣。”

  孙御史正襟危坐起来:“臣方才过来时,瞧见了刑部尚书梅大人的车驾,前头也有个公公引着呢,似乎是往宫里走。”

  “怎么回事。”

  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今儿听宝婕妤的话,她似乎知道自己不可能怀孕……怎么就莫名其妙小产了。

  “娘娘。”

  孙御史打断我的沉思,沉声道:“陛下既叫臣先来您这里,想来是让娘娘给臣说些事,敢问娘娘,今日您进宫,可是发生了大事?”

  “没有啊。”

  我摇摇头,皱眉道:“今儿进宫叩拜皇后,我一切都按着礼数来,磕头、敬茶一桩都没少,殿里当时还有记录后妃起居注的女舍人,可谁都别想揪出我的错儿来。”

  我手按了下发痛的太阳穴,忙道:“若说有事,那也不打紧,不过是萝茵公主心系母亲,和睦儿打了一架,睦儿把公主的头发揪掉一撮,可后头陛下也未生气,说不过姐弟俩打架拌嘴,小事罢了。”

  “听着仿佛没什么。”

  孙御史起身,在花厅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扭头看我,问:“娘娘仔细想想,还发生了什么?与宝婕妤有关的。”

  我细思了片刻:“今儿本宫走的时候,皇后郁结于心,吐了口血,可太医诊断,说她是中了暑气,好生休养便是。后头我同贵妃在御花园散步,正巧看见宝婕妤带着宫人嬷嬷往皇后宫里走,那妇人嘴里唠唠叨叨,说什么不敢想陛下的恩宠、也不奢望能怀龙裔,只想给她儿子陵儿挣个爵位。”

  我喝了口茶,接着道:“后头本宫同贵妃也没理会她,行至游廊上观皇宫之景。不防头瞧见皇后的家嫂林氏追萝茵公主,那两人言语间有提到宝婕妤,说宝婕妤又到坤宁宫聒噪,惹得皇后不得安生。”

  “嗯。”

  孙御史连连点头,再次在花厅踱步,他眉头几乎拧成了个疙瘩,忽然问:“娘娘,陛下之前可有跟您说过有关皇后的事,您再想想。”

  我冥思苦想:“本宫封元妃后,因胎气不稳,并不太想见皇后,可陛下笑着说,还是见吧,见一次就少一次……”

  我心里猛一咯噔,隐隐有了答案。

  孙御史怔住,低头杵在原地,口里喃喃自语,想了许久,忽然眼前一亮,皱眉:“陛下素来是谋定而后动的人,凡事不会明言,既叫臣来给娘娘请安……”

  说到这儿,孙御史转身,朝宫里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沉声道:“臣明白了。”

  “怎么说?”

  我身子不禁前倾,心紧张地咚咚直跳。

  孙御史转身,对我躬身道:“娘娘,臣瞅着天上乌云密布,方才隐隐传来几声雷鸣,怕是要变天了,您夜里务必要关好门户,免得着凉。”

  说罢这话,孙御史直直地看向我,眉头拧成了个疙瘩,用嘴型说了两个字:废后。

第126章 下红 再也不能生育

  四姐夫和我说了几句话, 就匆匆离开了。

  我返回到绣房里,坐在书桌前久久不能平静,废后?这么快?李昭怎么没给我透露一星半点, 今儿还让我入宫拜见皇后, 甚至萝茵和睦儿打架之后,他还亲自去了趟坤宁宫探望素卿。

  若说变故, 恐怕还是出在宝婕妤身上,好端端的, 她怎么会突然小产。

  此时, 天空隐隐传来一两声闷雷, 将我吓了一跳。

  我抓住桌子起身, 端着烛台走到纱窗跟前,轻推开往外看, 门外守着值夜女卫军和守夜的嬷嬷,妖风忽起,将院中的树叶吹得飒飒作响, 更将花瓣卷得飞上半空……天上一道鲜红闪子划过,紧接着炸雷响彻云霄, 豆大的雨点子倏忽而至。

  我的心也被吓得随之咯噔了一下, 手中的豆油小灯亦被风吹灭。

  此时, 守夜的嬷嬷察觉到我立在窗边, 忙小跑着过来, 柔声问:“娘娘起来了?可是要喝热水?还是身子不适?”

  “本宫无事。”

  我将灯盏放在窗台上, 皱眉道:“打雷了, 你们待会儿过去瞧一下睦儿,他若是害怕,就抱过来。”

  说罢这话, 我将窗子合住,慢悠悠地返回到书桌前。

  心里实在是烦,我从锦盒里取出朱九龄从前赠予的那卷手抄《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又裁了一沓宣纸,将蜡烛挑亮些,坐下抄经静心。

  抄了几行后,竟将字写歪了,我揉掉纸重新抄,可总不能静下来,最后,我将藏在裹胸里的那两方丝帕拿出来,铺平在桌上。

  低头一看,我身上的冷汗热汗早都将帕子弄得微潮,字迹有些都看不清了。

  我打算将信重抄一遍,可猛地察觉到,局势如今正在变化。

  譬如张达齐,这个人我还需要老陈帮我调查么?再譬如李璋,我还需要提防么?

  外头风雨大作,雨点子噼里啪啦地砸在门窗上,我将帕子点燃,扔进铜盆里,烧焦羽毛味登时蹿上来,弄得我恶心的不行。

  正在此时,肚子两个小人动的频繁,有些疼,我压根不敢再耗神想这些事,忙高声喊人,去把外院住的姜太医找来。

  没一会儿,太医就过来给我请脉,说:无事,吃一剂安胎药便好,再点上些能凝神静气的香蜜,千叮咛万嘱咐,娘娘如今可不能忧思过度,更不能熬夜了。

  姜太医诊完后,我还是放心不下,让人去杜府将杜老请过来,再帮我瞧瞧。

  约莫一个时辰后,宫人来报,说杜家的两位太医都连夜进宫了,到现在还未回来。

  这事闹大了?

  一个宝婕妤,竟能劳烦杜老父子出手?

  如若废后,张家会不会狗急跳墙,将我母子扯进去搅浑水?

  我该如何应对?

  谁知只要一想,肚子就疼。

  为了腹中两个孩子的平安,我也不敢再耗神琢磨这里头的关窍,莫怕莫怕,若要咬我,我前头有四姐夫孙储心和前夫梅濂顶着,更何况还有李昭呢。

  我就在这种忧思重重之下,艰难入睡。

  梦里也乱糟糟的,一会儿梦见十六岁时和素卿一起劈线做刺绣,一会儿梦见素卿拿着尖刀划开我的肚子,狰狞地叫嚣着,说要剪断我儿子的头,可谁知一照镜子,竟发现我的脸变成了宝婕妤。

  那么我到底是谁?

  妍华还是春旭?

  双腿狠蹬了下,我醒来了,下意识去摸肚子,仍高高耸起,两个小人也安静得很,不再闹腾。

  扭头看去,天已经大亮,但瞧着纱窗灰沉沉的,仍能听见雨声。

  屋里已经静立了好几个嬷嬷和宫婢,端着热汤和漱口的茶水,见我醒来了,忙过来伺候我洗漱穿衣。

  “娘娘难得像今儿这般睡懒觉。”

  云雀帮我换掉寝衣,用温热的艾水汁子帮我擦后背和胳膊,随后同两个宫婢帮我往身上抹防纹的美体膏子,笑道:“杜老早都候着了,只等娘娘起来,给您请平安脉呢。”

  “哦?”

  我一怔:“杜老出宫了呀。”

  我细思了片刻,问云雀:“一晚上过去,宫里可有传出什么异动?”

  “那倒没有。”

  云雀皱眉道:“不过奴倒是听阿良说了一嘴,咱们府邸不是离北镇抚司挺近的嘛,昨夜那儿的火把亮了一夜,卫军进进出出的,仿佛有什么事发生。”

  “行。”

  我大步朝梳妆台走去,催促宫婢们帮我梳头上妆,并让她们赶紧将杜老请来,我在内院的花厅等着。

  我略用了口粥,吃了两个包子,就往花厅走去。

  雨虽没有昨夜那般大,可天阴沉得厉害,瞧着是场连阴雨,估摸着得下好几天。

  进到花厅后,朝前一看,杜老此时坐在四方扶手椅上,旁边的小桌上摆着茶点和药箱,老人家面上略有疲态,两手捅进袖子里,正闭眼小憩。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杜老忙睁开眼,见我进来了,立马起身给我见礼:

  “娘娘万安。”

  “快免礼。”

  我虚扶了把,入座后,让花厅里其余的人退下,只留一两个信得过的心腹伺候。

  我并没有直接问宫里的事,亲自给杜老倒了盏茶,递过去,笑道:“昨晚上不太舒服,想请您过来瞧瞧,谁承想扑了个空,家里人说您父子二人都被陛下宣进宫了。”

  “是啊。”

  杜老笑笑,饮了口热茶,让云雀和嬷嬷将丝帕放在我的腕子上,随后,老先生两指按在我的脉上,皱眉听了会儿脉,笑道:“娘娘只是虚火稍有些盛,不妨事,也不必吃药。”

  说到这儿,杜老扭头,嘱咐跟前立着的嬷嬷:“在膳食上稍稍调理下便是,娘娘素来喜食羊肉,近日不可上桌了,甜腻之物也少食。”

  我端坐在椅子上,偷偷给云雀使了个眼色。

  云雀会意,端着盘枣泥糕上前,放在杜老跟前的小桌上,笑道:“这个糕点是厨子最近新做的,酸甜可口又好克化,您老吃些。”

  紧接着,云雀半蹲下身,在给杜老添茶的时候,轻声问:“老爷子,听说昨晚宫里出了大事,可是宝婕妤小产了?”

  杜老点点头,一手拿起块糕饼,另一手托在下巴,吃了几口,对我笑道:“昨儿娘娘您离开坤宁宫后,宝婕妤就去给皇后请安。”

  “请安”二字,杜老刻意说的有些重,双眼微微眯住,手将胡须上的糕饼残渣捋掉,接着道:“那时皇后因暑热上心,吐了口血,萝茵公主气急,要去勤政殿找陛下讨说法,林氏紧着追了出去。这时宝婕妤到了坤宁宫,请安时言语尖刻、字字讥讽,皇后本就郁结于心,当即着人掌宝婕妤的嘴。

  宝婕妤也是厉害,厉声喝斥坤宁宫诸人,说她怀了龙裔,看谁敢动她。

  皇后娘娘冷笑数声,说左右太医也在宫里,便让太医给你诊诊脉,若是敢欺瞒中宫,谎称有孕,那就罪加一等。

  随后,给皇后娘娘瞧病的徐太医立马给宝小主诊脉,说宝小主并未有喜。

  皇后娘娘当即着人,将宝婕妤按在地上,狠狠地打了一顿板子,逐出了坤宁宫,谁知就在当夜,储秀宫的宝小主见了红,立马着人去勤政殿请了陛下。”

  听到这儿,我大抵也能猜出几分了。

  宝婕妤定是在李昭跟前哭诉,说自己百般告诉皇后有了身孕,谁知皇后还是打了她,害她滑胎小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