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早早晚
“好啊。”
这次,赵宋涣睁着眼,而女孩子吻向了他的眼角。
那里有一滴欲落不落的泪水,被她温柔地拭去。
这个吻时间持续得更长,赵宋涣发现,自己听不到任何喧闹,也感觉不到任何寒冷,只有他眼角的那一处地方,是温暖而真实的。
把对方放开的时候,荣简几乎哭笑不得:“怎么回事,你怎么哭起来了?”
赵宋涣不答,几近狼狈地低头,不敢再直视荣简,倒是女孩子叹了口气,认命地把他抱在怀里,像是哄孩子一样地轻拍他的背:
“行了行了,不愿意咱就不愿意,谁让你做圣人了?以后你千万别告诉别人你是赵家人就行,我不说,我哥不说……”
……不是的。
赵宋涣感受着液体流过自己的脸颊,只觉得又丢人又羞恼,可偏偏他的心却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充了一般,舒适而安心。
但这时候,他也不想抬头,去纠正荣简的误解,近乎贪婪地享受着对方的安慰,不发一言。
倒是荣简,看着那边单薄的帘子,想着外面还有那么多人,脸都要发烫了。
幸好,很快外面的喧闹便静了,那俩兄弟似乎同意了殷剑卿的方法,决定截断他们老父亲的腿以保全他的性命。
随着中年男子的痛呼,那条腿被卸下,俩兄弟含泪谢过了殷剑卿,便拿着他开的止血药,往家去了。
这方的荣简倒是成功把赵宋涣给哄睡着了,她再拉开隔帘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幽幽看着她的殷剑卿。
小姑娘心虚,这时候咳嗽了两声发问道:
“你怎么不叫我?”
殷剑卿麻木地微笑回应道:
“我哪儿敢啊,万一你需要点什么私密空间呢?”
荣简打了个‘哈哈’,便赶紧跳下床来:
“午饭吃什么?”
不得不说,两人讲明白现代人的身份之后,现下的沟通都方便了不少,比如今天中午,荣简看着简单到寒酸的食材,很快道:
“醋溜白菜吃不吃?”
殷剑卿来劲儿了:“加点小米辣!”
荣简自然满口答应,她把火开到最大,先放了小米辣和蒜片下去翻炒,紧接着又加了足量的醋,一时间小屋喷香四溢,瞄准时机,小姑娘又赶紧加了殷剑卿切得整整齐齐的白菜。
几番翻炒之后,下饭的醋溜白菜便出了锅。
殷剑卿食指大动,一时间近乎热泪盈眶,他吃了口白菜:
“妹子,你这做得一手好菜啊,哪儿人啊?”
荣简挑了挑眉,给他敷衍抱拳:“四海为家,唯爱川菜,等天热点给你做川菜吃!”
殷剑卿眼都急绿了,连忙小鸡啄米满口答应,而荣简倒是没闲下来,她刚刚剩了点白菜,现在把它们煮烂了一点,混在小米里,又做了一道白菜小米粥来。
她把锅小心翼翼地端下来,殷剑卿会意:
“给陛下吃?”
荣简点头,殷剑卿挑眉,他心里有鬼地反复回头看那边还昏睡着的赵宋涣,极为八卦地贴近荣简:
“怎么,你还真喜欢他啊?图他好看吗?”
男人极为臭屁地在下巴那边比了个‘V’:“我也很好看啊!”
荣简噗嗤一声,干脆利落地推开了对方非常生疏的耍帅,半真半假地道:
“你不懂,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殷剑卿焉了,默默地又嚼了嚼嘴里那块醋溜白菜,不是滋味地说道:
“行吧,妹子,文科生?”
荣简不置可否地耸肩,殷剑卿才发出单身狗的抱怨:
“太酸了,太酸了。”
荣简忍着笑,这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地问道:
“现在我们是自己人了,你能告诉我他的伤势到底能恢复到什么程度吗?”
这一回,殷剑卿的筷子停顿了几秒,这才犹豫着说道:
“就,他那手养着吧,以后能提笔写字,但可能会有些歪歪扭扭……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再多想了,腿的话更严重一点,这陛下是个狠人,你之前和我说,他是走出宫的是吧,这两条腿基本就是废了,再怎么养也是……”
他像是说不下去了,摇了摇头,但却又忍不住地问道:
“话说他们这个朝代是什么情况啊,我历史不好,你给我补个课,哪个朝代的皇帝这么惨啊?他这是被宫人还是被妃子打的?”
荣简撑着脑袋,夹了一块醋溜白菜却没吃,心不在焉地回答:
“架空懂吗?”
那边的殷剑卿顿了顿,‘哦哦’两声,又小心翼翼地问她:
“诶,你历史学得那么好啊,没来这儿多久吧,就知道这是架空朝代?”
荣简如梦初醒,她抬头看向殷剑卿。
对方的话语看着像是开玩笑,但是一双眼睛却极为紧张地盯着她不动。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也是猜的啊,你说哪个朝代的皇帝能落得这样的下场啊,野史都不敢这么写吧?”
殷剑卿舔了舔嘴唇,像是放松又像是惆怅地松了口气,忙笑道:
“赶紧吃赶紧吃,谢谢荣简大侠做出这一桌——这一个好菜,我吃完去山上采药哈,你就看着陛下吧!”
荣简顿了顿,也笑笑:“不客气不客气。”
这顿午饭就在有些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殷剑卿主动收拾了碗筷,便出门采草药去了。
荣简则又把那白菜小米粥放在火上热了一遍,掐着时间算算这回赵宋涣大约也睡了有小半个时辰,便把他叫了起来。
赵宋涣被叫醒的时候有些茫然,但身体已经完全紧绷起来,等看清是荣简的时候,他才刻意地慢慢放松起来,任由对方把他扶起,喂他吃小米粥。
荣简这回学聪明了,小米粥基本已经放得温热,不用吹也能入口,但她依旧喂得很慢,可即使如此,赵宋涣也只是吃了小半碗,便说自己饱了。
荣简皱着眉,有些不乐意了,她把小米粥放在一边,转而忍不住道:
“你怎么吃得那么少啊?殷剑……我哥这样的小米粥能干下三碗,就算病了,你也得尽量多吃点,要不然怎么好起来?”
赵宋涣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以后不用做了。”
荣简顿了顿,开始回想之前的餐食——
除了最开始那碗甜的米糊,她发现对方从没有吃完过她给的食物。
由此,荣简试探着问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馒头和小米粥?”
她就说嘛,即使是个被囚禁多年的疯皇人设,但对方到底也应该是锦衣玉食地长大的,这时候不想吃这些糟糠也情有可原,只不过她近期应该弄不到什么好东西。
——他吃完了米糊,也可能是因为那天太饿了。
明明赵宋涣还是病人,应该吃一点有营养的东西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挽尊:
“等再过几日,我去看看能不能打个兔子,我们吃肉吧。”
没想到,赵宋涣停顿了一下,摇头道:“不用给我吃。”
荣简停顿了几秒,才发现对方说的是‘不用’,而不是‘不想’。
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就听他又轻轻说道:
“太浪费了。”
第54章 疯皇陛下赵宋涣8 “你愿意吗?”(二……
赵宋涣在骨子里, 是一个极为固执的人。
他从小到大,便相信世间万事,都有一杆秤。
这杆秤不是用来评判事情的公正与否, 而是去用来计较个人得失的。
他知道, 屡屡虐打他的太后, 在平日里总是潜心礼佛, 甚至开国库修建大大小小的寺庙,说是为下辈子积累福祉, 再也不要来这深宫。
宫里逢年过节, 也常有僧人过来祈福,他衣装得体地在最前沿跪拜, 却有一个小沙弥看到了他不小心展露出来的手臂, 上面的伤疤深可见骨。
对方在一个深夜偷偷摸到禁宫来, 告诉他, 陛下的下辈子,一定不会过得那么苦。
那晚,太后因还未修缮好的太后殿大发雷霆,而他被前者毒打一顿后, 躺在冰冷的地上喘息, 恍惚地听到那小沙弥隔着宫墙,为自己诵了一夜的经文。
他那天睡得很熟, 睡醒后, 竟也奇迹般地吃到了冷透了但又同样香甜的芝麻汤圆,却听侍奉他的宫人语带嘲弄地告诉他, 那小沙弥被乱杖打死,罪名是擅闯禁宫。
赵宋涣还记得那日的汤圆,甜得发腻, 他在宫人离开后,把咽下去的汤圆全部呕了出来,直呕到喉咙口冒血,疼得眼前发黑。
他也是从那一天开始,隐约地感觉到,这世间的种种,都是平衡的,正如那杆秤一样,‘好’与‘坏’的份额都是定值,他坚信着一个人不能承受太多的‘好’,同时也不会支撑太多的‘坏’。
由此,在那天那碗冰凉的汤圆过后,他就在期盼着自己得到解脱的那一天。
——事实上,他从未奢望过,自己在某一天,可以活着离开禁宫。
而现下,他不仅活着离开了禁宫,甚至有温暖的被褥与足以遮风挡雨的住处,却时时觉得尤为惶恐,便在吃食上,小心翼翼地苛责着自己。
世间突然对他那么‘好’,他怕他一不在意,就失去了这份好。
赵宋涣的眼睛慢慢地凝聚在眼前的小米粥上,嫩黄色的小米粥像是带着生机勃勃的活力,几近是不讲道理地席卷向他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的眼神渐渐晦暗了些许,便继续道:
“我本来就胃口极小,不用在意我的吃食,太浪费了。”
他不自觉地在‘浪费’这个词上加了重音,自己却都不知道这个浪费到底指代的是什么。
荣简默了半晌,突然又用勺子舀起了一勺小米粥:
“我给你做的,就是让你吃的,你吃饱了才能养身子,浪费什么浪费?我做了你不吃完才是真的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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