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步归
她好奇的看着那个站在后门往外看的背影。她方才偷吃了个素包子,才擦干净了嘴,一抬头便见一个人站在这里,吓的她还以为又是撞见哪位真人,要被罚了呢!
站着的男人转过身来,见是她,脸上露出一丝亲切的笑意。
“那是什么地方?”他指着后门问。
玄香看的呆了一呆:这位风姿甚好的施主她记得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易什么的。
“易施主,”玄香学着观里的真人们作了一个揖,道,“那后头的是住在这里的乔施主,她不是观中之人,观主说过不得随意打扰乔施主。”
“哦,如此啊!”易召南笑着朝她点了点头,“既然不是观中之人,确实不好随意叨扰。”
玄香摸了摸脑袋,闻着饭堂里传来的香味,板着脸做老成状:“施主,斋饭已经备妥,请随我来吧!”
……
……
入夜的秦淮河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画舫穿搜于其中,灯火惶惶辨不清人影。
直到临近卯时,天色蒙蒙,热闹的秦淮河才陷入了沉寂。
一道尖叫却在此时响起,撕裂了秦淮河畔才陷入的沉寂。
待到官差匆匆赶来时,天都快亮了。
“快,快,快!”相比神色严峻、愁眉不展的官差,封仵作却是兴奋的厉害,他也不管自己那副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样子,跳下马车便急急的往这里赶了过来。
跳上出事的画舫之后,封仵作便大声嚷了起来:“这一次又是谁?尸体可新鲜?”
新鲜?这形容让一旁守着的唐中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过想到那一次这封仵作高高兴兴的赶去乔家祖坟时候的表现,今日再听来倒也没有这般奇怪了。
“冯远。”甄仕远白着一张脸从舱门里走了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又死了一个。”
昨日蒋筱出事之后,他便让那几个什么名士大家不要乱走,偏偏这些人自诩名士不羁,一个一个的,赏枫、喝茶、听曲,逍遥的很,这下好了,连冯远都出事了。
这冯远是燕京画坛第一人,他死在金陵,若是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怕是连燕京文坛中人都要赶过来声讨了。
“昨儿是谁跟着冯远的?”甄仕远厉声喝道。
一个官差走了出来,面色惶惶:“是属下。”
“你怎么跟的人?”甄仕远发怒,“冯远死了,你却一点都不知道?”
官差欲哭无泪:“属下昨日跟到秦淮河边,看着冯先生上了画舫,正要跟上去,却被冯先生赶了下来。属下不得已,原本准备请船老大在后头远远跟着冯先生的画舫,不成想,冯先生发现之后,愤怒的将属下呵斥了一顿,而后让人将画舫开走了……”
这画舫是秦淮河上最常见的一种,整个秦淮河少说也有几十艘甚至上百搜,冯先生的画舫又在里头穿梭,不多时,他跟船老大便将这画舫跟丢了。找了大半夜都未找到冯远那艘画舫,官差的眼睛还红着,显然一夜不曾歇息,等到发现冯远踪迹的时候,冯远已经死了。
第89章 妆面
最早看到这座画舫的是早起的渔民,瞧着这画舫晃晃悠悠的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好奇多看了几眼,而后就看到了坐在舱门边的冯远。
原本以为是个喝醉的醉汉,渔民担心他这般晃晃悠悠的翻入河中溺死。因为以往也有这样的事,那些寻花问柳的花客喝的醉醺醺的坐在船头,一个不留神翻下去,没人发现便无声无息的溺死了。
渔民因担心他出事,便爬了上来,想叫醒他,熟料一推,人便倒了下去,鼻息也没有了,这才吓的叫了起来,赶去报官。
值夜的官差赶来一看,认出了冯远,便知出了大事,这才叫来了甄仕远。
“还挺风流的嘛!”封仵作看了一眼,便蹲了下来,“你们金陵这几日真是热闹,新鲜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
甄仕远听的脸色愈发难看:“你快验!”
“我在看呐!”封仵作指着冯远的脸道,“你看他头上簪着一枝花,若是见寻常人,不,也不能这么说,他若是见男子或者正经人家的姑娘,会这样簪着花,还涂了粉?”
簪花抹粉,这种举动在大楚男儿间并不盛行,可若是寻欢客,则另当别论。
甄仕远叫来那个跟着冯远的官差:“你昨儿看到他时,他有这样?”
官差摇头,却又道:“不过,昨儿属下看到冯先生上画舫时,画舫中确实传来了女子的笑声,大抵,大抵冯先生昨日确实风流了一回。”
“你这话说的还挺文雅的。”封仵作冷笑了一声,见牛仵作端着一盆水走了过来,忽地变了脸色,“你做什么?”
牛仵作指了指冯远道:“自然是将冯先生面上的妆洗了。”带着妆面如何看冯远的脸色,判断冯远死去的时辰?
“洗你个头啊!”封仵作骂了一句,“去寻几个精通妆面的女子来,问问他们冯远脸上这脂粉有没有什么说法。”
大老爷们于此道上不精通,可这妆面摸上去的感觉,当真是滑如凝脂,昨日看冯远的脸跟这一张混不似一张似的,如此厉害想来也不会是寻常的脂粉,若是就这么洗了,岂不是可惜?
甄仕远此时也明白了过来,当即双目一亮:“快,快去请几个妆面娘子来。”
若真是名贵的脂粉,每每售出,都有记录在册,若从脂粉下手,要寻出昨晚和冯远接触过的人会容易的多。
牛仵作脸色讪讪,虽说知道封仵作说的没错,却还是有些挂不住脸:“整个江南府都是如此验尸的。”
“所以你没有这个,我有。”封仵作指了指自己腰间的牌子,得意道。
牛仵作别过脸去。
待到妆面娘子刮下冯远脸上的脂粉,封仵作这才开始验尸。
……
“一大早的,这府衙怎么跟座空宅似的,”几个京里来的随从官员从屋里走了出来,活动了一下肩颈。
这么些时日为了贪污大案忙的足不点地的,倒是连这偌大的金陵城都还未来得及逛过。
“因为城里出事了。”有人从一旁的屋中走了出来,对着几位大人抬手施礼。
“黎大人客气了。”几人连忙抬手还礼,这位黎家的后生朝中不少大人颇为看好,不但年轻有为,人品也不错,自进吏部以来,从未因着得了大人赏识便生出骄纵来,见了他们一如往昔。这整个吏部,几乎无人能说上这位黎大人的一句不是来。
“出了什么事?”有大人随口问了一句。
黎兆道:“诸位大人可知簪花宴?”
虽然不是朝堂上的事,可在座这些官员多是科举入仕,也是文人出身,对于簪花宴自也熟悉的很。
“你不说我还险些忘了,”问话的大人道,“簪花宴快到了,今次还巧巧是定在金陵,到时候我等怕不是也要讨张帖子过去看一看这名士风采了。”
黎兆脸色微微一滞,摇头:“实不相瞒,昨日蒋山长被发现在屋中自尽了。”
“什么?”就是原本对这簪花宴兴致缺缺的几位大人都忍不住走了过来,“你说的可是蒋筱?”
黎兆点头:“不错,眼下这件事还未抖出来,甄大人这些时日怕是比我等还要忙了。”
“那倒是,毕竟是蒋筱啊!”几个大人感慨道,“难怪一大早这府衙跟搬空似的,连个人影都瞧不到,原是为了蒋筱的事。”
“还不止,”黎兆说着,脸色微微发白,“就是方才传来的消息,一个时辰前,燕京的冯远被发现死在了秦淮河上的画舫内!”
“连冯远都死了?”众人脸色大变。
方才蒋筱出事已经足够骇人听闻了,如今却又死了一个冯远,这真真是……
“我听着都替甄大人头疼,”刘继泽从屋内走了出来,“所以这府衙的人手我等估摸着是借不上了,贪污大案还得靠我等自己。”
有官员忍不住感慨:“这金陵不太平啊!”
“若是天下太平,海清河宴,又何须我们这些官员?”刘继泽说着瞟了他们一眼,道,“太平了十多年已是不容易了。”
正说着,见有人被留在府衙守门的官差带了过来。
“这不是裴家那个小公子嘛!”有人认出了跟在官差身后的人,“他怎么来了?”顿了顿又恍然,“是为了蒋筱的事吗?”
毕竟师徒情谊,蒋筱出事,作为学生的裴家小公子自然不可能不插手。
裴曦之朝众人抬手行了行礼,便忙开口了:“诸位大人可见着甄大人了?”
“去秦淮河畔了,”黎兆看了他赤红双目,知他一夜未合眼,便道,“冯远死在河上的画坊里了。”
“冯远也死了?”裴曦之显然还不知晓此事,此时听闻,人也呆住了。
“裴公子可是有事寻甄大人?”黎兆想了想,问他,“不妨说出来,看看我等能不能帮忙?”
不看僧面看佛面,裴家的面子谁不想给?在场原本准备动身的几位京官也停了下来,向裴曦之看来。
眼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裴曦之有些尴尬,忙道:“也不是什么事,只是山长的死,叫我脑中乱的很,想问问甄大人的看法。”
原来是这种不叫事的事啊,官员们听的有些失望,这种事他们便无法插手帮忙了。
裴曦之也明白扰了众人,抬了抬手,便准备离开,忽听身后黎兆的声音响了起来。
“眼下张天师他们也忙,我等也忙,不如我给你寻个不忙的闲人帮你如何?”
还有这样的闲人?裴曦之有些惊讶。
黎兆笑了,指了指城外的方向:“栖霞山玄真观借住的乔小姐,心思缜密,颇有断案之才,裴公子若是想寻个人问问的话,不妨去寻她,总好过独自一人苦想来得好。”
第90章 溺死
没想到这黎……黎家三公子居然还会这么说?”红豆唏嘘不已。
那个送请帖来的裴家公子突然上门,着实将她们吓了一跳,更吓的是他上门来的缘由。黎三公子说乔苒心思缜密,颇有断案之才……只是还来不及说完便倒了下去,直将屋里几个人吓了一跳,阿生更急的准备赶下山寻大夫了,好在不多时便响起了一阵鼾声。原是这裴公子一宿未合眼,累的。
一阵手忙脚乱会后,阿生和乔书便帮忙将这位突然上门来的裴家公子扛到隔壁休息去了,屋里一时便只乔苒和红豆两个人说着话。
“我是不是真的有断案之才我不知道,”乔苒摇了摇头,道,“却知道一点,就是眼下所有人都很忙,我……”她指了指自己,“我闲着呢!”
原来是因为闲的,这个答案让红豆不免有些失望,嘀咕道:“我还当是黎三公子高看小姐,才委以重任……”
“所以还是我家主子好。”将裴曦之安置下的阿生走了进来,对乔苒施礼道了声“乔小姐”,便站到了一旁。
一个送来了一位能帮忙劈柴打水的护卫,一个送来了麻烦,高低立见。
红豆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安静了片刻,又对乔苒道:“小姐,奴婢想着那画还是没藏好,再换一个地方藏可好?”
真是一天要藏上八百回,乔苒轻笑了一声,点头:“那就将画交给红豆了,你可要藏好了。”
红豆“诶”了一声,高高兴兴的从床底下的箱子里翻出了画卷,想了想,抱着画出门了。
“她这是要将画抱去那里?”从外间进来的乔书见红豆高高兴兴的抱着画卷跑了出来,有些意外。
乔苒摇头:“这些天也没什么事,红豆性子跳脱,寻些事情做也好。”
藏画也是个事。
乔书哦了一声收回了目光,走到桌边坐了下来,问乔苒:“那个蒋山长的死是自尽吗?”
“仵作的验尸结果是这般没有错。”乔苒说着,顿了顿,问乔书,“你也喜欢这位蒋山长?”
乔书摇头:“我不喜作画,只是听……听说过。”
乔书周围的人,会时常将蒋山长挂在嘴边只有一个人。
赵文。
提起赵文,乔苒又想起了那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