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10
为免招人注意,许明意也未有提灯,牵了他一只手腕,二人就这么尽量小心地蹚过草丛来到了墙根儿下。
这做派,实在是同做贼没什么分别了。
约是觉得好笑,吴恙瞧见视线中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浸满了笑意。
昏昏暗暗中,女孩子微凉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腕,吴恙心口处跳了又跳,声音低低却尽挟温柔:“昭昭……”
而正是此时,身边的墙壁却发出轻击之声,有压低的说话声隔着墙壁传到耳中:“公子,属下查探过了,外面无人留意此处,您且出来吧。”
正是小七的声音无误。
“……”吴恙微微转头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处,目光好似能将厚墙刺穿。
“快走吧,路上当心……”许明意谨慎小心,只想赶紧将人送走,便松开他手腕:“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去茶楼见面再说不迟。”
反正紧要的也已经都说罢了。
吴恙便只好点头应下。
少年人身手敏捷,轻轻一跃双手扒在墙沿边,长身一提,便利落无声地翻过了高墙。
许明意这才放轻脚步转身回去。
吴恙回到定南王府时,城中早已进了宵禁。
为防惊扰,少年没有犹豫,翻了自家墙进府。
小七跟着翻进去,心情略有些复杂——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便称图省事,公子怕不是很快就要成为第二个许姑娘了。
吴恙回到居院时,守在廊下的岁江迎了上来。
“公子。”
岁江行礼罢,道:“世子爷请公子去外书房说话。”
吴恙觉得有些不对,遂向心腹问道:“这么晚了父亲还要见我,可说了是为何事?”
岁江默了一下,才道:“世子爷初次叫人来请公子时,时辰还是挺早的。”
是公子回来的晚了而已。
“……”吴恙便抬脚回了屋内更衣,稍作收拾一番,便去了外书房。
书房中仍亮着灯,紧闭的房门外守着两名墨衣随从。
看着这两名随从,吴恙便隐隐觉得有些反常,这是父亲身边身手最好的两个人,平日里多是随父亲外出,时刻守在房外却是少见。
见他走来,两名随从恭谨行礼,其中一人轻叩了房门两声,道:“世子爷,世孙过来了。”
“让人进来罢。”
吴恙听着这道声音,不由眉心微动,父亲的语气似乎有些异样地拘束,怎么说呢,就如同……是被人拿刀子抵在身后挟持了,却又不敢太过明确地表现出反常……
究竟是发生何事了?
书房的门被随从推开,吴恙心中怀着疑虑走了进去。
此处书房分内外两间,以一扇六折乌木屏风相隔。
吴恙转身走过去,刚至屏风旁,便见自家父亲竟是站着的,那站姿也的确颇像被人挟持。
而书房内的气息显然不止一人。
吴恙心中已有猜测,视线转动间,看向了书案的方向。
书案后,乌木圈椅内,身穿椶色细绸绣暗色文竹长衫的老人身形清瘦,冷肃的面颊上一双眼睛如古井般深邃,花白的胡须修剪得整洁规正,仿佛每一根胡须都透着一丝不苟,周身自成威严之气。
便是有所预感,然而从预感生出再到见到人,也只是一瞬之事,吴恙难免微微一惊,抬手行礼:“孙儿见过祖父。”
“嗯。”吴竣微一点头,平静的面孔上看不出喜怒。
“孙儿不知祖父来了京师,未能相迎,反倒让祖父在此久等,还请祖父责罚。”
“既是不知,便无过可罚。”吴竣看着少年,道:“坐下说话。”
“是。”吴恙在下首落座,一抬眼却见自家父亲仍旧站着。
看这样子……应是挨过骂了。
“你也坐下。”吴竣皱了皱眉,扫了一眼儿子。
“是,多谢父亲……”吴景明坐下时,悄悄看了一眼不省心的儿子——要不是因为这臭小子,父亲又怎会舍得骂他。
吴恙全当没看到这记眼神,转头向书案后的老人问道:“不知祖父是何时到的京城?”
“今日刚至,未曾宣扬。”
吴恙了然,那便是暗中进的京了,若不然也不至于连他也一丝风声都不曾听到。
“如今这般关头,不知祖父是为何事入京?”
“你也知是‘如今这般关头’——”定南王的声音微带上了一丝冷意:“我数次亲自写信催你回宁阳,你竟都听而不闻吗?”
语气里没有太多怒气,却叫吴世子暗暗觉得头皮发紧。
吴恙敛目,声音恭儒却也平静:“此事的确是孙儿之过,孙儿本打算处理完手中之事,便返回宁阳同祖父请罪——”
“手中之事?”定南王定定地看着少年:“我倒想问一问究竟是何等紧要之事,竟叫你如此轻重不分了。”
吴景明听得面色复杂。
这话就有些重了……
父亲虽严厉,但却甚少会对阿渊说重话,也因阿渊这孩子行事素来叫人挑不出毛病,虽固执了些,却很懂得分寸把握,一贯知道界限在何处……
譬如阿渊喜欢狗子,幼时养了几条,被父亲说了句玩物丧志,从此后便不再养了。
但去年他才暗中发现,这小子在外头养了一院子的狗子……大的小的,黄的黑的花的,瘸条腿的,瞎只眼的,什么样的都有!
但不在府里养着,便也不能说他什么……
由此可见,这是个十分清楚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明面上不能做但私下能做的主儿。
可这一回执意不肯回宁阳,的的确确是有些少了分寸了……
但夫人却不这样认为,夫人认为分寸是阿渊自己的,不该是别人定下的——夫人提到“别人”二字时,语气隐隐有些不满,而他总觉得这里的“别人”分明就是他和父亲……
“孙儿有错,错在身为晚辈却未听祖父交待——”
而非是不知轻重。
相反,他正是因为太清楚自己的轻重在何处,所以才会选择留在京城。
“孙儿知道,祖父催我回宁阳,不外乎是不愿我留在京中涉险,而孙儿对此尚有把握,自认不会让自己置于生死险境之内,而在此之外,孙儿于京中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更重要的事情……”定南王冷笑一声:“你倒不如直说是因为许家那位姑娘。”
“是。”吴恙没有否认:“但这与许姑娘无关,她也曾多次赶我回宁阳,是我不愿走——这是孙儿自己的决定。”
“……”定南王听得皱起了眉。
堂堂吴家世孙,被人赶都赶不走……这种事他竟还有颜面说出来?
假条
最近忙于医院检查,昨天查到心脏房性早搏,需要在医院24小时检测一下,今天只能和大家请个假啦。
这本书现在在收尾,也希望以最好的状态去完结,因为这个事情,我现在心态反倒还挺好,而且认认真真注意起了身体,真的什么事情都不值得我们拿健康去换,总而言之以后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开开心心,认真工作,认真生活ヾ?≧?≦)o
第562章 止损才是最好的时机
这事许启唯知道还是不知道?
若是叫那老匹夫知晓了,尾巴怕是要翘到天上去,还不知要如何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这种类似于自家狗子上赶着对着别家摇尾晃脑不争气的感觉叫定南王心中微堵。
偏生那只狗子仿佛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正色往下说道:“况且除了许家姑娘之外,孙儿留在京中亦并非全无其它用处,大事在即,孙儿打算先助姑母自宫中脱身——”
定南王脸色微变。
“你要将你姑母带出宫——”
“是。”
定南王问:“如此大事,你可曾同我商议过吗?”
吴恙微微一怔,道:“王爷离京前曾与孙儿有过一场长谈,想来祖父也已见到了王爷命人送去的密信,孙儿以为祖父已经知晓这个计划了——”
既是已有计划,但姑母自然要救。
父亲和母亲也要设法离开京城。
否则便都是现成的人质,必遭皇帝迁怒。
“我自然是知道了的。”定南王声音微冷:“可若是我不同意呢?你们瞒着我做下如此冒进的决定,难道当真认为只凭着这一股蛮劲,便可成事吗?”
吴恙沉默了一瞬过后,道:“祖父若不赞成这个计划,吴家暂时可不必牵扯进来,此事只管交由孙儿和燕王府,以及镇国公府来做——”
他不认为这个决定太过冒进,相反,那把刀已经落在了头顶——
皇帝一时半刻尚且不敢动吴家,此乃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镇国公府不同,国公以兵权作为诱饵拖延皇帝,却只能是权宜之计而已,并拖延不了太久,一旦皇帝看出破绽、甚至在过程中,皇帝亦不会只眼睁睁地等着,而什么都不做——
若不去争,许家便没有任何生路可言。
同样没有选择的还有燕王府。
而这天下乱局,也总要有人出面收拾。
“你是要让我吴氏一族置身事外旁观?”老人幽深的眼底似有暗涌翻动,其内冷意毕现:“吴家为此事谋划了这么多年,为的难道是让你们将这计划全盘打乱,看着你们将一切布局悉数毁去吗——”
对上那双精光内敛,仍旧不见丝毫浑浊的眼睛,少年眼中并无丝毫退缩之色,只是问道:“那不知在祖父的计划里,究竟何时才是恰当的时机?”
“还要等——”定南王声音冷硬,字字透着无可商量的气息:“当下这时局,不过是乱世初显,尚且只是个开端罢了,此时急着冲上去的皆是为他人作嫁衣的蠢物而已——阿渊,不破不立,大事临前需蓄势,这样简单的道理你竟也都忘了吗?”
看着那薄唇微绷的如玉少年,老人的语气里隐带上了一丝不可查的失望:“还是说,你如今知晓了那个真相,心中不平不甘,遂才会变得如此急于求成!”
他便知道,这孩子生性固执异常,非寻常人可比,一旦钻了牛角尖必有麻烦发生——也是因此,他才不曾考虑过要将真相提早告知,防的便是今时今日此象!
少年闻言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仿佛有些不解。
心中却是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