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倾碧悠然
葛根:“……”他灭了啊!
不过,刚退出来的柴火确实容易再次燃起,他抹了一把脸:“是我不小心。现在怎么办?”
严松雨苦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巴着你。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不用为难,先回家去吧。”
厨房里刚着了火,后来又泼了那么多水,整理起来也是一个大麻烦。葛根烧了人家的房子,又让人误会了二人之间的关系,心里正歉疚,哪能就这么离开?
他沉默地去了厨房收拾,严松雨站在门口:“你走吧,这事不用你管。”
“总要有人收拾。”葛根闷闷道。
“不用。”严松雨伸手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凄然道:“我人都死了,大娘不会怪我的。”
接二连三的说死,葛根也真怕自己离开之后她独自一人再次寻死,这院子里只有她,到时候可没人拦着,一死一个准。
刚出了这样的事,她如果真死了,葛根可背负不起一条人命,忍不住道:“活着不好么,你怎么老说死呢?”
“活着太难,加上外头人会议论我俩之间……我不想拖累你,还是死了吧。”严松雨微微偏着头看向天空:“也不知道怎么死才能少受点罪。我挺怕痛的。”
葛根:“……”
他咬了咬牙:“我娶你吧。”
本以为她会高兴,他说出这话时,还有点憋屈。却没想到那人脸上不见丝毫欢颜,反而叹了口气:“你不想娶我,又何必勉强自己?我嫁给你,是为了广平,不想和你变成怨偶,那只会让孩子左右为难……”
葛根咬紧牙关:“我不委屈。”
严松雨苦笑:“口不对心,我不信。”
葛根最近都在寻摸铺子,因为被人截过胡,他身上随时都带着银子,打算看中之后即刻就下定金,免得又被人抢了先。听了这话,解下腰间的荷包,掏出一枚银角子:“这是小定,你收着吧!”
严松雨不接。
葛根上前,拉着她的手,将银子放在她掌心:“收好了!千万别寻死,你舍得孙子吗?”
闻言,严松雨眼睛一亮。
见她对这个感兴趣,葛根又说起来葛广平小时候的趣事。眼看她越来越高兴,他才终于放下心来。等离开时小院子时,天已经黑了。
走在巷子里,葛根一身轻松。却又觉得不太对劲,都走到街上了,才恍然想起,自己一开始是来找她算账的。并且扬言再不娶她。
不过,他很快就不再纠结此事。刚才严松雨要死要活,可见那个往外传流言的人不是她……很可能是姚家,毕竟,人家一个姑娘,嫁给他实在委屈。
就是这拒亲的手段,忒恶毒了。
*
回到家中,天色已晚,葛广平夫妻已经睡下了。
老太太还坐在院子里,看到他进门,问:“如何?”
葛根方才出去,是以为那个传流言的人是张满月,想去找她麻烦来着。他沉默了下,道:“张满月不承认,说她自己都忙不过来,没空管我的破事。”
老太太一个字都不信:“不是她还有谁?”
葛根再次沉默:“我以为是松雨想嫁回来,所以才在外头败坏我的名声,不让我议亲。”
老太太讶然,细一沉吟,还觉得挺有道理:“你去问她了?”
二人要成亲,这件事情早晚都要告诉母亲。葛根没有隐瞒,让他到了严松雨院子里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得瞠目结舌,万万没想到,不过半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皱眉道:“我感觉她真的很可疑,你看,你就去了半天,连婚事都定了。……”
“不会是她。”葛根笃定:“她当时是真的想寻死,脖子上的伤口很深,也哭得伤心。至于定下婚事,纯粹是阴差阳错,也怪我没有收好柴火,才让邻居看到我们二人独处。”
娶严松雨过门,什么忙都帮不上,兴许还要被人议论。老太太不甘心:“那也没必要跟她定亲,你以后不再上门就是了。等过了这个风头,我再帮你寻个好的。松雨她除了皮相好看,还有哪里好?”
葛根人到中年,不想被母亲管束。见她不赞同自己做的事,他不太高兴,强调道:“娘,我都下了小定了!松雨一年寻死几次,我可背负不起一条人命,这亲不能退!”见母亲面色不好,他也怕把人气出个好歹,道:“已经定下来的事,您就别再提了。记得跟媒人那边说一声。”
说着,浑身疲惫地进了自己的屋子,连洗漱都没了精力。
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怎么都想不通。要是一早就知道是娶严松雨,她就不花那些银子收买媒人了。
退银子是不可能的,她也张不开这口,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
另一边,柳纭娘已经定下了新院子,这一回定在了靠近内城的那条街。
这里的院子价钱已经和内城的差不多,整条街都是清幽雅致的小院,周围的邻居也和以前大不相同。当然了,价钱也高。
不过,柳纭娘如今不差银子,买下了宅子,还费心布置了一番。这一日,回到自家院子时天色还早,下马车就看到周围的妇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正在低声议论。
柳纭娘富裕了后,一家人的衣食住行都和以前大不相同,不过,她待人热忱,有人打招呼她也会含笑说上几句,不见丝毫自傲之态。
加上她平时出手大方,周围的大嫂大娘都觉得她平易近人,并没有因为她富裕了而疏远。这会儿看到她,有人打招呼:“张东家,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柳纭娘含笑应了,好奇问:“你们在说什么?”
有大娘挥了挥手:“说那不要脸的男女……你还不知道吧,葛家又定了亲了,这回是真的,下了小定的那种。”
柳纭娘讶然:“定了谁?”
她是真觉得有点惊讶,葛根都快做祖父的人,加上葛家本身挑剔,一看就奔着别人的铺子而去。但凡是有脑子的姑娘和人家,应该都不会与之结亲。
话问出口,她心疼已经在盘算着打听一下那姑娘的家中,如果是个善良本分的人家,就找那姑娘家中相熟的人去劝上一劝。
能把人劝回来最好,如果劝完了还要嫁,她就没法子了。
短短一瞬,柳纭娘想了许多,就听大娘嘲讽道:“夫妻再续前缘,也是一桩佳话呢。”
柳纭娘:“……”
严松雨这是得逞了?
她含笑赞同。
见她神情不见丝毫晦涩,众人愈发放松。
有大娘兴致勃勃:“常人家的夫妻闹到和离,那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他们可倒好,还当亲戚走动,这本身就不寻常嘛,大家说是不是?”
这话许多人都挺赞同的。
柳纭娘没有多留,准备回自己的家。又被人唤住:“张东家,听说你新买了宅子要搬家了,看好暖房的日子了吗?到时候,我们这些街坊邻居也好上门沾沾喜气……”
人家主动示好,又没有坏心思,柳纭娘自是不会拒绝。
“等看好了日子,会告诉大家的。”柳纭娘笑容满面,嘱咐道:“大家记得,别拿太贵重的礼物。”
住在这几条街上的人,家中都只够温饱而已。若是因为怕失礼而备厚礼,实在不必。她暗暗打定主意,只要礼物贵到五钱以上,就原样退回。
没拆的东西,还能拿回铺子里退。
葛家那边,婚事定下之后,很快就定了婚期。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严松雨说了,她那边一个月后又要交租金。
没定亲之前,她每月花销多少都与葛家无关,但这定了亲,往后就是一家人。这租金无论是谁付,那都是从葛家掏出去。老太太想想就心疼,巴不得即刻就把人接回来。
不过这付出去的租金,一般是讨要不回的。于是婚期就定在了月底,把人接过来,刚好还了房子。
对于两人定亲之事,葛广平除了担忧李家报复之外,倒没有多余的想法。可燕娘就不同了,她很是接受不了。于她来说,葛根就算是去街上随便拉一个妇人,那都比严松雨要好。
不说严松雨干不干活,勤不勤快,这亲婆婆压在头上,她就得好好伺候。比对曾经的张满月还要尊重,想想就窒息。
“广平,万一李家不放过我们怎么办?”
葛广平叹了口气:“婚事已经定下,现在退亲,我娘大概真的活不了了……”
他再不喜母亲,也从来没想让她死。
看男人这样,燕娘心里明白,这门婚事她阻止不了。
一时间,她真的有种回娘家的冲动。
葛家的婚期定在月底,两人的婚事越传越广,不提周围几条街的人心里怎么想,李大老爷知道后,已经开始怀疑两人和离就是为了诓李家的银子。
要不是细查后没发现严松雨有贴补葛家的苗头,他真要去衙门告这二人的欺骗了。不过,这两人成亲,李大老爷的心情也不甚美妙就是。
柳纭娘搬家也是月底,来的客人从普通商户到富商都有,甚至连知府大人也派人送了礼物凑热闹。她还在街上摆了不收礼的流水席,只要愿意凑热闹的人,都可以去吃一顿。
相比于柳纭娘那边的热闹,葛家就冷清得多,许多人都觉得这俩人搞不好这些年来一直没断了来往。现如今成亲,还要收礼……要么不去,要么就全家都去,打算把本钱吃回来。
老太太不喜严松雨,加上儿子续娶,样样都是简办,葛根念着家中没有银子,对此并无异议。葛广平除了觉得丢脸之外,也没甚想法。燕娘就更别提了,推说喜事人多杂乱,干脆回来娘家躲着。
严松雨和葛根再一次三拜九叩成婚,普通人家的新嫁娘得掀盖头出来帮着收拾,当看到破败院子里零落的几个客人和桌上简单的饭菜,她心头一阵阵发寒。
无论院子还是屋中,都找不到几样大红,这是……压根就没把她当成新人。
一时间,她心头苦涩无比,嫁回来,也不知道对不对。
不过,她又一想,凡事不能只看眼前。她嫁到别人家,当日是风光了,可之后呢?
回到葛家,儿子儿媳谁得敬着她,挺好!
这么安慰着自己,总算压下了到了眼眶的涩意,就听到边上有人道:“谁说燕娘愿意?她不愿意的,都气得动了胎气了……”
严松雨:“……”
第57章 继母婆婆 二十三
燕娘腹中是葛家的第一个孙辈,老太太格外重视。如果动了胎气,不可能还笑得出来。
严松雨看了一眼人群里笑吟吟的老太太,知道这件事八成是燕娘自己闹出来的。
这倒霉儿媳,真的是一天不给她添堵都不自在。
事已至此,严松雨不好计较婚事的寡淡,含笑把客人一一送走。
老太太为了筹备这场婚事,已经好多天没有睡好觉,加上她最近精神不济。送走了客人,只觉得浑身乏力,连走动都腰酸背痛,便不想再收拾。
“松雨,你把剩下的那些碗筷洗了。让他们父子将这些东西还回去,咱们院子里本就乱,可不能再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着话,人已经进了门,还听到了门栓上的声音。
严松雨立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大红的袖子,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葛根正在收桌椅,看她神情不对,下意识问:“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严松雨拎着一张帕子开始擦桌子:“一会你帮我洗碗吧!”
葛根今日大喜,哪怕是第三次娶妻,该有的应酬少不了,比如不少人灌了他的酒。此时他脑子昏昏沉沉,只想倒头就睡,也是看严松雨这新嫁娘还在干活才强撑着的。
“我洗不了碗,你自己看着办。”葛根揉了揉眉心:“我挺难受的,想回去躺一会儿。那碗你要是不想洗,就放在那里,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