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都
“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柳十令静静看着她,眸子微敛,回道:“所谓最高的,有九成的可能是指沽源村外的一座山丘。”
“山丘?”阮觅沉思片刻,“那山丘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
这回是陈章京回答,他摇摇头,清正的瑞凤眼里带了些探究。
“进山丘的路有人守着,只能等晚上的时候混进去。”
什么样的山丘,才会专门派人把守,甚至不让外乡人进入?
这实在值得人思考。
阮觅略微皱了眉,总觉得自己从刚才开始,就忽略了什么。眼神落在曹雪冉身上,蓦地,阮觅再次想到刚才的那对母女。
是了……
从他们进沽源村开始,那对母女竟然是她看到过的唯二两个女性。
恍然间,阮觅的记忆飞速倒退。
一张张男性的脸,或瘦或胖,或白或黑。场景从集市倒退到沽源村口,熙熙攘攘的人群,竟然没有一个女子。
寒气从背后窜了起来,不冷,只是让人觉得无端阴寒。
“阮姑娘?”江连年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阮觅这才回神。
看着众人关切的眼神,她勉强笑笑。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经她这样一说,众人才发现,偌大一个沽源村,竟然没有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们是被藏了起来,还是说,在躲避着什么?
“趁着苍国的人如今还未到,不如我们先往前找找看?”
怀揣着疑问,阮觅等人又顺着那对母女方才消失的地方找了找,依旧没有找到人影。
没有线索,阮觅便极是自然地开始同一边的摊主搭话。
“这位大哥可娶了亲?”
她一上来就问这种话,商贩自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哈哈大笑起来。
“自然有哩,我孩子都有两个了。”
言语间还很是自豪,仿佛这是很了不得的成就。
阮觅也注意到,这个商贩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旁边摊子上那个年纪更大些的摊主眼中露出点羡慕。
羡慕什么?羡慕对方成了亲,有儿女?
对于渴望成家立业的人来说,这确实值得羡慕。
违和萦绕在心间,阮觅笑着继续问道:“大哥想必与自己的妻子非常恩爱吧?”
说完,她还调侃一句,“嫂子不来给大哥你送些饭菜?”
商贩随口道:“那可不行……”
话还没说话,他似乎就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立马闭上嘴。之后不管阮觅说什么都不再搭话,甚至一改脸上的爽朗笑意,露出凶狠之色,企图来抓阮觅。
只是被殷如意挡住了。
即使年纪比对方小上许多,但身高完全可以碾压对方。
他只是站在那儿,眼神冰冷。那商贩便不敢再有动作了,悻悻往后退,直到缩回自己的摊子后。
殷如意犹觉不满,上前去想提着人过来给阮觅道歉。
他都没在她面前逞过几次威风,这个人算什么。
少年护短得很,眉骨清俊,略往下压便极是吓人。只不过往前走了几步,那商贩便吓得屁滚尿流逃走了,连自己的摊子都顾不上。生怕殷如意抓着他痛打一顿。
坏心眼地看着商贩跑走,阮觅也没有劝阻。
她倒是很想把这个人抓起来“好好”问问,可是这里是集市,身边全是与那商贩相熟的人。
要是阮觅真把这人抓走逼问,大概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还不等她问出来什么,可能就会被那些与他有关系的人拿着刀枪打上门来。
只能之后再打算了。
众人趁着天还没黑,又将沽源村逛了一遍。
经过沽源村口时,发现几个眼熟的人正脱力地躺在地上,横七竖八。
失去束缚的马快乐地四处溜达。
阮觅好奇地走过去一瞧,哟,原来是苍国参加比试的人。
她状似惊讶地捂着嘴,“怎么来的怎么晚?我们还以为你们遇着什么事了呢?”
魏驿蔺等人也纷纷围了过来,松松散散的,正好将这些苍国人围住。
一方瘫在地上,一方好端端站着,自然有了高低的对比。
阮觅终于能俯视别人了,脸上的笑也真诚了不少。
“累了吗?晚上好好歇歇吧。”
这几句话在格桑听来,与挑衅没有差别了。
他张了张口,却因为虚弱完全出不了声,只能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指着阮觅表达自己的愤怒。
可是手刚举到一半,下一秒又失去力气,啪唧一下摔在地上。
有人明目张胆地笑了出来。
接着又是几声闷笑,似乎还给他们留了点脸面,没有直剌剌地笑出声来。
可苍国人可怜的自尊心还是被伤到了。
他们木然地睁着眼,看着聚在一块儿围观自己惨状的大雍人。
心中大骂。
狡猾的大雍人!!!
他们运气实在不好,好不容易出了鳞京便拼命往前赶路。
为了追上大雍的人,他们快马加鞭。就算天色黑了下来,也不打算停下来寻找村落借住,而是想着趁夜晚的时间,一鼓作气追上去。
可是半路上他们居然遇见了狼群!
狼群数量繁多,战斗力强大。
不说苍国十个人的队伍里有好几个都是连刀都不会拿的,就算这十个人都武艺高强,都不一定能打赢狼群。
于是苍国人大惊之下,狼狈逃窜。
好几次都差点被狼群咬住,险象环生,还没松口气,马的前蹄竟然往下一陷。
登时人仰马翻。
这竟然是猎人布下的陷阱!
好不容易把人给救下,那匹马却是拉不出来了。商量之后,几人决定舍弃这匹马。
这样折腾一番后,实在没有力气再往前去了。于是十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选择就地找棵树爬上去凑合一晚上。
附近没有村落,再往前走的话说不定又会遇上什么危机,便只能这样了。
但这个晚上谁都没有睡着。
“你们带了水吗?”
“我有些饿了。”
……
一夜睁眼到天亮。
回想起这些,苍国人就面色扭曲,显然十分痛苦。
阮觅便是不用问也知道这一路上他们过得并不好,于是眼神含着怜悯。
敌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柳十令蹲着看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尾下垂的眸子安静且专注。
像极了蹲在墙头的黑猫,看着墙下的恶狗发呆。
乖巧又有恃无恐。
阮觅看的好笑,便也扬起张笑盈盈的脸,喊了柳十令的名字。在他仰头看过来的时候,故作体贴道。
“好了,走罢。人家刚到这个地方,约莫是想接触大地,感受一下沽源村的气息。我们就不要打搅他们了。”
围观的人一个个被阮觅带走,离开得毫不留恋,就像来的时候那样,没有给苍国人半点做心里准备的时间。
原先那个苍国使者,如今也是参加比试的一员了。
他咬着牙喊道:“我们在路上遭遇了很多事情,差点身陷狼群之口,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探查沽源村的线索。你们先到了半日的功夫,想必已经将关键线索握在手里了,胜利属于你们,我们也不会去同你们争抢。不过若是输得太过难看,我们回去也不好交差。可否念在大家都是为人臣子的份上,将一些线索告诉我们?”
脚步声渐渐停下,那苍国使者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下一秒却听到对面队伍里那个矮个子说:“什么?你刚才在说什么?风太大,听不清楚啊!”
她连头都没转过来,虚伪地喊了几声后,迅速离开。
似乎身后跟着一大堆上门打秋风的亲戚似的,嫌弃的不得了。
刚刚还极为激动的苍国使者,瞬间从天上掉了下来似的,小心脏摔了个稀巴烂。他嘴角抽搐,无能狂怒。
狡猾的大雍人!!!
……
天越来越黑,等阮觅走回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时,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了。
那个先前给他们线索的老者竟然等在他们门前,还是笑呵呵的。
要说之前,阮觅可能会觉得他慈祥。可是大半天逛下来,她只觉得这个全部都是男子在活动的村落中的每一个人都诡异非常。
但这些想法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她很尊敬对方似的走上前去,“先生这么晚了还在这里等着,是有什么事告诉我们?”
老者点头,脸上笑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