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脆桃卡里
岑冥翳今天主动得过分,谢菱决定投桃报李。
她手腕微微用力,轻轻滑动,留下轻柔绵软的触感。
岑冥翳神情有些绷紧,长而直的眼睫顺着呼吸的频率杂乱地颤动。
谢菱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听在岑冥翳耳中,那笑声比腰腹上的手指更挠得人心痒,可在门帘后的两人听来,却仿佛带着锯齿的刀刃一般割裂着心脏。
谢菱还有些无力,但更多是因为懒,不愿意就这样站着,侧过身把脑袋靠在岑冥翳肩上,仰着头看他,澄澈的圆眼睛看起来很纯真,而且只看着他一个人。
她恋恋不舍地把手从岑冥翳衣襟里拿出来,窄腰宽肩大长腿,真是摸多少次也不会觉得腻。
“殿下,你要仔细些,不要再受伤了。”
谢菱捏着他的腰带重新系好,把扣子一粒一粒地扣了回去,叹一口气。
岑冥翳喉咙里滚出很轻的笑声:“好。”
伴随着这个好字,再度压下来的是又一个吻,谢菱勉强攀附着他的胸膛,几乎能感觉到刚刚触碰过的肌肉在如何收紧、运动……
一炷香燃尽时,谢菱的脸已经通红。
岑冥翳端着茶水递到谢菱唇边,慢慢地喂她,等她喝够了才往门外走去。
要离开时,岑冥翳又回过头,低垂着眼,眸色不定地看着谢菱。
“菱菱。”岑冥翳低声问,“你喜欢我吗?”
谢菱扬起眸,弯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喜欢的呀。”
“你……”岑冥翳似是犹豫,停顿了一下,又问了一句,“最喜欢我吗?”
谢菱笑出了声,很清脆,甜蜜,重重地点点头:“嗯,最喜欢。”
岑冥翳神色微松,低下头来轻轻蹭了下谢菱的面颊,离开祥熠院。
谢菱沉静平复了许久,才用手巾擦拭着唇瓣,关上大门,拉开卧室的门帘。
陆鸣焕不知何时已经从窗子离开,大约是再也听不下去了。
黎夺锦面色苍白如纸,看着谢菱的目光也颇为支离破碎。
“阿镜……”
“不要再这么叫我。”因为黎夺锦的确做到了安安静静待着,没有给她添乱,谢菱还能跟他好好说话。
“或许你觉得我就是阿镜,可是对我来说阿镜早已经死了。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并不是你记忆中、或者想象中的那个人,我想我不用再多说什么。”
黎夺锦沉默,目光始终在她脸上流连。
她当然是阿镜,她最懂得如何让他痛苦,让他放手放得毫无转圜之地。
她可能以为自己变了很多,可是在黎夺锦看来,她什么都没有变。
只不过她现在身边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已经被另一个人取代了。
黎夺锦心里生疼,来找阿镜之前,他曾想象过无数种她拒绝自己的模样。
在梦中,她是那么冰冷、不容接近,黎夺锦早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可当他亲眼看着,原先在他面前温软的阿镜,如今已在对着另一个人说着喜欢,和另一个人拥抱,亲密,甚至做以前和他从来都没有做过的事,黎夺锦难受得心口抽紧,生出一股绝望感。
谢菱没有赶他骂他,甚至好言好语地站在他面前,但黎夺锦依然好似在触摸着一块冰一般。
他……很碍眼?
当阿镜的目光不再在他身上,而转移到别人身上的时候,他就成了碍眼的那一个。
黎夺锦用力地摇着头,想要否认一个已经摆到面前的结果。他脚步踉跄,扑过来拥住谢菱,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不断地发颤,双臂用力地收紧,徒劳地想要把她箍在怀中。
阿镜,阿镜。
明明就在他面前,却比在梦中时更缥缈遥远。
或许是心情平静,谢菱懒得挣扎,甚至还有闲心劝他。
“……别这样,又没死人,这么夸张做什么。你应该高兴,对你来说,阿镜没有死,你也好好活着吧。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我跟阿镜完完全全不是同一个人,如果你能想通的话,那就最好啦。”
如果他还想不通,谢菱就要想一些别的办法了。
黎夺锦喉中“嘶嘶”有声,胸口憋闷得喘气都喘不进去,他强迫自己放开手,哪怕为了做这个动作,他浑身骨头都像是被打断了一样的疼。
谢菱叹了口气,恩怨早已了结,再纠缠本就是孽缘。
她声音平静,低声对黎夺锦说。
“我该对你说的话,早已经说尽了。你所受的痛苦,我也已经看见了。既然兜兜转转,还有这个缘分让我回来跟你再说一句话,那么,黎夺锦,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你自己好好活儿吧。”
黎夺锦浑身震颤,好似又一道咒语落在他肩上。
他留恋不舍地看着谢菱,眼中的挣扎显而易见。
黎夺锦咬紧牙关,腮帮凌厉地绷起,他枯涩的唇毫无血色,丹凤眼周围强忍着通红。
“你没察觉吗,你分明,就是阿镜。除了阿镜,没有人能……”
黎夺锦长久地凝视谢菱,最后脸颊抽动,强行移开了视线。
谢菱再无话跟他说,黎夺锦背影伶仃,从侧门离开。
谢菱被黎夺锦弄得有些发呆。
你分明就是阿镜……
黎夺锦为何如此笃定地说出这句话?
他难道比她还要更了解自己么。
谢菱不悦地皱起眉,将这个念头搁置一边,那点若有似无的思绪也随之而散。
第135章 安神
天气冷了,屋子里点的炭火越来越旺。
那安神汤也送得比往日勤,送汤的婢女一边将碗放下,一边殷殷嘱托道:“这汤熬得浓了些,往日呀,各位瑞人大人们便说这汤喝下去通体发暖,气血舒张,很是好眠,今日汤熬得这样浓,恐怕喝了以后会要昏昏欲睡。谢姑娘,若是爱困了,跟奴婢说一声便是。”
谢菱看了眼倒进盅里的汤,“唔”了一声,随口道:“好。”
那婢女见她依旧没有现在立刻喝的意思,步子顿了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按照谢菱的规矩,出门去了。
谢菱站起身,仔仔细细看了眼窗外,将那汤盅端起,踩着床榻,翻开柜顶上的一个箱笼。
那箱笼上起了一层灰,因放得太高,谢菱又不计较,便没有什么人会去擦它。
箱笼里装着一床厚被褥,谢菱缓缓将汤倒进去,但没倒完,剩了一点,仍旧放回桌上。
她每次都大概剩这么多,跟那婢女说胃口小,自己喝不完,不容易惹人生疑。
谢菱抄完了经,有个随从过来报信,说十二公主传她。
刚巧,谢菱搁下笔,将那份经书放在桌上晾干,和那随从离去。
经过祥熠院门口时,随从翻转手腕,对守门的宫人亮了一封手谕,便带着谢菱畅通无阻。
他收得很快,谢菱没看清楚那封手谕上写的是什么,却有些好奇。
规矩说只有皇帝可以准允瑞人出入,看来皇帝很宠明珠公主,竟然为了给她传召玩伴,专程写了一封手谕。
随从带着谢菱,在一棵雪松前停下,对谢菱道:“奴先进去禀报,请谢姑娘在此稍候。”
谢菱点点头。
她身后是一堵石围,圈了一小片景致漂亮的天地,谢菱无所事事,低头欣赏着。
初冬浅薄的日光斜斜照入,将谢菱的瞳眸映得越发通透。
前方青瓦映着白日,灰白的墙面下,一道青色纤细身影经过,映入谢菱的眼帘,引起她一些注意。
谢菱挑目看过去,那婢女行色匆匆,从门里出来,掏了掏袖口,从里面拿出一个三角包。
那三角包看起来像是寻常药包,婢女低头嗅了嗅,眉头仍然紧紧皱着,叹息一声,向东边离去。
谢菱不由得注视着她的背影,这个青衣婢女,很眼熟。
她绝对是见过的……
清儿?对了,是不是清儿。
那日谢安懿带着谢菱赴宴,谢菱在楼上小睡,还看了一本极有趣的书,屋里服侍的那个婢女,便是清儿。
因对那本书印象颇深,醒来又未读完,谢菱总是记挂着。
当日清儿说会将这书给她寻来,谢菱便存着一份念想,连清儿的脸也一道记了下来,可后来再也没了音讯。
清儿不是那楼里的侍女?怎么会在宫中?
那日,清儿说是三殿下叫她来服侍的……
一只手臂猝不及防地横过谢菱身前,大手捂住谢菱的嘴,没阻拦她呼吸,却让她发不出一言。
谢菱惊诧瞪大眼睛,被那只手拽到了石围后面,翻过身来,背抵着弧度圆润的玉篱石。
面前站着的人是徐长索。
他一身飞鱼服,显然是在当值,一只手紧紧捂住谢菱的嘴,深黑的双眸压得很近。
过了一会儿,见谢菱平静下来,他才松开手,对谢菱低声短促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一次徐长索扒了她的鞋袜,看了她的脚心痣,孟浪行径犹在眼前,谢菱下意识地躲了躲他,才答道:“十二公主要见我。”
徐长索立即说:“你留下一封信,说你身体不适,先回祥熠院。”
“为什么?”谢菱疑惑,带着些不满。
他这样没头没尾地来一句话,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徐长索抿了抿唇,拉住她的手腕,让她自己看外面。
“这是什么地方?”
谢菱皱了皱眉。
她上哪里知道?她对于皇宫来说,只是个游客,除了曾经熟悉的几个地方,其余的一概都不认识。
“前面,是三皇子的居所。”徐长索续道,“这地方等闲人进不得,引你来的人,却是四皇子院中的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