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雾桐
老人手拄着拐杖手拎着笤帚,虽路都走不稳了,但还是依旧有力。他气喘吁吁地追着白季梓,边挥动着根本就打不到对方的笤帚边用含糊不清的豫州话骂道:
“你她娘的还敢回来!!”
“黄伯!黄伯你别打!还有客人在这儿,你别打!”白季梓堪堪躲过击,急忙将站在旁看热闹的李姒初拽过来,大声喊道,“我不是个人来的,还有客人!”
“客人!呸,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把你这小混账教训通再走!”
“伯,不是旁的客人,是李姒初!李家三姑娘!”
此言出,那老仆的手果真慢了下来。
他微微怔住,凑到李姒初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遍。
李姒初不明所以,微微蹙起了眉,边在袖子里偷偷掐某个将她把出卖的混账边打量回去:“老先生,请问您这是.....”
“原是李小姐,失礼失礼。”
他改方才凶蛮的模样,对着李姒初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跪拜礼:“李小姐海涵,还请莫要见怪。”
“当年若不是小姐求情,老夫只怕是早就尸横山野,哪还能在这儿坐享清福。小姐救命之恩,老奴不敢忘。如今失礼,应当怪罪的。”
李姒初被这跪的脸懵,摸着下巴想了想,又打量了他半天,才恍惚想起似乎确实是这么回事。
当年她恰巧路过堂屋,见文姨大发雷霆似乎是在惩罚哪个做了错事的家仆,她便上去说了几句软话,来去将她哄的消了气,于是大手挥,这件事便也这么过去了。
于李姒初而言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过了几日便也就忘记了,哪想到她不过如此简单的句话,倒是救了人命呢?
少女吸了吸鼻子,笑了起来:“不必如此多礼,带我们进去吧。”
***
白季梓果真没唬她,这别院之中除却他们和里头守着宅子的三四个仆从外,便再没有别人了。
名唤周娘老妇的翻箱倒柜地找出了几床勉强还算得上崭新的被褥,搓着手走到二位小主子面前。
“还望小少爷,李小姐莫怪。这别院之中平日里也没多少人来,这东西是有些旧了,二位先将就将就,老奴这就去为二位备热水罢。”
小女郎倒是不在意,只摆了摆手,待白季梓走出去后便迅速往床上倒,发出兴奋的嗷呜声。
也怪她这几日身子是越发的好了,过的也是越发放肆。都快忘记她还有病弱白月光这么层身份了。
这整日折腾下来,换做是早几年的李姒初,被白季梓这么往山下拽的,莫说是要走到这小别院来,只怕是这湖边都还未走到,早就命呜呼了罢。
“姑娘,水已备好。姑娘若是不嫌弃,先穿几位小姐的旧衣服凑合罢。”
她闷闷地哼了声,又打了个滚。不就是穿旧衣服嘛,问题不大。反正白家的几位姊姊她都挺喜欢的,哦不,她现在不喜欢白四姊了,那家伙害小白挨了打,是混账来着。
这浴桶中的水温是老仆反复试过的,热的恰恰好,兴许是怕这位李家的小姐娇小姐会用不惯,老妇还颇为贴心地在上头洒了些许牡丹花。
花香四溢,清风撩人,热汤点点吞噬在小女郎细嫩娇软的皮肤上,烫出了点点红。
真是太舒服了。
她眯起眼睛,随手抚摸了下花瓣,还未来得及感慨两句,便觉得小腹猛地疼,像是有钉子在其中扎般。她慌忙捂紧腹部,打起抖来。
这感觉,这感觉......少女用力收紧了手臂,下瞬便只觉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股股地流了出来,腹中绞痛的感觉愈发明显,饭食在胃中翻江倒海,她慌忙攥住浴桶的边缘,尽力压下腹中的恶心,小心翼翼地向水中望去。
这不瞧还好,这瞧便将她吓了个十成十。
少女半个身子趴在浴桶上,哭得不能自己。
她要死了,她要死了。果然病弱白月光的结局是改变不了的,她,她流了好多血,她定是要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迟到不怪我!怪奥比岛太诱人!
第37章 、月夜
虚假的穿越者:金手指大开,系统宝物一应俱全,熟读原剧情内容,打脸虐渣最终成为地上最强。
真实的穿越者:啥也不会啥也没有,想不起前世,和土著没有根本意义上的区别,还会被突如其来的月事吓哭,废物一个。
如果要给世上最惨穿越者排个序,李姒初觉得自己至少可以进个前五。
不行,要冷静下来,不能哭。不过是葵水而已,没什么可怕的。她方才只是没反应过来才被吓哭罢了,现在反应过来了这是何物,便不能再丢一次人了。
阿姊从前同她说过了的,这是女孩子每个月都会有的正常现象,她只需要冷静应对就好。
李姒初捂着肚子慢腾腾地从浴桶里钻出来,小心将身上的水擦干净,笨拙地穿上并不合身的衣服,一边吸鼻子一边努力系腰带。兴许是白家姊姊的衣服同她往日穿惯了的不大一样,小女郎试了几次腰带系了几次都未系上,心上一急,金豆子又落了下来。
到底是在别人家,还折腾的如此狼狈。阿嬷二字在她嘴中咀嚼了几遍最终还是被她咽了下去。李姒初叹了口气,瞧着那满池的猩红颜色,当真是提不起劲儿叫人帮忙。
在外头伺候的老妇见女郎迟迟没有应答,又听见了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走了进来。
“李小姐,您这是.....”
少女狼狈地坐在浴桶旁的小马扎上,头发湿黏黏的,木桶边缘似乎还沾着些血色,她白着一张脸,死命与那无论如何都缠不紧的腰带作斗争。
“你,你不要进来!”见人来了,小姑娘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红着脸的站起来挡在浴桶前,嚷嚷道,“我可以自己处理的,你不要看。”
说着说着又委屈了起来。兴许是头一次离家在外头过夜,又兴许是疑问这腹中到底疼的厉害,她一时没收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好没用!我好没用!我是废物,我居然会以为自己要死了,我居然会被这种东西吓哭,我不活算了啊啊啊啊。”
老妇从小姑娘的嚎嚎大哭中愣了一瞬,接着往浴桶中瞧了瞧,嚯了一声,心中一阵了然。
原来是这事啊。不过小姑娘第一次来葵水,周围又没个人帮忙照应,被吓坏了也不奇怪。
老妇笑了笑,安抚似地替李姒初顺了顺气,一边替她系上衣带一边解释道:“女郎莫哭了,每个姑娘家都要走这么一遭的,这是您长大的证明啊。”
李姒初像木偶一样被她摆弄着穿好了衣服,顶着泪珠接过温好的汤婆子,老妇动作麻利,褥子一铺开厚棉一卷便将小女郎卷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像兔子一样哭的红彤彤的眼睛。
“我,我晓得的嘛。就是太疼了。”
如今还要什么闺秀面子呢?反正都丢干净了,不如一次性丢个彻底好了。
少女糯糯地握住初次见面的老妇的手,哭道:“嬷嬷,我不是害怕,我是好疼啊。像是有小针在里头扎一样,好疼啊。”
“小姐莫怕,老奴去给你倒杯水可好。这宅邸已经许久没有主子来住了,这许多东西都没有,委屈小姐了。”
老妇一脸为难地摸了摸小姑娘湿潮的头发,叹了口气,一抬头就见少女变了脸色,慌忙将床脚的痰盂端了过来放到她跟前。
兴许是晚上什么也没吃的缘故,李姒初趴在床边干呕了一阵愣是没吐出什么东西来,胃中酸水翻腾,下腹一股一股地疼痛,她收紧了握着小腹的手臂,瞧着屋内陌生的光景,突然很想回家。
谁都有离经叛道的时候,同爹娘谈不到一处,同兄弟姊妹有了矛盾,又或是只是心里头单纯的不服,这一吵一闹的,多多少少都会生出一些离家出走的心思。
外头的天地多好啊。宽宽阔阔的,想去哪就去哪,没有谁拘着管着,她大可像话本中的那些少年侠客一样,剑柄一握包袱一背,骑着一匹白马下江南走天涯。
因此当白季梓对她说,他们今夜不回去了,先去外头避避风头的时候,除却那一丝的微不足道的担忧外,更多的还是兴奋。
少年人狂浪,都是向往自由的。
而如今她扶着老妇的肩膀吐的不能自己,突然就不想什么狗屁自由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还是明日乖乖回去认个错,当一个平平无奇的三小姐罢。
“我以后是不是每次都会这么疼啊。”她接过老妇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勉强将喉咙中灼烧的感觉压下去了,才问,“我这第一回 就如此要紧,往后要怎么办才好。”
“这倒也不会。”老人安抚的笑了笑,像所有人家中最慈祥的祖母一样伸手摸了摸三姑娘的手,“待小姐成了亲,有了孩子,便不会再疼了。”
“当真么?”她欢喜了一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垂下了眼眸。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她又活不到那个时候。
虽然阿姊说了,说了她可改命。但如今在书中梦过的一件件事在现实中都灵验了,无一例外。
梦中的步调越是一点点推进,她就越发的害怕,看着周围人熟悉的面孔,也觉得越发的陌生起来。
可怕的不是不知道命运会如何。而是知道这一切都会如数发生,却无从下手。
兴许是察觉到这位李家小姐低落情绪,老妇慌忙安抚道:
“自然。老奴数十年前也是这般。”
“我晓得了,你先去忙活吧。”
那老妇见李姒初面色依旧惨白但还是强装微笑的模样,又见她那一副梳理的模样,也晓得女郎这是不愉快了,不喜她伺候了罢。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她嗓音闷闷,是才哭过的模样,“我娘没有告诉过我,我,我大姊进宫的早,二姊成日在外头跑,没有人同我说过,我方才慌了,也是没想起来。”她方才也是吓傻了,待冷静下来了也才慢慢找回了前世的一点记忆,似乎她上辈子的时候,也是这么抱着汤婆子过来的。
老妇没有接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小包哄小娃娃的蜜枣,递了过来。
“厨房的粥还未做好,小姐先吃些垫垫肚子”
李姒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接过蜜枣。
“你先出去罢,我再歇息一会儿便好了。”
那老妇见女郎如此坚持,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招呼旁的仆众将浴桶清洗一番抬出去便罢了。扭头叮嘱了几句后便关上了门。
李姒初将脸埋进被子里,蜷缩成一团。
与很久以前骗白季梓的那会儿不同,她这次是真的疼惨了。
想来也是,这春寒料峭的,她骨子又弱,这在水中玩闹这么一阵,冷风一吹,不疼才怪。
“烦死了,为什么我要经历这种事啊。”
***
同因为葵水犯愁的李姒初不同,没有此等苦恼的白季梓倒是潇洒的多。
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往案几边一坐,端着碗面便稀里哗啦地吃了起来。
“少爷,少爷您慢点。”
瞧瞧,瞧瞧这都把孩子饿成什么样了,这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哪个吃饭不是矜持优雅的,小少爷这架势,活像是饿了三天没吃饭一样。
白季梓毫不在意地端起碗咕嘟咕嘟地将面汤喝了个干净,啪地一声放下碗,竖着大拇指说了声:“好!”
“下回别放这么多辣子你晓得不,你瞧瞧,我嘴上都要生泡了。”
一旁伺候的小厮阿顺笑着收回了碗,打趣道:“少爷,您今儿个怎的有空到这儿来了。”
白小少爷吃饱穿暖心情很是舒畅,打了个饱嗝,摸着肚子道:“还不是因为惹事了来这里躲几天嘛,我哪回不是这样啊,正常正常,没啥好奇怪的。”
“您还敢来啊,上回您把老周那一大片花都烧没了,还没被打够呢?你晓得我们几个是花了多大功夫才将这事儿给压下来的不。唉,说来真是心疼啊,那些个花苗苗可是哥看着长大的,结果少爷您这么一下,哗,全没了。心疼死我了。”
“唉,老爷没问起来吧,少爷您没露馅吧。”
白季梓瞪他一眼:“若是露馅了你还在这儿坐着呢,早就被我娘打出去了好么。啧,看守不力,害白家损失了这么一大片白花花的银子,按照白家的家规,啧,你这两条腿也不用要了。”
阿顺一天三百多日有三百日在这儿城外的花田处待着,虽说是白家的家仆,但因着常年在外头的缘故,并不如何在意那些个大户人家条条框框的规矩,好哥们似的拍了拍白季梓的肩膀,笑道:“少爷您心善,晓得谢过了。倒是少爷你就不心疼么。这一大片的往后指不定也是您娶媳妇的老婆本,你就这么不当心,说烧了就烧了,唉,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啊。我要是有这么一大片牡丹花田,那还不是当宝贝似的供着。”
“去去去。”小郎君一把拍开某个家伙罪恶的爪子,“我那次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不小心嘛,那会儿我才多大啊,还拿来说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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