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不合 第566章

作者:漫漫步归 标签: 穿越重生

  案子本身很简单,不过是少年偶遇卖艺不卖身的花娘,一次醉酒,卖艺不卖身的花娘将身子给了少年,少年的父亲在朝中仕途顺畅,少年本人又入了科考,有父亲相助,想也知道此时前途无量。可彼时花娘怀孕了,想嫁他,虽是想做妾,可以少年的状况,自然不会与一个青楼花娘搭上关系。一个不想要,一个却执意要这个孩子,少年便失手杀了花娘。

  那个少年就是当年房相爷的独子,彼时房相爷年岁不大,不过三十出头,可那少年却已有十六岁。

  看到这年龄时,乔苒还是再次确认了一番,虽说民间十五六岁便成亲有子,可对于朝中大部分官员来说却委实早了些。

  所以,她又找了找房相爷的过往,那时的房相爷鳏居多年有子,早在十五岁的年纪便娶了妻,妻子是青梅竹马的表妹,表妹生子难产而亡,之后多年未娶,只有一子。

  这年岁上没什么问题,不过从多年未娶之上也可看出,那位房相爷是个专情之人。

  而那时的甄大人娶妻,却并没有孩子。

  “这案子太过巧合,再加上‘画皮’的故事,我便觉得这个案子本身就是当年的甄大人也就是如今的房相爷所策划的,一个精通查案断案之人所策划的案子自然不容易查出真相来。”

  “而后我以目的推其选人的原因,除了彼时的房大人的身份更适合成就他们的图谋之外,还在于其关系简单,若是能趁此铲除最可能发现问题的人更助于他掩饰身份身份,而后也可正巧用房家一家来为其布局出力。”

  “所以从原因上来,选房大人是合适的。至于彼时甄大人的过往……既然一早便知自己是枚棋子,便定然不会与身边人多有纠缠,这从彼时甄夫人并未有孕便可以看得出来,他在刻意减少与身边人多做接触,自然不会有孩子。”

  “而他成为房相爷之后依然无妻无子,当然对外可以说是专情,不过也有可能有意为之。”女孩子说到这里,忽地顿了一顿,神情严肃的说道,“当然也有可能他不行。”

  大天师:“……”

  虽然这等时候笑不太好,可这话配上女孩子的反应,总觉得有些滑稽,不过那时的甄大人也确实没有孩子,或许是真的不行。

  不过如今的甄大人已经有了孩子,所以应当从头至尾都不是甄夫人的问题。

  至于甄夫人本人,若是同那时那位甄大人关系不错的话应当早急着要孩子了,可却岿然不动,再想到那位既然一早便准备抛了这个身份,那必然不会与甄夫人生出什么感情来,必然冷淡的很。

  想到如今甄大人同甄夫人的感情不错,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乔苒从来没有准备将此事揭到世人面前的打算。

  “推理至此都能说得通,可其中最大的问题是要如何将两个人调换过来。”乔苒说道,“虽说有那等让大殿下突然急速生长的药,可将一个人硬生生的变成另外一个人,我却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敢确定。”

  “所以,我去翻了房、甄二人年轻时的相貌长相认真的看了看,”女孩子说到这里,忽然笑了,“或许这个同会点妆的女孩子说起来更容易理解。”

  “年轻时这二位虽说一个长相可算俊秀潇洒,另一个却是长相平平。可细看却是有几分相似的,房相爷年轻时五官偏细长,处处皆为细长所以看起来很是舒服,同样这等脸若是变成另外一个人便是利用点妆手段都能有不小的效果,更何况还有会易容术的高手掺和其中。正巧彼时两人昏迷了些时日,没有出现在人前,我听闻那个时候甄夫人并不在长安城,留在甄大人身边的只是个自外头请来的随从。”

  昏迷一场,又借着昏迷瘦了不少,再加上易容术的手段,醒来之后的甄仕远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出现在人前便去了金陵。

  “说到去金陵也是必然的。因为策划这一切的顶替了房相爷身份的那位已经解决了极有可能发现自己身份问题的房相爷之子,对于不算太熟悉的亲眷也能通过有意的改变来使人不受怀疑。可那厢稀里糊涂变成了甄仕远的那位却不会刻意迎合,即便被人通过手段变成了甄仕远,却还是会有刻在骨子里的反应。所以这个人必然不能留在京城,要去往一个所有人对他都不熟悉的地方……”

  “如此,借口爱子出事的‘房相爷’正巧可以借此打压将他赶出京城,至于去哪里,便随他们安排便是了。”

  说到这里,乔苒也忍不住惊叹:“这个人的布局真是相当精妙,当年那位房相爷爱子的死于他可谓一箭多雕,既名正言顺叫他二人昏迷调换身份,又解决了最熟悉房相爷的人,顺道还能将那个稀里糊涂的甄仕远赶出长安城。偏偏做下这些事又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他不用自己亲自插手,便顺利完成了这一切,果然是高明。”

  这一切,若非那个“画皮”的故事,她也不会想到这些。

  “可以将甄仕远遣去金陵这等无人对他熟悉的地方以此不叫人怀疑,可长相的事却不能一蹴而就,所以彼时那几年甄大人身边应当还是会有一个为他缓慢变化不叫他长的与最开始有太大出入的人。”

  毕竟任命状上是有画像的,即便本人与画像有出入,变化却也不能太大。

  “我问过甄大人,也问过唐中元,说最早的时候甄大人身旁确实有个伺候他起居的甄伯,不过后来甄伯年岁大了,便主动请辞离开了。甄大人念旧,那时还多给了不少银两与甄伯,并许诺得空去看他。可不久之后唐中元领命去看甄伯却并未找到甄伯,找寻了一段时间无果之后,甄大人这才就此罢手了。”

  “你怀疑那个甄伯就是那个人?”大天师听到这里,若有所思,“那他为什么之后又离开了?”

  这个问题一出,乔苒神情却古怪了起来,片刻之后,她道:“关于这个么……我听唐中元说,甄大人来了金陵之后沉迷于吃食,彼时的甄夫人还不曾搬来金陵,再加上日日同金陵当地乡绅吃饭应酬,没个人管着,我估摸着这时间一久……”

  甄伯大抵也是发现了,瞧着甄仕远被岁月和贪食这两把杀猪刀来回“雕琢”已经不需要他了,他便告辞了。

  “其实关于这个猜测,我们衙门里的封仵作就夸赞过甄大人骨相不错……”乔苒想起同封仵作闲聊时封仵作一脸惋惜不能拿来研究研究的神情颇有些哭笑不得。

  “甄大人这里暂且不必再提了,”乔苒话题一转,转回房相爷这里,“至于房相爷这里,我来京城不久破过一件阿芙蓉案,涉案的是房相爷的侄子房值周,他背地里做阿芙蓉的买卖,赚取了大量钱财……”

  不过这事情的起因委实有些啼笑皆非了,甄仕远贪图省事,直接找了个不怎么靠谱的中间赁人,结果租到了一家“凶宅”,当然,说凶宅也没错,毕竟宅子底下确实埋了不少尸骨,只是若非宅子的事也不会牵扯出阿芙蓉一案。

  如今再看,很多事仿佛冥冥之中还当真似是早早便安排好了一般。

  “房值周一案中便有大量钱财不知所踪,那个案子没有牵连到房相爷。”乔苒说道。

  房相爷这个身份注定他能轻易得到房家上下的信任,房值周为他卖命自然也是愿意的。

  不过这些,包括甄仕远的反应骨相之流都只是猜测,即便能说得通也还是需要证据的。更何况房相爷的身份非同小可,这么多年的朝中经营若无绝对的证据根本不能对他下手。

  就连眼下昏迷着捆绑在殿内的官员们也都是因为有了账目的证据才能下手,乔苒没有无故诬陷他人的想法。

  大天师听到这里,不由瞥了她一眼,轻哂:“果真是大理寺的查案女官,万事讲究证据。你这个故事虽说能说得通,却太过离奇,还有徐十小姐的话本子也不能用作证据的。”

  在乔苒的推断里,如今这位房相爷应当是位同样厉害的查案断案高手。若是她一切推断都是真相的话,那当年房、甄二人一案足以看出此人的手段,毕竟若非手段这般厉害,也不会叫甄仕远稀里糊涂的就当上了大理寺卿。

  “那些奇怪的药确实很厉害,不管是大殿下身上的那颗还是叫张公子有了变化声音能力的那一颗都很是厉害。”乔苒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再加上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位甄伯当真是一位厉害的易容高手,所以,这只是我自己的推测。”

  可是她还是觉得虽说奇药不少,这等让两个人变化了容貌且还能变成对方容貌的药是不存在的。

  “如果不存在这样的药,甄仕远自己将自己糟蹋成了如今这相貌暂且不提,我瞧着那位房相爷保养的如此之好,倒是不大可能将自己的容貌糟蹋的如同变了个人一般的。”乔苒说到这里,忽地笑了,“若是如此的话,我赌那位房相爷易容了。”

  如果房相爷当真是易容的,那么便能证明她先前所有离奇的猜测。

  不过这个赌很是冒险,因为有没有那种奇药她也不敢肯定。

  大天师看着女孩子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头一回没有答应她的尝试:“你的把握若是不够高,这件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若当真有那种药,我们此举就相当于打草惊蛇了。此事又太过重要,所以……”

  剩余的话大天师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乔苒已经明白了。没有十成的把握去试探房相爷极有可能功亏一篑,对方太过狡猾,溜之大吉的速度极快。

  房相爷确实至关重要,可再如何重要也只是一颗棋子,洛阳白马寺的谣传已经足可证明他不是那个最终隐在幕后的黑手。

  女孩子自然知晓这个道理,此事赌不得。

  她垂眸沉思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女孩子终于再次开口了:“那等断案高手必然十分厉害,而厉害的断案高手必然记忆力惊人,”因为要记住犯罪现场以及案犯的每一个细节,甚至与嫌犯一个擦肩而过便能有所发现,“便是不能做到完全过目不忘,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一点就如同她一样。

  “所以他去扮演房相爷必然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因为他能记住房相爷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说到这里,乔苒却突然笑了,“可我们甄大人虽说也是个聪明人,记性却没那么好。我觉得可以先请人试一试这位房相爷。”

  至于人选,她也已经有了。

  死去的房值周的父亲——房瑄。

第843章 试探

  自从房值周死后,这位房相爷的亲弟弟,曾经的光禄大夫因受爱子私卖阿芙蓉一事连累,已许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

  上次见到房瑄据此相隔不过一年,可再次见到这位光禄大夫时,乔苒也不由一怔,看着房瑄白了大半的头发,与大天师对视了一眼。

  房瑄看着乔苒和大天师的反应,冷笑了起来:“怎么?破案如神的大理寺乔大人这次借了大天师的势将我这老头子请来是要做什么?看看我房瑄如何人生失意么?”

  独子惨死,他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却不成想最后凶手是找出来了,可随着凶手一同来的真相却令人无法接受。城中百姓齐齐道房值周“死有余辜”,这对于大只房值周一个儿子的房瑄来说如何接受得了?

  事情摊上独子,又如何去以旁人的角度辨别是非?他控制不住的恨,恨杀人却苟活了一命,只是流放的林娘子;恨查出这等不堪真相的大理寺中人;恨百姓的怒骂;更恨自己不得不妥协。

  房瑄的反应并不意外,毕竟房值周再如何不堪,于他而言都是膝下唯一的子嗣。

  事情是非对错有时候人不是不知道,但一旦惹事的,做错事的是亲近之人便难免不讲道理,于房瑄而言就是如此。

  所以,面对乔苒,他并未收敛自己的恨意,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左右如今的自己倒是可以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

  若非不到万不得已,乔苒同样不想见房瑄,只是今日……女孩子叹了口气,看着房瑄开口道:“今日寻房大人来……”

  “当不起这房大人。”房瑄冷冷的说道。

  房值周的事情被捅出来之后,他这做父亲的难免被人冠以失察之名。再加上阿芙蓉一事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此事没有多少人觉得房家其余人是无辜的。当时来不及痛惜爱子,房瑄为了不牵连兄长房相爷,选择了主动请辞。

  无官位在手,确实不能再称之为大人了。

  乔苒听罢从善如流的开口唤了一声“房老爷”而后开口说道,“今日请你来乃是有事相求。”

  “当不得你乔大人的请求。”房瑄想也不想便开口拒绝了,而后对着面前的大天师行了一礼,压抑着怒气说道,“若是大天师无事,那么草民便离开了……”

  “此事关于你兄长。”大天师叹了口气,接了乔苒递来的眼色,开口说道。

  房瑄摆明了不想开口听乔大人多言,是以,这至关重要的之事也只能从她口中说出来了。

  听到这一句,房瑄顿时一愣,不过随即便冷笑了起来:“我兄长如何了?大天师有事直接寻我兄长便是,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兄长……”

  “你确定那个是你兄长么?”身后的女孩子略略提了提声音,语速飞快却清晰,即便房瑄本能的排斥她说的每一个字,可此时这一句话还是清晰的落入了房瑄的耳中。

  这句话委实太过惊人,以至于这一刻,房瑄竟是暂且将对面前这女孩子的反感丢去了一边,惊讶的脱口之下问了出来:“你什么意思?”

  不过不等面前的女孩子开口,对着面前女孩子那张熟悉的脸,房瑄便再次冷笑了一声开口了:“是不是我兄长我还不知道么?姓乔的,我告诉你,你莫要以为这种话便能挑拨我兄弟间的关系,我儿房值周的死,房某没齿难忘!”

  被放了狠话的乔苒沉默了片刻,并不意外。

  她也没有浪费功夫与房瑄讲道理,只是再次开口对房瑄道:“你的兄长记性如何?”

  “自是不错的。”房瑄冷笑了一声,警告她,“我告诉你,我……”

  乔苒没有理会他的狠话,自顾自的继续问了下去:“可否能做到过目不忘?”

  “自然不能,除了某些天赋异禀之人,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过目不忘?”房瑄冷笑着,继续方才的警告,“你莫要胡说八道,妖言惑众了,我不会听……”

  “那幼时的事可能记得分毫不差?”女孩子自动略去了他的狠话,接着问道。

  这一次察觉到什么的房瑄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冷笑着放自己的狠话:“你又打什么主意,我告诉你……”

  乔苒依旧没有理会他,自动略去了他的狠话,继续说了下去:“我若告诉你,如今的这位房相爷不是你有血脉之亲的兄长……”

  “怎么可能?你莫要以为……”房瑄本能的想要驳回去。

  乔苒却在他开口说完前又说了下去:“你不信大可回去试一试,我可以告诉你试验的方法……”

  两人就似是在互相向对方强灌着想要对方听的内容,就看哪个先被压下去了。

  “你胡说……什么办法?”房瑄本能开口问了出来,耳中到底还是先被灌入了她的话。

  他既然听了进去,便可以说正事了,乔苒松了口气,开口说了起来。

  “房值周一案证据确凿,你我心知此案不管如何都翻不得了。”才一开口,房瑄脸上的愤怒便再次被积了起来,再房瑄即将开口迸发出怒意之时,女孩子却忽地话题一转,正色道,“可你可知晓房瑄为何会被选中经营阿芙蓉?那一案中丢失不见的钱财又去了哪里?”

  “如今这位房相爷若不是你那个有血脉之亲的嫡亲兄长的话,你可想过他顶替的意图?”女孩子看着房瑄愤怒而压抑的脸色,认真的说道,“我若告诉你,房值周经营阿芙蓉一事极有可能是得了这位房相爷的授意,那些不见的钱财去了他的手里,你可愿听我的一试?”

  “你说什么?”回过神来的房瑄睁大眼,看向面前的乔苒,惊道,“这怎么可能?这可是我嫡亲的兄长,我怎么可能认错?便是容貌可以易容,他对我二人自幼到大的事知晓的一清二楚,若非嫡亲的兄长又有什么人可以做到?”

  大天师在一旁看着房瑄的反应,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肯听便好,就怕他不肯听。

  对此,乔苒心里早有了答案:“你可知有一种手段叫催眠摄魂?”

  这一步也是她推断房、甄二人互换中重要的一步,想要互换身份,除了外表自然还需要内在也换一个人。

  若要将另外一个人装的滴水不漏那便必须知晓此人所有的过往。

  “用催眠摄魂的手段,可以从他本人的口中知晓那些过往。”乔苒说着忍不住闭了闭眼。

  就似她曾经做过的清醒梦一般,过往发生的事刻在记忆的深处,兴许自己本人素日里未必记得,可身体却仍然记得这些事。

  便是用了这个手段,如今他们甄大人便总是认为自己便是甄大人,只是偶尔潜意识里的反应有些意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