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上浅酌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们干什么?那一年,两位公子也就五六岁吧。二公子都下葬了,还是大公子硬要人起棺,自己钻进了棺木里,把弟弟背了出来,大家才发现二公子竟然还活着。那时候,棺材埋进土里快两天了。这不就是神仙命吗?”
“太神奇了,我只在怪谈话本里读过这种故事……”
站在墙后的桑洱,缓慢地眨了眨眼,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
本以为只是几个下人在说闲话。但听完了她们的话,桑洱就发现,那沉寂已久的进度条,竟然出现了变动,成了1750/5000。
难道说,这件听上去玄乎其玄的往事,和伶舟的主线剧情是有关系的?
因为目前的线索太少,桑洱暂时无法参透其中的秘密。
下午,江折容回来了。看到自己房间里坐着一个少女,他显然愣了一下。
“小道长,你回来啦!我刚才把你买给我的衣服都试了一遍,都好合适呀。”桑洱张开手臂,转了一圈,展示了身上的衣服给他看,期待地问:“怎么样,好看吗?”
“……”江折容的脸又忍不住红了起来:“好看。”
桑洱迎了上来,得知江折容马上要出门去采买灵石,立刻说:“那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呀?”
在江府里憋了几天还是其次。主要是,江折夜已经来了,这个人给桑洱带来了难以言喻的不安感觉。从他和弟弟的亲近程度来看,搞不好,他会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快到观宁宗婚宴的节点了,还是多跟着江折容,谨慎一点好。
听了她的话,江折容犹豫了一下。
桑洱早已摸透了他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又凑近了一点儿,双手合十,眼巴巴道:“拜托了,小道长,我真的很想出去。”
每逢有事相求,她都会叫他做小道长。
最终,江折容还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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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宁宗盛事在即。桑洱几天没出来,发现大街上的人比她第一天来的时候更多了。小摊贩似乎也换了一波。
桑洱兜里没钱,就厚着脸皮跟在江折容后面,东摸摸,西碰碰,看个热闹也很开心。
人潮太过拥挤。不知不觉间,桑洱一回头,发现自己竟与江折容走散了。
桑洱:“?”
环顾四周,都没见到他,桑洱只好转身,沿着来路去寻人。突然,鞋尖踢到了一个东西,桑洱一愣,蹲下拾起了它。
这是一个做工有点粗糙的木头面具,大概也是路人落下的,色彩斑斓,风情十足,煞是好看。
以妖怪的身份独自出行,还要走在修士浓度这么高的地方,总会有点心虚。桑洱用袖子擦了擦面具,将它戴到了面上,觉得这样更有安全感,继续往前找人。
不知过了多久,隔着人海,桑洱终于看见前方一道熟悉的人影一晃而过,转入了一条安静的巷子里。
桑洱微微松了口气,快步追上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语带抱怨:“江折容!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前方的人一顿,转了过来。
桑洱看清了他的面容,眼珠子就僵住了。
眼前的少年,相貌、身形,与江折容都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双胞胎兄弟。
只除了那双眼睛。
江折容的双眸更有少年人的朝气,乌润明亮。
而眼前之人,面容冷漠,眼珠色泽更浅,有波光粼粼的冷冽之意。
若不说年纪,桑洱甚至不会把这两双眼睛看做同龄人。
完蛋。
她认错人了。
桑洱慌忙退后了一步,手腕就是一疼。
视野旋转,她的手被对方扼住,整个人被推到了围墙上。
下一秒,江折夜就沉着脸,伸出手,来揭她的面具。
第90章
这动作来得太突然,桑洱被吓到了,条件反射地扭肩挣扎着。可对方的手,竟比钢铁钳子还大力,光以一只右手,就控住了她两只手腕,并将它们紧紧摁在墙上。无论她怎么使劲,都无法挣脱。
转瞬,对方左手指尖已触到了面具下沿,挑进了面具与下巴肌肤的缝隙里。
江折夜的手指生得很修长,色泽就如他的脖子一样白,隐现淡蓝的血络,温度也如玉石,是冰冷的。桑洱一颤,下意识就想别开头,躲避这带有侵略性的触碰。
面具以耳后木扣固定在脸上,木头边缘打磨得并不光滑。毛糙的尖刺磨过桑洱细嫩的耳朵背后,划下了数道细细的红痕,传来刺刺的疼意,桑洱紧紧一闭眼,面具终于还是被摘了下来。
昏暗的巷落里,少女发髻凌乱,几缕乌发堆在颈旁。分明是一张乏善可陈的面容,偏偏长了一双妩媚的小挑眼,里头闪烁着惊慌和祈求的情绪。
因双手被举起压在墙上,夏日的衣衫又薄软,袖子堆叠着,滑到了她的手肘处。
不见阳光的小臂肌肤,雪白得晃人眼。
江折夜垂首,泠泠浅透的双眸望着她,却没有丝毫被打动的情绪:“妖怪?”
动物在感受到威胁时,会本能地缩成一团,保护自己。被迫向敌人舒展身体,袒露出最柔软的胸腹,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桑洱的小腹忍不住轻微的抽颤,点了点头,求饶道:“道长,对不住,我刚才只是认错人了,你放过我吧,我不是害人的妖怪,我……”
江折夜打断了她,声音冷冰冰的:“你刚才叫我什么?”
想起自己刚才脱口喊出了谁的名字,桑洱瞬间闭上了嘴巴,悔得肠子都青了。
本来就是为了躲开江折夜,她才跟着江折容出来的。怎么都想不到,这家伙中午才到沙丘城,舟车劳顿,居然没在房间休息,也出门了。而自己还这么倒霉,当街碰上了他。
早知道就老实地待在江折容的房间,不出来了。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桑洱不答话,江折夜的左手轻轻扼住了她的脖颈,食指上抬,抵着她的下颌骨,目光更沉了几分:“你是怎么认识折容的?”
今天中午,江折夜在弟弟的房间里,看见柜子缝隙漏出了一角粉色纱衣,显然不是男子所用之物。
折容性格单纯,很少和姑娘往来,但也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若他有了心仪的姑娘,江折夜自然不会管。但如果那是一只妖怪,就另当别论了。
喉前压迫的力道加重了,桑洱预感到,自己再不说话,恐怕就没机会了。变成原形逃走更使不得,江折夜的修为与经验,都明显比他弟弟更胜一筹。她变成原形,只会死得更快。
电光火石之间,桑洱思绪飞转。
按照剧情,她起码会活到两年后才被江折夜掏走妖丹。这里绝不会是死局。
换言之,只要好好答话,江折夜应该不会杀她。
那么,应该怎么答,才能让这人满意呢?
桑洱的眼睫颤了颤。
对了,按照江折夜对他弟弟的重视程度,他一定不希望看到有来历不明的妖怪缠上、迷惑自己的弟弟。所以,她应该装作和江折容只有几面之缘。更不能让江折夜知道,她已经赖了江折容好几天,还住进了他们现在的府中。
桑洱咽了咽唾沫,现场编了个谎话:“我、我就是几个月前见过他一次。他那时候正在捉妖,我们发生了一点摩擦,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最近听说沙丘城要举办盛事,我就过来凑热闹了。谁知道会那么巧,又遇到了江折容。因为人生地不熟,我还打算问他一点事,结果一回头他就不见了,我就到处找他了。道长,你是他的家人吧,你们长得太像了,我还以为你就是他。”
听完她的解释,江折夜神色莫测,审视着她,半晌后,开了口,语气冰冷刺骨:“我不管你有没有说实话,和我弟弟是怎么认识的,又是否有所图谋。从今以后,我不许你再见他。如果我发现,你还故意做些小动作去接近折容、引诱折容,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桑洱咬了咬唇,点头保证:“我知道了。”
扼在她脖颈上的手骤然松开。江折夜后退了一步,两人距离拉开,他低头淡漠地看着她。
桑洱被桎梏在墙上的双臂,也垂了下来。没有了支撑的力道,她的膝弯一下子就软了,滑坐在了巷子边,一抬头,才发现江折夜已经走了。
桑洱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上方已经被掐出了一圈深深的红印。她勉强将袖子捊顺、放了下来,指腹已被一层薄薄的冷汗浸透了。
江折夜这个人,很可怕。
明明长得和江折容一模一样,却给她迥然不同的感觉。双生兄弟,两两相比,仿佛善恶两极,一个是傻白甜,一个则活脱脱是弟控的阎王爷。
无法想象,两年后,原主怎么会受到江折夜的诱惑,还想和他生孩子的。
莫非到那个时候,因为所图不轨,江折夜对原主伪装出了另一副温柔的面孔?
可是,现在,她提前碰到江折夜,岂不是等于提早识破了他日后可能会有的面具?
那两年后的那段剧情怎么进行下去?
桑洱的脑海有一丝浑噩,视线转向了脚边,看见了那个彩色的木头面具。刚才掉落在地,已经砸出一条裂缝了。她随手捡起了它。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了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桑桑,原来你在这里!”
来的人正是负着银剑的江折容,他匆匆走进巷子,看到了她,不着痕迹地舒了口气,嘴角微微一扬:“街上的人太多了,我刚才一回头就发现你不见了,你等很久了吧,我……”
余下的话语,却突然消了音。
因为桑洱此刻的模样,终于清晰地映在了他的眼里。
小妖怪缩着肩,蹲坐在阴暗的墙边。发髻散乱,脖子有红印。两只手腕,更是有数道触目惊心的指印,能让人想象出她被人掐着手腕、禁锢着动作的情景。
“……”江折容走上前来,在桑洱面前蹲下,目光有点僵硬:“桑桑,有人欺负你了?”
桑洱的手腕还酸疼着,在这一瞬间,一种非常强烈的告状冲动涌上了她的心头。
但稍微一想,桑洱又冷静下来了。
私自藏匿妖邪,本来就是违背江家家规的事。这就暂且不提了。
更重要的是,江折夜可是江折容血浓于水的哥哥。按侍女的说法,他还对江折容有救命之恩。
如果她找江折容告状,不管他信不信她的话,他也肯定不会为了一只才相处了几天的小妖怪,而去质问他的哥哥。
于理于情,都算了吧。
于是,桑洱没做声。
江折容眉头紧拧,视线在她的脖子红印上掠过,无意间发现,她的耳朵后面,竟也有数道细细的红色划痕,不知道是被什么粗糙的东西刮伤的。再用力一点,或许就要冒出小血珠了。
桑洱正盯着鞋尖。忽然,感觉到耳垂一凉。她怔了下,抬眸看了过去。
对上了她的眼,江折容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抿唇,收回了那只触碰了她耳朵的手,沉声问:“是谁把你的耳朵弄成这样的?”
桑洱被他问得没办法,只好指了指旁边的面具:“不是被谁弄的,是摘面具的时候,被这个面具刮的。”
“那你的脖子和手腕呢?”
“……”
“也罢,先回去吧。”见桑洱始终不答,江折容的语气冷了几分:“你要是不说,或是不认得那个人,我就自己去查了。”
桑洱没料到他还有这招。而且,她忽然想到,一味保持缄默,似乎也不太好。因为江折夜刚刚才警告过她别接近江折容,她还是提前和江折容通个气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