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上浅酌
不足两个月的时间、仍为负数的好感度——在这二者之上建立起的信任,还是太过脆弱了。一丁点儿的动荡和颠簸,都能震碎看似平静美好的现状。
桑洱回头,看到柳画的黑影正蹑手蹑脚地靠近门口。不得不说,这些NPC的智商都不怎么高,这样偷听真的太明显了。
系统:“提醒宿主,这段剧情是有倒计时的,目前还剩三分钟。”
桑洱:“!”
草,差点忘记了这点,必须抓紧时间了!
裴渡比周涧春高,身型也与后者不同。不能让柳画看出区别,桑洱环视四周,果断上前,将裴渡推到了角落里,颇有几分饿虎扑食的急切气势。
这里恰好是柱子的后方,旁边就是几个矮柜,恰好和围墙形成了一个凹进去的三角位,旁边纱幔轻舞,能遮挡一些视线。
裴渡的后背撞到墙上,忍不住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嘴唇就被一根手指抵住了,听见桑洱短促地说了声:“嘘。”
大门没合紧,靠着从那照入的暗淡光线,他一低头,就看到了一张泛着红晕的面容贴近了自己。
桑洱很白,颊上的红晕和糜红的唇瓣,因而被衬得更添几分艳丽与旖旎。一双眼睛亮而湿润,因醉意而有些涣散,柔软的睫毛盖着圆而长的上眼睑。
昨天晚上,裴渡就注意到了,她喝酒后,脸很快就会明显地红起来,步伐也会有点摇晃不稳。大概就是因此,才会在进门时踢到凳子了吧。
裴渡有了一刹那的恍神。
桑洱正在观察门外的动静,没注意到裴渡的模样,只觉得他还算配合,收回了手。看见旁边就是一个矮柜,桑洱拉开抽屉,扒拉了两下,很快就扯出了一件和裴渡的衣服类似的外袍。
桑洱之所以知道这些柜子是装什么的,是因为原主曾经在戏楼里发生过类似的意外,被茶泼湿了裙子,在这个房间换过衣服。一个骗裴渡进来走剧情的好借口就有了。
裴渡一看桑洱的动作,就知道她很熟悉这个房间。
不然的话,无法解释她为什么连看都不用看,直接伸手就拿到了衣服。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在这种地方换一身衣服?
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不那么顺眼的画面,裴渡一咂嘴,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道:“姐姐可真厉害,对这种地方也那么熟悉。连这里放了衣服都一清二楚。”
他嘴上说桑洱厉害,语气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不冷不热,不像是真心夸赞,倒像是恶意讥诮。
桑洱本来还在发愁,毕竟没有了前因,那些指定台词说出来会又神经又生硬。听见裴渡说话,她顿时觉得台阶来了,果断握住裴渡的手,清晰地道:“你别胡思乱想。”
“我有什么好胡思乱想的?”裴渡翻了个白眼,将那句“你少自作多情了”咽进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裴渡的肩忽然被她两只手搭上了:“?”
紧接着,他的肩就传来了凉意。
“刺拉——”
清脆的裂帛声。
本来只是被恶霸撕出了一道小裂缝的衣服,被桑洱用蛮力硬生生地撕成了三倍长的大口子,露出了里面雪白的单衣。
裴渡:“…………”
“你信、信我,这样脱起来才快!”桑洱也知道这理由牵强,忍不住结巴了下。
但也幸亏裴渡本人比较没有下限,在市井长巷见过的破事多了,对这种流氓行径的接受程度也高。
如果是谢持风那尊冰清玉洁的小冰山,桑洱敢在刚认识两个月时就撕他衣服,估计早被他一掌拍到对面的墙上,扯都扯不下来了。
大概是被她粗鲁猴急的动作震住了,裴渡低头,看了眼自己碎裂的衣服,又古怪地盯着她,嘴唇张了张,没说话。
他没想到这人醉了后,会这样撒酒疯,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
桑洱不知道裴渡已经给她盖下“撒酒疯”的章了,手上动作不停,继续伪造着引人遐想的撕衣服声音。
她都这么努力了,柳画应该已经听见这些如狼似虎的声音了吧?
不一会儿,裴渡的外衣就被扯下来了。
对了,在剧情里,柳画不光听到了撕衣服声,还看到了他们黏在一起的身影,并伴随着一些不可描述的哼声。
桑洱:“……”
妈的,原作者为了杜绝裴渡喜欢她的可能,真的无所不用其极,这都什么羞耻的情节啊!
算了,不能深想。
社死一次和一百次,其实都是一样的。一鼓作气地演完就好。
桑洱抬头,才发现裴渡在看她。可还没看清他是什么脸色,裴渡已经别开了视线,满不在乎地问:“这破屋子就是那个周涧春的地方?”
桑洱:“!”
念台词的台阶又来了。
“谁啊?”桑洱装作站不稳,揉了揉太阳穴,嘟囔道:“那个人什么都不是。男人,我喜欢的是谁,难道你感觉不到?”
裴渡没吭声。
这人可真会自作多情,以为他在介意,所以,才会刻意说这种贬低别人抬高他的话,来给他定心吧?
才两个月不到,就上钩了。
董邵离和秦菱的女儿,也不过如此。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还上赶着表忠心。真蠢。
可惜,绝情蛊昨日才种下去。
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足以养大它。
还是多等一段时间吧,他可还没玩够。
果实只有长到最香甜的时刻,采摘下来时,才是最好吃的。
估计裴渡不说话,是已经被这油腻的台词恶心到了,桑洱都不敢看他的表情。不然,她估计会被裴渡此刻的神色吓一跳——他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在黑暗里泛着森森寒光,衬着两颗雪白的小尖牙,像极了瞄准猎物咽喉的豺狗。
最后还有更羞耻的一步没做。桑洱把心一横,装作踉跄,直接伸手抱住了少年的身体,脸颊侧着,蹭了蹭裴渡的心口,鼻腔里故意发出了闷闷的哼气声。
似乎是不习惯被人贴到这么近,她忽然挂了上来时,裴渡始料未及,僵了一下。
桑洱厚着脸皮,趴他身上哼唧了一会儿,余光瞥见门外的黑影终于跑了。
酷刑结束,短短五分钟,体感却像五年。桑洱老脸一红,赶紧松开手,摸索着围墙,说自己不行了,要喝醒酒茶。
但脑壳还是在疼。
这段剧情是糊弄过去了,那后面的呢?
柳画转达渣言渣语给裴渡的部分,该怎么演?
系统:“由于两段剧情压缩的Bug,我们正在进行修复。宿主只需回到刚才的房间即可。”
桑洱:“所以,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Bug?”
系统:“你这个角色毕竟被魔改过,相当于把支撑的石柱子换成了木柱子。剧情受此影响,会具有间歇性的不稳定性。”
桑洱:“……”
回到房间里,裴渡将她搀到椅子上,看桑洱这个模样,有点嫌弃,嘟囔了一句“醉鬼”,打算叫人来送解酒茶。结果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
裴渡啧了一声,想了想,关上门,自己出去找人了。
他才不是好心照顾秦桑栀,只是两害择其轻,不想扛着一个醉鬼下楼而已。说不定会被她吐一身,那样岂不是更糟糕。
裴渡心想。
走到一个偏僻处,裴渡迎面见到了柳画。
裴渡过目不忘,看了一眼这人,依稀记得,对方似乎是今天在楼下出现过的一个伶人,没兴趣地移开了目光。
谁知道,柳画却好像被他这一眼冒犯到了,忽然站住了,憋红了脸,在乱套的剧情里坚持履行原角色的台词:“你看我干什么!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秦小姐也没把你当回事,我刚才亲耳听见她说你什么也不是,连周涧春都比不上!”
柳画以为裴渡听见后,气焰会受到打击。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衣领就被揪住了,整个人被拎起,重重地撞上了那扇漂亮的雕花木屏。
柳画吃痛,哆哆嗦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脸颊正被冰冷而钝的刀刃轻轻摩擦着,稍一用力,就会破相,惊恐抽了口气,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挑衅有多愚蠢。
眼前这个少年,压根不是什么随便人欺负的柔弱新欢,分明是一尊阎王爷。柳画的牙关打起了寒战:“你想做什么?我、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啊!”
“不做什么,礼尚往来,也和你开个玩笑。”裴渡嘻嘻地说:“怎么样,好玩吗?”
柳画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好……玩。”
“那就好。”裴渡说完,忽然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手。柳画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发着抖,看着裴渡扬长而去。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同情周涧春了。
或许……还有秦桑栀。
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身边有个多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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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发生的一切,桑洱都不知情。她坐了一会儿,房间门就开了,方才失踪了的周涧春走了进来。看到桑洱似乎醉了,周涧春连忙去弄来了解酒茶,喂到桑洱嘴边,柔声道:“秦小姐,喝点解酒茶。”
桑洱本想抬手,但想到自己的人设,还是没有拒绝,就着这服侍喝了下去。
那厢,裴渡在二楼走了一圈,好不容易才逮住一个小厮,下了吩咐。
回到房间,裴渡就恰好看见了桑洱倚在周涧春的肩上喝解酒茶的一幕,脸色就是一沉。
这人,刚才还在对他说那种话。换个地方,就换成另一个模样。
她喜欢他,也许是真的。
但她的喜欢,也可以同时分给很多人。
归根结底,还是不够。
至少,够不上绝情蛊的要求。距离戳破的那一天,兴许还有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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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楼事件结束后,裴渡对桑洱的好感度没有降,反而微弱地提高了5点,成了负15,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桑洱的日子也恢复了寻常,和裴渡一起修炼、一起吃饭。就连上街,裴渡也会跟着。
这天,桑洱在库房找东西时,一个箱子倒了下来,里头装了很多陈年的旧籍,满是灰尘,有些颇为潮湿,徘徊在发霉的边缘。桑洱看得糟心,于是让仆人将这些旧书都整理出来,搬到院子里晒一晒。
裴渡本来在偏殿修炼,听见了动静,也找了过来,看到所有人都忙忙碌碌地搬书、摊开书,挑眉,问:“姐姐,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桑洱就简单解释了几句。
裴渡闻言,“嘿”了一声,来了兴致,蹲了下来,在书堆里挑挑拣拣。
桑洱站到他身边来,看着他的动作,笑着问:“你不是在修炼吗?”
裴渡随口道:“今天没感觉,不练了。”
他已经习惯了桑洱陪他修炼。虽说他现在已经不那么需要她的引导了,可以自行把心法看进脑子里。但习惯就是习惯,她的存在,好像有一种令人平心静气的魔力。没有了她在旁边,修炼的时候,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杂念无法根除。
桑洱摇了摇头,说:“修炼贵在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