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二十年前,梁好运这些话令所有人茅塞顿开。
梁好运:“等你们弄清四镇一乡的情况,我这个水厂也该投入生产了。百姓进厂上班赚点钱,就可以让他们用这笔钱帮助家人搞大棚或者养殖场。养殖场跟散养不一样。养殖场太臭,那个味足矣飘五六里。离农家乐越远越好。这点你们务必考虑进去。否则农家乐搞出来也没人来。
“养殖场的肥料可以卖给果园或菜园,不浪费,增加一项收益,蔬菜瓜果不需要添加化肥,就是城里人所说的绿色食品。”
“绿色食品”这个词,县领导班子在电视里看过。
江北县太穷,很多人种粮食都不舍得用化肥,蔬菜水果肯定不可能用。这也导致上至领导,下到百姓吃的东西都是绿色食品。
领导们第一次听说绿色食品,好笑之余又羡慕心酸。他们想吃垃圾食品吃不到,城里人已经改吃绿色食品了。
梁好运:“你们别嫌我话多。我在你们这边办分厂,前期投入至少一百万。待生产线到位,工厂开工,规模不大也得上千万。我来你们这里,你们不能让我还没赚够本钱就不得不搬迁。”
县领导不甚理解:“梁总的意思……?”
“你们尽快给我一个江北县的规划方案。”梁好运道,“三五天能拿出来,我就在省城等着。如果短时间之内拿不出来,我就先回帝都。一两个月没关系。你们这边的环境确实不错。再找一个离省城近,环境这么好的也不容易。”
县领导班子以为梁好运看看地方就能签合同。没料到她下这么大一盘棋。
梁好运这个态度,跟帝都领导下来指点工作一样。
众人相互看看,书记开口说:“我们可能要先开个会。”
“也行。”梁好运点头,“我们就先回去了。”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届时打我电话。”
书记忙说:“不吃了饭再走?”
“不,我们还要去省城看一下市场。”梁好运说着,就跟经理等人使个眼色。
一众人登上他们在省城租的越野车。
看热闹的百姓奇怪,交头接耳,“怎么走了?”
县领导班子看着越野车掀起的尘土,面面相觑,因为都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漂漂亮亮,声音也温温柔柔的梁总做起事来这般雷厉风行。
人事经理忍不住回头问:“老板,规划方案对他们来说可不容易。”
开车的销售经理点头:“要知道怎么规划,这个江北县也不可能这么穷。你看这路坑坑洼洼,跟月球表面一样。”
“正好可以试试他们的态度。笨不重要,知道学笨鸟也能先飞。我就担心他们嫌我事多。那样我们过些日子还再来一趟。”梁好运道。
销售经理道:“那个江中县也挺不错。虽然离省城有点远,不过路挺好的。县领导也比这几位会来事。”
“那边有个带有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梁好运道。
人事经理惊呼:“黑/社会?!”
梁好运:“我去商店买水的时候,老板听出我是外乡人,问我过来干什么,我说想办厂。老板笑的诡异,我觉得奇怪,问他的时候他说的。”
人事经理顿时后怕:“您您,您怎么不早说?”
“当时只顾得让你们快点走,忘了。”梁好运担心半道上蹦出来一些人,精神高度紧绷,等上了高速公路放松下来,整个人疲惫不堪,只顾休息。
销售忍不住问:“以后也不能去哪儿了?”
“可以留意一下。哪天被一窝端了,就可以去那边铺货。”梁好运道。
人事摇头:“国家忙于发展,我估计暂时腾不出手来。即便有空也是搞市里,省城那些大团伙。”
销售赞同:“大团伙还弄不过来,哪顾得上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梁好运瞧他俩嘻吆的,故作轻松道:“咱们国家最擅长收拾这些人,早晚得收拾他们。”
销售想想国家的发展史,笑道:“也是啊。对了,咱们直接回去,还是像您说的,到省城看看?”
梁好运:“后天下午回去。”
人事经理立即给后面车里的同事打电话,提醒他们订后天下午的票。
“老板这么笃定他们这几天不可能找你?”
梁好运:“他们如果不屑搭理咱们,当场就有可能把名片扔了。他们还希望我们过去办厂,就不可能这么仓促。
“他们找省城要钱困难,去省城求几个技术人才就简单多了。真有心带领父老乡亲脱贫致富,肯定先请农学院的人过去勘察。”
销售好奇:“父老乡亲?”
“接待我们的那些领导,书记是隔壁县的,县长是当地人。那些围观咱们的百姓,说不定就有县长的亲戚。咱们走后,肯定得问他,咱们怎么走了。就算给父老乡亲个交代,他们也得做做样子。”
人事经理忍不住说:“所以不论结果如何,我们还得再去一趟?”
梁好运:“回头你找平安县要规划图,看看设计院给他们搞的,然后再去江北县,看他们搞的。大差不差,说明用心了,然后我再过去。一团糟就直接回来。”
人事经理:“我一个人?”
“带几个销售过去。”梁好运道:“他们能说会道,有他们在省得你被绕进去。”
自打孩子出生,这是梁好运第一次出差,就走了将近二十天。虽然每天晚上都通电话,梁好运还是很想两个孩子。
下了飞机,梁好运就往家赶。然而到胡同口,听到小孩的声音,梁好运瞬间撑不住,鼻子发酸。
好一会儿,缓过来,梁好运拎着行李箱走进胡同。
正在玩闹的一群孩子同时朝滚轮声看去,拿着拨浪鼓的大小子和二丫头愣住。片刻,拨浪鼓一扔,迈开小腿扑上去,“妈妈~~~”
今天正好是周末,张跃民在家,没敢玩他的游戏,带着孩子在外面玩。
张跃民一看闺女摔倒,连忙过去,一手提一个,送到梁好运怀里。
两个小孩自打会走就闲不下来,不甚胖,可是小胳膊小腿结实,体重可不轻。
梁好运抱一会儿就觉得胳膊受不了。
“过来,让妈妈歇会儿。”张跃民拍拍手,吸引孩子的注意。
俩孩子这么久没见过母亲,想的很,只是看一眼爸爸,就紧紧抱住妈妈的脖子。
梁好运苦笑:“先回家。”
张跃民捡起行李箱和拨浪鼓,到家就对俩小孩说:“我们去坐摇摇车。”
摇摇车也没用。
梁好运撑到堂屋,坐到沙发上,两个小孩一个坐在她坐腿上,一个坐在她右腿上,小脑袋埋在她怀里。
张跃民给她倒水:“不顺利?”
“你怎么知道?”梁好运奇怪。
张跃民:“一切顺利,你在电话里肯定忍不住告诉我。”
梁好运笑了:“你今天居然没玩游戏。”
“没意思,里面太少。”张跃民摇头,“新鲜劲过了,还不如我以前搞的。哪天有空我自己弄几个。”
梁好运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他:“你,做游戏?”
“不行?”张跃民挑眉。
梁好运:“你现在是老师。”
“做好打个报告好了。大不了分他们一份。”张跃民道。
梁好运服了,“为了弥补你童年遗憾,你真够拼的。”
“我不光为了自己。”
“为了你儿子女儿?”
张跃民很是干脆的点头。
指望两个孩子玩,得再过三四年。
梁好运懒得吐槽他,“他俩这些天没闹吧?”
“闹了就把你照片拿出来。”张跃民道。
梁好运:“看来带出经验了。”
张跃民听出她潜在意思——以后孩子就交给她了。
这半个多月,梁好运没闲着,虽然住酒店,吃的也不错,还是肉眼可见的瘦了。毕竟外边千般好,也不如家里好啊。
张跃民看在她这么辛苦的份上,难得乖乖的点头:“运运,好好,爸爸好不好?”
两小孩太稀罕妈妈,只是看爸爸一眼就收回视线。
梁好运一手搂一个:“是不是困了?”
“别让他们睡。现在让他俩睡,晚上不睡,我也没法睡。”
梁好运:“那你把他俩的玩具拿来。”
身边只有拨浪鼓。梁好运摇摇拨浪鼓,两个小孩接过去,不过依然腻在梁好运怀里。
室内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她和张跃民不说话,屋里就只有拨浪鼓空旷的声音。
这种安静,突然从闹市回归的梁好运非常不习惯,忍不住找家里其他人,“爷爷奶奶呢?”
“买菜去了。”张跃民道:“小蒋和小杨送她们那个老乡去了。等会儿该来了。”
梁好运:“把她们带过来的老乡?”
张跃民点头:“三哥跟她谈好了,她做到这个月月底直接去草原。对了,向东的批发市场,我觉得也就干到今年夏天。”
梁好运跟刘向东的老婆不熟,主要是她太忙,以前每周休息一天,不是跟张跃民一起洗衣服,打扫卫生,就是去百货公司,补些日用品。
后来有了保姆,却又有两个孩子。梁好运就更没空出去交际。不过她倒也不寂寞。公司那么多人,其中一部分来自五里坡,要么就是五里坡的亲戚,都能跟她说一句。外面有点风吹草动都忙不迭地告诉梁好运。
梁好运虽然忙,也没跟社会脱节。
对于刘向东的老婆,梁好运也知道一点,爱面子。大小子和二丫头满月和周岁,她送的东西都很好。自己穿的却很一般。
偏偏她家有钱,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她这种对别人好,自己节衣缩食的,跟梁好运实乃不是一路。梁好运也就没多事,劝她对自己好点。
刘向东的老婆会过日子这点是刘向东自己说的。不过无论哪条,她这个思想都不适合做生意。
梁好运不意外,没料到这么快:“向东不是说能撑两三年?”
“他手下那群人一听牛奶厂弄好了就要过去。跟向东干这么多年服装也没见他们叽叽歪歪,向东让他们帮他媳妇忙一段时间,一群人一个接一个地说,批发服装饰品是老娘们的活儿。向东明知道他们心口不一也不好说什么。又不是出去单干,而是跟他去牛奶厂。”
梁好运想笑:“他媳妇干什么了?”
张跃民:“以前发工资,算上加班费,如果有零头,向东就给他们凑个整数。偶尔买点可乐、方便面、火腿肠,留他们半夜饿了吃。或者去进货的时候带路上吃。
“自打向东去弄牛奶厂,这些福利没了。他们给家里拿衣服,以前按批发价。到了他媳妇这儿,都给人按零售价。甭说他们,你我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