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脆桃卡里
赵绵绵。
徐长索忽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好似他眼中的谢菱生来就属于这里。
她与宫中的景色如此相配,富贵、娇惯、柔软,赵绵绵如果还活着,也就是这般模样。
徐长索无声地凝视着她,眼中翻涌着越来越难以压抑的情绪。
冷风瑟瑟,谢菱缩了缩脖子,朝桌台前走去。
“这是我的。”
她把经书交给一个看起来年纪轻一点的锦衣卫。
那锦衣卫一板一眼地接过,要收进旁边的织袋里。
另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把那本拓抄版拦了下来。
谢菱抬眸,是徐长索。
徐长索拿过那份经书,翻开要看。
谢菱唰地伸手按住。
徐长索也抬起眸来看她,黑黑的眼睛深沉如潭:“做什么?”
谢菱愕然看着他:“你做什么,才对。”
徐长索似乎隐晦地笑了一下,目光闪烁着说:“偶尔要抽查抄写的内容。”
谢菱面露痛苦之色:“不检查我的,不行吗?”
“不行。”徐长索拒绝,翻开了谢菱的拓抄本。
整张纸上都是小鸡踩过一样的字,乍一看倒很整齐,仔细看满是懒散的痕迹。
徐长索唇角扬了扬,旁边那个年纪轻的锦衣卫没绷住,偏头笑出了声。
谢菱一脸纠结之色,早知道会被人公之于众,她就好好写了,不对,她就算好好写也不会好看。
谢菱不高兴地扭头,转身进屋。
背着人,谢菱却开始疯狂地头脑风暴,回想自己当赵绵绵的时候,有没有在徐长索面前写过字。
想不起来,谢菱轻轻皱了皱眉。
不过好在她从小就不练字,写字的风格也常常变化,每换一个身份,她尤其注意要提防这些可能留下痕迹的细节。
“谢菱”这个马甲的手写字,也是她早早就特意调过的,应当不会被发现什么问题。
徐长索将那拓抄本收进织袋,眸色深深。
他确实是抱着那样的心思,想看看谢菱的字,和赵绵绵的字是否相同。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确实有差别。
不过,这点差别,不足以打消徐长索愈来愈重的怀疑。
徐长索退到一旁,目光落在谢菱的那间房门口。
午时过后,外面送来安神汤。
谢菱正侧坐在床头翻红绳玩,只以为是婢女,便扬声道:“进来。”
沉稳脚步声走近,谢菱一愣,疑惑地抬起头。
是上午才见过的徐长索。
“徐大人?你……”
谢菱话没说完,徐长索已经把安神汤放在了桌上,伸手把门关牢。
他转眸看着谢菱,一步步地走近。
谢菱下意识绷紧了脊背,莫名有些胆颤。
“你为何在此?”
屋子并不狭小,却也并不宽大,以徐长索的步子,五步之内,就已经走到了谢菱的床边。
高大修长的身影笼罩着她,徐长索一手按在床帘上,弯腰俯下身来。
谢菱想要站起来跑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她不想和徐长索碰到,拼命地往后仰。
徐长索停在了她身前,一手撑着床榻。
低声在她耳边道:“不要喝那个汤。”
汤?安神汤?
谢菱倏地看向了桌上的汤碗。
汤有问题。
谢菱心道好险,她嫌味道清淡,上次也只尝了一口,没有喝完。
倒也没人强迫她喝完,只是来收碗的那个婢女看了她好几眼,眼神怪怪的,变着法儿地劝她喝,听得谢菱都烦了。
若是天天这么劝,谢菱是怕麻烦怕啰嗦的,大约过不了多少日子,就会妥协地喝那个汤。
谢菱松了一口气,不仅是因为知道了机密,还因为——徐长索。
如果徐长索突然莫名其妙靠她这么近,只是为了警告她那汤有问题,那也没什么好害怕的。
谢菱咬紧牙关,撑着自己的身子,强装镇定,直视着近在咫尺的徐长索道:“好。徐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她确实是有些慌了,连谢谢都忘记说,只想让他赶紧让开。
徐长索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不仅没有直起身让开,还靠得越来越近。
他在谢菱的耳边,用极轻的、又无法当做听不见的声音喊了一句:“赵绵绵。”
谢菱心中一个激灵。
她知道,她很确定,这个徐长索又是在试探她,她只要像上次一样淡定应付过去就好。
谢菱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平稳道:“徐大人,你说什么?”
徐长索打量着她,瘦削英挺的面容逆着光,显得更加冷酷。
他好像中邪一般,带着一股狠劲,一股执拗,低声道:“你敷衍我多少次了?”
他身体往后撤,手却按住谢菱的膝盖,顺着小腿一路往下。
做着这样动作的同时,徐长索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谢菱,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漠然:“赵绵绵,我差点忘了,你就是个小骗子,你说的话,我怎么能相信呢。”
谢菱用力踢腿,却动弹不得,她听着徐长索笃定的语气,冷汗都要涔涔流下来,在脑海里用力呼喊:“系统系统系统——”
“我在,宿主,但这种事,我帮不了你。”
谢菱疯狂地在脑海中想着道具,竟然真的没有一个可以用上的。
她原本就脱了靴子靠坐在床边,现在被徐长索按着小腿,一点一点拆了裹着双足的软布。
纤巧白净的右足暴露在空气中,才刚刚感觉到凉意,就被徐长索的手心握住。
他摆弄着谢菱的右足,露出脚心上的一粒红痣。
谢菱脑袋轰的一下。
马甲是系统生成的,彼此之间多多少少有些相似,赵绵绵和谢菱的相似,在眉眼,在脚心。
谢菱脑海里又响起了滋滋声。
“系统?啊啊啊你不要说话——”
“宿主。”系统冷静地通报道,“第五条世界线已重新激活。”
第130章 玫瑰
徐长索眼睫低垂,目光直直地落在谢菱脚心的那一颗红色的小痣上。
他在明灭的篝火旁给赵绵绵换过鞋袜,对这一模一样的一颗小痣记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可以这么像她,还跟她长着一模一样的小痣。
除非,她就是她。
徐长索眸光疯狂地闪烁,慢慢弯下腰去,着魔一般,竟然想去亲吻那颗小痣。
谢菱用力地抽回脚,只抽出来一截,就又被紧紧攥住。
谢菱咬紧牙,脚心似乎也变得知觉敏锐起来,能感受到徐长索的呼吸。
她双臂撑住床板,打算抬起另一只脚去踹徐长索的脑壳。
门外钟声响起,金钟声音洪亮,荡过宫墙,那是召集宫中禁卫的信号。
徐长索动作停顿住。
他没有再低头,只是用指腹在那粒小痣上用力按了按,碾压了一下。
谢菱的脚心跟手心一样软,用力捏也不觉得疼痛,徐长索黑眸中涌动着疯狂的色彩,最后还是松开她,离开了床边。
趁他松手,谢菱立刻躲开,缩在床帘后。
徐长索的身影从门口离去,谢菱闷在喉咙的那口气才缓缓松了下来,打了个哆嗦。
谢菱拿过布巾,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叫婢女进来把暖炉生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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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楼馆。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姿容富贵的朝臣们围在桌边,或清谈,或饮酒。
文臣之间,时不时会有这样的集会,品一品对方写的诗,又或是炫耀一下谁家新进的漂亮舞姬。
沈瑞宇和晋珐共坐一桌。
他们两人一个秉节持重,一个少年老成,又不爱那些丝竹管弦之道,在这种场合,往往是共坐一桌。
两人虽然平时也没有什么交集,但也还算是彼此了解。因此,沈瑞宇一眼便看出晋珐的心不在焉。
晋珐眼底是浓重的青黑色,整个人气质大不如从前,仿佛突然垮了,再也没了支撑他的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