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叶似火
他想起齐夫人这段时间对码头异常的关注,下意识地觉得此事跟许殊脱不了干系。
贾林摇头,放下了茶杯:“若只是齐夫人倒也罢。今日,府衙将我和齐夫人叫了过去,询问玉州城内炭价贵的事,而且胡大人已经知道了两个炭价一事。”
“这……”其余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此事竟惊动了府衙。
过了片刻,肥头大耳的张老爷不解地说:“此事,咱们做得甚是隐蔽,而且有些年头了,城中百姓都习惯了,胡大人又如何得知?还单单将你跟齐夫人叫了过去,齐夫人没说什么吧?”
轻轻摇头,贾林看向刘弼道:“她一问三不知,不过出了这等事,只怕回去她就会产生怀疑,刘老弟,你须得小心。”
刘弼理了一下长衫的下摆,淡定地说:“三位老爷不必忧心,此事我已有对策。只是不知是何人将此事捅到了府衙,胡大人那边又是什么态度?”
贾林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胡大人的意思是要让玉州城的炭价降下来。目前来看,他还以为炭价如此之贵是因为我们哄抬炭价,鱼肉百姓的原因。咱们得尽快投放一些炭到市面上,稳住胡大人。”
此事说来简单,但他们手里根本没有这么多炭,否则又何必弄得百姓用不起炭呢!
看三人的反应,贾林就知道他们的顾虑和担忧。
“三位,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打消胡大人的疑虑,此事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这样吧,咱们四家联手,将剩下的炭全放出来,都一文钱一斤。”贾林拍板。
李老爷忧心忡忡地说:“可我们手里没多少炭了,若是全放出来,熬不过冬天。”
这才腊月,要到明年阳春三月天气才会逐渐变暖,对炭的需求才会跟着下降。
“是啊,老贾,不是咱们不愿意,实在是手里没多少炭了。”张老爷也头痛地说道。
贾林拧着眉:“先放出来,再让船队再北上跑一趟,争取在年前拉些炭回来。”
“这也太赶了,而且冬天天气冷,越往北边越冷,有的河面都结冰了,不利于航行,况且如此冷的天,采炭更不易,价格也会高出数倍,咱们现在去拉炭回来,便是一文钱一斤,恐也得亏本。”张老爷不大情愿,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李老爷和刘弼虽然没吭声,但显然也不愿意白干活。
贾林气得要死:“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咱们干的事,若是被朝廷发现,那是杀头的大罪!再多的银子也要有命花啊!”
“贾老爷所言甚是,就依贾老爷说的办吧。”刘弼第一个出声支持贾林。
贾林面色稍缓,侧头看向张李二人:“你们怎么说?”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有了应对之策,大家都轻松了不少。
唯独刘弼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有贾老爷应对,胡大人那里我倒是不太担心,只是齐夫人那儿……她先前便对我有所怀疑,如今出了这种事,心里肯定会有想法。”
毕竟跟他们三者不同,刘弼干的可是背主的事情,事后齐家不可能不追究。
这倒是个麻烦事。
沉默稍许,张老爷两只眯眯眼挤成了一条缝:“看她识不识相,若是不识相,咱们将她除了就是。齐家人丁单薄,她一死,齐家就得乱,那时候就没人再追究此事了。”
“不可,胡大人前脚才召见了我们,后脚齐夫人就出事,你是怕胡大人不怀疑我?”贾林不赞同。
张老爷两手一摊:“那怎么办?总不能让这多事的娘们坏咱们的事吧。”
正僵持不下时,贾管家进门道:“老爷,查到了。是寇正元那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炭价的事,跑去府衙找胡大人告发了咱们。”
对于寇正元,贾林有印象,毕竟在自家住了一两个月。
如此一来就能说得通今天胡大人为何独独召贾、齐两家去府衙了。寇正元应是故意报复他们两家,自以为抓住了小辫子,迫不及待地去官府告他们。
其他几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齐齐松了口气:“他一个穷书生,所知应该不多。不过这人不能留了,寻个机会除了他。”
这次贾林没反对。寇正元现在就是一条疯狗,逮着机会就会咬他们一口,肯定不能留。
不过提起寇正元,大家不免想起贾林的独生爱子贾修文。
贾修文做的事虽然并未在城里传开,但跟他们家交往密切的三人自然早有耳闻,也知晓贾修文跟贾林一脉相承,自不是那种无条件收留穷书生的好人,必是有所图,至于图什么嘛,大家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李老爷忽生一计:“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将齐夫人拉到咱们这条船上。”
三人闻言都很感兴趣,连忙问道:“什么办法,老李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
李老爷捏了捏胡子,笑呵呵地说:“老贾,听说贾公子今日又上齐家去了?你们两家是不是好事要近了?让贾公子使把劲儿,早日拿下齐家,齐家成了咱们自己人,还有什么可愁的?”
其他人闻言皆是眼睛一亮。
张老爷有些酸:“老贾,你可真生了个好儿子。”
谁不知道齐家就这么一个闺女,贾修文若能娶齐晶晶,凭他父子的手段,迟早要将齐家的家产给吞了。
贾林也觉这主意不错,心道那小子最近总算干了一件好事。
“这个等他回来,我问问他。这齐家眼光高着呢,不一定能看上我这个蠢儿子,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
李老爷摆手:“算了吧,他们家闺女是嫁过人的,还以为是黄花大闺女啊,贾公子不嫌弃她就是好的了。”
大家都觉得这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
如此一来,问题都有了应对之策,贾林也不久留他们,大家商量好尽快安排船队统一北上之事后便散了。
李老爷和张老爷照旧走前门,刘弼还是走的后门。
贾管家先从后门出来,探了探头,见周围没人,这才冲里面招了招手,刘弼赶紧出来,坐上了没有标志的马车,悄无声息地出了巷子,贾府的后门也快速关上,一切归于平静。
斜对面的一家院子里,胡大人面沉如水。
许殊和詹师爷站在他后面都没作声。
等了一会儿,守在贾家正门的人回来报告:“大人,张老爷和李老爷一起从贾府出来,各自乘马车走了。”
胡大人摆了摆手,回头看向许殊:“奴大欺主!”
先前许殊领他们过来,他还将信将疑,但现在铁的证据摆在面前,贾林回来就请了李家、张家的当家人,又请了码头的刘弼,却没找许殊,这说明许殊一直被他们蒙在鼓里。
许殊苦涩地叹了口气:“那刘弼原是个落难人,先夫见他可怜,又打得一手好算盘,便将他安排到了码头上做事。谁知道他不思报恩,反倒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背着我们做下这等事。”
这种事古来有之,胡大人点了点头,又问许殊:“夫人有何打算?可弄清楚了他们在码头在搞什么猫腻?”
许殊摇头:“民妇也不清楚,那刘弼将码头治得如铁桶一般,账目上也看不出问题。不过今日大人召民妇去府衙,民妇少不得要将他叫来,问上一二。”
“嗯。齐夫人回去该怎么做便怎么做吧!”胡大人摆手道。
许殊福身道:“那民妇就先告辞了。”
等她走后,詹师爷瞧了一眼胡大人的脸色,低声问道:“大人,咱们要不要派几个人去码头探查一二?”
很明显,齐家码头有猫腻。不然刘弼一个管事,如何能跟玉州城三霸搅到一起。
四个大商贾勾结在一块儿,这事显然不止是为了炭价这点暴利。胡大人思忖半晌道:“此事先别张扬,这么多年,玉州城内的衙役官员半点都不知情吗?这其中定然有人跟他们勾结。先派咱们带来的人去码头探查探查消息,不要打草惊蛇了。”
“还是大人考虑得周详,属下这就去办!”詹师爷忙道。
——
许殊回府后,立即让人去将刘弼请来。
刘弼刚回到码头,屁股都没坐热,又听说齐府差人来叫他,连忙站了起来。
刘兴为他不平:“这才刚回来,又要去城里,不是折腾二爷您嘛!”
“行了,管好你这张嘴。”刘弼重新披上了一件灰色大氅,比之先前那件狐裘低调了许多。
他很清楚许殊叫他去是为了什么,一路上,他都在想对策。
果然,进了齐府,许殊拉长着脸,头一回没有给他好脸色:“刘管事,齐家待你不薄吧?你就是这么对齐家的?”
刘弼连忙惶恐地表示:“夫人,小人不敢。老爷对小人有再造之恩,小人一直铭记于心,请夫人明鉴!”
啪!
许殊抓起手边的茶杯摔在他面前:“你还知道老爷对你有恩,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今日府衙将我叫去,我才知道你干的好事。齐家年年秋季都会北上运炭回来,可城中炭价却连年涨价,如今普通百姓已经用不起炭了。为了瞒着我,你倒是,给齐府用的是一文钱一斤,到了外面却是两文钱一斤。今日胡大人都找我问罪了,你说怎么办?”
刘弼连忙叫苦卖惨:“夫人,非是小的想涨价,实在是开采成本上升,加之要从上千里外运回来,这价格本就比北方贵了不少,涨价也是逼不得已的事。”
“这么说,都是我无理取闹了?那这理由你跟胡大人说去。”许殊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刘弼连忙说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胡大人为官清廉,爱民如子,见不得百姓受苦,他既然找夫人问了,咱们也不能置之不理。夫人,依小人之见,不若咱们将库房里的炭都一文钱一斤廉价出售了,若还不够,小人再派船队北上一趟,多运些炭回来,这样胡大人应不至于会为难齐府了。只是如今天寒炭贵,如此一来,咱们恐是要亏上不少的银子。”
好家伙,连擦屁股的银钱都舍不得掏,还要从齐家再捞一笔,真够贪婪的。
刘弼的胃口比许殊想象的还大,胆子也大,看得出来,根本没将她这个主家放在眼里。
许殊略一沉吟,皱眉说道:“便依你所言行动,绝不能让胡大人对咱们齐家有了成见。你速速去安排此事吧!”
刘弼似早料到许殊会答应,连忙拱手说:“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等他走后,齐管家皱眉说:“竖子太猖狂了。”
许殊揉了揉额头:“暂且由着他。他们要将囤积的炭全部放出来,派人盯着,兴许能发现什么。”
不等齐管家这边有发现,天黑的时候,下人忽然来报,说是一个叫刘汉民地要见夫人。
这个时间特意进城见她,许殊马上猜测刘汉民应是有重要事情告诉,赶紧让人将刘汉民带了进来。
大冬天的晚上,刘汉民只穿了一身破袄子,却热得满头大汗,嘴里还喘着粗气。
进到温暖如春的室内,他舔了舔嘴唇,不大自在地行礼道:“小人见过夫人。”
“坐吧,你这么晚来见我,可是有事?”许殊直接问道。
刘汉民连忙说道:“夫人,小人今日接到通知,过几日便要启航,随船队北上运炭。”
“这么快?”这事刘弼说过,许殊只是没想到他们动作如此迅速,“此事有什么不对吗?”
刘汉民说道:“冬季北上,河面很可能结冰,而且经常有大雾,不方便航行。很多船员都不愿意去,小人听说,这些年船队中的船员死亡率很高,有近三成。”
许殊诧异:“这么高?怎么没有风声传出,为何还这么多人愿意去做船员?”
刘汉民道:“小人原先也是不知,直到今日被点名出船方才知晓。船队每出航一次,都有额外的钱拿。”
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这便是今天船队发给小人的。小人打听过了,若是在船上出了事,回不来,家里还能得到五十两的抚恤银子。”
五十两,这在买个仆人都只要一二十两银子,买一亩良田也只要十几两银子的时代,对普通百姓而言,无疑是一笔巨款了。难怪一直没人闹出来呢!
“很好,刘汉民,你还打听到了其他消息吗?”许殊又问。
刘汉民摇头:“小人才去船队不久,很多事他们都不肯给我说,不过据小人所知,上次的船是满载而归,只齐家船队就有好几十艘船,其他几家也有几十艘船,这么多船载炭回来,玉州城应该够用了。”
许殊点头:“我明白了。你回去吧,若是不想上船,可以装病躲过去。”
刘汉民摇头:“大家都抢着上船,小人一个新人不去太扎眼了。若无事,小人便先回去了。”
“嗯,辛苦了。你再委屈一段时日。”许殊颔首道。
他走后,许殊认真理了理手里的线索,既是满载而归,玉州城的炭却年年不够用,那只有一个答案,就是船上以运炭之名,载了其他东西。而能将这四个家伙全部联系在一块儿的,绝对是暴利之物,还是见不得光的那种,这样一来,范围就很小了。
这么大的量,如今又是冬季,多地下雪,路滑难走,很多商旅都停了下来。这些东西想必还藏在玉州,如果能找出来,便能治了他们的罪。
也许该找个机会搜查一遍码头,不过在此之前,得想个不惹人怀疑的借口将刘弼支走。
上一篇:穿成男主和反派的白月光
下一篇:成为龙傲天的作精女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