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棵绿树
以姜沉羽的身份,身边保护他的人多的是,用不着自己担心。
寒月肯定知道姜沉羽的身份,还这么问,着实让人生气,姜闻音一连几日都对她很冷淡,有事只喊锦娘。
经历柳珏一事,肃阳城的守卫越加森严。
陈棠拿不准多少人知道裴夫人的行踪,担心再有人上门,便把小院隔壁的宅子买了下来,安排一队护卫住进去,时刻保护小院。
有这群护卫在,之前在门前闲言闲语的邻里越发胆惧,路过小院门口都行色匆匆,不敢多看一眼。
姜沉羽离开后的第十天,姜闻音收到他的信。
信里只有几行话,简单地报了平安,主要的是一同送来的包裹,里面好些话本和吃食。
以及……一盒银票。
姜闻音不争气地流下羡慕的泪水,并决定把自己记仇的小本子拿出来,帮姜沉羽划去一页。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临近深秋,肃阳的气候突然冷下来,这笔钱便有了用处。
众人都要添衣,姜闻音身边只有寒月会做衣服,人手不够,和寒月姐妹俩商量后,姜闻音决定在成衣铺子买成衣,不满意的地方回来再改。
有卫娘子相伴,裴夫人近来开怀许多,便没有拒绝一同出门。
肃阳乃边境之城,每年与戎狄冲突不断,但城内却有许多卖怕皮子、药材和宝石的狄人。
姜闻音先逛完成衣铺子,给每人都添置两件衣服,然后把卖药材和宝石的铺子都逛了一遍。
去药材铺里逛,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大周没有的植物,就像上次发现的辣椒一样。
可惜一无所获,她便顺手买了些冬虫夏草、雪莲和贝母等药材,就当是……买特产了。
卖宝石的商人很实诚,一小袋各色宝石,居然只要姜闻音拿头上的金簪换。
因为她的金簪做工讲究,蝴蝶做的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展翅飞走。
金簪是姜沉羽给她买的,虽然精致少见,但显然比不上这袋宝石值钱。
做完交易,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
几人尽兴而归,却在回去的巷口,碰上一个不愿意看见的人,宁昭远的新夫人许氏。
旁边还有个老妇人,两人生的相似,应该是她的母亲。
“卫氏都与昭远和离了,竟一点脸面都不要,把宁家家财据为己有,枉她还是读过书的,我呸!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女儿你别怕,娘带你去讨公道。”老妇人满脸沟壑,衣服洗的发白,拉着许氏往巷子里走。
许氏不肯,低声哀求道:“娘,我们惹不起卫氏,她背后有陈小将军撑腰,不如算了吧。”
“算什么算,娘把你嫁给宁昭远,是让你跟着他吃苦的?宁家的钱肯定不少,要是要来你掌管,你侄子侄女们也就不用挨饿受冻了。”
“她们一屋子的女人,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勾当的,肯定和那小将军不干不净。卫氏若不肯把钱交出来,我就抱着你父兄的牌位去陈家面前哭,把事情捅到陈夫人面前,把她们都撵走。”
许氏犹豫,“她们不像是那种女人。”
那天的场景记忆犹新,她跪在门外,看到的少女气质不俗,衣着华丽精致,不像是那种女人。
而且她和自己说话时,分明是极为平淡的语气,却叫人不寒而栗,十分惧怕,比肃阳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看起来更令人高不可攀。
“管她是不是,卫氏侵占夫家财产难道不是事实,这肃阳城难道还没有王法了?”
姜闻音撑着下巴听完戏,见母女二人正往巷子里去,便索性撩开帘子喊住她们,“宁夫人,不用进去了,我们在这里。”
许氏回头,突然便愣住了。
刚议论过的正主就在身后,也不知道听去多少,这场景委实尴尬,姜闻音估计她现在正无措着。
“姜姑娘……”宁昭远大概和许氏提过姜闻音。
姜闻音笑吟吟道:“宁夫人找我姐姐有事?”
许氏嚅嚅:“没什么事。”
“怎么可能没事?”许氏的娘一把把女儿拉到身后,声音尖锐刺耳,“你姐姐拿了我女婿的家财,什么时候还回来?”
周围的行人纷纷看过来,但又很快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刚看那马车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后面还跟着带大刀的护卫,小心热闹没看成,小命先没了。
姜闻音笑容微敛,刚要开口,就听到后面的马车上传来卫娘子的声音,“宁家的东西我一样没动,都留在南州宅子里,你们要的话去取便是。”
“你说没动就没动,谁相信啊!”许氏的娘扫了一眼面前的马车,嘀咕道:“这么大的阵仗,还住着那么大的宅子,也不知道悄悄用掉宁家多少银子。”
卫娘子皱眉,“这些都是我妹妹的。”
“你妹妹一个未嫁姑娘,不清不白地住在外面,家里父兄都不管?我看就算不是宁家的钱,也肯定来路不正。”
确实来路不正,姜闻音心想。如果没猜错的话,姜沉羽给她的钱都是从襄州劫来的税银。
卫娘子面带薄怒,“我敬你是长辈,才好言相待,还望许夫人慎言。”
“慎言什么,你把钱先给我们再说。”
见卫娘子被噎住,姜闻音摇摇头,这是秀才遇上兵了,和这种泼妇有什么道理好讲。
“我姐姐有个地方说错了,我纠正一下。”她掀着帘子,主动开口道:“她虽然与宁昭远和离,但宁瑜是宁昭远的嫡长子,按律得继承宁家七成家产。”
“放屁!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凭什么继承宁家家产?”许氏的娘跳脚道。
而且还是七成!剩下那点打发乞丐呢。
姜闻音笑而不语,只是说:“我早与宁夫人说过,别来招惹我们,你们怎么就是不听呢?许夫人大庭广众之下,污蔑我清誉,造谣生事,按律当斩。另外宁昭远停妻另娶,也是要坐牢的。”
她唤来徐琰,吩咐道:“许夫人怀疑我和陈小将军有私,那就把人捉了送去府衙,交给肃阳守备处置。”
交给守备,那是真的要吃牢饭的。
许氏的娘顿时气势不足道:“你……你吓唬谁呢?”
“娘,是真的。”许氏带着哭腔,扯着她娘跪下,“姜姑娘,求求你放过我娘和宁郎,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来打扰卫姐姐。”
望见徐琰带人大步朝自己走来,许氏的娘吓得瘫在地上,挥舞着双手说:“你们不能抓我,还有没有王法了!”
姜闻音猜测,她应该是撒泼成性,没人能治得了,养成一副胡搅蛮缠的性子,觉得大户人家都要面子,且以为自己是陈棠的外室之类,不敢被陈家知道,所以才敢上门。
没想到自己真叫人把她送去见官,她这才怕了。
姜闻音放下帘子,让人继续赶车。
待马车进到宅子,卫娘子从马车上下来问:“阿莹,你真准备把人送到府衙去?”
姜闻音边走边说:“我就是吓唬吓唬人,让人在牢里待上几天,吃到苦头后再放出来,省得一直来扰你清静。”
停妻另娶听着吓人,但这罪名只针对当官的,对于普通百姓,其实根本没有约束力。
而造谣生事确实按律当斩,但律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可能一概而论。
卫娘子迟疑道:“姜家难道也与守备是旧识?”
之前介绍陈棠时,姜闻音说他是姜家旧识,卫娘子便也信了。
姜闻音愣了愣说:“自然是还得麻烦陈小将军。”
其实守备也是姜沉羽的人,但她一事不烦二主,就索性继续麻烦陈棠了。
她们这边才提到守备,没想到第二日便有人上门送帖子。
守备夫人过寿,请她去赴宴。
第96章
肃阳守备叫何从文,名字是他祖父所取,据说是希望他长大读书做官,不负何家书香门第的盛名。
可惜这位何守备生来叛逆,不爱读书爱习武,年纪轻轻就考了个武状元回去,气的何老太爷拿鞭子抽他。
何守备已不惑之年,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曾与陆家私交极好。
当年皇帝以陆皇后过寿的名义,把陆家人骗回长安后,不分男女老幼,皆斩首示众。
除过留在冀州的旧部,其余和陆家私交好的也纷纷受牵连。
何守备很有先见之明,早早将父母妻儿接到肃阳,才免于被皇帝清算。
但这十几年来,他从不回长安述职,便是吏部的调令,也没将他从肃阳挪走。
陈棠父子来了肃阳后,他就跟着陈棠父子干,一起效忠拥有陆家一半血脉的姜沉羽,也就是她“美人姐姐”。
简而言之,何守备是自己人。
何夫人没有恶意,下帖子的目的很单纯,就是请她去做客。
这些都是接到帖子后,寒月主动告诉姜闻音的,还顺便介绍了何家的基本成员。
当然,她还不晓得姜闻音已经知道姜沉羽的真实身份,上面那些是姜闻音根据她的话自己理解的。
“小姜姑娘若不想去,拒了也没关系。”寒月轻声说。
姜闻音趴在美人榻上,摆弄了会儿何家的帖子,抬头说:“刚好没事,去趟也可以。”
就当是替“美人姐姐”社交了,她可真是个贴心的好妹妹。
何夫人寿宴在五日后,在卫娘子的建议下,备了份不宜出错的寿礼。
大概是提前打听过,帖子里还邀请了卫娘子和裴夫人。
卫娘子应下,而裴夫人则以怀孕不方便为由婉拒,姜闻音便留下寒霜照顾她,小院的护卫也留下一半,与陈棠留下的护卫一起保护她的安危。
寿宴这日,守备府宾客如云。
姜闻音和卫娘子的马车不起眼,但随行护卫扎眼,被何守备的长子何沅一眼认出,客气地迎进府中,并请自家夫人玉氏照顾。
玉氏先领着姜闻音和卫娘子去了何夫人那里,一番客气见礼后,何夫人拉着姜闻音的手不放,笑眯眯地说:“我家芜儿和小姜姑娘年纪相仿,那丫头野的很,小姜姑娘若不嫌弃,平日无聊的时候,可以让她陪你在肃阳四处走走。”
姜闻音不习惯这份热情,便先点头应下,“到时候可要叨扰三姑娘了。”
何芜是何夫人幼女,性子天真烂漫,眉眼弯弯道:“我比小姜姑娘小上几天,就唤你小姜姐姐可好?”
小姜姑娘,小姜姐姐,怎样都逃脱不了一个小字。
姜闻音略微惆怅,接受了这个称呼。
何夫人给了个水色不错的玉镯做见面礼,便让何芜带她先去年轻姑娘那边,“我们年纪大了,聊的东西你们也不感兴趣,不如先去后面园子玩耍,院子里有株绿萼这几日开花了,小姑娘们都在后面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