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10
“将军!”
“将军回来了!”
“姑娘总算回来了!”
“婢子就知道姑娘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
许明意笑望着他们,而后目光落在了密道的入口处——怎还不见云伯出来?
直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速度也渐渐放缓,仍不见云伯的身影。
许明意有些不安。
云伯到底年纪大了,又有些旧疾在,虽说密道内也备了些常用的药丸,可也并非就是万无一失……
“怎未见云伯?”她向阿梨问道。
阿梨正要答时,只见密道入口处最后被扶上来了一道动作有些迟缓的灰色身影。
许明意眼睛一热,立时喊道:“云伯!”
“欸!老奴在呢!”云伯抬起头来,笑呵呵地应声,忙上前来行礼。
他早就听着外面的动静了,心里那叫一个急啊,可谁让他是管事的人呢,进去时要最后一个进去,出来时自然也该最后一个出来。
许明意安心下来,面上俱是笑意。
人都齐了。
一个没少。
满满当当一院子的下人齐齐行礼。
没人问结果如何了,将军和姑娘都一起带人回来了,其它的还用问吗?
早就说了,没有将军打不赢的仗呢!
哦,似乎是造反来着——可造反也是打仗嘛,都一样的,一样的!
院中嘈杂又透着欢欣。
阿梨刚行礼罢,就拉着许明意在石凳上坐下了,替她揉起肩来:“姑娘这些时日定然辛苦了,奴婢给您揉揉!”
其他丫鬟见状,也忙围了上来。
“婢子给姑娘捶腿!”
有丫头掏出手帕来:“哎呀,这石凳多脏呀,怎也不给姑娘擦一擦的……姑娘快起来……”
阿梨暗道一声大意了,又皱眉看向那丫头——这小蹄子怎还学她说话呢?
许明意愕然。
这就卷起来了?
婆子家丁们也不甘落于人后——虽说在密道里呆了大半年,可谁骨子里还不是个勤快的人啦?
有老仆抢来一把扫帚就是一顿狂扫,颇有几分报复性劳动的意思。
看着那仿佛下一刻就要小命不保的扫帚,许明意颇有些替它发抖,想来今日府里少不得要断上几把的。
云伯也开始张罗起来,一句“今晚得好好给老太爷和姑娘接风洗尘”,负责厨房的一干人等立即站了出来往外走,边走袖子边已经飞快地挽上了。
云伯又一句“灯笼破了得换新的”,便又有人张罗着搬梯子,外出采买,几人抢着在前头跑得飞快,云伯在后面忙喊道:“回来回来,拿银子了吗!就跑!”
被一群丫头围着的许明意,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
……
第651章 枕星河
许家各处,新挂起的灯笼逐个亮起,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饭厅内,不时传出镇国公响亮爽朗的笑声。
许明意坐在自家祖父下首,天目紧靠着她坐下。
再往下,则是秦五云六,还有云伯等人。
今日大家是坐在一处用的晚食。
动筷之前,众人先是同饮了一盏酒,以贺平安归来之喜。
而后,镇国公举杯,敬了云伯和府中的几位老人,道:“这大半年来,终日藏身密道之内,实是叫你们吃苦了。”
都是跟了他大半辈子出生入死过的人,一把年纪了,竟还要跟着他受这般罪。
年轻时打过仗,都是有血性之人,这若是一个没扛过来,那便要将性命交待在那暗无天日的密道中了。
老爷子重情义,想想便觉得有些窝心。
“不苦不苦。”云伯道:“苦得是将军和姑娘才是,在外犯险搏命……我们受庇佑得以保全性命,从始至终未见刀光,哪里又有半个苦字。”
镇国公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怎会不苦。
藏身于那种地方,不知何月何日才能出得去,甚至有可能永远也出不去。
不知道哪日便会被人发现,也不知哪日就断了水粮。
且那等狭小阴暗逼仄之地,本就容易叫人绝望煎熬——倘若换了他,怕是都未必能呆得了这么久。
然而又听云伯笑了笑,说道:“不缺吃喝,每日也能沿着密道转上一转,打打叶子牌,且还有话本子听哩!”
其余几人也出声附和,面上颇有几分“乐不思蜀”之感。
还有人说,不时还会自发组织些扳手腕、摔跤等活动,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能强健体魄。
一名老仆甚至表示自己学会了翻花绳,翻得比小丫头还好,经过这大半年的淬炼,手下败将无数,如今已然稳居镇国公府翻花绳榜首之位。
“……”镇国公的表情渐渐趋向于古怪。
密道里的日子,还挺丰富多彩?
说不苦就不苦,倒还真不是什么宽慰他的说辞……
然而这还不算完。
另一名老仆闷了半碗酒之后,红着一张老脸鼓起勇气开了口,说是自己和厨房里负责白案的方婆子看对了眼,想求得将军成全。
镇国公脸颊一抽。
好家伙……
还整出姻缘来了!
听得这一句,许明意不由觉得成得怕是不止这一对儿……
毕竟朝夕相处,也算是共患难了一场,正所谓患难见真情嘛。
能自己选,倒也挺好。
许明意吃了口果酒,心情颇佳。
一餐饭在众人的说笑中很快用罢。
三日之后,许家的帖子送到了燕王府中。
次日清早,许明意不过刚练罢箭,便见阿梨从外面跑了回来,神色颇有些惊异地道:“姑娘,燕王和吴家世孙到了!”
来得这么早?
许明意刚更衣罢,此时正坐在镜前由丫鬟梳发。
她从镜中看向阿梨。
来便来了,怎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阿梨刚喘口气,忙又接着说道:“……燕王殿下带了好些东西,足足装了五六车呢!”
且她经过前院时瞧了一眼,眼瞧着燕王殿下那过于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她……她甚至觉得若再跟来个耳边别朵绢花的婆子,这架势指定便是提亲来了!
待许明意收拾妥当之后,去了前厅一瞧,方知阿梨口中的五六车并非是夸张之言。
她家中花厅的大小,在京中历来也是数一数二的……此时却摆得近乎满满当当。
不过是邀来上门吃个便饭而已……
不得不说,这客做的,当真是不失为有一丝倾家荡产。
毕竟京中燕王府也被查抄过,燕王的家底又多半在密州,一时半刻想来还未能挪移得过来。
她不免有些惊诧地看向吴恙。
少年站在燕王身侧,着暗青色绣祥云纹衣袍,白玉冠束发,清贵俊逸的眉宇间含着淡淡笑意。
对上她的视线,少年轻一抬眉,嘴角微动,露出一丝无奈之色。
这都是他家父亲的安排。
父亲这几日真真正正是没闲着,至于都忙哪儿了——全在这几车东西上了。
说是第一次带他正式登门,略备薄礼之下,诚意务必得摆足。
这诚意的确也是挺足的,但一路来得见众人的反应,总觉得足过头了。
此时外面还不知在如何议论。
但如何议论都无妨,燕王府与许家,他与昭昭,如今已不必再忌讳任何人,任何事了。
于是,父子二人在许家用罢了午饭,又蹭了晚饭。
许家下人不禁有些纳闷——现如今外面都说燕王或要掌大权了,可他们怎么半点没感受到那种暗流涌动的紧张感呢?如此关头,在他们府上蹭饭一蹭便是两顿,这说得过去吗?
燕王,竟这么闲的吗?
燕王看起来的确很闲。
且闲得十分尽兴——
晚间同镇国公二人饮了有七八坛酒,俱是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