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乔且中路
萧渝澜生怕影响到宋雁西,便起身朝她伸手,“我们去跳舞吧?”正好舞池里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再开始跳舞。
宋雁西摇头:“没兴趣。”她现在比较有兴趣章亦白和徐可真的婚礼,不由得有些期待起来,“这人生起起伏伏总是难免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大起大落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得如此之快。”
萧渝澜懂,她在指章亦白,莫名有些气闷起来,“你今天还和我父亲说,斩草要除根,可是对于章家,你却是十分宽容。”
“你想什么呢?你且看他往后余生。”宋雁西让章亦白活着,就是想让他反复在天堂地狱间横跨。
就问他崩溃不崩溃。
而当下他应该在天堂了,到了这金陵,仿佛开启了崭新的人生,一切的辉煌荣耀,似乎又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可惜这却是短暂的。
但萧渝澜听到宋雁西这话,却是担心得不行,压低声音朝她小声问道:“你不会是想亲自去?”大闹现场?
不过这好像不是宋雁西的格调。
“我不去,我看报就好。”宋雁西才没那样无聊呢!当下掐了掐手指,随即露出笑容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场订婚宴,身败名裂的可能不只是章亦白一个人,徐老要晚节不保啊!”
听到她这话,萧渝澜忽然好奇起来,尤其是他看到宋雁西刚刚掐指推算了。但更为担心的是,“你当初不是说不能随意算章家人的命运么?”会反噬到她身上。
“当初是没离婚,姑且是算一家人,当然不敢随便推衍。”不然波及自己。
但现在不一样了,都离婚这么久了,他都快二婚了,跟自己还有什么关系?当然是大大方方地推衍他的未来了。
反正自己也不去干扰,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去看一眼热闹而已。
于是微微一笑,“你还记得那位包先生么?”
萧渝澜颔首,“我还记得,当初章亦白自顾不暇,是他丢下工作送徐可真回金陵的,怎么了?”
宋雁西单手托着下巴,一手搅动着咖啡杯里的勺子,“我不知道章亦白是跟徐家父女怎么说的,但是他在北平留下的烂摊子,必然是没有跟人提起半分,这包先生辛辛苦苦付出,不得半分所爱,心里肯定不服气的。”
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包虞伯肯定会在他们订婚宴当天给章亦白送出大礼包的。
萧渝澜听到她这话,“嫉妒果然使人面目全非。”话音刚落,忽然发现大家都急匆匆朝外面跑去。
不免是疑惑,也起身道:“我去看看。”
不多会,就急匆匆地跑进来了,“前面有船翻了,近来也是奇怪,河面无风无浪的,总是有船只翻了,大人们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孩子却都没能救上来。”他一面说着,一面解下自己的围巾。
“你现在救也来不及了吧?”宋雁西不解。
“是来不及了,不过我想下去替人家把孩子的尸体打捞上来,不然等着那些捞尸人来了,挟着尸体漫天要价。”他觉得自己水性还是不错的,只是可惜自己发现得太晚了,若是船只一出问题的时候就在旁边,一定第一时间下去把孩子给救上来。
许多地方都有人专门靠此为生,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正常人是不愿意干这一门营生的。
可是漫天要价就有些过分了。
宋雁西起身捡起他搭在椅子上的围巾,“我和你去看看。”
外面的甲板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翻船这种事情近来在河面常常发生,除了那第一时间来看看热闹之外,没有什么新鲜感。
所以不少人都回去了,甲板上此刻就剩下三三两两的人看着河面散落的东西,有着些慈悲心的,还盯着水面,希望还能有奇迹出现。
也有等着捞尸人来,跟着家属吵闹看戏的。
而那艘翻了的船上救下来的客人,如今都坐在另外一艘小船上,裹着毯子哭声一片。
宋雁西闻声过去,只见着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竟然是霍欣欣。
她旁边有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女人,宋雁西也认识,好像是霍欣欣的嫂子,从前跟霍欣欣的大哥霍盏中一起在国外陪读,所以三表兄也认识,相册里的合照上,还有那女人的身影。
她此刻挣扎着,要往水里去,霍欣欣则在身后死命地拉拽着她,“嫂子,您冷静些。”
后面说什么,宋雁西没有再仔细听,只是一把眼疾手快地抓住萧渝澜,“别去,下面有东西。”
原本已经往身上绑了绳子,正要往河里跳的萧渝澜一愣,有些忌惮地往河里看去,但却没看出什么苗头来。
只是宋雁西向来没出过错,他也不敢再随意冒险了,担心地看朝宋雁西,“怎么办?离出事已经快二十分钟左右了。”本来还他抱着些希望,也许哪个孩子的运气好,自己下去能将他们救上来呢。
“你确定受害者都只有小孩子么?”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当即便决定下船。
这船是每走一段,便会靠边停,让岸边的客人随时上来方便,船上的客人也方便离开。
宋雁西和萧渝澜直接就在附近下了船,正巧被救下的那些人也被送到这里。
霍欣欣浑身湿漉漉的,肩上搭着的毯子已经湿透了,但她似乎没有留意到,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嫂子的身上。
“船上总共三十五人,除了三个孩子没救上来,大人们全都上来了。”萧渝澜刚去打听来的。
各家的家属几乎都还没到,有的甚至都还没托人去打电话通知,所以此刻岸边乱糟糟一团,一个个冻得发抖,没把钱袋子丢了的,直接拦了人力车就回家去。
像是霍欣欣这种情急之下为了保命,把钱包丢了的人,此刻只能瑟瑟发抖地蹲在路边。
“我过去看看,霍家的孩子,好像也没上来。”他跟宋雁西说了一声,走过去将毛呢大衣脱下来,递给霍欣欣,“霍小姐家里的电话,方便给我么?”
当时那船只翻进水里之前,一点前兆都没有,就像是忽然就被一只无形大手给翻过来一般,霍欣欣自己也跌入了黑漆漆的水里,拼了命地摘下身上的饰品,然后游了上来,找到了嫂子,却发现两岁的侄儿也没跟着嫂子。
此刻她自己也在崩溃的边缘,冻得唇色发青,不管萧渝澜递来的大衣,还是萧渝澜的问话,都犹如雪中送炭一般。“谢谢你萧先生。”她颤抖着双手接过大衣,裹在旁边那个已经昏迷了的女人身上。
宋雁西也走了过来,“你去打电话,我找人先将她们送到附近的旅馆。”这样冷的天,旁的人都陆陆续续走了,总不能让她们俩就这样在寒风里等着吧?
其实宋雁西也疑惑,能出钱到船上游玩的,都是殷实人家,或多或少是有佣人跟随陪同,再不济,就算是没有上船,也在岸边等候着的。
可是她们这样的身份,居然没带一个人?
不过当下也没顾得上问,她和萧渝澜兵分两路。等着她将人带到附近的旅馆中。
霍欣欣喝了热开水换了干爽的衣裳,她嫂子也醒了过来,只是第一时间便紧紧抓着霍欣欣问:“汤姆呢?”
她的儿子是在国外生的,所以取了一个外国名字。
孩子还在水里,又或许已经被捞尸人捞上来了,等着漫天要价呢!
所以霍欣欣张着嘴,两眼无神地看着她嫂子,没有说话。
霍太太见她不说话,目光疯狂地在房间里搜寻,不要说孩子,就是孩子的衣物也不曾发现,她终于绷不住,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宋雁西不是很会安慰人,更何况她清楚地知道,那个孩子没有了,还有此刻她也看到了霍欣欣和她嫂子身上蒙着的那一层黑色雾气。
霍家可能要出大事了。
孩子掉进这秦淮河,应该只是开端而已。
“两位请节哀,我去看看人来了没。”她将干净的手绢给霍欣欣递过去,示意她给霍太太擦一擦眼泪,便转身出房间。
正好看到萧渝澜从过道口走来。
“怎么样了?”她忙问。
萧渝澜叹气,“她给的电话打回去,没人接。我又从电话局那边查,但是霍少爷不住在金陵,没有联系电话,出了这样的大事,要不然你拍个电报回上海,问问三表兄,霍少爷的联系方式吧。”
电话当然没人接。
霍欣欣的嫂子才从西南春城来金陵,周英琪的那个舞女情人也刚好到金陵,所以为了和那情人私会方便些,周英琪极力邀请霍盏中的太太带着孩子来家里小住,说正好自己工作忙,她们母子在,也能跟霍欣欣作伴。
霍太太喜欢安静,霍欣欣便辞退了家里多余的佣人,只留了两个老妈子,正好今天她们出来玩,老妈子们便趁机回家了。
周英琪也出去跟那情人私会,家里的电话也就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只能是这样了。”于是换宋雁西去给陆若卿拍电报,正好在外面遇到找来的小塔,见着她就说道:“哪家都没有呢,是不是萧总理漏了哪个?”
又好奇宋雁西他们不是在船上么?怎么跑到旅社来了?幸好自己鼻子灵,不然真傻傻上船去找了。
宋雁西简单说了霍家的事情,让她去旅社找萧渝澜,那边有什么事情小塔小姑娘家,方便照顾着一些。
自己去拍了电报,等回来才晓得自己出去这一趟,霍盏中的太太闹了一回自尽,现在送到医院里去了。
那边他已经找了看护跟霍欣欣一起照顾着,所以让宋雁西不必过去了。
“既然如此,去河边吧。”宋雁西不知道河里是个什么东西,专门拿小孩子,为此还不惜掀翻了这么多船只。
可是这样大的动作,居然没有惊动玄门中人,实在是太奇怪得很。
本来这条街离河边不远,走了七八分钟就到了。
河边仍旧很热闹,来往的行人并没有被河里发生的事故影响到心情。
可能是每天战场上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在死亡,所以因船只出现意外,死在河里的几个孩子显得不足挂齿。
于来往行人的口里,只得道一声叹息,或是运气不好罢了。
“河里的气息几乎已经没有了,小塔你还能查到么?”宋雁西看着已经归于平静的河面,那东西留下的气息,已经难以追寻。
小塔走到栏杆旁,趴着身子朝河面用力吸了吸鼻子,“能的。”
“那走吧。”宋雁西想,这东西既然是在河里,那应该在河里是有巢穴。
萧渝澜还打算想办法弄船来,可没想到沿着河边走了一段路,小塔忽然停住脚步,朝萧渝澜问:“这边是不是有下水道口?”
萧渝澜点头,“这里的确有个出口,城里南区的积水都会从这里流出来。怎么?那东西往南区去了?”
所以,那东西不住在河里?只是出来觅食而已?
因此,才一直没有被发现栖身之地?
“先去看看。”宋雁西不敢确定,但是正常情况下,应该只会待在河里才对,而不是跑到人口密集之地。
因为距离太远,叫了人力车,差不多十一点左右,才到南区。
这边住的都是有钱人家,新建的西式楼房很多。
“怎么样?”人口太过于密集,会影响到小塔的判断,宋雁西有些担心这样反而打草惊蛇,琢磨着要不要直接拿符出来推算一下?
小塔就忽然加快脚步,朝着一条巷子里跑去。
一下没了身影。
萧渝澜有些担心,“我去看看。”
不过被宋雁西喊住了。
两人等了五分钟不到,小塔回来了,眼里还有些残余的震惊,拉着宋雁西的手,“姐姐,好像是别人养的。”
一旁的萧渝澜听到她的话,抬头朝那一片洋楼望过去,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我父亲的助理,他家好像就住在这里。”小时候自己来过一次。
但不确定他们搬走了没有。
宋雁西看朝他,“你能确定么?”
萧渝澜摇着头,心里忽然有些害怕起来,“我,我不知道。”
这时候路上虽然行人已经稀少了,但不代表没有人,宋雁西见萧渝澜不说话了,走到街上拦住一位行人打听。
很快就得了结果,萧总理的身边的王助理,家里就住在这里,从前只是小小一片,这几年来他家发迹了,将周边的房屋都买了回去,重新修建圈墙。
那路人指着一大片的洋楼,“都是他们家呢。”一面还感慨,“听说家里也没几个人,不知道建这么多房子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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