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负责躺赢 第77章

作者:花气薰人欲破禅 标签: 天之骄子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耿氏叹道:“既有这事儿,孩子们出去闹腾也好。姐姐只看这府里,谁敢乐呵呵的呢?马上就进腊月了,只怕今年的年都不好过。”

  宋嘉书耳边,忽然回响起那日年氏的哭声,让人心里生凉。

  她叹道:“腊月里侧福晋也得入宫的,如今还有些日子,年侧福晋好好养养身子也好,否则过年拜祭冰天雪地的跪着,如何受得了。”

  耿氏不置可否:“我没有进宫跪着的福气,也就不心疼别人的苦啦,人家光鲜在面上。”

  两人正在闲聊,外头青苗引了个眼生的丫鬟进来。

  是董鄂氏听闻五阿哥过生辰送来的一套文房四宝。

  耿氏给了赏钱,见董鄂氏的丫鬟出了门就道:“姐姐,还好咱们生的是儿子,要是女儿不知要多担多少心。你瞧董鄂氏,这出身够好,为人也够周到懂事的,这日子还是难过!唉,女儿命苦,这一世一看出身如何,二看嫁的如何,总之是看命。他们男孩,只要自己有本事,走正道就总好顶天立地的过日子,不看谁的眼色。”

  宋嘉书都听心疼了:“是啊,将心比心,要一个闺女抵押在人家家,实在是心里难受。”

  两人这有感而发,是为着前几日冬至,董鄂氏的额娘亲自上门之事。

  冬至在古代是个重要的大节,福晋那日是极忙的,但董鄂夫人是正经亲家,福晋自然还要抽出功夫来私下里见见。

  冬至前后上门拜访的人极多,许多镶白旗下的包衣人家、四爷庇护的皇商这等半奴半仆的,福晋就交给侧福晋和格格们接待了。

  董鄂夫人当着她们所有人,拉着福晋的手说:“我这女儿如今进了王府,能伺候福晋是她的福气,只盼着福晋多疼她。”

  竟是只认四福晋这一个婆婆,字句不提李侧福晋,那给李氏气的。

  她认自己是侧福晋,可从不认自己是侧婆婆!

  董鄂夫人上门打脸,李氏自然看董鄂氏更不顺眼,惹得弘时也对妻子发了几次火。

  董鄂夫人原是知道女儿委屈,上门敲山震虎的,结果把虎敲的更凶了。知道后坐在家里,真是日日夜夜担忧的惦记女儿。

  耿氏便道:“李侧福晋也真是不知足!到时候我弘昼要是能指个出身这么样,人品端方长得又不坏的正妻,我都要给菩萨多捐点香火了!她还要怎么样?要人家满军旗大小姐,跟她那外八路的亲戚小户女一样,天天弯腰捧着她吗?”

  宋嘉书失笑:“弘昼今天这是去过八周岁的生日,你就想到娶儿媳妇上了?”

  耿氏认真道:“快得很呢,当年咱们入府不也就十三四?”

  也是,康熙爷本人可是十二岁就大婚了,可见这大清的规矩,真是……

  ——

  过了腊八,年侧福晋终于肯出门了。

  她实则是个外柔内刚的人,既然肯走出门,就是走出伤痛,不会再动辄掉泪凄凄凉凉给人看。

  晨起请安前,年氏挑了件樱红色旗装,外头搭着深一色玫瑰红缎面的狐皮袄。见自己面色还是苍白,还用了一点胭脂化开打在两颊。

  寿嬷嬷在旁看着,笑的欣慰:“主子真好看。奴婢说不上爷那么多词儿,只好茶壶煮饺子,心里有倒不出来。”

  年氏微微一笑:“嬷嬷打小照顾我,眼里只有我,才觉得我好看。”

  寿嬷嬷叫年氏露笑,连忙道:“可不是这么说。莫说自打进了王府这三年见多了福晋夫人的,只说从前在咱们年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没经过见过的,大姑娘您的样貌,谁见了不夸?”

  这一说顺嘴,连姑娘都叫出来了。

  大姑娘……年氏用绢子擦掉掌心的胭脂,这颜色娇嫩明艳像是一朵新开的蔷薇,纯粹明亮,就像姑娘家的时光。

  那时候她竟不知,嫁了人,哪怕是嫁了心爱的人,居然还会有那样深那样刻骨的伤痛。

  她以为自己都要熬不过来了。

  “主子?”听见寿嬷嬷小心翼翼的呼唤,抬头看着自己这位明明才不到四十的奶嬷嬷,头发都花白了,年氏从心酸里强撑出来一股勇气:总要撑过去的,否则爷会跟着自己难受,嬷嬷会跟着自己难受。

  外头的人却指不定怎么看自己的笑话!

  年氏的振作,让四爷自失了幼子来,一直郁郁寡欢的心情有所缓解。府里总算过了个不算极喜庆,但也平常安乐的年。

  大年三十夜里,宫里要摆大宴。凌晨后,皇子们还得跟着皇上去拈香祭拜。

  府里留守的格格们也都是按着往年的例,看两场戏,就各自回去守岁。

  所以雍亲王府自家的团圆饭,就是初一晚上吃。

  这时候的团圆饭桌,是每年唯一一次不分前后院,也不列左右席,而是所有人坐在一张大圆桌上的团圆席面。

  今年因添了儿媳妇辈分的董鄂氏和钟氏,桌子上就显得更圆满些。正经儿媳妇董鄂氏给四爷、福晋布了菜,福晋就让她入座了。倒是钟氏,虽然有身孕,但还是跟丫鬟一起,给每个人摆箸倒茶后,福晋才点头让她坐了。

  李氏看着腹内有气,还没开口,四爷的眼神就飘过去了,李氏及时悬崖勒马。

  钟氏倒是没露出什么委屈的样子来,殷殷勤勤做完,然后才小心入座。

  也没有仗着怀了身孕扶着腰表现下尊贵什么的。

  耿氏从桌子底下戳戳宋嘉书,两人如今都不用语言交流,心灵交流就可以:看看,虽然是亲戚,钟氏又年纪小,却比李氏沉得住气呢。

  儿子们都渐渐大了,更有成婚的三阿哥算是标准的大人了,四爷便命都换了正常酒,一起举杯迎接这新岁的第一天。

  康熙五十九年到了。

  ——

  席上。

  见四爷十分关切年氏的身子,福晋就卡着宴席结束前,推说自己不舒服,早退了半刻钟,如此四爷顺理成章就去了东大院。

  除了李氏酸了一句:福晋真是贤惠,别人都没话说,各自散了。

  甚至各人散场之前,耿氏还大着胆子回了一句:“侧福晋是做婆婆的了,自然明白贤惠二字怎么写。我们还不知道哩!”说完撩起裙子就跑。

  说耿氏撩起裙子就跑,真不是夸张——冬日大家衣裳都穿的又厚又长,外头还披着斗篷,耿氏方才边说话边已经抓住了斗篷和里头裙子的下摆,说完话不给李侧福晋反应的时间,抓着裙子嗖嗖就跑路不见了。

  宋嘉书:佩服。

  一转头,就对上李侧福晋恼火的脸。

  果然,抓不到耿氏,看到一脸悠闲的钮祜禄氏,李氏怒火就发作了:“你们不是蛇鼠一窝吗?竟也有分开的时候,她跑得倒是快,怎么把你留下了?”

  宋嘉书捧着手炉,一身正气道:“侧福晋这话,恕我不能领受。我与耿格格虽不如侧福晋位尊,到底也是雍亲王府的人,若我们是一窝蛇鼠,上头爷与福晋又是什么?侧福晋若是教导我,我固然要从,可若是如此对上不敬的话,我便不能领受。”

  李氏被气了个死:“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你也敢同我顶嘴?”

  宋嘉书退后一步,她还真怕李氏更年期发作,动手打了她——这挨了打可就白挨,毕竟位份摆在这里,她不能上手糊侧福晋的脸。

  李氏见她后退,以为她怕了,越发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不过是你儿子长大了,才出去见了几回人,被爷略看个一两眼,你便得了意!我告诉你,时日还长呢,可别先小人得志起来!”

  宋嘉书边把手炉递给身后的白宁边道:“侧福晋说的有理,小时得意,大了未必就好,侧福晋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说完不等李氏反应过来这句暗讽‘弘时小时候得宠大了就失宠一直被四爷骂’这件事,宋嘉书也提起裙子就跑了。

  白宁抱着小手炉跟着自家格格一溜烟也不见了。

  李氏反应过来后,怒火滔天,对着宋嘉书的背影:“钮祜禄氏,你给我站住!”

  宋嘉书自然听到了,然后,然后跑的更快了。

  ——

  白南觉得,这个大年初一晚上过得甚是离奇。

  格格带着白宁去宴上,白南就守在小院里,生恐石子路晚上凉了又结霜,就带着小白菜撒了一层细沙。

  然后就吩咐白露看好了茶房两个炉子上坐的鸡汤,预备的滚水,和一笼吊炉烧饼夹酥肉。烧饼和酥肉都是凉了也好吃的东西。

  然后教给白露:“凡是席上,主子们待的时间久,却不一定能吃饱,要是饿着回来,有酥肉酥饼和酱小菜就能填饱肚子。就算席上吃饱了,一路冷风吹回来,喝碗热鸡汤,也能暖了身子。”

  白露受教,然后发问:“白南姐姐,可咱们格格吃完席回来,有时还叫酸梅汤。”

  白南:……也是,格格不是吃不饱,而是经常在席上吃撑。

  她还得告诉白露:“没事儿,酸梅汤简单,随时就能冲一碗。”

  白南把外头料理完了,又看着屋里东侧间的薰笼火是旺的,再去摸摸格格的床是暖的,这才安心等着格格回来。

  算着时辰差不多,白南还在屋里坐不住,提着灯在门口张望。

  然后就见耿格格提着裙子一路奔过来,白南都看傻了:这怎么跑的跟后头有鬼撵着似的!这黑咕隆咚的冬夜,耿格格愣是跑出了汗,也把白南吓得出汗。

  “白南,你在门口啊,那正好,我也进你们院子等等钮祜禄姐姐。”耿氏说完自顾自就进去了。

  白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场景重现:又有人拎着裙子飞奔过来,定睛一看,还是自家格格!这给白南吓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府里真有鬼在撵人??

  且说宋嘉书虽然起步比耿氏晚,但跑的比耿氏快——她是受过素质教育,考过体育考试的人。虽说身子换了,但怎么跑步怎么换气的知识比耿氏丰富多了。况且比起耿氏,宋嘉书背后的压力也更大一些。

  所以宋嘉书虽输在了起跑线上,但比耿氏跑回来的时间只差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①清初文官的俸禄标准是依据万历《大明全典》制定的低薪制,所以俸禄银子是很低的。但灰色收入如冰敬、炭敬、岁敬、火耗很高,称为养廉银。光绪《清会典事例》记载:台湾总兵年俸67两银,而养廉银则为1,500两银,再往上官员就更多了。

  文中的致美斋也是真正存在的百年饭馆,明末开业,据说乾隆年间,有御厨退休就会去致美斋当掌勺。

第56章 三子

  “格……格格……”白南被两位格格连番举动吓出了老母鸡打鸣的声音。

  宋嘉书拉着她一并:“走走走,进门,上门栓!”

  白南连忙答应着,然后叫被惊动的小白菜和小萝卜一起:“快快,快来关门。”两个格格都这么害怕,肯定是在外面见了什么脏东西。听老人说,鬼不会过门槛,所以富贵人家才用高门槛。

  等白南揣着一颗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回了屋,只来的及听到耿格格的后半句话:“……还不是李侧福晋一晚上忒烦人,我实在忍不住就回了一句嘴嘛。说完才想起怕来,只得就跑了,倒忘了拉着姐姐。罪过罪过,姐姐没代我受过吧?”

  宋嘉书哼道:“怎么没带你受过呢。你下次可得提前说啊,害得我都跑不迭,差点挨打。”

  耿氏和刚进门的白南就同时惊叫了一声:“啊!”

  白宁也心有余悸:“当真,要不是我们格格先退后了一步,然后又跑得快,还不知李侧福晋要做什么呢?”

  说着把方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被骂为‘蛇鼠’的耿氏气红了脸:“真是欺人太甚!”然后又给宋嘉书拍巴掌:“姐姐回的好,难得她也挑不出刺儿来。”

  只是不免担忧:“只是姐姐的话估计要把李侧福晋气坏了,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耿氏就听钮祜禄氏的话里,第一次含了冰霜一样的凌冽,竟是冷的怕人:“那又如何!若是躲能躲过去就罢了,都欺负到脸上,难道任由人打骂吗。”

  她话音刚落,院中就传来拍门和喊叫的声音:“奴婢是西大院的绿湖,奉李侧福晋的命来请两位格格过去说话。”

  宋嘉书轻“呵”了一声,对白宁道:“去,只说我扭了腿,不能走动。”

  耿氏也道:“我扭了腰。”

  白宁自然知道怎么说话,方才的事儿她也气的很,于是走出去,只隔着门说了两位格格‘受伤’之事。

  绿湖的声音停了片刻,又道:“那还请白宁姑娘开个们,让奴婢进去给两位格格磕头请安——能听两位格格亲自回绝我们侧福晋,才算是见了真佛求了真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