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负责躺赢 第104章

作者:花气薰人欲破禅 标签: 天之骄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虽说还在先帝爷孝期,自不能花红柳绿。但素服也有素服的穿法,实则越简约的衣饰越考究。

  宋嘉书见她们拿出了压箱底的物件:上好的白狐皮做的雪帽和围领,一串双色碧玺珠子穿起来的压襟,连着手炉都是最好的,不免道:“又不是去见什么新人。”

  今日见面的大家都是老熟人,谁没见过谁啊。

  这回不单白南,连白宁都坚持道:“娘娘,不一样的,从今儿起,您可就是熹妃娘娘了,是仅次于皇后和年贵妃的妃子。”

  白南嘟囔道:“旁人也罢了,只齐妃娘娘,从前她是侧福晋,眼睛就往天上看。这会子她跟娘娘平起平坐,再不比娘娘您强了,您若是不一开始就拿出气势来,只怕她还要仗着资历挤兑您呢。”

  宋嘉书莞尔:“也是,做了熹妃,从此后,我再不用提着裙子跑了。”

  白宁白南也不禁想起康熙六十年的大年初一,自家格格顶了李侧福晋一句,然后拎起裙子来夺路而逃的样子,不由一齐笑了。

  是啊,从此后,再也不必这样狼狈了。

  宋嘉书原以为,自己经过白宁白南下死力的打扮,也就够了,谁知见了齐妃,才知天外有天。

  齐妃的打扮,可以用一句俗语来说明: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一打眼,大家都是穿的差不多的素服,然而齐妃一伸手,两只手腕上都套着一汪碧水一般的玉镯,一见就是藏了几十年上好的东西。再整一整压襟的珠串,全都是价值与黄金等同的紫檀珠子。甚至在她捧着的手炉上,都结了一块羊脂玉的坠子。

  可以说,哪怕在孝期内,众人头上都只能是不超过一掌之数的素银白玉的首饰,齐妃也发挥了自己全部主观能动性,把其余能装备的地方全部装备了。

  因年贵妃还未进宫,此时皇后娘娘左手下第一个座位就虚空着,宋嘉书坐了第二个,对面就是齐妃。

  才开始请安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宋嘉书就看着齐妃伸手端了八次茶,碧玉镯子在屋外映进来的日光下,几乎要晃瞎了宋嘉书的眼。

  于是宋嘉书不免多看了几眼齐妃的手腕。

  齐妃等的就是这一刻,便笑道:“熹妃如今虽也是妃位,但到底从前只是格格,根基浅薄些。你若喜欢我这对镯子,倒也不值什么,送了你也罢——你也该添些压箱底的好东西了。”

  宋嘉书笑眯眯:“好啊。”

  齐妃:……

  她哪里想把心爱的碧玉镯子送给讨厌的钮祜禄氏啊!不过是想要借此贬低钮祜禄氏罢了。

  在李氏心里,钮祜禄氏根本是个外软内硬外忠内奸的人。从前府里人人都说钮祜禄氏性情温和,可李氏却只深刻记得她顶撞自己,顶撞完还不肯认罪,居然扭头跑了的举动。

  只看这个,就知道,钮祜禄氏不是个软弱可欺的人。哪怕身份不如自己的时候,都硬挺着不肯服软。

  如今两个人平起平坐,钮祜禄氏怎么肯要她用施舍语气要送的镯子?所以李氏开口嘲讽的很没有心理负担。

  谁知钮祜禄氏居然应了!

  宋嘉书不但口头应了,还摆摆手:“白宁去接了吧。”

  她本人却只安坐在椅子上,并不起身,平视着齐妃笑道:“齐妃姐姐说的是,从前在府里,您是侧福晋我为格格,那时候尊卑有别,无功不受禄,我自不敢接齐妃姐姐的赏赐。可如今不同了,咱们同为妃位,齐妃姐姐资历高,非要送我一样首饰,自然是好的。”

  白宁多机灵啊,在宋嘉书说话的同时,她已经轻轻巧巧走到齐妃身边,“扑通”跪了,双手上还放了一方帕子,恭敬道:“奴婢身份卑贱,不敢碰娘娘玉体,这会子拿帕子包着手,奴婢这就伺候娘娘褪镯。”

  皇后在上只看着,熹妃主仆分分钟把李氏顶到了南墙上。

  要是摘了镯子就是大大的破财,要是不摘镯子就是丢脸。

  皇后禁不住莞尔。

  齐妃脸不知是气愤还是羞恼,总之很快涨红了:“钮祜禄氏!你!”

  宋嘉书知道李氏是说不出什么好话的,自己人设在这里,又不能跟她对喷,被她骂了就是白骂,于是立刻截断,笑容比之前更加灿烂:“齐妃姐姐别急,您有话慢慢吩咐妹妹,别呛着自个儿。”

  齐妃从没听过钮祜禄氏嘴里蹦出这么多姐姐妹妹,偏还热热乎乎跟一回事儿似的,给她喊得毛骨悚然。

  她不由就被宋嘉书带偏了,先就恨声道:“你入府比我晚十多年,我为皇上诞下三个皇子一个公主,你不过只有一个儿子罢了。如今侥幸跟我并列妃位,你还真当自己就跟我平起平坐了不成?谁跟你姐姐妹妹的!”

  宋嘉书站起身来,看着脸色涨红的齐妃,开口道:“也是,齐妃娘娘到底资历比我深远十余年……”她边说边福了福身,然后真真诚诚道:“为表敬重,臣妾以后便唤您齐妃大姐了!”

  齐妃好悬没气晕过去。

  “哈哈。”这是再也忍不住的耿氏笑出了声,然后又只得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当自己没笑过,低头看手炉。

  齐妃觉得再看一眼一脸真诚的钮祜禄氏,自己就会气晕,便索性转向了皇后:“皇后娘娘,您就看着钮祜禄氏这样不敬臣妾吗!”

  皇后原本脸上也带了一点松弛的笑容,此时就把脸板了起来。

  皇后直接问她:“谁是钮祜禄氏?!如今圣旨以下,位份已定,她便是皇上亲封的熹妃。你与她同样位列四妃,你虽年长些,但在这宫里,从不是序齿为先,而是达者为先。难不成,就为着你年纪大些,以后见了年贵妃也这般不分尊卑上下吗?”

  宋嘉书:佩服,到底是皇后,跟齐妃对了多年线,一开口就点中了李氏的死穴。

  比起宋嘉书这个熹妃,更让李氏耿耿于怀到吐血的,自然是年氏的贵妃之位。

  明明是比她晚进府近二十年的人,明明在府里是一样的侧福晋,年氏生的儿子还不如她多,可偏生,皇上只立了年氏为唯一的贵妃。

  这是年氏还没入宫,等年氏一入宫,齐妃还要去跟她行礼呢!

  作者有话要说:

  ①关于停灵日期流程,见于清史稿。只是记载上康熙停灵乾清宫应该是20天,移到殡宫后又停了4个月。

第73章 流言

  且说皇后既然提起年贵妃,被戳中死穴的齐妃,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脸色也不再涨红了,变成了一种暗淡灰色。

  甚至还说了一句:“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唯有白宁此时还在李氏旁边跪着,此时有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起身。还是皇后道:“齐妃既不舍得一对镯子,熹妃你便也罢了,叫你的宫女起来吧。”

  齐妃咬了咬牙,居然没再说话,像是没听见一样。

  但手却是收回衣服里去了,再不露出那对上好的碧玉镯。

  宋嘉书只得叫白宁回来,还当真有点遗憾:一来,以宋嘉书这六年来长得眼力可见,那对镯子实在是上好的;二来,她方才都被齐妃冷嘲热讽过了,不拿点东西当做付账,总觉得有点不平。

  只是皇后开口了,宋嘉书自然执行,不露什么不满之色。

  经过齐妃和熹妃这一段插曲,众人都收了炫耀的心思,原本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这第一日作为皇帝妃嫔给皇后请安,总要盛装出席的,总不能第一日就灰头土脸的被同位分的,甚至不如自己位份的人比下去吧。

  因而各自身上都带了些讲究物件,这会子也都默默收着了。

  皇后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便说起了与在座妃嫔都利害相关的大事:“内务府上书请旨,众妃嫔的册封礼,定于新年后的三月份。”

  果然一句话就吸引了在座诸人的注意力,册封礼可是人人翘首以盼的:主位娘娘自然盼着册封金册这种‘正式聘书’早日下发,哪怕郭氏和武氏这两位贵人,自个儿没册封礼,也想作为皇上妃嫔,出席这些场合,见见内外命妇,尤其是自己的家人。

  从前,她们只是雍亲王府不得宠无子嗣的格格,可如今,她们却是皇上的妃嫔了。

  “只是皇上没准。”皇后见诸位妃嫔不约而同亮起来的眼睛,却拐了弯道:“皇上孝感天地,虽有天子守孝以日代月的旧例,皇上却仍坚持二十七月内无大的庆贺典仪,早定了三年内连皇上的万寿节都不大兴庆贺,于是命内务府推迟诸位嫔妃的册封礼。”

  宋嘉书:好嘛,皇后娘娘您这是虚晃一枪啊。

  众人也都怏怏不乐:还要等二十七个月?这也就是大家年纪不是很大,要是有老的,这等三年,估计都老死了。

  皇后端坐上首,神情端肃道:“此事是皇上的圣意,本宫知道,你们是有些委屈心思的,但今日出了钟粹宫的门,再不许抱怨,尤其不许当着别府的福晋或是外命妇露出什么来,叫人笑话。”

  说这话的时候,皇后着意看了齐妃一眼。

  齐妃:……

  皇后没给齐妃反抗的机会,接着往下说:“你们也知道,如今皇上已然登基,外头却还有些糊涂话,且更有一起子心怀不轨的人说些大逆不道之言。你们要谨记自己为妃嫔的身份,不许给皇上添乱!”

  众人齐齐一凛,皆是称是。

  如今皇上是已顺利登基,可不知怎的,随着先帝爷入殓移入殡宫,外头的闲话并没有随着先帝爷丧仪的结束而终止,反而是越演越烈:朝堂甚至民间都流传着先帝爷驾崩当夜畅春园动了刀兵,遗诏有异的故事,甚至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连当晚死了好几个乾清宫的太监都编的有名有姓的。

  这些话不仅在宫墙外头流传着,宫里也是如此。

  传播流言的典型人物就是先帝的宜妃娘娘。

  且说自打先帝爷驾崩,宜妃娘娘就伤痛大病。不知是这位娘娘一贯得宠惯了,还是故意要给准太后德妃娘娘一点难堪,她居然坐着轿子来的,还在软轿上居高临下跟德妃说话。

  皇上听闻自然极不高兴,于是连个太妃也不给宜妃加封,更不许她出宫跟恒亲王或是九贝勒一起住。

  为此,宜妃娘娘哭了很多回。

  这位娘娘脾气大,她的哭,不是那种躲在自己屋里偷偷哭,或是在皇上、太后、皇后跟前哭着请罪,她专门在大行皇帝的丧仪上哭。

  旁人老老实实落泪哀哭,宜妃则哭出了折子戏的感觉。

  一哭皇上骤然离世,居然连句话也没留给她,真是老天不开眼。又怀念当年皇上每每出京巡行塞外,除了给太皇太后、太后等人,也会专门有书信捎给她。

  二哭自己乘软轿被‘新帝亲口斥责褫夺此权’,哭的伤心欲绝说起这是当年自己病中,皇上特许的,如今一代新人换旧人了,新帝刚登基,自己就连轿子都坐不上了。①

  当时雍亲王府的女眷在守丧的时候,一看到宜妃张嘴就头疼——不知宜妃又要哭出什么新花样来了。

  好容易二十七日丧仪结束,原以为宜妃的‘哭’能告一段落,谁知宜妃与时俱进,换了内容。

  宜妃如今哭的,便是外头的流言。

  虽然已经不复年轻,又素服不得妆饰,宜妃娘娘难免露出了几分本人年龄上该有的憔悴细纹,但她到底是难得的美人,哭起来还是让人觉得心软。

  她哀哀戚戚道:“先帝……”每回说到先帝,宜妃都得再哭两声,不肯接受皇帝变成先帝。

  哭完这两声再接着说:“这骤然一去,后宫人人悲痛。我不过一妃妾,先帝丧仪自没有半点我能做主说话之处,于是这些日子我也不敢动不敢说的。直到如今先帝爷的灵柩移入了景山寿皇殿,我才想着,叫从前服侍先帝爷的几个谙达问问先帝爷走之前可有话留给我们这些可怜人,谁知,当日乾清宫的谙达,竟都没了。”

  宜妃也会说话,愣是讲出了一种悬疑感。

  这话传到四爷如今后宫众人的耳朵里,都是无语:宜妃娘娘您还不敢说不敢做啊,您明明每日哭灵都变着法的说话啊!

  除了讲述先帝爷的太监们都不见的‘灵异事件’外,宜妃还拉着旁人道:“新帝已然登基,咱们都是奴才,这话原不该我们说,咱们也只是听太后说话罢了:太后娘娘亲口说过,先帝爷驾崩当夜,竟没有皇子妃嫔守在跟前,唯有隆科多这个奴才,凡事倒都是听个奴才调停了。据说当夜,隆科多还把弘皙弘历两位阿哥也关了起来,真是反了他了。”

  说到这儿,宜妃还顺便踩了隆科多一脚:“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满京城谁不知道他宠妾灭妻,孝敬小妾比孝敬亲娘还恭敬呢。”从人品上攻击了隆科多,更为畅春园当夜事情有异作证。

  宜妃在宫里堂而皇之就搞舆论攻击,宋嘉书都听说了,何况是皇上。

  皇上心中恼火,是很盼着宜妃跟太后学学,走太后的路子:我悲痛过甚要绝食,我要追随先帝而去。

  那皇上绝对好好成全她。

  偏生宜妃并不寻死,她在丧仪期间还多次拉住内外命妇们道:“我不过先帝留下的妃妾之一,如今在这儿宫里跟一块砖似的。当今若能容得下,给我一席之地安身,当今若是因我家老九年幼时与他不睦而恼恨,那我也没活路了。”

  还眼泪汪汪地拉着几位太夫人老福晋道:“你们多跟我说两回话,说不得明日还见不见得到了。”

  宜妃这样搞,皇上一时真没法把她怎么样,还得好好养着她:否则宜妃一旦没了,舆论肯定就会说是皇上容不下。

  皇上被迫‘容下’宜妃后,便叫皇后约束内外命妇,不许她们往宜妃宫中去。

  众人也识趣,不会上赶着惹皇上不痛快,去见一个先帝嫔妃。

  只是还有几个人,是拦不住的:比如宜妃名正言顺的儿媳妇,五爷的福晋、九爷的福晋,这种总不好不让她们见婆母,也落人话柄。

  再有八爷的福晋,只道八爷的额娘良妃娘娘去了,所以待宜妃如亲母,也进来侍奉。

  于是宜妃总有听众,还有得到外头消息的渠道,宫里宫外的流言就实现了与时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