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脆桃卡里
之前说要纳阿镜进府的条件,他为什么没有再多坚持一下。
“阿镜。”
黎夺锦忽然唤她,语调里多了丝缠绵旖旎。
他靠得很近,如同毒蛇突发奇想要与人亲昵,阿镜却木呆呆地站着,没有要与蛇起舞的意思。
黎夺锦的双眼越来越亮,随着他的靠近,他说话声中的亲昵鼻音也越来越明显。
“阿镜,我突然想起来……”黎夺锦已经坐在了桌沿上,一张浓冶妖美的脸从下而上地贴近阿镜的鼻梁,“你怎么从未唤过我?”
这个未开化的野蛮女子,见到他不懂得行礼,不懂得磨墨,对于主人家,眼里也没有多余的半分尊重。
阿镜直直地看着他,两人呼吸可闻,她却没有一丝害羞窘迫之意,眼神依旧清澈至极。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阿镜是黎夺锦给她取的。
黎夺锦一直“阿镜、阿镜”地叫,却从未告诉过阿镜他自己的名字。
所以阿镜从来不叫他。
这就是阿镜的逻辑。
简单,直接,平等。
黎夺锦对她这样的答案,自然是意外。
阿镜从不按常理出牌。
他想了想,干脆配合她的节奏,告诉了她自己的姓名。
“黎夺锦。”阿镜看着他说。
黎夺锦皱了皱眉,失笑道:“他们都叫我世子爷。你也应该这么叫我。”
阿镜又不开口了。
阿镜的世界没有阶级,只有强弱,只有生死。
所以她不会叫世子爷。
她这点小小的执拗,让黎夺锦有些莫名着迷。
对黎夺锦而言,阿镜就像一个充满未知的谜团,她的来历,她的想法,她的目标,黎夺锦全都一无所知。
好奇让他兴奋。
新鲜感让他颤栗。
黎夺锦微微偏了偏头,以暧昧的姿势,贴得愈来愈近。
近到,他几乎可以看清阿镜嘴唇上方幼弱细小的毫毛。
黎夺锦忽然后撤,神情迅速变得冷淡。
他走回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枚兵符,扔到了阿镜面前。
“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做更有用的事?”黎夺锦眉宇间突然多了几分缠绕不去的厌烦,和方才亲昵缠人的模样完全不是一个人,他看也没有看阿镜,冷淡道。
“这就是你要做的事。去盛春楼,找一个身上有此标记的女人。”
那枚兵符是虎掌模样。
阿镜默默地低头看了几遍,记下了,点点头。
“那就出去。”
饶是情感迟钝的阿镜,也对黎夺锦这样前后太大的反差感到茫然。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以为是自己哪里不妥,却并没有发现异常。
阿镜带着茫然走了。
书房门关上后,黎夺锦坐在桌边,眼神复杂地看着门口。
伸手压住自己的唇瓣。
其实没有触碰到。
只是对方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自己肌肤上的感觉太过真实。
黎夺锦脸色铁青,眼神如破碎的冰面震颤起来,扶住桌沿,几要呕吐,最终过了许久,才缓缓平息。
第33章 糕点
入梦结束。
苏杳镜记得,在这一段的后面,阿镜去了盛春楼。
虐文剧本中,男主们各自有各自的角色设定。
而女主角的人设,只有一个身份年龄之类的骨架,其中的丰富血肉,则由苏杳镜来赋予创造。
至于怎么创造,苏杳镜觉得,当然是根据各个世界的男主特点来。
在第一个世界时,苏杳镜还想着攻略黎夺锦。
有一个少女漫画中说,当一个人对你变得特殊无可替代,这个人在你的世界里就是永远闪光的。
于是,她把阿镜的人设捏得对于黎夺锦来说十分特别。
黎夺锦生性多疑,苏杳镜就让阿镜这个人物去获得他的全部信任。
苏杳镜利用阿镜如漂泊浮萍一般的流浪.女身份,给她赋予了“兽类的天真”。
一个从小如野兽般长大的女孩,根本不通凡尘之事,心中没有算计,也没有算计的能力,让黎夺锦放下防备。
她让阿镜对黎夺锦言听计从。
被黎夺锦救下,又差点杀掉的女孩,对于这个跟自己有着强烈羁绊的男人,会产生一种认主般的情感,有的时候,这种情感会被误认为是盛大的、灼烈的、专一不二的爱情。
她又让阿镜有一些足够让黎夺锦欣赏的能力。
比如阿镜是坚韧的,机敏的,她总在危急时刻能爆发出奇迹一般的力量。
当初,在心中拟定完阿镜的人设之后,苏杳镜感叹了一句。
就连她自己,如果在黎夺锦的那个位置上,都会爱上阿镜。
那天,在盛春楼,阿镜蹲了一天一夜。
她没有见到身带虎掌图样的女子。
阿镜拖着疲惫的步伐回来,府里并没有人给她准备吃的。
主子的早膳已经错过了,后厨虽然还有剩的,但阿镜在府中只是一个刚赐了名的下人,毫无根基,又有谁会偏私她,特特给她送些吃的来。
阿镜独自在门边站了一会儿,来来往往的仆婢没有一个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她摇了摇手里的马尾草,走到池塘边,看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不断地咽口水。
她打算再观察一下,如果过段时间黎夺锦还不叫她,她就去别的穿书世界玩一玩,等到吃饭时再回来。
不过还没过多久,她没等到黎夺锦,却等到另一个人从她身后走过来。
那时她正拿着狗尾草在水面轻轻拍动,引得池中锦鲤聚集起来,又失望散开,摆着尾游来游去。
那人靠近了,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他声音很年轻,又带着点古怪的情绪:“哪里来的小猫,在这里钓鱼。”
阿镜警惕地扭过头,眼瞳清亮,被那天过分灿烂的日光照得半透明,当真如同一只猫一般。
那人好像也被她吓了一跳,有些呆住了,定定地站在那里,看了她好一会儿。
直到府里的管事匆匆忙忙赶来,对他说话,才打断他的注视。
“哎哟陆小爷,您怎么在这儿啊,世子爷正找您呢。”
听见世子爷这三个字,阿镜的耳朵尖抖了抖,继续看着他们。
那个陆小爷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抱起手臂横在胸前,说:“怎么,他可以一封书信就把我千里迢迢地召唤到这个穷酸地方来,我让他多等一刻钟,他就不乐意了?”
管事连连赔罪又赔笑。
这陆小爷是世子爷的至交好友陆鸣焕,更是京城出了名的威宁大将军独子,是常人轻易不敢招惹的宝贝疙瘩。
陆小爷和世子爷两个主子偶尔置气,说起玩笑话,他这个下人哪敢插嘴。
果然,那位陆小爷并未固执多久,被管事好言相劝哄了一会儿,便跟着管事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依然还蹲在池边的阿镜。
阿镜瘦得像是浑身只有一把骨头,抱膝蹲着,蜷在宽大摆荡的衣服下,像一只淋湿了又饿惨了的猫。
陆鸣焕也不知当时自己是如何想的,竟然召来随从,让他把自己刚从街市上买的糕点盒子,送到那只小瘦猫面前。
阿镜警惕地看一眼那只盒子,又看一眼陆鸣焕。
盒子里飘来的勾人香气,让她的胃部搅动得更厉害了。
但她始终没动。
陆鸣焕昂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阿镜,没好气道:“送给你吃的,怕毒死你不成?”
说完,陆鸣焕又忍不住补充道:“这可是小爷我都不曾见过的糕点,那胚子香软嫩滑,中间还挖了个洞,倒进去一勺刚炒出来的牛肉臊子……”
说着,陆鸣焕自己咽了咽口水,哼的一声,甩袖走了。
只是走出几步,他又再度停下来,转头看见那个小瘦猫跪坐在地上,伸长手把糕点盒扒拉过去,打开盖子往里瞧。
真像一只猫,饿得狠了的那种,脑袋都恨不得钻进去。
阿镜抬起头,看着陆鸣焕的背影走远。
她拿出一枚糕点,咬了一口。
肉香混着米面的香气,顿时盈满口腔,更安抚了吵闹的胃。
苏杳镜记得那个味道,的确好吃。
难怪连天生骄傲的陆鸣焕也要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