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在将要到山西路时遇到的截杀,护卫死的只有六七个了,不过好在是被周世林带人撞见了。”谢承泽说道,“原小姐没有事,但是吏部那个黎大人失踪了。”
一句话就足够勾勒出事情的经过了。
截杀,只剩六七个的护卫,没事的原小姐,以及失踪的黎兆。
女孩子垂眸沉默了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道:“没有找到尸体,就是一件好事。”顿了顿,她忍不住又道,“怎么会这样?护卫不护着他?”
这句话问谢承泽其实是不合适的,毕竟谢承泽也不可能知晓这些事情。
乔苒叹了口气,正要道歉,没想到谢承泽却在此时开口了:“不清楚,不过听闻事发时没有人注意他。”
“所以人都护在原小姐周围了?”乔苒闻言忍不住一哂,表情中不无嘲讽,大抵是激动,声音也不扬了起来,“原来原小姐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陛下派去随行的护卫也将人分作三六九等吗?”
若真是如此,就委实太过诛心了。
谢承泽闻言沉默了一刻,道:“天子面前自然人人平等,只是这些护卫并不是陛下亲自指派的。”
简而言之,原家在里头插了手,安排了“自己人”,那么出事之时,自然紧要着原小姐了。
对此愤怒的可不止乔苒一个。
冉闻在闻讯的那一刻便已经找上裴相爷了。
“欺人太甚!”冉闻怒不可遏,“陛下指派的人手也敢插手,她的命是命,旁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比起他的激动,裴相爷要好一些,不过却也只是好一些罢了,毕竟自己看中的后生晚辈出了事,怎能不让人愤怒?
待到冉闻一通怒火发泄罢之后,裴相爷才开口问他:“你可去信给周世林让他找人了?”
“这是自然。”冉闻激动道,“收到消息我便去信周世林让他加大人手寻人了。”但这些其实不用说,周世林也知道,并且一直在做这件事。
他愤怒的是事发时那群护卫的不管不顾,天子派下的事情,连他都不敢插手,原家倒是毫不客气。
“这山西路的事,他原家是当真以为只她一个就能做得了的?”冉闻气的来回踱步,“不是我小看她,既是做符医那就好好的做个神医,插手政事作甚?真以为那孩子天纵奇才不成,我看若没有血脉之说,那孩子兴许还比不上大理寺那个……”
“这是人家的家事。”听到这里,裴相爷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相比冉闻的气愤,他倒是冷静了不少。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将人找到,现在找不到人其实反而是一件好事。”裴相爷深吸了一口气,口中说着“好事”,眉头却紧紧的拧着,半晌之后,才道,“不过,原家在这件事上伸的手也委实太长了。”
“一向如此。”冉闻听闻忍不住冷哼道,“先前皇城里的事我看他们是忘了。”
“你也不用急,”裴相爷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却已是一片清明,“若是不出什么事,到了山西路,这件事也无人在意,毕竟此一去山西路,没有多少人会在这种事上注意,陛下日理万机更是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费心。眼下反倒因为出了事,会让陛下注意到这一点。”
会在陛下看不到的地方偷偷下手,安排安排自己的人这种事其实哪里都有。说的难听些,就如他族中子弟要进国子监,他也会特意同国子祭酒打个招呼,让他帮忙关照云云。这种事,陛下当然不会在意,甚至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的。
可今时今日,因为这件事,已经影响到了陛下的布局。简单的手,私下里的出手,陛下看不到,多数也不管,可现在那只手因着这一次袭击反而撞到了明面上,这简直就是将口舌把柄送到了陛下面前,不管陛下发作不发作,一个手伸的太长的臣子,天子总是不喜欢的。
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反应的。
正说话间,有心腹从外头走进来,道:“陛下召白将军入宫了。”
裴相爷点了点头,对冉闻道:“听到了么?陛下应当是要加快白郅钧去山西路这件事了。”
这就是陛下的反应很快。这个意外倒是推进了此事,去山西路的话,那个大理寺的女孩子一定是要随行的,虽然不清楚陛下为何如此重视那个女孩子。但显然,原家这般“看护”家里那个,却因为这次的意外,反而为大理寺那个作了一把助力。
这就很有趣了,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原家是什么反应。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外乎如此了吧!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这两人很快就要走了。至于手头的案子之流,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在山西路的事情面前,这也只是小事罢了。
第437章 乌鸦嘴
山西路事情急变,三日之后出发。
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乔苒都有些不能反应过来,距离从谢承泽口中得知黎兆出事的消息到收到圣旨不过一个时辰而已。
这样突如其来的旨意,让不少人措手不及。
原本准备做甩手掌柜的甄仕远吓的忙过来将她桌上的笔录卷宗之流的事物往自己桌上搬。
“果然天子圣意难测,”他一边搬一边抱怨着,“先前还让我将案子交给你,这一转眼又成了我的了。”
乔苒笑着帮忙将东西搬过去,道:“也好,反正我这里也没查到什么,大人接着查就是了。”
甄仕远手忙脚乱的翻着那堆卷宗笔录,道:“没有线索没有嫌疑人,什么都没有,这怎么查?”
什么都没有……倒也不是。
女孩子停下了帮忙收拾笔录的动作,看向甄仕远,道:“甄大人,咱们这么多年,不,那么多月的交情,我也不瞒你了……”
甄仕远听的一怔:“我们才认识几个月吗?”
话说完,他自己也不吭声了。细细算来,还真的只认识了几个月,从今年开春苏城来金陵开始,到现在,不过才走过了春夏秋三季,连一年都未到。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认识的时日尚短,却仿佛相识了许久一般。甄仕远心道:这还真是奇怪了,大抵是因为这个女孩子总在眼前晃的缘故吧!
如今她突然来了一句“这么多月的交情”,定是有话要说。甄仕远板着脸看着她道:“什么事?”
“我没有什么可靠的线索,但是嫌疑人却有一个。”
甄仕远听的面上立时有惊喜闪过:“什么人?”他激动道,“你且将名字说来,我这就派人去好好查查。”
乔苒道:“岑夫人。”
“好,岑……咦?”点头的动作顿住了,甄仕远看着她的眼睛也不由瞪大了,“岑夫人?”他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乔苒点头道:“是,岑夫人。”
“怎么可能是岑夫人呢?”甄仕远回过神来,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忙辩解道,“柴俊可是她唯一的儿子。”
乔苒道:“我知道啊,柴俊是她的儿子。”柴俊是岑夫人儿子这件事谁不知道?
甄仕远道:“虎毒不食子,你有证据吗?”
乔苒摇头,迟疑了一刻,道:“没有。”
没有还乱说!甄仕远甩了甩袖子,挥袖将女孩子赶了出去。
待到女孩子离开之后,他才复又坐回了椅子上,想起女孩子方才说的话,便轻哂。
“岑夫人?”他翻过一页笔录,哼了一声,道,“怎么可能?”这般说着手中笔录再次翻过一页,手指有些烦躁的在桌案上扣了扣,半晌之后,甄仕远忽地扬声喊道:“唐中元”。
在外头守着的唐中元连忙走了进来。
“你……”甄仕远略略迟疑之后,开口了,“找人盯着岑夫人。”
虽然不知道女孩子这嫌疑人哪来的,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甄仕远舒了一口气,脑海中闪过那一日看到岑夫人的场景。
悲恸到昏厥,这不似作假,独自一人拉扯大的孩子,她真的会害柴俊?害柴俊对她有什么好处?一个女子丧夫又丧子,她这是图什么?
甄仕远百思不得其解,更不清楚女孩子口中的嫌疑人是哪里来的。她倒是好,随口一句,想的人头都大了。
都怨这突如其来的旨意,搅的他这里都快乱了套了。
抱怨这旨意的可不止甄仕远一个,裴卿卿激动不已:“你要去山西路了?那我这就去收拾包袱!”
虽然她也没几件衣服,但这一路上可不知要准备多少点心,到时候没得吃了可怎么办?得赶紧趁着铺子没关门,屯一点为路上做准备!
“你不要去。”乔苒摸了摸裴卿卿的脑袋说道,而后看向一旁准备收拾的红豆,“你也不要去,你们都不要去!”
什么意思?红豆听的脸色一变:“小姐自己去吗?”没有她照顾小姐那怎么行?
门外的方家母女往这里探了探,不由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们也要跟过去呢,那山西路穷乡僻壤的,哪有京城好。
得了这个消息,两人也没有继续打探的想法,兀自回自己的院子呆着了。
“此行山西路不是闹着玩的。”乔苒正色道,“你们都不要去,我会照顾自己。”这一句是对红豆说的。
红豆动了动唇,想说谁来照顾她起居什么的,却忽然记起小姐自己会梳头洗漱什么的,好似真的可以不带她同行,不由有些挫败。
“我与白将军同行,这一路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乔苒看向裴卿卿道,这一句是对她说的。
安抚住这两个人便好了,乔苒摸了摸裴卿卿的脑袋,抬头看向面前若有所思的张解,道:“我不在京城的这些时日,家里麻烦你照顾……”
“不行。”没料到张解想也不想便摇头拒绝了。
乔苒有些惊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裴卿卿和红豆这里都没遇上什么麻烦,张解这里的反应倒是与她预料的不大一样。
张解含笑看着她道:“我这些时日也要出发,阴阳司指派我去卢城。”
卢城离山西路同余杭到金陵的距离差不多。
乔苒默然了一刻,道:“卢城出了什么事吗?”
“有术士惑乱城中百姓,我去看看。”张解笑着解释道,“这只是巧合。”
巧合个鬼,这话别说旁人了,就连她红豆都不信。
众人安静了下来。
“只可惜要比你们晚一些出发了。”张解说着似是有些失望,感慨道,“若是没有这旨意,大抵还能同一天出发。”
乔苒:“……也好。”
对众人怪异的眼神,张解倒是不以为意,将手里的篮子提了起来,放到石桌上,道:“既然要分别了,不如做个临别宴吧!”
又来!红豆下意识摸了摸肚子上的肉:这未来的姑爷千好万好,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总能为她们长肉找出千万种理由,而且还叫人不能反驳。
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偏偏小姐还喜欢吃。
“今日有你喜欢的鱼,红烧还是鱼丸?”
乔苒瞥了眼他篮子里的两条鱼尾巴,道:“都要吧!”反正管够。
夜风刺骨,与这里为红烧还是鱼丸烦恼的惬意不同的是城郊山道上的凝重,甄仕远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向地上胸口插着一柄匕首的女子。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不过大抵因着那一袭红杉的关系,火光中血与衣袍几乎融于一体。
岑夫人,她死了。
“她……”甄仕远看着地上的女子眉心一跳,忍不住嘀咕,“这乌鸦嘴……来人,去请乔大人过来!
才说岑夫人是凶手,眼下这凶手就死了。
第438章 凶手
吩咐完官差之后,甄仕远蹲了下来,凑到近处看向躺在地上的女子。她闭着眼安静的躺在地上,若不是胸口的匕首,当真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看了会儿,似乎仍有些不敢置信,甚至还伸手在她的鼻间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人真的死了之后,才站起身来,对身后的官差道:“去把封仵作叫过来。”
有尸体,别说是三更半夜了,就是刀山火海,封仵作也会赶过来,对于验尸的痴迷让他不过半个时辰便赶了过来。
“呀,柴府这是走了背运啊!”看到尸体的那一刻,封仵作怔了一怔,忍不住嘟囔了起来。上一次回园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所以对眼前这位岑夫人,他还是记忆深刻,深刻到一眼就辨出了眼前这具尸体的身份。
“可怜。”嘀咕了一声,封仵作蹲了下来,开始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