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棵绿树
“小姜姑娘可受惊了?”人群散后,陈棠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关切地问候了一句。
这会儿他又看起来是个温和的青年,脸上疤痕虽然还在,但半点没有刚才那个冷面煞神将军的痕迹。
姜闻音一面感叹他变脸快,一面道谢道:“我没事,只是劳烦将军跑一趟。”
陈棠笑笑说:“我正要去城外巡逻,便顺路过来走一趟,小姜姑娘不必这样客气。若日后这群人还来闹事,便让寒月再来找我。”
“不过……”他话头一转,揶揄道:“小姜姑娘可是越来越有你姐姐的威严了,方才我还以为看到了姜姑娘在这。”
姜闻音眨眨眼,“多谢将军夸赞。”
美人姐姐样样优秀,和他越来越像多好,不管陈棠是不是揶揄她,自己就当是夸赞的话了。
陈棠倒不想她如此耿直,失笑拱手,心里感叹他们二人天生一对,一样的厚颜。
“将军吃过早饭了吗?”
虽然这样问,但天还早着,姜闻音猜测他们一定还没吃早饭,就请陈棠等等,让锦娘去厨房把她让寒霜做的牛肉饼全部拿出来,给陈棠和他手下的兵带上。
总不能叫人跑一趟,还饿着肚子。
牛肉饼是姜闻音想吃,拉着寒霜一起琢磨许久,才捣鼓出来的,总共烙了一篮子,大约十来个饼子。
肯定不够分,寒月又往里面捡了写煮熟的鸡蛋和姜闻音自己做的牛肉干,篮子里塞得满满的,递给陈棠身边的随从。
陈棠闻到香味,随即一笑,“那就多谢小姜姑娘了。”
这些东西闻着就香,瞧起来也比他母亲做的肉干好吃,陈棠拿姜闻音当自己人,也就不客气。
等出了胡同,陈棠便从随从手里接过篮子,从荷包里拿出一吊铜板扔过去,对那些眼巴巴瞅着篮子的将士说:“拿去买些吃的分了,这篮子吃食我拿去有用。”
他身后的小将失望极了。
其余人倒不在意,只是悄悄挤眉弄眼。
陈棠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回头似笑非笑道:“想什么呢?那是我未来的嫂子。”
陈棠虽然是陈家长子,头上没有兄长,但将士们以为他说的是表嫂或者堂嫂,便立即收敛。
出了城,陈棠拎着篮子慢悠悠地去了他爹的营帐,营帐里在议事,聚了不少将军千户,他笑着向各位叔伯行了礼,把篮子放到桌上说:“这是小姜姑娘一点心意,各位叔伯尝尝。”
在座的,或多或少听说过,他们公子极为宠爱的姑娘前阵子来了肃阳,因陈父下了命令不许打搅那位姑娘,他们便忍着好奇没让自家夫人上门拜访。
没想到那位姑娘如此有心,还让人送了吃食来。
众人刚吃完早饭不饿,但吃的是和将士们一样的粗茶淡饭,哪抵得住这篮子里的食物香气扑鼻,纷纷拿了食物吃起来,边吃边夸赞姜闻音手艺好。
陈棠也不解释,而是宣布了一个消息,“公子来信,凤池之战裴济胜了,如今裴济正乘胜追击,想要取牧云寺那狗贼的项上人头。”
“咱们清点好大军,静候公子消息,一旦起义军离开青州,便率大军从冀州出发,攻其腹背。”
陈父捋着胡须,点头道:“你给公子回信,我们这里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早饭给了陈棠,寒霜又重新做了份,等早饭的时间,姜闻音让寒月把锦娘拎到屋里训了半天,自己懒懒地躺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拿着戒尺对着锦娘笑,只是皮笑肉不笑。
“我知道错了,小姜姑娘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锦娘耷拉着脑袋,小声地说。
“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您这副模样比要吃了我还可怕。”
姜闻音轻呵一声,转头对寒月说:“寒月姐姐你继续,好好教导她,今日‘舌战群儒’有我出面,日后再惹了别的事,我不一定能摆平。”
寒月点头,扭头问锦娘,“你今日错在哪里?”
锦娘嚅嗫半响,“错……错在不该骂人。”
“手伸出来。”寒月手里拿着一个同款戒尺。
“不对吗?”锦娘缩着脖子慢吞吞地伸出手,闭上眼睛,哀求道:“寒月姐姐轻点。”
啪地一声,戒尺打在锦娘手掌心上,寒月面无表情道:“宁昭远那位新夫人不是省油的灯,她跪在外面的目的,就是逼我们出去,让那群街坊邻里指责卫娘子,逼她回宁家。你错在冲动易怒,赶着往圈套里钻。”
锦娘被打的一哆嗦,结结巴巴道:“那新夫人为什么要逼卫娘子回去,卫娘子和离她不应该高兴吗?”
“这个时候,你还在好奇不相干的事儿。”姜闻音被气笑了,“卫娘子嫁妆丰厚,又因为咱们与陈家扯上干系,若是能留在宁家,未必不能助宁昭远飞黄腾达。且宁昭远心里眼里都是卫娘子,此时二人和离了,难免会对新夫人有怨怼。”
“所以让卫娘子留下,才是对新夫人最有利的。”
姜闻音没有说的是,卫娘子为人光明磊落,不屑耍心机,真留在宁家,可斗不过这位小白花新夫人。
为锦娘解了惑,寒月又继续教导她,屋里时不时地传来清脆的戒尺声,姜闻音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拿着小梳子先给小肥啾梳羽毛,梳完后又给锦娘养的小哈巴狗梳,偶尔在旁边煽风点火。
早饭时,卫娘子的屋门终于打开了。
她妆容一丝不苟,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恬淡,向姜闻音道谢,感谢她替自己照顾宁瑜,以及方才出面打发走宁昭远的新夫人和外面那群看热闹的。
姜闻音看她气色虽差,但眼里有神采,便笑着摆摆手说不用谢,没再提宁昭远的事情。
裴夫人腹中胎儿终于无大碍,可以下地走动,所以早膳是和姜闻音几人一起用的。
裴夫人和卫娘子意外地投缘,二人都是熟读诗书的,常常一起谈古论今,讨论诗词歌赋,精神头都还不错,姜闻音悄悄地松了口气。
几日后,宁昭远亲自把和离书送上门,一切还算干净利落,没有要拿宁瑜为难卫娘子的意思。
和离后,姜闻音问卫娘子今后作何打算,卫娘子说先留在肃阳,等战事停了,再带宁瑜回南洲,立个女户抚养他长大。
帮卫娘子寻夫一事,最终以夫妻二人和离而告终。
姜闻音准备回凤池了。
小院留给裴夫人和卫娘子继续住,还买了几个侍女,请陈棠拨了几个护卫来保护二人,收拾好行李便要踏上回凤池的路程。
得知她要回凤池,裴夫人有些沉默,但直到她出发的时候,裴夫人都没提要回青州的事。
或许是怕回去后,依旧没自己的容身之处。
出发的那天清早,小院里来了位意想不到的访客。
那位在鹤壁不肯分道扬镳,差点把姜闻音掳去鹤壁的柳都尉柳珏,在天还未亮的时候,敲响了小院的门。
“姜姑娘,别来无恙。”
柳珏手里的弯刀架在寒月脖子上,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姜闻音身上打量,最后落在她胸口上,笑容慢慢扩大。
“蓼城杨柳胡同,最里面那户人家。”他眼睛微眯,“姜姑娘骗得我好惨。”
姜闻音扫了他一眼,寒月的身手极好,还没见过她败在谁手里过,这是第一次,看来柳珏这人很难对付。
“柳都尉来这做什么?”
见她没回自己的话,柳珏只当她是心虚了,露出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自然是来请我家夫人回鹤壁的,只是没想到此行如此幸运,还有意外收获。”
姜闻音:“哦。”
第89章
见她态度冷淡,柳珏心口就像被小猫挠过一样,痒痒的。
凤池初见,他只觉得女子很美,却不至于念念不忘。
次日暴雨,他闯入周围野草长得比人还高的道观,她端坐在破旧的大殿里,便如今日一般冷淡地看过来,那双眸子清凌凌的,火光映耀下,像山间魑魅一般勾人心魄,又像神女般高不可攀。
他至今还记得,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的感觉。
柳珏收回架在寒月脖子上的弯刀,把寒月交给侍从看管,慢条斯理地走到姜闻音面前,俯身盯着她的眼睛,伸手想要去摸她的脸庞。
“姜姑娘可真是伤透我的心……”
话音未落,细微的破空声响起,柳珏眸子猛地一缩,侧身闪避,险险躲开向他脖子射来的箭矢。
姜闻音趁机退到台阶上,被寒霜护在身后,从衣襟里掏出一个竹哨,用力吹响。
寒月则趁挟持自己的侍从不备,反手抓住他拿刀的那只手,用力一拧,反身把人摔到地上,纵身而起在涌上来的一个护卫胸口连踢数下,头也不回地冲出小院。
徐琰带着护卫冲出来,把柳珏一行人团团围住。
天空中响起清脆的叫声,一只身形巨大,眼神锐利的金雕在空中盘旋,然后猛地俯冲下来,张着翅膀一摇一摆地冲到姜闻音面前。
姜闻音摸摸小肥啾的脑袋,小声说:“啾啾大宝贝,轮到你表现的时候到了,看到前面那群坏人了吗?你的任务是赶跑他们。”
“啾~”
小肥啾仰着脑袋叫了一声,脚丫子一点一点挪动,转过身盯着柳珏他们。
眼前的金雕体型巨大,浅金色的瞳仁,带着兽类独有的野性与攻击,被盯上的人下意识屏住呼吸,感觉脖子后面发凉。
“嘶。”柳珏警惕地看着金雕,摸了一把脖子,看到指尖上的血迹,抬眸看过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便是世家出身,身边也不该有这么多高手。
有金雕和寒霜保护,姜闻音从寒霜身后探出脑袋,皮笑肉不笑道:“我是你祖宗。”
从凤池到鹤壁的路上,就烦透了他尬撩自己的油腻模样,但识时务者为俊杰,就忍了下来。
现在是肃阳,在陈棠父子的地盘上,还敢对自己图谋不轨。
“你说什么?”
柳珏的表情愕然,像是没想到这话是从她嘴里出来的。
姜闻音:“我说,我是你祖宗。”
柳珏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可怕,“我喜欢的是你冷冷清清的模样,不是现在这幅粗俗模样,这张嘴不要也罢,待我抓到你,就割了你的舌头。”
竟然是个变态,想割自己的舌头。
姜闻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握紧袖子里的匕首,那是美人姐姐给她防身用的,平时都绑在小腿肚子上,被裙摆遮挡,方才在屋里看到寒月被人挟持,才拔出来藏在袖子里。
柳珏扯唇笑了下,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动手,转动手里的弯刀,然后眸子一冷,猛地向姜闻音冲过来。
姜闻音被寒霜护着,后退到廊下,握着竹哨吹了一下,哨声短暂急促,是发起进攻的意思。
这一年多的时间,没事做的时候,姜闻音就会用竹哨训练小肥啾,今天是第一次实战。
听到哨声,小肥啾扑棱着翅膀迎上去,在柳珏弯刀朝它划来的时候,猛地飞起来躲开,低空盘旋一圈又猛地俯冲,凶狠地啄向柳珏的脑袋。
柳珏反应敏捷,迅速躲开。
一击不成,小肥啾又立刻飞起来,锋利尖锐的爪子泛着金属光芒,狠狠地挠下去。
这次柳珏没有那么幸运,肩膀被抓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另一边,徐琰等人也将壮汉们打的节节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