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檐上春
即使门窗紧闭,依旧有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冷飕飕的刺骨。
戚秋躺下来,闭上眼。
两刻钟过去,风越吹越猛,甚至能听到外面青松传来的“沙沙”声。
戚秋突然翻身坐起来,下了床,穿上外衣之后,疾步出了屋子。
外面天寒地冻,打开门便是一阵冷风吹了过来,风大的简直让人走不动路。
今日风雪大,知道戚秋没有守夜的习惯,院子里的下人也早早的下去歇着了。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戚秋走了两步,被狂风吹得瑟瑟发抖之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拿斗篷。
咬了咬唇,戚秋望了望前院的灯火通明,没有回去拿。
硬顶着寒风走了一路,也不见什么人,经过谢夫人的院子时只见正屋里的烛火已经灭了,王嬷嬷正从里面出来。
看见形单影只的戚秋,王嬷嬷一愣,赶紧迎上前来,“小姐,这么冷的天您怎么出来了?手上连个袖炉也不拿。”
戚秋就怕遇上谢夫人,早就找好了借口,“方才回去发现姨母的玉镯落在我院子里了,我瞧着珍贵,特意给送来。”
说着,戚秋将早就备好的玉镯拿出来递给了王嬷嬷。
王嬷嬷接过来一看,正是谢夫人前几日找不到的那个,赶紧给收好了。
这个玉镯是谢夫人的陪嫁之物,很是珍贵,前不久谢夫人以为丢了,还心疼了一番。
王嬷嬷笑着说:“原来是落在小姐屋子里了,多谢小姐给送过来。这东西虽珍贵,可哪有表小姐您要紧,这么冷的天,您差下人或者明日送来也是一样的。”
“我瞧着是姨母的贴身之物,怕姨母寻得着急,便没想那么多。”戚秋朝屋子里望了望,“姨母已经歇下了?”
王嬷嬷说:“送完公子出门,刚刚歇下了。”
戚秋佯装不知。
王嬷嬷解释说:“这不是京城有犯人走丢了,据说是流窜到了庆安县,陛下让公子去拿人。公子从外面回来收拾东西时惊动了夫人,夫人便没坐住,刚将公子送出府回来。”
戚秋笑着点点头,“既然姨母睡了,那我便不多打扰,先回去了。”
王嬷嬷应了一声,转身拿了一只袖炉递给戚秋,“路上冷,表小姐拿着别冻坏了。”
戚秋应了一声好,收下袖炉,转身走了。
风雪皑皑,狂风吹过,扬起一片细雪。
戚秋走在风雪中,风雪将她的背景逐渐吞噬,只留下一串串脚印。
孤独又凄冷。
戚秋敛去了面上的笑意,手里即使捧着袖炉,依旧被冻的无知无觉。
她暗笑自己没事找事,这么冷的天,窝在屋子里多好,非要跑出来受罪。
狂风呼啸,戚秋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尽数散在风里,无人知晓。
天地茫茫,白雪纷纷,庭楼高阁伫立,衬托的人越来越渺小孤独。
戚秋一步步走着,快到院子里的时候这才抬起头,却顿时身子一僵,脚步倏地停住。
……只见风雪的尽头站着一个人,宽肩细腰,下颚锋利,眉目桀骜,身上的玄色大貂随着狂风轻扬。
他像是正在等什么人,微垂着眸子,肩上落了一层薄雪。
察觉到有人靠近,谢殊微微抬起眸子,再看见戚秋之后,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松开,薄唇轻扯忽而笑了一下。
夜色笼罩,不见明月。
狂风与冰雪暧昧的交缠在一起,吹得人站不稳身子。
一旁的青松被盖上一层白雪,在狂风中倾斜,戚秋身上的外衣被吹开一个扣子,在夜色中露出雪白的脖颈。
两人在风雪之中对视,紧紧地盯着彼此。
风雪声好似逐渐远去,只留下心尖的起伏。
过了片刻,谢殊走了过来。
他肤色白,在玄色的衣袍衬托下更甚。
谢殊抬指取下身上的玄色大貂,罩在戚秋单薄的袄裙上。
看着戚秋松松挽起的发髻,谢殊伸手到半路,又克制地缩了回去。
喉咙上下一滚,谢殊声音低沉沙哑,“等我回来。”
第71章 鸭子 秦家小姐不错
这场大雪下的又急又厚,不过几日路上便被盖下厚厚的一层积雪。
王严的事这几日传遍京城,自然也瞒不住谢夫人,气得谢夫人摔了碗碟,心思郁郁,一连好几日都没怎么吃下饭。
戚秋除了每日去谢夫人的院子里坐坐,其他几日都缩在屋子里,不愿意出来。
这几日的天也确实太冷了,天色经常阴阴沉沉的飘着雪花也不见日头,寒风如刀子一般吹的人汗毛直立,浑身都直哆嗦。
正屋里头烧着炭火,倒是里里外外都是暖暖和和的,桌案上的玉青瓷花瓶上面斜斜插了几支红梅,在炭火下娇艳欲滴。
戚秋躺在贵妃榻上,身上盖了一层薄毯,手里还握着一本卷册,在炭火旁昏昏欲睡。
就在快睡着之际,山峨突然推开门跑了进来。
搓着手,山峨冷的直打哆嗦,“小姐,王嬷嬷来了。”
戚秋迷迷糊糊的缓了一会,这才坐起身子,“请进来。”
王嬷嬷走进来后福了福身子,“表小姐,夫人备好了茶水点心,正在屋子里等着您。”
这几日谢夫人日日叫戚秋到跟前说话,戚秋也不意外。
站起身子,抚平身上的褶皱,戚秋点头说:“走吧。”
出去后才发现这昏暗的天,又开始刮风了。
外面风雪大,哪怕戚秋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依旧不减这刺骨寒意。
行到谢夫人的院子里,谢夫人手里捧着袖炉,正站在檐下等着。
院子里还摆了好几大箱东西,走近一瞧,全是些金银首饰和衣裳绸缎,瞧着个个精致华丽,并非俗品。
“这是?”戚秋走到谢夫人身边。
谢夫人示意戚秋去瞧瞧,“这都是宫里刚刚赏赐下来的,你且去看看,若有喜欢的便拿去吧。”
戚秋心下了然,这是前几日下了谢夫人的脸面,如今宫里来安抚谢家来的。毕竟还要靠谢殊和谢侯爷在外面卖命,还是要给足谢家颜面。
只是看着这些赏赐,谢夫人瞧着却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进到屋子里一问才知,原来这样的赏赐李家也有。
谢夫人面色不豫,“李家无功无德,竟也得了一样的赏赐,还真是陛下恩宠。”
这话谁也不知道怎么接,戚秋和王嬷嬷对视一眼后,都纷纷叹了一口气。
谢夫人自己也叹了一口气,“我就是不甘心与李家平起平坐,这不是……”
话还未说完,屋子的帘子被人掀开,下人站在门口战战兢兢地说:“夫人,李家来人了。”
谢夫人的脸色当即就冷下来了,王嬷嬷赶紧问:“来的是谁?有什么事?”
下人回说:“来的是一位嬷嬷,据说是来送请帖的。”
这下王嬷嬷也不敢做决定了,扭头看向谢夫人,劝说道:“夫人,这可不好把人拒之门外……”
谢夫人气的闭上眸子,却又无计可施,只好甩手冷道:“让人进来吧。”
片刻后,一位穿着小夹袄的嬷嬷走了进来,瞧着打扮像是李氏的贴身嬷嬷。
那嬷嬷笑着朝谢夫人福了福身子,“给谢夫人请安。早就听闻谢府富贵,如今一见果然气派。”
说着,嬷嬷嘴里啧啧两声,“老奴是自襄阳跟在夫人身边的,说起来王家虽也富贵,可远没有京城个个府邸来的气派,这几日奴才替夫人跑腿,可真是大饱眼福。”
这话一落,王嬷嬷就皱了皱眉头。
谢夫人也冷冷地看着底下人,“你家夫人派你前来有何贵干?”
李府嬷嬷这才笑着将请帖递给王嬷嬷,“过几日我们夫人要举办洗尘宴,到时候京城各位夫人都会来,还请谢夫人不计前嫌赏个脸。”
谢夫人撇开眸子。
李府嬷嬷眼眸一转,又看向了一旁坐着的戚秋,笑说道:“这就是府上的表小姐吧,到时候可要一起来。洗尘宴那日公主殿下也会来,想必表小姐入京这么久还没见过宫里的贵人,这天骄之女就是不一样的。表小姐可要去凑凑热闹,说不定能在公主跟前混个眼熟,以后也好……”
一听此言,上头坐着的谢夫人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眼见谢夫人坐不住了,戚秋盈盈一笑,“嬷嬷放心,若是有空,我和姨母一定会赏脸的。”
戚秋故意将赏脸二字咬的很重。
那嬷嬷脸色一僵。
*
庆安县这边的雪已经停了,已至傍晚,路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淅淅沥沥的雪水从屋檐树下滑落,如下雨一般,留下一地湿润。
这里不比青山县繁华热闹,街上又冷,没几个行人出来走动。
谢殊的玄色长靴踩在水洼中,水花四溅。
暗卫禀告说:“刚刚收到来信,李家已经派人去了府上,说是要邀请夫人和表小姐几日后去李府参加洗尘宴。夫人却是动了气,将人赶出了府上。”
谢殊神色淡漠,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信,转身进了客栈里头。
因是冬日,这处客栈里也没什么人,只是一个掌柜的抱着算盘站在柜台后面。
谢殊上到二楼,推开左侧的门,魏安王正坐在里面喝茶。
见谢殊走进来,魏安王抬眸问:“怎么了?”
谢殊将那张纸条递给魏安王。
魏安王扫了一眼,摇头道:“眼看得势,李家此时不威风,更待何时。”
谢殊淡扯了一下嘴角,抬眸说:“王爷,王妃娘娘许久没有办过宴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