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上春
戚秋看在眼里,也不问,静静地抿了一口茶,玉枝果然率先忍不住了。
玉枝一脸担心地问:“灵山寺就在京郊,来去只要半天,表小姐和公子怎么昨日没有赶回来?正好撞上犯人逃走,府上的人担心了好久,刘管家就差派人去灵山寺寻。”
这是来探听她们昨日的去处了。
戚秋手上动作一顿,随即笑着说道:“昨日听说青山县里有庙会,表哥带我去看了。”
这事暗卫既然已经禀告给了刘管家,便没什么好隐瞒的。
闻言,玉枝面色一僵,顿了半天才强笑着说:“原来如此,庙会好,表小姐是该去逛逛。”
戚秋一笑。
没说两句话,玉枝便站不住,起身告辞了。
她走后,戚秋脸上的笑意一收,冷了下来。
搁下手里的热茶,戚秋盯着玉枝远去的背影问山峨:“知道玉枝昨日出府了吗?”
山峨摇摇头,“奴婢只知道昨日她在咱们院子门口转了一圈,旁的倒没有留意。”
戚秋垂下眸子,静静地坐了一会,又问:“昨日犯人逃走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山峨知道,赶紧说道:“昨日您和公子出门之后没多久,街上就乱了起来,一打听才知道是锦衣卫里有犯人越狱了,整整跑出来了六人。”
“据说是因为锦衣卫里有人失职,看管大牢的钥匙被犯人偷拿走了。陛下震怒,罚了好些人,就连……就连魏安王也被陛下训斥了一顿。”
“魏安王?”戚秋皱眉。
山峨点头,“正是,据说还是当着好些人的面。魏安王脸色铁青的从宫里回来,回来后便砍了那个失职的锦衣卫脑袋,只是最后还是跑走了一个犯人。如今禁卫军出动,正到处搜查。”
戚秋点了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
陛下素来敬重魏安王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斥,又让此事传了出来。
……难不成此事与魏安王有关?
戚秋暗暗惊了一下,垂眸沉思起来。
*
昨日一夜戚秋都没怎么睡,用了午膳过后倒开始犯困了。
水泱点上安神香,戚秋卸下妆发,在床上躺了一小会便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黄昏了。
戚秋刚坐起身子,披上外衣,就听翠珠进来说谢夫人回来了。
戚秋一愣,“不是说要在宫里小住几日吗?”
翠珠满面愁容,咬了咬唇低声说:“宫里刚才下了圣旨去李家,将李夫人的儿子王严塞进了锦衣卫当差,顶了刚空缺出来的镇抚使一职,从四品官职。”
“夫人……”翠珠欲言又止,“听了大概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从四品,对于王严这个既无家世背景也无引荐的人来说,这个官职封的还真不小。
谢殊初入锦衣卫当差的时候,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副千户。
翠珠说:“夫人怒气冲冲的从皇宫里回来,想必是在宫里闹了个不愉快,表小姐要不去劝劝夫人,气大伤身。”
戚秋点点头,道了一声好。
站起身来,戚秋披上斗篷,走出去时院子里已经开始张罗着点灯笼了。
刚走到谢夫人院子里,便听见里头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戚秋脚步一顿,皱了皱眉头。
谢夫人怎么生如此大的气,竟开始砸东西了,这可不像是谢夫人素来的脾性。
皱眉间,戚秋走进院子里,正巧王嬷嬷捧着瓷瓶碎片走了出来。
王嬷嬷也是满脸愁容,见到戚秋这才算稍稍收敛了一些,“表小姐,您来了。”
戚秋佯装不知,“我来看看姨母,这是怎么了?”
说起这个,王嬷嬷也是生气,“还能怎么了,还是李家的事闹得。”
回头看了看屋子,王嬷嬷的声音低了些,“今日进宫,到晌午都还好好的,谁知下午的时候李氏竟也被太后娘娘叫进了皇宫之中,夫人与她本就不和,她还……那道圣旨想必您也听说了,李氏正是风光,便放肆起来,竟给咱家夫人脸色瞧,气的夫人便直接回了谢府。”
戚秋垂下眸子来,“嬷嬷说的可是李夫人儿子王严被封为锦衣卫镇抚使的圣旨?”
王嬷嬷一惊,猛地抬头,“还有这事?”
戚秋也愣了,“夫人和嬷嬷不知道吗?”
王嬷嬷的手一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屋子,托盘上的碎片都掉了两三块,讷讷道:“竟还有这事,夫人在宫里可从未听说过此事,这李家真是要东山再起了。”
戚秋问:“嬷嬷说的是什么圣旨?”
王嬷嬷满面愁容,叹了一口气,“今日在宫里,李夫人被太后娘娘当着众位夫人的面封了七品诰命,无功无德,便得了一身诰命,好生得意。”
戚秋沉默下来。
诰命这可不是能随便得来的,多半是赏给家世高有功德的夫人,就像王嬷嬷说的一般李氏无功无德,李家也已经衰败,是凭什么赚取的这身七品诰命?
李夫人被封了诰命,王严当上了锦衣卫镇抚使,恐怕今日之后,李家就不再是前两年那个在京城里抬不起头的落魄世家了。
王嬷嬷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瓷片,无奈地说:“现下夫人还不知道此事,便已经如此生气,若是待会知道了,岂不是……”
说罢,王嬷嬷又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寒风四起,阴云不散,已是风雨欲来之势。
第70章 下雪 等我回来
戚秋进屋子的时候,谢夫人已经不再摔打东西了,坐在椅上,却依旧是怒气难消。
见戚秋进来,谢夫人勉强敛下神色,招呼戚秋坐下来。
戚秋坐下来,由着王嬷嬷打头,一起宽慰谢夫人。
见戚秋知晓了此事,谢夫人也不再装作无事发生,怒气冲冲地说:“你说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知道我们两家不合还特意在今日将李家叫进宫里来,这也就罢,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可太后娘娘竟还领着李氏到御花园里来寻我们,说是让我们两家就此打消隔阂。”
见谢夫人说起此事且毫无避讳,王嬷嬷赶紧摆摆手,将屋子里的下人挥退。
“结果……”谢夫人气的头都是蒙的,连连冷笑,“别说是我,就是她老人家领来的李氏也没给她这个面子,当着众人的面给我甩了脸子。”
看着谢夫人气成这个样子,怕还不只是甩脸子那么简单。
戚秋听着,却也不敢问。
谢夫人气道:“我知道她老人家与李家素来交情不浅,可也不该拿着我去给李家抬面子,端看她李氏如此做派,不就是想打我的脸吗!”
谢夫人这些年养尊处优,何曾被人如此当众下面子,自然是怒气难消。
等戚秋再从谢夫人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沉,明月不知踪影,院子外的青松影影绰绰,随着寒风倾斜,路上到处透着阴寒。
天上开始飘落着小雪,入目除了夜色的黑,就是薄雪的白。寒风凛冽,夹带着细雪往脖子里钻,冷的人一激灵。
李家的突然得势来得猝不及防,可圣旨已下,谁也无力回天。
谢夫人怒气难消,连晚膳都没有用,王严的事王嬷嬷和戚秋谁也没提,打算能瞒一时是一时。
回到院子里,戚秋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劝了谢夫人半晌,她早已经口干舌燥了。
李家或许是早年坏事做多了,子嗣凋零,现如今除了李夫人也就剩下几位庶子还在京城里不温不火的生活,守着李家偌大的旧宅身上却连个像样的官职都没有。
君心难测,谁也不知道陛下为何突然瞧上了已经落到这般田地的李家,如此大的恩宠,当真是风光无二。
戚秋叹了一口气,打开窗户。
外面夜色沉沉,窗前的一株腊梅趁机探进头来,明黄的花瓣上已经落上了一层薄雪,在寒风中轻颤。
戚秋站在窗前站了许久,寒风阵阵往里头送,直到水泱进来,快步走了过来。
“您身子自幼不好,怎么敢这样吹风。”水泱不赞同地上前,一把将窗户合上。
“我自幼身子不好?”戚秋一愣。
水泱转身去给戚秋倒了一杯热茶,笑着打趣道:“您这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打算认了?”
戚秋蹙眉。
水泱嘟囔说:“在江陵的时候您可是几乎药没有断过,来京城之前您还生了一场大病,晚了好几日来京城。”
说着,水泱奇道:“说起来,小姐您入京城之后也好久没有生过病了,还真是京城的风水养人。”
戚秋沉默下来。
原著里从未说过原身身子不好,她竟也一直不知道。
脱离原著,剧情越来越丰满,也越来越难搞起来。
知道戚秋今日想早点休息,水泱将床铺好,等戚秋上床之后,点上安神香,熄灭了屋子里的灯。
等水泱关上门退出去,屋子里暗的惊人,许是中午睡得久了,戚秋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正想着,只听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戚秋愣了一下,坐起身子。
不一会儿,水泱便进来了。
戚秋问:“外面怎么了?”
水泱说道:“是谢公子从外面回来收拾东西惊动了夫人,这会儿正在院子外面说话呢。”
戚秋皱眉:“收拾东西?”
水泱点头,“谢公子据说是领了差事,要去外地一阵时间。本想偷偷的走,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夫人,夫人已经起身去送了,小姐继续睡吧。”
戚秋抿了抿唇,“什么差事?要去多久?”
水泱摇摇头,“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顿了一下,水泱小声说:“夫人已经起身了,小姐现在穿衣也来不及去送了,不如还是睡下吧,外面眼看就要起风了,冷得很。”
戚秋闻言一静,垂眸坐了片刻,这才点点头,“你去睡吧。”
水泱应声退下了。
不一会儿,外面果然如水泱说的那般开始起风了,狂风肆虐,一阵阵地撞击着窗户,一下比一下猛,光听着就让人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