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不过阙楼那些人应该没事,因为日日都能看到阙楼晚上亮灯,且匠作监还在修桥,待桥修好了,应当就能见到阙楼里那些人了。
几个大理寺官员感慨着,待到徐和修离开之后,又喝空了一壶茶,要人添茶时忽地变了脸色:“徐大人说了请咱们喝茶的,他没结账就走了?”
这一顿茶可不是小数目啊!还没见过请客让他们这些做客人的结账的,这徐大人莫不是故意的吧!
茶楼包厢里的一种官员气的人仰马翻。
还没注意到自己赖账的徐和修只是撑着伞低头看着纸上几个名字不由失笑。
还真是巧了,薛怀在国子监学舍里同院而住的几个学生中有一个倒是个熟人,且没有跟着去骊山,几乎可以断定此事与他无关了。
问话时找无关人等问话自然是最好的。
乔书啊!徐和修深一脚浅一脚的向“他租给乔小姐”的宅子走去。
……
还不知有人即将上门的红豆正围着炭盆边烤火边感慨:“做大理寺的官差还真不容易,唐中元那个倒霉催的又被叫去搜山了。”
这么大雪的天能搜出什么来?
方秀婷随口应付了一声,瞟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书。徐十小姐那本书写的还挺好看的,她都看第二遍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出第二本来。
没有等到回应的红豆不满的推了推她,道:“你说两句呢!”
除了他们两个,家里剩下的乔书回房里读书了,方二夫人也不知怎的,最近竟沉迷于捣鼓那两盆腊梅花了,说是要种好了,送给对面鳏居好几年的开书斋的罗先生。因为罗先生喜欢腊梅。
一想至此,红豆便有种微妙的感觉。总觉的那个“失踪许久”的方二老爷头上可能要有些别的颜色了。
对此,她还曾隐晦的提醒过方秀婷,没想到方秀婷闻言之后,只翻了个白眼,道:“我瞧着罗先生挺好的,温文尔雅,脾气又好,虽说家中也不算富贵,可论长相、论学识都比我爹好多了。”
没想到,她居然还狠赞成让方二夫人为方二老爷头上撒点颜色。
对此,方秀婷只是嗤之以鼻。
她爹那种人啥本事没有,在外头受了气回来还把人往死里打,这个事她可还记得呢!从小到大,她都是跟娘亲近。再说养她这种话,老实说,真拿真金白银养方家的也不是她爹啊,是大伯母啊!便是有了钱,她爹也没管过她们娘俩,反而又弄了个妾室回来。
她是早看明白了,她爹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下是人一进城便失踪了,她不知道什么人把她爹弄走了,但扫把星说她爹应该没死。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情绪,反正跟娘合计好了,她爹要是回来了,娘就去同她爹和离。至于她那个整日窝在金陵书苑读书的兄弟,想跟她们一起便一起,想跟爹走便跟她爹,反正她爹还是疼儿子的。
要是她爹不回来了,扫把星也说过,大楚律例人失踪五年就算是死了。到时候,到衙门报一下,她娘配那罗先生挺好的。
这些方秀婷毫不避讳的说过不止一遍了,每每听到这些,红豆都觉得十分微妙,但旁人的事,本就不关她的事。再者说来,方二老爷确实有些不是个东西,小姐说过,这方二老爷方三老爷打起老婆女儿来下手可狠了呢!
打老婆女儿的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红豆推了推,方秀婷抬头敷衍了她两声,继续看话本子。
“小姐真人办案你不看,偏看这些个假的。”红豆嘀咕着,对此表示很是不满。
方秀婷头也不抬,高兴的继续翻着:“案子哪有张苒和乔天师一波三折的感情有趣的紧,我喜欢这个,也不知道误会能不能解除。”
红豆听的一阵蹙眉,不满道:“我们小姐和姑爷的感情也好着呢……”
“对对,他二人感情好着呢!”一道男声也在此时跟着响了起来。
正烤火的红豆看着从墙头跳下的人,一时无法回神:这都怎么了?来他们家都不兴敲门,兴爬墙了吗?
对上堂中红豆和方秀婷愕然的神情,徐和修掸落了方才爬墙时身上滚到的落雪,不以为意的看了看,道:“乔书呢?我寻他有事。”
第489章 问话
原来是找人啊!
红豆哦了一声,转了转眼珠,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推了推方秀婷:“你去把乔书找来。”
正看话本子看的兴头上的方秀婷本能的便想拒绝,但抬眼对上红豆望来的眼神时,忽地一抖,随即放下手里的书去找乔书了。
扫把星不在,这个丫头这些时日是没有发作,可不代表一直不会发作。真真是那句古话:人也是衬托出来的,有了这丫头的衬托,生生将扫把星衬托的无比知书达理。
而现在,无比“知书达理”的扫把星不在,没处说理去,还是……莫要惹她了。
待把方秀婷打发去找乔书之后,红豆才笑着起身倒了杯茶,推到了徐和修面前:“徐公子,您请。”
徐和修看的眉心一跳,盯着眼前的茶看了会儿之后,才笑道:“茶我便不喝了,你是要问我什么事吗?”
不知怎的,这杯茶总让他有种“无事献殷勤”的感觉。
红豆这才“哈哈”笑了两声,而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您方才说我家小姐和姑爷感情好的很?是收到什么消息了吗?”
小姐自离开后还未写信回来,虽然知晓有姑爷照顾她,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可她还是忍不住操心的。
原来是为了打听消息来着。
徐和修“哦”了一声,恍然,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老实道:“没什么消息,我方才就是随口一说而已。”
红豆一时无比失望,连带看徐和修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微妙:还当这徐公子消息灵通呢,原来徐氏子弟也没比他们好多少。
这样的眼神看的徐和修面子有些挂不住,想了想,他还是说道,“不过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啊,足可见他二人在山西路很是安全。”
在外办事,若无急事,一般而言是不会来消息的,所以难道还要盼着人不好不成?
话说的如此直白,红豆恍然的一拍脑袋,一副如梦方醒的样子,朝激动的他道了声谢。
这举动看的徐和修一阵尴尬:难道他也就落得骗这种蠢丫头的地步了吗?
不过好在乔书在此时被方秀婷领进了门,红豆忙起身便拉着方秀婷去别处纳鞋底了。
徐大人有要事同乔书说,她们还是不要捣乱了。
……
被人带进门的少年脸上没有半点意外之色,想来也是从那个唐中元口中得知坤至死的消息了。
果然,人才坐下,乔书便开口了:“我同薛怀的学舍确实是一个院子的,只是同这个薛怀却不算是特别熟悉。”
徐和修道:“是不熟悉,只是薛怀同每个人都不熟,你这样同院而居的反而是走的最近的了。”
在来之前,他早查了一些关于薛怀的事情了,再者,作为曾经的“同窗”,对于这个薛怀,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除了执拗于丹青一道之外,也没见同什么人走的特别近的,既然如此,学舍被安排在同一个院子的,倒还真勉强算是走得近的了。
“我也才去国子监没多少时日。”乔书说着顿了一顿,又道,“这个薛怀脾气有些古怪,还挺不合群的。”
这薛怀走得近的朋友他至此还没见到一个,倒是对薛怀颇有微词的人见了不少了。
“虽然学舍被安排在一起,可我没同他说过话,”乔书想了想,又道,“这人除了上课,素日里就是整日窝在房里作画……”
说到这里,乔书脸色一白,似乎想到什么了一般,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神情让徐和修有些讶然,半晌之后,才记起来:似乎乔书的亲生父亲,也是这么个痴迷作画的人。
细一想,这薛怀还真与那人有几分相似之处。
一样的沉迷丹青,一样的没什么天赋。
好似误打误撞问错话了呢!徐和修一时有些尴尬,正想说两句绕过这个话,没想到乔书已经回过神来了,他定了定情绪,正色道:“我不喜欢这样的人,所以与他没什么交情,徐大人你真的问错人了。”
徐和修这才道了声“好”,随即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只想寻个证人问话,原本想着乔书也是认识的,能多问一些,却忘了这一茬。
以这少年过往的经历来看,他确实不大可能同这个薛怀有什么交情。
这般一想,徐和修便起身告辞了。乔大人和解之他们都不在,他在这里多呆也没人同他说话啊!
只是没想到这一回要白跑一趟了,一想至此,徐和修便有些失望。
“对了。”眼见他起身,乔书却又忽地叫住了他,对上徐和修转过头来的目光时,乔书踟蹰了一刻,还是开口道,“我自去了国子监,素日里也未见什么人去学舍里找过薛怀。不过国子监放假前两日,我看到有人来找过他,看穿着打扮似是哪家的大管事,我见薛怀身边的墨书对他很是恭敬的将人引了进去,只是进去没多久,薛怀就发了火,还把人赶出来了。”
哪家的大管事,墨书又很是恭敬的引路……徐和修看了眼乔书:“听起来像是薛家的?”
乔书道:“我也不认识薛家的什么管事,但瞧着似乎是。”
他只说他见到的,至于是不是,眼前这位徐大人自己会去证实。乔书垂下眼睑:他不想多事,也懒得多事,若是他惹了麻烦,最终只会为乔小姐添乱罢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事会不会同案子有关,徐和修还是记了下来,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爬墙来爬墙出,倒也公平。
徐和修自门头翻了下来,稳稳的落了地,掸了掸身上的落雪,深吸了一口气,向巷口走去。
只是才走了两步,便见有人撑着伞自巷口走过。
撑伞的人委实太熟悉了,熟悉到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承泽!”
这一声成功的让撑伞经过的人停了下来,徐和修高兴的走了过去,只是走到近处才发现谢承泽身旁还有个人,戴着宽大的帽檐斗篷,低垂着头一时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个女子。
对此,徐和修立时生出一股不妙之感,还不待那女子抬头便脱口而出:“你是谁?不知承泽同我家阿缘……咦,阿缘?”
抬起头的女孩子朝他笑了笑,两颊浅浅的梨涡显得煞是可爱。只是这平素可爱甜美的笑容今日不知怎的有些微妙。
徐和修还不曾反应过来,便听徐禾缘道:“三哥,我同承泽正在说话。”
不知怎的,这话听起来竟有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徐和修一惊,也直到此时才记起:承泽这些时日忙得很,阿缘一直想见承泽没有见到,今日是好不容易见到了,然而却……
遭了!他这么一喊怕是搅了十妹妹的好事啊!
于是徐和修忙摆手道:“哈哈,我就是路过路过,你们继续……”
谢承泽却看向他道:“巧的很,我正有事要找你。”
徐和修嘴角一抽:这话如此耳熟,耳熟到他还能记起不久前在大理寺衙门承泽也是用相同的说辞来推了十妹妹的。
果不其然,说完这一句,谢承泽便转头对徐禾缘道:“阿缘,我近日事忙,有事下次再说吧!”
徐禾缘脸色微妙,看着谢承泽撑着伞拉走了回头朝她苦着脸作无奈状的徐和修,不由苦笑了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履。
他便是不想见到自己,一直在躲着自己而已。
“你作甚总躲着阿缘?”谢承泽的反应便是徐和修也察觉到了,他将伞往他那里推了推,道,“我不习惯同男人撑着一把伞,阿缘已经走了,你可以说话了。”
“我们的事你别管。”谢承泽这才收了伞,对上徐和修的不满,顿了顿,他开口了:“我同你要说的是山西路的事。”
徐和修抱臂冷笑:“总拿山西路的事做幌子?上一回也是,解之和乔小姐那里能有什么事?”
谢承泽道:“有个案子。”
有……案子?徐和修听的一惊,一时倒是将方才的怒火抛到了脑后,忙问:“什么案子?”
“是死去的赵大人身边小厮下毒的事,据说牵扯上了我大堂兄。”谢承泽说着瞥了他一眼,“消息已经传回谢家了,眼下族里已将我大堂兄软禁起来了。”
所以忙是因为这个事吗?徐和修摩挲了一番下巴,肯定道:“如此的话,你倒确实是忙的很了。”不算什么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