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糖妖精
林良善醒来时,天已黑。
浑身无力,也酸疼得很,尤其是大腿处。心口还隐隐泛疼,但能忍受。
她转头看向周围熟悉的一切,有些迷糊起来。
她记得在自己痛昏过去前,耳边是一声声的焦灼安慰:“林小姐,我带你去看大夫,你可得撑着。”
可马匹颠簸,林良善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恶心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难受万分。
林原见着她醒了,忙到跟前,道:“善善,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微微摇头,声音有些涩:“蒋畅呢?”
蒋畅出现在刑部时,林原颇为惊讶,却见他垂着头说:“林哥,令妹病症犯了,现正在松记医馆。”
林原气急。这一年来,林良善在府上好生休养,未再犯病,身体比从前好了很多。未料到,他刚放下些心,竟出事了。
医馆中,蒋畅阐明缘由:“我与好友打马球,没想到打偏了,球飞出去,正撞上令妹的马。马受惊,才致如此。”
他一再道歉,林原却是气得不言。
“作甚?他回去了。”
林原接过红萧端来的药汤,扶起她,道:“先把药喝了。”
等喝完药,林良善见他脸色,小声道:“哥哥,是他救得我,你可别埋怨他。”
林原只道:“你好好休息。”
夜间,屋内安静一片,只听得外间风吹叶动的簌簌声。
林良善正睡得朦胧,忽觉有些口渴,不禁喃喃道:“红萧,水。”
话出口片刻,她模糊地想起已是深夜,红萧被她叫去睡了,没在这里。
她强睁开眼,想要起身去倒水喝。
面前却递来一杯水。
林良善顺着那只嶙峋的手看上去,就见是一脸沉静的闵危。
他的模样变了不少,眉眼变得更加深邃,脸颊仍瘦,唇锋冷然,下颚棱角分明。与一年前比,变得更冷,让人觉得难以接触。
明明是少年郎,却活似中年人,端着一副肃容。
“喝吧。”他柔声道。
在他的手要碰到她时,林良善朝里躲过。她也是不明白,这一年来,两人都没见过,各自相安无事地很好。他这次出现在这里的缘由是什么?
“你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半夜醒来见着他,似是见鬼了。
“你不是说你口渴吗?你喝完这水,我就走。”
闵危仍旧递着杯子,黑白分明的凤眸看着她,不动分毫。
林良善与他比不过耐心,抢过茶杯,咕噜咕噜地喝着。
“慢些喝。”他说。
“好了。”她一气喝完,道:“你滚吧。”
闵危接过空茶杯,并没有滚,而是安然地坐在榻边,杯子在指间转动。他笑道:“近一年不见,你都不曾想我吗?”
林良善怒瞪着他,懒得与他说。她算是发现了,她说的越多,他越是来劲。
她不说话。
闵危也不说了。这一年来,他倒是见过她许多面,只是没让她知晓罢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半掩的身躯上,比上回见面丰腴了些,但还是纤瘦。移到那张素容上,脸色差了许多。
想及她这回发病的原因,闵危终于道:“你的身体不宜骑马,以后不要去了。”
他自怀中掏出两个瓷瓶,一青一白,道:“这青瓷瓶中的是安神静气的药丸,与你平日吃的药不冲突。若是气不顺或烦躁难安,可吃这个,当做养身也可。”
林良善握紧了拳,简直想揍面前的这张脸。
闵危当做没见到,又道:“这白瓷瓶中的是专治摩伤的清玉露,你身上有伤,用这个不过两日,便能好全。”
他这话意有所指,林良善忍不住,真地挥拳揍过去。
闵危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半抱在怀中,嘴角含笑道:“你这是投怀送抱了?”
蒋畅的那番举止,他也得知了。尽管有些不适,但说不上生气。
“闵危!”
他把她放下,又拉过被子覆在她身上,掖好被角,轻声道:“你睡吧,我走了。”
如今的她身体虚弱,他不想再与之争吵。
闵危出去时,周遭只有虫鸣风声,月已沉至半空。
快了,再有半年。
***
蒋辉得知三儿做出的好事,一回府,就把人叫到面前跪下,抽了堂上的木棍,直劈到他身上。
蒋畅拳抵着地面,咬着后槽牙受着家法。
“你今日做了什么?差点让林安的女儿丧命!”蒋辉想起好友,怒地又是一棍。
其夫人在一旁哭道:“你还分不分青红皂白了,那球又不是畅儿打出去的,况且救人的还是他!你再打他,干脆先打我。”
她拦在身前,蒋辉就无法再动手了。
“你知道什么?”
蒋辉一把扔掉木棍,无厘头地说了这句,就径直离开了。
夜间。
“你今日那话什么意思?”
“唉,也没什么。只当年林安与我说,他看中了畅儿,想与我定下亲事,可他的女儿不似中意,也就算了。况且这些年来,他的女儿与江家那小子的事闹得太多。这回畅儿救了她,也不知会不会有心人利用了?”
屋外,正准备来请罪的蒋畅将屋内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蒋畅的剧情,后续番外会补充完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角色。
正文依旧是男主男二的火葬场,男二中途没戏,男主虐到底,嗯。
第五十九章
三日后,是放榜日。
窗边春景正盛,鸟雀叽喳。
林良善盘腿坐在屋内小榻上,左手撑着半侧脸颊,专注地看着小桌上的山水画册。白猫窝在一侧睡觉。
红萧方从外间回来,听得许多人的议论。却是江家嫡长孙六元及第,夺得大魁,正与榜眼和探花骑马游街。
“红萧,你去厨房看看香酥苹果做好了吗?我有些饿了。”她翻动一页画册,懒洋洋道。
“好,我去看看,应当做好了。”
红萧将即将出口的话咽回去,转身出门去厨房了。
福运大街被堵得水泄不通,全是嘈杂欢闹。
江咏思不喜热闹,却不能推拒这般传统。他又常以温润示人,此时也面带微笑,对着下方的呼声,以为谦意。
各家茶楼酒楼上,同样挤满了人,还有不少既羞怯又大胆的女子。
她们将繁花从楼上抛下,砸落到他的身上,伴随一声压一声的喊声:“状元郎,快接住我的花!”“状元郎,这边!”……
江咏思也只微笑,驾着红鬃马,目光从她们的脸上扫过,却没见到想见之人。
他不甘心,再次看过去,认真非常。
那些女子以为状元郎是在看自己,更是将各样春花丢掷下去,一时争闹纷纷。
没有她。她没来。
江咏思心中闷然。这一年来,他未再主动寻她。
只一次,他恰巧外出,正遇见她与李兰芝。她着了浅青色的细纱云烟裙,崭新亮丽,微红笑靥。两人双挽着手,在街上闲逛。
在他心念动时,身后传来一道沉声:“没成想在这里遇到江大公子。”
江咏思转身,就见是那被寻回镇北王府的遗子。
闵危笑道:“不知江大公子可否赏脸,到茶楼一聚?”
先前江咏思怀疑,甚至确定这改换了姓名的真宁与那崔折是同一人。他以为能从林良善那处得出实情,却不知道那信根本都没有拆开。
后来,他再找人去查这件事,却是一点讯息都无。
再见这人,江咏思心下有些猜测。再想起从前之事,他自是也笑,推脱尚且有事,要先回府。
那抹浅青早已没影。
林良善未来,江咏思不免有些失望。但想及三日前,他听闻她在关山马场出事,被蒋家三子救下的事情,又宽松下来。
她该在府中养伤,自己倒是有些着急。
一年都能忍耐下,何况这短短时日。
于落英缤纷的杏林中,宴会上酒香四溢,吹捧逢迎。
皇帝神色有些萎靡不振,眼下泛青,显然沉迷修仙之道已深。
他俯视下桌的新科举子,忽而把视线投在最受瞩目的人身上:“咏思,朕听你姑母说你今岁十八,还未有亲事,不若朕给你指一门?正好给你凑个人生二喜,哈哈。”
江咏思忙起身,拱手作礼,道:“劳烦圣上为臣多虑。”
顿了下,他接着道:“只是臣已有心仪之人。”
周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望向这处。太傅江宏深脸色不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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